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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控的逻辑课(最畅销的悬疑小说)

2010-01-25 26页 pdf 391KB 92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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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控的逻辑课(最畅销的悬疑小说) 《失控的逻辑课》 失控的逻辑课 第一部分 失控的逻辑课 第一章(1) 威廉斯这人最怪的地方,在于从没有人见过他。教职员手册上只有标示为无照片的一块灰 格,尽管温彻斯特年鉴里有威廉斯的照片,不过只拍到了他的手或手臂而已。学校网页上只有 短短的个人简历,一样没有照片。温彻斯特大学秋季学期开学第一天的那个星期一下午,“寻找 威廉斯”对他的一些学生来说,已变成一项不得不做的事。 看来威廉斯是在躲他们,或是在捉弄他们。学生们得在开学前找到他们各科教授的照片, 已经成为温彻斯特的一项传统,因为大家普遍相信,如此一来,当授课教师走进...
失控的逻辑课(最畅销的悬疑小说)
《失控的逻辑课》 失控的逻辑课 第一部分 失控的逻辑课 第一章(1) 威廉斯这人最怪的地方,在于从没有人见过他。教职员手册上只有标示为无照片的一块灰 格,尽管温彻斯特年鉴里有威廉斯的照片,不过只拍到了他的手或手臂而已。学校网页上只有 短短的个人简历,一样没有照片。温彻斯特大学秋季学期开学第一天的那个星期一下午,“寻找 威廉斯”对他的一些学生来说,已变成一项不得不做的事。 看来威廉斯是在躲他们,或是在捉弄他们。学生们得在开学前找到他们各科教授的照片, 已经成为温彻斯特的一项传统,因为大家普遍相信,如此一来,当授课教师走进教室时,有助 于缓解学生们的焦虑感。这就像是在老师出现以前,领先窃取一点他们珍贵的权威性一样。 威廉斯此举成了一条大新闻。“逻辑与推理 204”这门课的几个学生对威廉斯隐身不露面的行 为极为愤怒,深信他一定是在玩弄他们。一个上什么课都拎着公文包、一本正经的乖学生,拿 出被他揉烂的《课程手册》,搜寻“欺骗或教职员失职”之类的条目,许多同学也都围在他旁边看。 就在那个时候,威廉斯踏进教室。他穿着一条褪色的蓝色牛仔裤,这在温彻斯特校园是相 当不寻常的行为。他什么都没带,这比他的衣着更教人纳闷。没有纸,没有文件信封袋,没有 马克杯。他身穿一件法兰绒衬衫,下摆还扎进裤子里。没系皮带。脚穿Nike球鞋。教授的胡子 刮得很干净,这在校园里又是另一件怪事。外表看起来很年轻(以一个快六十岁的人来说),左 脸还有一点一点的青春痘疤,使人联想到在火车轨道上被压扁的硬币。不过从某个角度来看, 他还挺英俊的,动作轻巧安静,给人一种绅士的印象。他的手常常伸在身前,一副在黑暗中找 路的样子,也像在说:别怕,我就在你身后。 威廉斯教授走到教室前方的讲台前。班上总共有十五人,八个女生,七个男生;全都是白 人,这是温彻斯特校园的常态,而非特例。他们身上都穿着爸妈在暑假时为他们精心挑选的衣 服。多数是高年级生,因为这门课是哲学系和英文系要修三年级研讨课之前的必修课。由于大 部分学生主修哲学和文学,课堂上弥漫着一股不确定的气氛。这些学生并不清楚在未来的人生 里该何去何从,但在各方面表现皆有一定水平。“聪明的孩子,”一位温彻斯特教授曾这么挖苦 地谈到他的哲学系学生,“但都被哲 101课里的笛卡儿‘桶中之脑’理论给诱拐了”。 威廉斯正要开口说话,某人的手机却响了起来。那个学生羞愧地钻进包里寻找那扰人的东 西,他则在前面等着。事实上,他看起来比那个女孩还要不安:他低着头,满脸通红,女孩则 愤怒地按下按键。有些教授会让那个女孩难堪,可能叫她哼一段手机铃声,或要求在同学面前 把电话打完之类令人不舒服的事。 但威廉斯只是等着。电话静下来之后,他用一种柔中带刚的语气说:“发生了一桩谋杀案。” 没有人知道该对这句话作何反应。坐在后排的一个年轻人大笑起来。威廉斯也微微笑着。 他盯着讲台,把上面的某样东西拨开。“不是真实的谋杀案,”他说,“不是的。这是一桩可能在 未来发生的谋杀案。一个……”他停顿一下,抬头看着班上学生,手在空中挥动,似乎想把他想 讲的词给抓下来。 失控的逻辑课 第一部分 失控的逻辑课 第一章(2) 威廉斯这人最怪的地方,在于从没有人见过他。教职员手册上只有标示为无照片的一块灰 格,尽管温彻斯特年鉴里有威廉斯的照片,不过只拍到了他的手或手臂而已。学校网页上只有 短短的个人简历,一样没有照片。温彻斯特大学秋季学期开学第一天的那个星期一下午,“寻找 威廉斯”对他的一些学生来说,已变成一项不得不做的事。 看来威廉斯是在躲他们,或是在捉弄他们。学生们得在开学前找到他们各科教授的照片, 已经成为温彻斯特的一项传统,因为大家普遍相信,如此一来,当授课教师走进教室时,有助 于缓解学生们的焦虑感。这就像是在老师出现以前,领先窃取一点他们珍贵的权威性一样。 威廉斯此举成了一条大新闻。“逻辑与推理 204”这门课的几个学生对威廉斯隐身不露面的行 为极为愤怒,深信他一定是在玩弄他们。一个上什么课都拎着公文包、一本正经的乖学生,拿 出被他揉烂的《课程手册》,搜寻“欺骗或教职员失职”之类的条目,许多同学也都围在他旁边看。 就在那个时候,威廉斯踏进教室。他穿着一条褪色的蓝色牛仔裤,这在温彻斯特校园是相 当不寻常的行为。他什么都没带,这比他的衣着更教人纳闷。没有纸,没有文件信封袋,没有 马克杯。他身穿一件法兰绒衬衫,下摆还扎进裤子里。没系皮带。脚穿Nike球鞋。教授的胡子 刮得很干净,这在校园里又是另一件怪事。外表看起来很年轻(以一个快六十岁的人来说),左 脸还有一点一点的青春痘疤,使人联想到在火车轨道上被压扁的硬币。不过从某个角度来看, 他还挺英俊的,动作轻巧安静,给人一种绅士的印象。他的手常常伸在身前,一副在黑暗中找 路的样子,也像在说:别怕,我就在你身后。 威廉斯教授走到教室前方的讲台前。班上总共有十五人,八个女生,七个男生;全都是白 人,这是温彻斯特校园的常态,而非特例。他们身上都穿着爸妈在暑假时为他们精心挑选的衣 服。多数是高年级生,因为这门课是哲学系和英文系要修三年级研讨课之前的必修课。