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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仙亭

2014-01-21 20页 doc 97KB 263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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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仙亭聚仙亭 聚仙亭 聚仙亭  〔清〕 佚名 著     《聚仙亭》十回,清朝佚著者,属神魔志怪小说,主叙明永乐年间秀才谢廷遇狐精及蜈蚣、蜘蛛、蝎子、红蟒、壁虎五毒事。   该书在南开大学图书馆特藏部藏有抄本《话本十四种》,一函共12册,其中《聚仙亭》与《孝感天》《刘公案》属一册。底本皆系晚清天津储仁逊抄录。   目  录   第 一 回 谢公子郊外遇友 袁柳庄风鉴惊人    第 二 回 海滩边遇怪物偕花烛 聚仙亭揭封皮走妖魔    第 三 回 设奸计刘氏投井 请赴席自身殒命    第 四 回 侠士探监淮安府 天师巡察城里妖    ...
聚仙亭
聚仙亭 聚仙亭 聚仙亭  〔清〕 佚名 著     《聚仙亭》十回,清朝佚著者,属神魔志怪小说,主叙明永乐年间秀才谢廷遇狐精及蜈蚣、蜘蛛、蝎子、红蟒、壁虎五毒事。   该在南开大学图书馆特藏部藏有抄本《话本十四种》,一函共12册,其中《聚仙亭》与《孝感天》《刘公案》属一册。底本皆系晚清天津储仁逊抄录。   目  录   第 一 回 谢公子郊外遇友 袁柳庄风鉴惊人    第 二 回 海滩边遇怪物偕花烛 聚仙亭揭封皮走妖魔    第 三 回 设奸计刘氏投井 请赴席自身殒命    第 四 回 侠士探监淮安府 天师巡察城里妖    第 五 回 审冤情请天将灭除妖怪 识英才代甥女愿作冰人    第 六 回 真才子扬州投书坦腹东床 假佳人花园觅偶私效鸾凤    第 七 回 天师遣将花园捉怪 谢廷途路山林遇妖    第 八 回 刘从虎骗诱贞妇身正法 夏太师举荐季才招驸马    第 九 回 公主被妖摄去中毒 太后赚哄打印    第 十 回 圣母灭五毒讨封赴仙阙 谢廷毕婚姻衣锦大团圆    第 一 回 谢公子郊外遇友 袁柳庄风鉴惊人   词曰:   合欢杯,谁不爱?且莫贪多醉不醒。一斟一酌不惹非,行也安时坐也稳。   美姣娘,谁不爱?且莫痴迷苦苦恋。鸳鸯枕上动干戈,恩爱多时反成怨。   世间财,谁不爱?公道取之无人怪。若用毒计强求来,来得快时去得快。   英雄气,谁肯让?保惜身家休放荡。人来辱我我由他,我若肯让天不让。   饮酒不醉最为高,见色不乱是英豪。   无义之财君莫取,忍气饶人祸自消。   话说大明永乐年间,江南淮安府盐城县,城内竹车桥旁居住一位相公,姓谢名廷,表字白春。父名谢顺卿,乃是两榜出身,在朝为官,官居翰林院学士之职。夫人张氏,并无三男二女,单生这谢白春相公一人。未及几年,父母竟自相继亡故,抛下巨万家私产业。在这盐城县数他为第一的财主。谢白春年方一十九岁,生得美如冠玉,貌似潘安,才同子建,尚在鳏居,并未婚娶。在家内掌执家务者有乳母,管理外面事务、一应田地房产,有乳公谢纯掌管。谢白春已入黉门,是一秀才公。   谢相公一日正在书房诵读诗书,正是二月下旬,天气晴和、花明柳媚之时,忽见乳公谢纯走进书房,谢相公便站起身来。