由于大 部分学生主修哲学和文学,课堂上弥漫着一股不确定的气氛。这些学生并不清楚在未来的人生 里该何去何从,但在各方面表现皆有一定水平。“聪明的孩子,”一位温彻斯特教授曾这么挖苦 地谈到他的哲学系学生,“但都被哲 101课里的笛卡儿‘桶中之脑’理论给诱拐了”。 威廉斯正要开口说话,某人的手机却响了起来。那个学生羞愧地钻进包里寻找那扰人的东 西,他则在前面等着。事实上,他看起来比那个女孩还要不安:他低着头,满脸通红,女孩则 愤怒地按下按键。有些教授会让那个女孩难堪,可能叫她哼一段手机铃声,或要求在同学面前 把电话打完之类令人不舒服的事。 但威廉斯只是等着。电话静下来之后,他用一种柔中带刚的语气说:“发生了一桩谋杀案。” 没有人知道该对这句话作何反应。坐在后排的一个年轻人大笑起来。威廉斯也微微笑着。 他盯着讲台,把上面的某样东西拨开。“不是真实的谋杀案,”他说,“不是的。这是一桩可能在 未来发生的谋杀案。一个……”他停顿一下,抬头看着班上学生,手在空中挥动,似乎想把他想 讲的词给抓下来。 失控的逻辑课 第一部分 失控的逻辑课 第一章(3) “一个假设。”前排的女孩说。 “没错!”威廉斯说。他对“假设”这两个字很满意,因为和他想表达的故事情境很吻合。“一个 假设。一桩潜藏的谋杀案。一桩未来式的谋杀案。如你们所知,谋杀案成立之前肯定会发生许 多事。而那些事,如果你们够聪明的话,其实是可以预防的。” 他陷入沉默。他们在研讨大楼上课,温彻斯特最老旧的教学大楼。阳光穿过无遮蔽的高窗 倾泻过来,几个学生遮住眼睛周围的光线。这是“东研讨室”这间教室的麻烦所在,光照的问题 常使下午的课——好比“逻辑与推理 204”——被迫取消,因为强光照得老师和学生都偏头痛了。 “像怎样的事?”终于有人开口。 威廉斯转头面向白板,想找可以在上面写字的东西,但因为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教授们纷 纷囤积自己的物资,没有人留下半支白板笔。他叹了一口气,回过头来面对学生。 “譬如说,时间。”他说,“首先是时间这个变项。如果被害者和谋杀犯——” “潜藏的谋杀犯。”刚刚回答假设的女孩说。她已经认真起来了,一边用本电脑做笔记, 一边猛点头。 “没错。如果被害者和潜藏的谋杀犯没有在一定的时间内被发现的话,她就会死掉。” “多久以后?”有人问。 “从星期三算起,六个星期。”教授说。每个人都顿时发现,秋季学期刚好六个星期长。秋 季学期之后就是学生所谓的温彻斯特学期,总共有八个星期,期间会有很多学生出国念书。“逻 辑与推理 204”和所有秋季学期的课一样热门,许多学生希望他们的表现能让欧洲和南美洲委员 会惊艳,好赢得前往梦寐以求的国外学校念书的机会。 “其他变项还有,”威廉斯继续说,“地点、动机和情境。” 如果威廉斯有笔的话,他一定会写在白板上。坐在前排的那个女孩在笔记本上敲入这四个 词:“时间”、“地点”、“动机”、“情境”,全都改用粗体字特别强调。 “好,”他接着说,“星期三见。” 教授扭头准备走出东研讨室的门,门还开着。整堂课只上了十分钟。班上学生一阵慌乱, 这是他们不曾预料的情况。他们既想冲出教室享受这天剩余的时光(威廉斯的课排在傍晚,刚 好是他们的最后一节课),也想搞清楚威廉斯和他所说的失踪女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等一下。”携带笔记本的女孩终于说。 威廉斯正要出门,在门口止步。“什么事?” “我们要怎么阻止它发生?”她问。 威廉斯走回教室,脸上带着谨慎的表情,仿佛在担心这些年轻又天真的学生们陷入混乱。“哪 些问题才是有关联的?”他问。 那个女孩看起来一脸困惑,从笔记本上方望着威廉斯。她知道她在这里必须谨言慎行。她 常常陷入一种困境,就像现在,既有主导课堂走向的冲动,又希望保持沉默,让老师忘记她的 存在。所以她才带笔记本上课,她发现敲键盘的声音会让老师注意到她。她不需要说话,也不 需要担心自己的想###让其他同学抓狂,同时又可以借笔记本让教授知道她在认真听课。这招的 确奏效,她每一科都以高分过关,在学校的人缘也很好,完全不会被视为书呆子,就像出生在 中产阶级家庭、一头卷发、戴着胶框墨镜(就像琼?蒂蒂安在 C-Span电视台上戴的那种)、闲暇 时读维拉?凯瑟的女孩一样受欢迎。她绝对是有人缘的,常常和她赖在一起的姐妹会成员都这么 说。她和她的朋友桑玛?麦考伊自称“游走两端的人”——既能坦然推却姐妹会的邀请,又有人脉 参加男女狂欢派对。游走在两端是她们认为的在温彻斯特的最佳生存之道。 失控的逻辑课 第一部分 失控的逻辑课 第一章(4) 可是,眼前威廉斯问哪些问题才是有关联的——这是一个比较需要深究的问题,她顿时愣 住了。如果开口回答,她那成串哲学大道理必然会倾泻而出,其他同学只能无所事事地耗上一 个小时。如果保持沉默,那么威廉斯就会认为她只会问一些空泛的问题拍老师马屁,不过是脑 袋空空地在笔记本上做笔记罢了。 “她是谁?”坐在后排的一个男孩问,及时解除了她下不了决定的困境。他就是稍早放声大笑 的那个学生,笑是他在课堂上常有的反应。不知道为什么,许多事在他听来都十分无聊可笑。 就拿逻辑课来说,他选了威廉斯的课之后,很快认定这门课根本在浪费他的时间。这个世界毫 无逻辑可言,他知道。不过是在笼统的选项中作决定,问题反复思考却无法解决,只能在灰色 地带浑噩度日。(假如你解决了那些问题,那接下来的课程里还有什么好讨论的?)就算作好决 定、想清楚问题,世界还是会同以前一样奇怪和疯狂。 他名叫布莱恩?豪斯。跟许多人一样,布莱恩在温彻斯特学会让自己看起来像另一个人。譬 如说,没有人知道过去十个月以来他为不能说的痛苦所扰,没有人知道他其实根本不听 T恤上 的那些乐团。他参加兄弟会、校内社团和读书会,摆出一副非常投入的模样,实际上却极度痛 恨这一切。他本来打算过完暑假就不再回温彻斯特了,但他要怎么跟他的爸妈开口?他哥哥的死 带给全家无限的空虚与落寞,一定没有人能理解,幸存下来的他怎么会想虚掷自己的生命。他 妈妈已经开始穿起温彻斯特大学的 U领运动衫,Volvo的保险杠上也贴着“我的孩子是温彻斯特 团长”的贴纸。布莱恩知道自己不可以让她蒙羞失望;然而,自从马库斯死了以后,这一切对他 来说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布莱恩又瘦又高,他开始理起光头,因为他哥哥以前也这么做。温彻斯特的女孩子把布莱 恩的冷漠视为一种性感的反抗,因此她们喜欢在深夜跟布莱恩在他的宿舍分享她们的想法。这 是两码事。他在纽约老家有个女朋友,难道他不会有欺骗她的不安吗?他会,也不会。就某一方 面来说,他的行为显然是一种背叛。他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可是在他的灵魂里满不在乎、枯竭 的那部分,从不曾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抱歉。最后不过是伤了一个女孩的心罢了。这就和所有事 情一样,没有逻辑可言;和生死不同。 “这是第一个问题。”威廉斯说。他也越来越认真了,看来愿意回答某些问题,但必须得有 人先提出对的问题。“她是谁?她名叫波丽。” 有些学生在笑。“真好笑的名字。”某人说。 “没错,的确蛮好笑的。”威廉斯同意。 “‘波丽想要一块饼干,’”布莱恩说,“‘我想我应该先让她下车才对。’科特?柯本的歌。”他皱 皱眉。他其实不喜欢掉书袋,尤其是从流行文化偷来的典故,或许是因为他如此做作——坚持 戴上面具、随波逐流的伪装——那正是他最痛恨自己的地方。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他已 经确定自己不会喜欢这门课。 “没错,”威廉斯说,“还有其他问题吗?” “她多大?”一个坐在后面的同学提问。 “今年十八岁。”这也是他们刚进温彻斯特时的年纪。 “她的外表?”另一个学生问。 “个子娇小,身上佩戴许多饰品,还穿了很多洞:耳朵上缘、耳垂、肚脐上都有。她的下背 上有个中文刺青,头发染成褐色。她常常意识到自己的身高,希望能再高一点。”简言之,她的 外表就和在场大部分同学差不多。 失控的逻辑课 第一部分 失控的逻辑课 第二章(1) “她人在哪里?”布莱恩问。 “‘地点’。”威廉斯说。“ 她怎么去那里的?”他问。 “‘情境’。”这是之前强调的最后一个概念。意思是:我们离并不远。 “胡扯。”布莱恩咕哝着。 “或许吧,”威廉斯说,“或许这一切都是胡扯,但波丽现在有危险,如果你们没能在六个星 期之内找到她的话,她就会被杀害。” 全班再度陷入一片死寂。东研讨室里的钟继续滴答作响,光线洒落在威廉斯的讲台上。 “这些跟逻辑有什么关系?”带公文包上课的男孩问。他是这群学生中最实际的一个,也是惟 一选修“逻辑与推理 204”的学生——对他而言,等于是自讨苦吃。他主修文学,这在温彻斯特是 个反其道而行的决定。温彻斯特在 80年代改制为大学,原本是一所位于印第安纳州德莱恩市中 心的小学院,与西北方一百五十英里外著名的天主教学校相比,总是相形失色,尽管宣传小册 上总是欣然指出,领到罗德兹和傅尔布莱特奖学金的温彻斯特毕业生,比圣母大学和印第安纳 大学伯明顿分校加起来还多。 温彻斯特改制大学之后,课程也如预期的那样变得比较专精实用与深入。就快二十年了, 教职员间仍对温彻斯特的转变有不同看法,有些老一辈的仍坚持温彻斯特学院的教学理念。这 个公文包男孩的父亲就是个老温彻斯特,现在是天普大学数学系教授。做儿子的数学天分虽然 不如老爸,却总是懂得选择那条最直、最不困难的路,直抵迷宫的尽头。 他名叫丹尼斯?佛拉赫提,在学校大家总是戏称他“威胁者丹尼斯”。这是个大大的讽刺—— 即使他有这个筹码,丹尼斯也绝不会对任何人构成威胁。他实事求是的个性让他躲过大大小小 的冲突,还因为能灵巧地扮演“魔鬼代言人”的角色,而成为他父亲加入过的“斐陶斐荣誉学会” 优秀兄弟会成员。丹尼斯住在斐陶斐顶楼一间可以容纳十个人的单人房。他喜欢把一头乌黑的 卷发盖在眼睛上。对斐陶斐的其他人来说,他到底有什么能耐,可以轻易地吸引异性的目光, 一直是一道难解的谜。当女孩进到丹尼斯的房里时,兄弟会的成员们会在门前晃悠,窥看地板 上的四只脚——这是兄弟会宿舍一项古老(却又常常被打破)的传统。一个小时之后,门会紧 紧关上,接着传出轻柔的爵士乐声(明格斯或柯川或蒙克)。大伙儿总是在想,比方说,他是怎 么钓到大家喜欢得要死的莎凡娜?克里波?她几乎每晚一进丹尼斯的房里便不见踪影。 答案是魅力。丹尼斯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一套,撒谎也好,耍手段也罢,他总能让自己全 身而退,或随心所欲地和别人聊得投机。每当兄弟会出状况被罚款时,他们就派丹尼斯去和社 团管理委员会协调。如果委员会会长刚好是女性的话,罚款总会自动降低,或直接从上删 去。丹尼斯的穿着与众不同(他喜欢穿 BrooksBrothers的西装,Mephisto的鞋,搭配一成不变 的公文包),说话的方式也与众不同(在日常对话里,他会用推论和动机之类的字眼)。在温彻 斯特校园里,丹尼斯?佛拉赫提和大部分年轻人相比,的确很不一样,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逻辑使谬误毁灭,”威廉斯直截了当地回答丹尼斯的问题,“它是从一连串抽象的概念中, 建构出有意义的归纳或演绎过程。”每个人都准备好要听长篇大论了。有的学生从背包里拿出记 事本,打开笔盖准备抄写,但威廉斯又将话锋转回波丽身上。“逻辑会帮助你们找到她的下落。” 他说。仿佛突然想起某件事,他补充说,“在规定的时间之内。” “我们有哪些线索?”携带笔记本电脑的女孩说。 “今晚将会把第一批资料电邮给你们。”教授回答。 不再有任何问题之后,威廉斯走出教室。他没说再见,一个字都没说便离开。之后,“逻辑 与推理 204”的学生聚集在空荡的走廊上,讨论这门课的诡异气氛。有些人因为今天没有具体的 作业而开心不已。温彻斯特的学生称这类课为“营养学分”,只要去上课就能过关。正当大家在 猜电子信箱里会有什么“线索”时,布莱恩?豪斯说,他不知道,也不在乎,反正他根本没打算看 邮件。 携带笔记本电脑的那个女孩感到很痛苦。她走出大家围成的圈子,微热的电脑抱在胸前。 她满脑子都是威廉斯教授,以及她该如何破解这门课的密码。不管是温彻斯特还是肯塔基州的 天主教中学,每门课都有一个密码,一个等着破解的。可是在威廉斯的课堂上,她却似乎 找不到显著的密码可解。或是她还没找到。这对她构成了十足的吸引力,因为在温彻斯特的这 两年里,她终于首次面对一项真正的挑战——如何解开威廉斯这个人和他这门奇怪的课背后的 谜。没有课表,没有课本,也没有笔记——没有显而易见的密码!