列位,你道为何见了乳公就站起身来?皆因谢廷自幼父母逝世,总是依赖他夫妇二人抚养成人,家中大小事务出入,皆由他经手掌管;并兼为人老成持重,品行端正,故此谢白春站起身,口呼:“乳公,来书房有何指教?” 谢纯口呼:“相公,刻下正是清明时节,况且连日天气融和。何不趁此天朗之时,相公可到祖茔拜扫坟暮?你也当尽一点孝心,才是正理。老奴将酒肴、金银纸锞诸样祭品俱已预备齐全,专候相公拜扫祖茔。” 谢廷闻言,立刻更换衣服。只见他:   头戴片玉方巾,翩翩儒雅;穿一件莺哥绿直氅,必必斯文。白绫袜,大红朱履,直氅内衬银红底衣,仿佛当年卫玠之容;手执一柄春扇,真金,依稀昔日潘安之貌。真个是眉清目秀,实堪儒雅风流。   谢纯口呼:“ 相公,今日或是骑马,或是坐轿。早吩咐下去,好令他们预备才是。” 谢白春说:“ 勿庸骑马坐轿。今日天气晴和,不如步行,倒也消遣散闷。” 令乳公、乳母看守门户,带领两个家丁,挑着春盒、红毡、酒肴、纸锞等物,出了大门,一路行来至郊外。有词一首为证:   游人如蚁,士女如云。桃红李白,鸭绿鹅黄,莺声嘹呖,紫燕衔泥。桃柳桑麻,游人不绝。也有吹弹的,也有歌舞的。真个鼓乐喧天,管弦震地。又见那柳浪翻天莺簧啭,芳菲景色,真个令人应接不暇。正是:   风吹不管游人醉,独有三春景色新。   谢白春见此艳阳天气,景况可爱,心中恋恋,有依依不舍之意。缓步行来,不多时已到了自家祖茔。坟丁看见谢公子前来拜祖祭墓,忙给公子请安,便拿锨掘土添坟。家丁设摆春盒,满斟三杯酒,挂了纸钱,铺下红毡。谢廷走上红毡,向坟墓大拜了四拜,焚化了纸钱锞锭,奠了酒浆。   已毕,遂坐在红毡上,令家丁暖酒,欲自饮。只见远远来了一乘小轿,后随一个白面书生,走了过去。仔细一看,原是斜对门邻舍崔文,表字子英,乃是一位读书的寒士。谢廷站起身形,唤了数声:“崔兄,往何处去走走?” 那崔子英闻后面有人呼唤,便转过头来一看,遂说道:“原来是谢相公,多有失慢。”谢廷回答:“ 不敢,不敢。兄台这是往哪里去?” 崔子英回答:“适同房下到荒茔拜扫,不知谢兄在此,多有冒犯。幸毋见怪。” 谢廷回答:“ 岂敢,岂敢。既然崔兄拜扫回来,今日郊外幸会,在下见此芳辰,欲同足下在此野饮一杯,以助风游之幸。幸勿见却。可令嫂夫人先回尊府。不识尊意若何?”崔文说:“承兄抬举,过蒙错爱。欲不领命,犹 恐 有 拂 贵 意。俟 少 赶 上 贱 内 照 会,必 来 领情。”于是崔子英赶上轿子,口呼:“ 娘子,现今谢公子留我野饮春酒,娘子先行一步。” 吴氏口呼:“ 官人,不可贪杯,早些回家!”崔子英答应:“晓得!勿庸娘子嘱咐。”   不讲轿子先行回家,且言崔文走至谢廷的坟茔,谢白春心中甚实欢喜,尊崔文坐上首。崔子英再三不肯,方才坐在上首。谢白春对坐饮酒,亦无非讲些诗词歌赋、斯文道理。二人言语投机,开怀畅饮。正是:   酒逢知己饮,诗向会家吟。   又道是:   儒雅客对千盅少,俗厌人来扫兴多。   二人正在欢呼畅饮之际,见远远来了一人。及至走近,见其人五短身材,头戴荷叶巾,身穿裰氅,脸小头尖,一部落腮胡须,行迹鬼头鬼脸。俗语常言道:   判官头对小鬼头,作鬼也有三年愁。   此人姓陆名宾,是本城人。先前是在那些大老官门下走动,因他貌陋心奸,作事不端,故此无人与他来往。他亦只得独自一人,以上坟为由,若遇见相熟之人,骗些酒食而已。崔子英看见陆宾,站起身将手一拱,口呼:“ 陆兄请了。”陆宾抬头,一看见是崔文,连连拱手,说:“ 正是小弟。”谢白春也随着拱手,问道:“兄台尊姓大名?” 陆宾答道:“小弟姓陆名宾,系本城内人氏。