这一切都很新奇,却也使她感 到痛苦。当然,她不会跟任何人说。丹尼斯?佛拉赫提问她觉得这门课怎样时,她咕哝了一句若 有似无的“还好”(她从他的表情看得出来,他非常喜欢这门课。他当然会喜欢,不是吗?)。不 过,“还好”二字并不是她对威廉斯的真正想法。那天下午,当她走出研讨室时,她感觉到一股 诡异的吸引力。 失控的逻辑课 第一部分 失控的逻辑课 第二章(2) 女孩名叫玛丽?巴特勒,三年级,和母亲过去一样是英文系的学生。她住在学校最大的女生 宿舍“布朗宿舍”,而且是最贵的单人房。并不是和室友处不来的关系,事实刚好相反,她和桑 玛?麦考伊当了两年室友,两人因此变成非常要好的朋友。(桑玛大二时得了传染性单核球过多 症,玛丽随侍照顾直到她恢复健康。玛丽和丹尼斯?佛拉赫提分手时,桑玛每天晚上都准备了薄 荷饼干和改编自克里斯蒂推理小说的录像带来陪她——两人都同意波洛是个带几分性感的家 伙。)玛丽选择住单人房是因为在过去一年里,她发觉自己需要一些空间,她自己的空间,用来 潜心思考,决定人生方向,取得心灵的宁静与专注。她决定一个人住,此乃“信任”上的问题—— 这是她经常使用但不带夸饰的字眼。 她以前并不是这样的。她和丹尼斯交往之前,比现在容易信任人多了。当丹尼斯甩了她去 跟莎凡娜?克里波交往之后,她变得有点自我封闭,并开始怀疑这个世界是否有她想像中的那样 纯净美好。 她是真心喜欢丹尼斯?佛拉赫提。他们在大一时交往了六个月,他们的关系是温文尔雅,稍 嫌羞涩的那种。他送她鲜花、写了诗的卡片和糖果。虽然她高中时谈过恋爱,但仍显青涩;他 感觉到这一点,因而小心翼翼地对待她,仿佛正逐步引领她进入成人的世界。玛丽对这段恋情 既爱又恨,和丹尼斯分手后,她不禁想他是否一直都在玩弄她,毕竟要这么做一点都不困难。 玛丽告诉丹尼斯,她爱他。她大声对他说,她为他做了许多从未做过的事。而且她记得—— 不怎么有把握地记得——他告诉过她,他也爱她。和丹尼斯分手后的日子里,她告诉自己别再 那么傻了。别再相信那些傻话。她还是跟过去一样受欢迎,在姐妹会成员的口中,还是“那么甜 美可人”,然而在内心深处,她却总是提防着那些可能会伤害她的人。“那是一个很不一样的世 界,”妈妈曾在电话里这么说,“人们只会给你应得的。”要不理会她那个只在旅行时离开过肯塔 基两次的妈妈很容易,但她说对了一件事:温彻斯特的确是个非常不一样的地方。这里有太多 的纷扰与帮派,以至于连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都变得难以抉择。 话说回来,温彻斯特的生活还不算坏。事实上,一个人住在单人房宿舍挺好的,安静闲适, 可以俯瞰中庭,从窗户望出去就能看见整个校园,就像看透视镜一样,无需时时刻刻置身其中。 她喜欢派对,喜爱人群,喜欢融入人群时做的那些事。然而,和丹尼斯分手之后,她察觉自己 始终做不到。在自己的天地里,如果不想,她就不必把自己搞得像在演肥皂剧一般;她可以袖 手旁观,可怜地看着那些随时准备让自己跳进肥皂剧里的女孩。 有时她望着窗外,心想不知道丹尼斯此时正在做什么。有时她以为瞧见了他,那头卷发在 她身旁飘动。每当有这种感觉时,都教她心头一紧,一口气噎在喉咙吸不上来。曾有很长一段 时间,她一直躲着他,虽然免不了还是会在校园里巧遇。如今,他却和她上同一门课。当他走 进东研讨室时,她差点没昏倒。他看见了她,眨眨眼——只有丹尼斯?佛拉赫提才能若无其事地 眨眨眼就走开——并在她右边四张椅子外的位置坐下。这是两年来两人靠得最近的一次。 失控的逻辑课 第一部分 失控的逻辑课 第三章(1) 威廉斯走进来时,她正想着要怎么把这门课退掉,并在短时间内找到另一门课替补。 玛丽马上就注意到威廉斯和别的教授不太一样。他走路的样子、跟同学讲话的样子,都非 常不像一个教授。他开口讲起那个叫波丽的女孩的故事之后,玛丽就把丹尼斯?佛拉赫提抛在脑 后,沉浸在这门超乎寻常的逻辑课里了。 “教逻辑课的那个教授是谁?”那晚在学校餐厅碰面时,桑玛问她。 “威廉斯。”玛丽说。 “唔。没听过。”她说。 玛丽也没听过。这实在很奇怪。玛丽过去少说曾给十个教授做过打扫、倒茶水等杂事,理 应会听到某人跟她提过他,或在圣诞派对之类的场合见过他。威廉斯不只没出现在她手上的三 本相簿里,年鉴上也不见踪影。学校杂志上没有他的学术著作,教职员网页上没有他的新闻, 最新一版的学校论文上也没有他的资料。这一点都不合理。套一句桑玛的口头禅:这实在是太 诡异了。 那晚,玛丽搜寻温彻斯特大学的网站,想找出一些关于他的信息。他是哲学系副教授,上 面有他的学历:印第安纳大学学士(1964)、硕士(1970),杜兰大学博士(1976)这就是全部。 她心想,Google他吧,这才发现她根本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列在课程表上的头字缩写是 L。 稍早之前,她不断重复按屏幕上的“刷新”,想第一个收到电邮来的线索。但现在都已经八 点了,她的收件箱里还是没有威廉斯的邮件。 她去洗了个澡(这间全宿舍最大的单人房里,还有属于她自己的浴室和小厨房,几个住在 三楼的女孩称她的房间为“凯悦大饭店”),想暂时忘却上课的事,但根本办不到。她已经对威廉 斯教授产生了好奇心,甚至觉得他有些迷人。对玛丽来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去年她就曾疯 狂到有些病态地迷恋上说话口齿不清、骑着加装菜篮的粉红色十段变速自行车在校园里乱晃、 全身上下无一不怪的康宁汉教授。玛丽自己也清楚,有时她觉得某教授很有魅力,只是因为其 他同学都不这么觉得而已。修“逻辑与推理 204”这门课的许多学生下课后在走廊上议论纷纷,认 为威廉斯让人很不舒服。 冲完澡后,她头发湿湿的,全身只用一条毛巾裹住——住单人房的另一个好处就是,可以 光着身体在房间里走动——她再次登录学校的电子信箱查看。 一封威廉斯教授的邮件。标题写着:“第一条线索”。 玛丽打开邮件一读。 时间 波丽最后一次出现,是在 8月 1日星期五的一场为波丽办的派对上,因为她就要上大学了。 她所有的朋友都在那里,包括她的前男友麦克。她和麦克之间有一点问题。麦克有时候会打她。 他们快要分手前的某个晚上,竟然还闹得波丽去报警,但等到警察出现,波丽又矢口否认 自己找过警察。那晚派对结束后,波丽便回到她父亲在杜灵街的家,准备在家过暑假。她回来 时父亲还没睡,正在看“戴维?赖特曼脱口秀”。他告诉警方,那时他和波丽坐在一起看电视,她 睡着了之后,他把她抱上床睡,“就跟她小时候一样”。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她。 警方推测,波丽是在 8月 2日清晨离的家。她的红色思域在城外二十英里处的斯奇伯林路 旁被发现。当波丽的前男友麦克?雷诺兹被侦讯时,他当然否认在派对过后还见过她。不过,麦 克的说辞仍有疑点。麦克那晚在派对上待到隔天早上,而且很多人证告诉侦办人员,他们看到 过麦克睡在沙发上。在波丽车上,侦办人员并没有找到她打算长时间离开的迹象:后车厢没有 行李袋,车后座也没有换洗衣物。车上只有波丽的指纹。没有挣扎的痕迹。 波丽的父亲在 8月 4日星期一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那头的女声听起来很遥远,“仿佛在井底 一样”。他好似听到过一句“我在这里”,但警方问他时,他又说他不确定到底有没有。侦办人员 追踪了 8月 4日当天所有打到杜灵街的电话,下午 7点 13分的确有一个不寻常的电话。不幸的 是,无从得知那个来电的号码。 玛丽回到收件箱,发现威廉斯教授发了另一封邮件,标题是“课程大纲”。玛丽将邮件点开, 过了一会儿,一张图在她的屏幕上逐渐成形。一个在绞刑台上正在被处死的男人。玛丽看见一 些站在绞刑台下围观的人的模糊表情。照片的四周有些模糊,像是在男人落入绞刑台活门前勒 颈的瞬间拍的。男人戴着帽子,有人还在天鹅绒的帽子上画了一个记号。玛丽眯眼细看,终于 瞧出端倪。 是一个“问号”。 这个问号像一抹不清晰的影子。玛丽认为,看起来像是织在衣服上。 失控的逻辑课 第一部分 失控的逻辑课 第三章(2) 星期三的时候,玛丽注意到有两三个女同学没有来上课。她在想,她们是不是被行刑的照 片吓跑了?她还想,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去申诉威廉斯,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因为用学校的电子邮件 发那种照片给学生而惹祸上身。但她主要还是在想波丽的事,而且非常期待和威廉斯教授分享 她的推测。昨晚她反复推敲她的理论,虽然一早基瑟蕾教授的文学课把她弄得疲惫不堪,此时, 她再次感受到星期一下课后,涌进身体的那股电流。 他走进来时——今天穿的是蓝色牛仔裤加温彻斯特大学U领 T恤——手上拿着一支白板笔 和几张投影片。他在讲台上站定。“有要问的问题吗?”他没打招呼就直接开口道。 玛丽在心里整理好她的第一套理论,正要开口时,布莱恩?豪斯却从她的身后说:“我们都 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是怎么一回事?”威廉斯轻声问。 “这件事,”男孩说,“这一切。这门课。波丽。那张……”他没办法说出“照片”二字。 “这门课叫逻辑与推理 204。”威廉斯轻蔑地说。有几个同学在笑。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的。”他在椅子上坐直身子,手指着教授,一副控诉的模样。 “豪斯同学,你的意思是”——大家都注意到,这是他第一次叫学生的名字——“这一切都是 一场骗局吗?” “嗯,没错,正是如此。” “所有知识不都是一场骗局?这个乍看理性的世界,不是到处充满了矛盾和欺瞒?陷阱?造假? 你怎么知道每天你走过校园时,其实不是游过一片由单细胞生物组成的大海?因为我们这么告诉 过你。你怎么知道《傲慢与偏见》是一部经典?因为我们都这么说。你怎么知道解释光的定义或 音速快慢的论证是可信的?因为书上这么写。如果方程式等号两边根本不相等呢?如果论证其实 有一点瑕疵呢?如果这些数据事后被是错误的呢?如果你对那些合乎逻辑之事总觉得理所当 然,但结果根本是——老天,希望这不是真的——错的呢?我们为这个世界归结出一套庞杂的原 则与说法,然后再传授给坐在这里上课的你们。”威廉斯举起手,指着墙壁、灯光,以及悬浮在 东研讨室里的灰尘。 “你的意思是,我们在温彻斯特学的一切都是谎言吗?”一个同学问。 “不全然是,”威廉斯说,“但肯定部分是出错的。关键在于要懂得明辨是非、判断真伪。” “这跟这门课有什么关系?”布莱恩问。 “只有这门课才能教会你。”威廉斯厉声说,“让我告诉你们,学逻辑最好的方法就是解谜。 波丽的失踪就是一个错综复杂的谜。你们有些人可能对此感到不悦,或对我选择的教学方式感 到不解。但你们将学会思索、归纳,并铲除欠缺思考所带来的弊病——荒谬的见解、轻率的发 言与错误的抉择。只有最优秀的思考者才能找到波丽,才能得到我最高的评价。” 布莱恩?豪斯突然住嘴了。他似乎对这个回答感到满意,开始啃起指甲。 玛丽准备好她的推论了。“是波丽的父亲绑架她的。”她原本没打算讲这么急。讲完之后, 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不想在游戏一开始就看起来这么性急。 “你的理由?”教授回答。 “为什么?”丹尼斯?佛拉赫提插嘴,在前排把身体往前倾,困惑地看着玛丽。 “那是动机。”威廉斯教授回答,“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你的理由?怎么会是她父亲下的手?” 失控的逻辑课 第一部分 失控的逻辑课 第四章(1) “因为……”玛丽想继续讲,却讲不出来。教授又问了她一遍,她还是答不出来。 “因为麦克。”布莱恩说。 “噢,”威廉斯说,“麦克。父亲和麦克……他们不喜欢彼此吗?” “可能不喜欢。”布莱恩说。可能是因为他自己有过类似的经验——刻薄的父亲、漂亮的女 儿、绝望的老人打来的威胁电话。 “你说对了,”教授说,“他们的确不喜欢彼此。事实上,他们彼此憎恶。波丽的父亲曾说过, 要是让他在没有其他人的情况下逮到麦克,他就会把他给宰了。但这并不能回答巴特勒同学刚 刚含蓄提出的假设:为什么是她父亲?为什么要绑架自己的女儿?” “为了保护她!”玛丽几乎是喊出来的。她感觉到把蛛丝马迹拼凑起来时,那股冷冽的、熟悉 的冲动。那股血液里的古老能量。她一定离答案越来越近了。 “有趣。”威廉斯轻轻地说。玛丽看看威廉斯,瞧见他有些好奇地盯着她看。她知道他正用 一条线拴住她,把她引进所有复杂的可能性之中。她不禁脸红起来,最终把眼睛移开。“为了保 护她。”