请教相公尊姓大名?”谢廷答曰:“在下姓谢名廷,贱字白春。”陆宾随问道:“莫非就是在学生员、居住城内竹车桥谢老先生的公子,就是相公否?”谢廷回答:“ 正是小弟。” 陆宾回答:“ 多有失敬了。”陆宾一行对答,一行暗想:“谢相公乃是本城第一财主大老官,该是我时来运转,今日方可偶遇此人。”   正然思想,忽闻谢相公让他上坐。陆宾谦让道:“小弟在次座奉陪方是,还是崔相公同谢相公二位上坐,方是正礼。”崔子英说:“休得如此过谦,况且陆兄年长,理当上坐。”谢廷说:“崔兄所言甚是。理当序齿坐罢,还是陆兄请上坐。”陆宾谦逊一番,方在上座落坐。崔子英对席,谢白春坐了主席相陪。三人把杯弄盏,欢呼畅饮。陆宾遂将他那诸般的骗话来打动谢廷。这谢廷开言说道:“ 小弟斗胆,意欲同二位兄长结为金兰之友,不识二位兄长尊意若何?”陆宾接言说:“ 承相公抬举,崔兄乃系斯文一脉,于理可行。但只小 弟 乃 是 碌 碌 庸 人,贫 寒 之 士,如 何 敢 高 攀 大雅?”谢白春闻陆宾所言,便道说:“ 哪里话来?你我三人情投意合,何分贫富?不必太谦。” 陆宾说:“ 既是相公如此高情错爱,小可敢不遵命?” 崔子英晓得陆宾是一不端之人,在一旁不好说出口来,又不好阻拦,又不能推辞,只得依从。于是三人就在坟前结拜盟义,为金兰好友。陆宾居长,崔子英次之,谢白春第三。三人复又落坐,又谈了一番家常闲话。谢廷说:“明日清晨到兄府奉拜,请问兄长家内还有何人?” 陆宾答道:“只有拙妻刘氏。舍下居住陋巷贱地,亦非贤弟驾到之所。” 酒阑席散,各自起身,缓步回家。这陆宾回到家中,问妻刘氏将日中的事细述一遍,刘氏亦欢喜。   次晨,谢廷先来拜崔文,就约崔文同去拜陆宾。二人至陆家门首扣门。陆宾走出开门,见是崔、谢二人,不胜欢喜,即邀入内房。三人见过礼,又请嫂嫂见礼。崔、谢二人见陆宾屋内不能坐,谢廷遂邀崔文、陆宾二人来至自己家下。入客厅,三人见礼落坐。茶罢,谢廷即唤家人拨安童二名、丫鬟二名、白银五十两,又将空房一所送与陆宾居住。陆宾连连称谢不已。忽见外面管门人进来报事。   不知所报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 二 回 海滩边遇怪物偕花烛 聚仙亭揭封皮走妖魔   词曰:   柳弱烟轻丝绕绕,嫩绿初匀,风动波渺渺。百啭传来声窈窕,背花底,银筝小。堪爱清阴随路绕,树里莺啼,报道春光好。野外携樽着处到,游人书,醉眼芳草。   话表管门之人走进客厅,向主人回禀:“门外现有袁老爷来拜谒相公。”崔子英问谢廷:“这袁老爷却是何人?” 谢白春回答:“此翁号称柳庄,当今是第一位神相。曾在酒肆之中相过天子,后来应验非常。天子封他高官显爵,他有神仙之体度,辞官不作。他与小弟先君极是相契,故此到弟处前来拜望。”崔文说:“敢烦贤弟求袁公相一相愚兄。” 谢白春回答:“可矣。”遂吩咐家人去请,随即三人迎接出来。   只见其人方面大耳,神气清爽,飘飘然大有神仙之体。头戴方巾,身穿直氅,绿海青五绺长髯,面如紫玉,年近六旬。三人将袁柳庄接进客厅,拜见已毕,三人让袁公上坐。饮茶之间谈了几句寒温,各道了姓名。谢白春口呼:“ 老伯,奉求你老法眼风鉴风鉴。” 袁柳庄闻言,凝神细细相了一刻之工夫,方言道:“据我看,贤侄之相甚好,后来必是皇家贵客,当今驸马。常言道:‘得好君子,问灾不问福。’莫怪老夫直言相告,脱不过有一番灾难。诸事必然有验,若到了乞食讨饮的地步,方能转荣华富贵。” 谢白春闻言,面上一红一白,说:“多谢老伯指教。”那崔子英说:“晚生恳求老先生风鉴风鉴。”