他继续说,“所以你的意思是,麦克对波丽所构成的威胁,足以使她父亲绑架她、对警 方说谎、在公开场合为他女儿的假失踪哀悼、一整个月都把谎言藏得天衣无缝?对一个银行存款 所剩无几的年迈教师来说,这很了不起。” 听威廉斯这么说,玛丽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推测有多愚蠢。她只好低着头,盯着笔记本屏幕 上闪烁的光标。 “要是麦克真是个危险人物,”丹尼斯为玛丽挺身而出,“或是精神有问题,也许波丽的父亲 会认为只有把她藏起来才能保护她。” “把她藏在哪里?”威廉斯问。“姑姑或阿姨家。”他说。玛丽不确定丹尼斯是真的相信她的推 论,还是为了挽救她的面子才这样东拼西凑。 “有多少人相信这样的推论?”威廉斯教授问班上同学。窗外的光线洒在他身上。快下课了。 班上没有半个人举手。 “可是在谋杀案里——”布莱恩说。 “是绑架案。”教授纠正他。 “在绑架案里,父亲不都是大家会马上想到的嫌疑犯吗?不都是这样的吗?女孩被绑架,结果 发现是父亲下的手。或许他是性变态。” “波丽的父亲是嫌疑犯。”威廉斯教授说,玛丽的心里又燃起希望,“但不会是在巴特勒同学 猜测的那种迂回情境下。同学们,巴特勒同学的推论真正的问题在哪?” 她再次羞愧地缩了回去,眼睛盯着屏幕上炽亮的光点。 跟玛丽坐在同一排的一个女生缓缓举起手。“因为她会被杀害。”她说,对玛丽投以一个仿 佛在说抱歉的眼神。 “好好想一想,”教授说,他第一次露出不耐烦的样子,“我早就告诉过你们,她会在六个星 期之后被杀害,这是前提。所以,假如波丽的父亲将在短短的六个星期后杀害他的女儿,为何 要将波丽从麦克的身边‘拯救’回来?” 威廉斯整了整他带进教室的投影片。他关掉研讨室的灯,室内忽然暗了下来,外面自然的 光线透进来。头上突然响起投影机的运转声,一个正方形、略显恶心的黄色光圈打在北边的墙 上。教授抽出最上面一张投影片放在机器上。上面是一个穿着夏天洋装的女孩。她赤脚站在草 地上,伸出手,手掌朝外,一副不想被拍的模样。不用威廉斯说,他们也知道这就是波丽。下 一张。一个身上刺青、坐在沙发上的年轻男孩。他酒喝得太多,眼里布满血丝;上身赤裸,一 副晒伤的模样,肩膀发红脱皮。照片右边有一个看不见的女生用手搂着他——那是麦克。第三 张。一个过胖的男人站在一班小朋友的右边——波丽的父亲。所有小朋友的眼睛都用细细的黑 线遮住。第四张。一所像是在度假胜地鳕鱼湾看到的那种房子,一边有座枯萎的菜园,另一边 则有一面拍打着屋檐的美国国旗——波丽的家,她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 “所以现在,”威廉斯教授转身面对白板,一边写字一边说,“你们知道的事情有这些。”他 写下一个日期:8月 1日。“这是波丽最后一次现身的日期。你们还知道她被发现的日期。”他写 下:8月 2日。“你们还知道 8月 1日时,麦克整晚都在开派对的地方;也知道波丽的父亲是最 后一个看到她的人,在 8月 1日晚上,两人在她就寝前一起看电视。还有,绑架她的人就是可 能杀害她的人。就这样?” 班上没有一个人说话。楼上的学生纷纷下课走出教室,书桌有韵律地摩擦着地板。 玛丽心想,不只如此。可是她没办法好好组织脑袋里的想法,更别说用语言清楚地表达。 可是线索就在她的眼前如云絮般飘动。 “那好。”威廉斯说。他把投影片收好,笔放在笔架上,当做是给下一个来这里上课的人的 礼物,并把投影机关掉。“要记得这门课星期五是不上课的,这点很重要。”威廉斯的课很热门 的一个最主要原因就是只有星期一、三上课,这样学生在星期五下午就可以开始放假休息。玛 丽知道要等到下个星期才能再跟他说话,如果有什么想法就要快点说,免得被其他同学超越。 “那个电话,”玛丽说,“那个打给她父亲、女孩的声音听起来像在井底的奇怪电话。波丽打 电话给他。她想办法打了一个电话给他。她……” “情境。”布莱恩?豪斯语带嘲讽地说,教室后面整排同学都在笑。 威廉斯再次拿起笔,在白板上写下:8月 4日。 然后,他轻轻地说:“‘我在这里,’她说,‘我在这里。’那是波丽的声音吗?还是恶作剧?‘这 里’又是哪里?”他还是没有把灯打开,整个教室昏黄昏黄的,加上自外头洒进来的光线,看起来 几乎是金色的。他站在光线外,光溢在他脸的边缘,并被一层灰尘阻隔,整张脸几乎看不见。“现 在,同学们,”威廉斯说,一边套上笔帽,发出清脆的响声,“你们知道,你们只剩五个星期找 波丽,不然她就会被杀害。” 失控的逻辑课 第一部分 失控的逻辑课 第四章(2) 温彻斯特大学分为两个校区:所有教学大楼和低年级学生宿舍在下区,社团活动大楼和教 职员宿舍则在上区。传闻 1950年代温彻斯特发生过一件大事,那时下区是女子学院,上区则是 学生稀少的神学院。下区首先招收弱势群体学生,录取了一个名叫格瑞丝?墨菲的黑人女学生, 上区学生因而愤怒地跑去下区抗议。一个声名狼藉的警员亨利?罗德瑞也牵涉其中,事情的经过 是这样的: 罗德瑞和几名神学院学生带着二十加仑汽油,到距离下区校园半英里远的地方,把汽油倒 在格瑞丝?墨菲住的奇格比宿舍楼下。奇格比和所有邻近的建筑——诺里斯、费尔蒙宿舍和灰砖 大楼——全都陷入一片火海。事实上,那晚差不多整个下区校园皆被烧毁,那天是 1955年 5月 27日。隔天,格瑞丝?墨菲便自温彻斯特退学,直到 1960年代中期,温彻斯特改为男女共校的 来年,才又开始招收弱势群体学生。 校园中央有条名为米勒斯的小河将学校分成两半,上面有座桥,负责把下区的学生带到上 区上课。星期天傍晚,布莱恩?豪斯就在这里散步。这座桥曾有自杀、意外身亡,以及 1980年 代一名精神异常的学生企图将之摧毁的神秘传闻。越战期间,学生在桥的一端架设临时路障, 教授若要从上区到下区上课,非得绕远路搭 17路公交车进德莱恩市才行。教授放不下身段,于 是一整个星期,课不是取消,就是在河岸边进行——教授在一岸讲课,学生坐在满是泥泞的另 一岸听课。经过六天停摆之后,学生们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恢复正常上课。 布莱恩此时已经喝了点酒,随着夜幕降临,打算继续再多喝些。时值 9月初,是个凉爽、 微风轻吹的黄昏时刻。一些住在诺里斯宿舍的大一新生开窗未关,转播篮球比赛的电视声传到 下面,在米勒斯河的两岸回荡。和往常一样,布莱恩在桥中央停下脚步往下看,仔细听小河发 出银铃般的声响。站在这里总会让他想起小时候,想起他和父亲、哥哥在卡兹其山区远足时, 在森林里听见的潺潺溪水声。有一次还迷了路,父亲跟他们说:“我们先待在这里,迷路时不应 该慌张。这些路一天到晚都有人在走。”但过了三个小时之后,他们仍守在原地,没有半个人经 过。天色越来越黑,他父亲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感觉冷,全身发抖,手、脚、肩膀全都激烈 地抖动起来。最后,实在暗得看不见路了,他们开始继续往前走。过了很久之后,接近半夜, 他们终于听见公路上车辆往来的声音,找到路后搭便车回到城里。之后连续三天,布莱恩的父 亲都不曾直视两个儿子的眼睛。 眼前的小河流向林子的紫色尽头,蜿蜒穿过上区校园,在基瑞经济中心附近和学校两英里 外的萨奇河交会。有时,布莱恩幻想自己纵身一跃跳进河里,忘我地游向远方,然后在萨奇河 里仰望天空,一路往家的方向漂去。 冷风吹着他的脸,粉红色的水面皱起波纹。他试着让注意力集中在最远的那一点,让视线 落在树林出口的方向。他把他的大一时光掩埋在树林下。“那件事”,他和他的家人这么说。他 们甚至没办法给它一个名字,就叫它“那件事”,似乎如果叫出它的名字,它就会变成真的。他 们想让它保持模糊,把它藏起来,不让它潜入他们的思绪。就这样,对他们来说,那一切就变 成了“那件事”。直到今天,布莱恩还一直这么相信着。 失控的逻辑课 第二部分 失控的逻辑课 第五章(1) 那只是河岸上的一道痕迹,一抔土的翻动。他每晚都来这里检查,确定没有其他人动过。 一切就跟他上次来时一样,泥土—— “布莱恩吗?” 他吓了一大跳,转过头,看见一个女孩站在他身旁。桥上只有他们两个,其他学生大部分 都在上区的兄弟会那边,等着周末晚上的派对开场。 “你刚刚是在……”她问。 “没有,”他说,“我只是在看河,还有它怎么……”他没办法解释。老天,他不需要跟任何 人解释吧。还有,她是谁? “我是玛丽,”她说,注意到他脸上困惑的表情,“我跟你上同一门逻辑课。” “噢,”布莱恩说,“那个怪教授。” 她头一低,这样对威廉斯教授的污蔑让她很不舒服。“他没那么糟。”她小声说。 “到底是谁干的?”布莱恩再次往桥上的栏杆靠,背对着她。“当然是她父亲。”玛丽说。她在 想,该不该站在他旁边,跟他一起靠在栏杆上?他这样是在邀请她站在他旁边吗?他是想要好好 地谈一谈,还是只是消磨时间而已? “他打算杀了她?” “他以为这么做是在保护她。”她说。 “可是,威廉斯说的是‘谋杀’。这是哪门子保护法?” “你有没有想过,威廉斯告诉我们的一切都是对的吗?” “没错,”布莱恩厉声说,“他一直在误导我们。但这是一个前提。一定要先定好游戏规则才 行,这一点必须先成立。如果没有规则的话,那游戏还有什么好玩?这是威廉斯自己说的。绑架 犯将会是谋杀犯。” “我想你说得对。”她叹了口气,一副被打败的模样。 “总之,这整个说法都是一派胡言,”布莱恩说,依旧望着远方的树,“麦克才是凶手。” “麦克?”玛丽轻快地说。这是她第一次在下课后和别人讨论起这件事,她发现自己还蛮乐在 其中的。她还要一个多小时之后才会与桑玛和姐妹会的成员们碰面,本来只是打算在校园里走 走、透透气,以及——她必须承认——不断在想波丽和威廉斯教授的事。 “没错,麦克。”布莱恩说,“麦克跟派对上的人说他打算睡沙发,却趁没有人注意的时候偷 溜出去,开车到波丽家。他闯进她的房间,把她带到一个很远的地方。你知道,喝醉酒的人的 记忆是不可靠的。他们以为他们看到麦克睡在沙发上,但那真的是麦克吗?” “嗯。”玛丽说,附和着他。 “啊,嗯。”他依旧俯视着那个点。 他们站在风中,夜晚悄悄来临。蒙哥马利路上的灯渐渐亮起,桥面顿时笼罩在锐利的白色 光线中。 最后,布莱恩说:“我该走了。去迪克屋玩一下。” “噢,”玛丽认真地说,“我也该走了。” 他转过头和她面对面。她注意到他的眼睛泛红,目光闪烁不定。他的瞳孔像一只摔落在地 的盘子,碎成一片片。眼里有某种东西,也许是沮丧,也许是伤痛。他把眼睛移开。 “你喜欢 TheShins乐队?”她注意到他的衣服。 “嗯,”他说,“那当然。” “你最喜欢哪一首?” 他再次把脸别开。他根本连一首都没听过。他的室友有他们的专辑,系上同学也都疯 TheShins,所以他才觉得自己也应该喜欢他们,虽然对他来说,他们的音乐听起来全像噪音。“第 一张的那一首。” 他说。“NewSlang,”玛丽说,“那首很棒。” “嗯。”他一边说,一边往蒙哥马利路上的苍白路灯走去。玛丽在他身后喊着,跟他说星期 一课堂上见,但他大概没听到,因为他没有回头说再见。 失控的逻辑课 第二部分 失控的逻辑课 第五章(2) 他痛恨这些募捐会——只有“痛恨”二字才能形容。有权势的人都挤在墙边喝威士忌,让学 生和他们的妻子在舞池中跳舞。在这样的社交场合,主人忙着谈钱,仆人忙着伺候。丹尼斯? 佛拉赫提站在角落喝塑料杯里的姜汁汽水,想着这些日子以来他心上的惟一系念。 她。伊丽莎白?欧曼,院长的妻子。他和伊丽莎白在纪念她先生的图书馆里相识。他以为她 是图书馆员,因为她看起来年纪不小——是有点年纪,她总喜欢在他们开玩笑时这么纠正他—— 而且一副了如指掌的样子。他本来在写一篇关于阿尔弗雷德?阿德勒的文章,他问她哪里可以找 到《理解人性》这本书,于是她问他想知道些什么。 原来她是博士班学生,而且对阿德勒非常熟悉。他和伊丽莎白聊过之后,竟然连书都不需 要找了。他们靠东边的窗户坐着,她一边说,他一边写。“你知道,”她说,“在当社会学家以前, 他是一名神经学家吗?他对人眼的运作,和人类怎么看见这个世界,非常着迷。‘看’这件事之后 被他运用在自卑感的议题上。后来,重点不再是看别人,而是看自己——内在之眼,或说,心 灵之眼。” 他们就这么继续下去——丹尼斯写,伊丽莎白说,直到傍晚。一个星期之后,他再次巧遇 她,于是两人又聊了起来,聊些像政治和音乐之类比较生活化的话题(他发现她是明格斯的乐 迷)。第二次,他开始观察她,好好地观察她。她当然年纪不小——是有点年纪,他纠正自己。 大概快四十岁了。但第二次碰面,她看起来有某个地方不太一样。丹尼斯觉得,她仿佛是为了 他而准备的:她把毛衣最上面的扣子打开,一头红发往边上拨开,露出脸来。那张属于研究生 的倦容完全不见了。她显然在意他的目光。 伊丽莎白开始叫他小男孩。他必须承认,他们之间存在着小小的暧昧,但却稍纵即逝—— 起先不知不觉地膨胀,后来又突然萎缩,让丹尼斯不禁怀疑,这一切是不是只是自己的幻想。 