袁柳庄定神相了一刻,言道:“好相。后来必为皇家栋梁。先有灾难,祸起无意。眼堂部位平满,尚有救星。”崔子英闻言,半信半疑,说:“ 多谢老先生指示。”陆宾说:“恳烦老先生也代晚生一相祸福。”袁柳庄相了一相,曰:“尊驾贫贱之相,尔心不端,寿亦不永。今年六月十五日必然命殒。” 陆宾问:“ 倘若不死,却是怎样?”袁柳庄曰:“ 若是不应验,自此不相人,罚我纹银百两。”言罢即起身告辞,三人送至门前,一拱而别。正是:   判断吉凶原有准,眼前休咎岂无灵。   半语穷通天地理,片言能使鬼神惊。   袁柳庄自此隐遁而去。谢、崔、陆三人不信柳庄之言,含笑而散。   陆宾择了吉日搬家,谢、崔二人贺喜,天天聚首,日日相会。谢白春又交付陆宾一百两白银,令他做贩卖丝货的生意。崔子英欲往扬州探亲,崔、陆二人作伴一路而去。   谢廷在家读书。一日心中闷倦,见天气晴和,偶然步出大门,至海沿玩景观潮。猛然海潮大涨,谢廷心慌,急忙爬上救人墩,见海水涨迫齐墩边,见水中漂着一个葫芦,用手取起。少刻海水退去,遂走下墩来,偶将葫芦塞子一拔,忽然从葫芦口冲出一股黑气,从口内窜出一怪物,见风就长大,其形异状,蓝面红发。只唬的谢廷浑身厉抖,那怪物口吐人言,口呼:“相公,蒙你恩情,救我出来。但只我腹内饥饿,索性相公作一整人情,你给我充了饥罢。” 谢白春闻听此言,只唬得:   魂飞天外三千里,魄绕巫山十二峰。   谢廷立刻飞跑逃命,那怪物就在后追赶。足有二三里路,迎面有一座凉亭,亭中站立一位老妇人。谢廷一见,连忙喊叫:“救命!” 后面恶怪也就赶到。这老婆婆随将怪物拦阻喝道:“孽障!往哪里走?给我住了!” 老婆婆回头便问:“相公你因何惹他?”谢白春遂道:“海边观潮,水上漂一葫芦。吾将葫芦口上之塞拔下,此怪从葫芦内冲出来要吃我。这不是此葫芦吗?”老婆婆说:“我不信。这小小葫芦,如何装的下去他的怎大的身躯?” 遂向怪物说道:“你再钻进这葫芦里去我看看,我把相公与你 吃!” 怪 物 闻 言 说:“这有何难。” 遂将身就地一滚,身躯缩小,随钻入葫芦。老婆婆一见,忙将塞子紧紧塞了葫芦口,说:“这就无妨碍了。相公随我来。”   谢白春就随着老婆婆走进院来。老婆婆让谢白春在上房落坐。献茶已毕,道过姓名,原来这老婆婆姓金。这金奶奶即便吩咐排酒筵,唤出七个女儿来陪坐饮酒。这谢廷见这七位姑娘生得如花似玉一般,正是:   生来闭月羞花貌,长就沉鱼落雁容。   好似嫦娥离月殿,犹如仙子下凡尘。   这七位姑娘身穿服色俱是些:   鹅黄鸭绿鸡冠紫,鹭白鸦青鹤顶红。   这金奶奶陪着谢廷,命七个女儿坐了两席。内中三姑娘眼稍(梢) 偷看谢白春,谢白春亦定目偷戏三姑娘。金奶奶便开言口呼:“谢相公,我家三女儿与你有夙世姻缘,夫妻之分。今当着老身与你成其百年之好,休要推辞。” 谢白春闻言站起身形,深深一揖,回答:“小生被怪物逐赶,险些殒命。幸蒙老婆婆恩庇,救我性命,今又复订姻盟,好使小生佩德不忘。敢不遵命!” 金奶奶闻言欢喜无限,忙忙碌碌铺设洞房。那六位女子一笑而散。金奶奶送谢相公与三姑娘同进洞房,以效于飞。正是:   琴瑟永偕千岁乐,芝兰同介百年春。   谢廷与三姑娘成了夫妇之好,到了次日,分朝已毕,不觉倏忽已是七日。三姑娘同谢白春携手同到花园内游玩散心,已多半日。三姑娘偶然一时乏倦,遂在园亭内困睡。谢白春独自无聊,偶然闲步到各处闲散,不觉来至园隅。见一亭子,上有匾额,匾额上面三个大字,写的是“ 聚仙亭”。谢白春走进亭子内,望四下观看。观见地上俱以板铺,中间盖着一块石板,上有拴锁,又有封条,又贴朱砂符一道。