第三次还是第四次去图书馆时,他才发现她的真实身份,而且是个意外的发现。 “欧曼夫人,”一名图书馆员把头探进两人坐着的阅读室,小声地说,“有您的电话。” “讨厌。抱歉,”伊丽莎白说,“我必须接这个电话。” 欧曼,丹尼斯心想。难怪,难怪。难怪她在图书馆里处处受人礼遇;难怪每个人都对她微 笑,让路给她过,还不时问她有没有什么需要。原来她是那个可恶的老男人的妻子。 她回来之后,他第一次注意到她手上的婚戒。他在想,她之前一定把它给遮住了——或是 他自己不愿意去看。 “所以——”她说。她的脸上有羞愧的表情吗?“所以,”丹尼斯说,“你是伊丽莎白?欧曼。” 她沉默不语。 “我不——”他开口要说。 “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她轻声说。 他想说:那当然,伊丽莎白。我认为这是你一开始就应该提起的事,让我知道你是全校最 有权力的男人的老婆。但他没有这么说。他只说:“没关系。” “有关系。” “好吧,”他同意,“有关系。” 那让她感到痛苦。她把脸别开,面对窗户。她大声吸气,想让自己恢复平静。 “身为一位女性主义者,”她说,“那不是我介绍自己的方式。你难道会在学校散步时,跟别 人说‘你好,我是丹尼斯?佛拉赫提,莎凡娜的男朋友’吗?” 失控的逻辑课 第二部分 失控的逻辑课 第五章(3) 丹尼斯觉得她会知道莎凡娜的事,实在非常有趣,因为他从没和她提起过。非常有趣。 丹尼斯整个暑假待在德莱恩,在卡尔的共和党议员办公室当实习生。接下来的几个月里, 他和伊丽莎白只有偶尔碰到几次,丹尼斯却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同。他们之间的暧昧完全消失了, 对话也变得稀松平常。在他知道她的身份以后,或者更精确地说,在他知道她先生的身份以后, 她在他面前完全变成另一个人。 9月之后,情况更是急转直下。或许是因为羞愧的缘故,她开始变得疏远、心不在焉。上 次他去图书馆时,她没在那里。某天,他们在灰砖大楼巧遇,他问她:“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当然没有。”她语带嘲讽地说,说完转头就走,消失在楼梯的尽头。 然而,她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怒气。不过丹尼斯很确定的是,她不是在生他的气,而是在 生她自己的气。因为她在他们一开始的那几次见面里骗了他,而那正是决定丹尼斯心态的关键。 她了解这点,因此感到羞愧。 这场募捐会是斐陶斐荣誉学会为美国癌症协会举办的正式活动,在温彻斯特的行政大楼, 也是校园里历史最悠久的建筑卡内基馆举行。丹尼斯通常很习惯这样的场合,只要在老男人讲 他们的故事时微笑、咕哝几声即可。然而,他今晚却一直觉得格格不入,很想离开,可是去哪 儿呢?他站在卡内基馆里想这些事,想说该不该干脆离开温彻斯特算了。或许转去天普,离他父 亲近一点。或许他应该这么做…… 就在那个时候,他看见伊丽莎白。她用在图书馆的那种眼神看着他:被动、困惑,仿佛他 身上有某种她不了解的东西。她走向舞池,对他微笑。他也对她微笑,那是他惟一想得到的反 应,却是一个强迫的甚至有些扭曲的微笑。他们一起跳舞,慢板华尔兹之类的音乐,伊丽莎白 忽然说:“我想和你做爱。” “好。”他像个孩子似的愚蠢地说。 “我对之前的事感到抱歉,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可是我担心你会……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爱德。害怕和我在一起。害怕我们的事如果被发现的话,会有的后果。” “伊丽莎白,我们只是说说话而已,没什么。我们不过是讨论阿尔弗雷德?阿德勒和心灵之 眼而已。” “停住,丹尼斯。你知道不止如此。” “知道?”他突然噎到。他的心剧烈跳动,面红耳赤,胸口感觉到自己冰冷的汗水。 “你知道你想上我。” “没有,”他撒谎,“绝对没有。” 她突然一脸愠怒。他感觉到她的身体顿时僵硬起来,故意和他保持一些距离。 “你为什么不在那里?这两个星期我在图书馆都没看到你。” “我很忙,丹尼斯。不只是你,我也有我要做的事。我在写论文,记得吧?” 他在她的肩后发现那个男人正瞪着他——那独一无二的欧曼院长。他比他的妻子大了三十 几岁,是温彻斯特的退休教授。欧曼是整个心理系最身负重望的成员之一,以他当年划时代的 演讲一举成名——虽然他现在有时讲话会找不到字眼,或说着说着忘记自己的主题。他曾在 60 年代于耶鲁大学向史坦利?米尔格兰学习,并有传言说他最近正着手写一本关于米尔格兰的书, 这本书将再次使他名留青史。 华尔兹曲声终于结束,丹尼斯从她的怀里离开,回到其他斐陶斐成员等候着的另一侧。 失控的逻辑课 第二部分 失控的逻辑课 第六章(1) “想泡她吗?”杰勒米?普莱斯问他。他身穿晚宴服长裤加一件 T恤,上面用油漆喷出背心、 腰带和领结的样子。 丹尼斯什么都没说。他不知道普莱斯刚刚究竟听到多少。 “你就这么做吧。”普莱斯说。他靠近丹尼斯,背对舞池,一手抓住丹尼斯的翻领。“想办法 和她独处,蹂躏她,像把钻子般重击她。让你自己痛快,让她感到害怕。哈!裤子退到脚踝,纽 扣四散在地上——弄痛她。” “丹尼斯吗?” 是欧曼院长。他就站在普莱斯后面,丹尼斯不知道他究竟在那里站了多久。 “噢……你好,欧曼教授。”他说。他只在类似的募捐会上和欧曼见过两三次面,但不知道 为什么,他总在他面前感到非常紧张。欧曼认识丹尼斯的父亲,有一次还说他是“这个领域的先 锋”。丹尼斯觉得欧曼会答应让斐陶斐使用卡内基馆,一定是因为他父亲。 “我们差不多该走了。” “那当然,”丹尼斯说,“有任何地方需要效劳的吗?” “不用。”院长说。他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说不出口。普莱斯溜回某个阴暗角落,让丹 尼斯和老男人独处。 早在学校分为两个校区之时,院长就在温彻斯特了。他是第一任教务长,70年代晚期,还 曾带领网球校队赢得校际冠军。他亲眼目睹学校遭烧毁,并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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