暗想:“这是甚么缘故?这里面却是何物?” 心中纳闷,遂即寻了钥匙来,开了锁头,揭去封条,撕下朱砂符,将闩一拔,掀起石板。忽闻里面“ 唿噜噜” 一阵声响,冲出五色霞光,只唬得谢白春面如土色,跌倒在地。正是:   魂飞天外渺,魄散九霄边。   那五色霞光随着天上风旋转而去。   这三姑娘正在花亭上盹睡,猛闻一声喊嚷,从梦中惊醒,便即起身奔到聚仙亭。见谢相公倒在亭中,遂近前唤醒扶起,问起因何跌倒在地,谢白春便将揭石板冲出霞光之事说了一遍。三姑娘回头一看,果然石板开了,说声:“ 不好!五怪今已放走,这却怎么好?”心内恨道:   任伊走到天边去,足下腾云须追回。   遂将宝剑亮出,脚下生云,追赶下去。   这金奶奶闻听花园内喊嚷,走进花园。来到聚仙亭上,问:“ 谢相公,三姑娘上哪里去了?” 谢廷就将放走五怪,追赶之事诉了一遍。金奶奶说:“ 天意如此,该因生灵遭难。故此这五毒妖魔放走。” 遂将那葫芦中那怪物放入地内,仍然封锁妥当。忽见三姑娘气喘吁吁、满脸流汗,叹道:“罢了!罢了!并未赶上,不知妖魔往哪方逃去?” 金奶奶说:“这也是天意,你去赶去,何必劳心费力?” 遂口呼:“谢相公!吾女与你姻缘已满,你不可在此留恋,速速回家!你后来是皇家贵客,当今驸马。只是你去后灾难甚多,须要谨慎闯过。灾难满日,方能得意扬扬。” 谢白春闻言,犹如火海崩舟,高楼失足一般,怎生割舍?眼含痛泪,不忍分离。又见三姑娘并无留恋之情意,金奶奶又催促太急,遂问道:“我此去,日后还有重逢之日否?” 金奶奶说:“后来只能会面,不能聚首一处。” 遂取出锦囊一封交付谢廷,嘱咐道:“你带去,即便开看,不可有误。你若有灾难之时,急急叫我三声,吾便前去救你。你速速去罢!” 谢廷心中懊悔不及,无奈拜辞金奶奶,又拜别三姑娘。那三姑娘佯佯不采( 睬),竟如陌路之人。金奶奶同谢白春出了花园,来到前厅,令车夫送谢相公回家。此时谢廷有无限苦切情形,只得洒泪而别。正是:   世上万般愁苦事,无非死别与生离。   谢廷遂上了车,车夫令他闭眼,不可睁开。谢白春依言闭目,只闻呼呼风声,不移时车夫口呼:“谢相公睁眼罢!”谢廷闻言睁眼一看,不见车夫与车辆那里去了,自己立在城下。忽闻身后有人呼唤说:“相公是到何处去了?四十九日才回家,家中急坏了乳公夫妇。” 谢白春回头一看,乃是家人前来寻找,遂一同进城回家。   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 三 回 设奸计刘氏投井 请赴席自身殒命   词曰:   试问水归何处,无彻东流,滔滔不管古今愁。浪花如喷雪,星月似银钩。暗想当年富贵,挂锦帆直至扬州。风流人去几千秋,两行金线柳,依旧系扁舟。   话表谢白春主仆到了家中,谢纯夫妇问:“相公往哪里去?令人不放心。”谢廷回答:“朋友约我会文去了。” 遂端过净面水净了面,摆上晚饭。用了晚饭,在书房安歇。心中想起招亲之事,不是遇鬼魅,必然是遇神仙。心神恍恍惚惚,过了一宿。次日至崔家,问:“崔兄回来否?” 吴氏言:“探亲去未回家。”又至陆家问:“陆兄出外回来否?” 刘氏答:“拙夫尚未回来。” 谢廷回到家中,排下香案,望空大拜四拜,随将金奶奶所赠锦囊拆开一看,上面写着四个字,是“好物莫吃”。自己一想:“ 吾之所好,惟有脚鱼一物而已。不令我食,就此戒了,永不食此物。”这且不题。   且表陆宾自谢廷借给他本钱,同崔文上扬州。崔文探亲未回,陆宾贩货利息十分丰厚,遂收拾打点回家。行程非止一日,回到家中,却是六月十四日。心中暗想:“袁柳庄相我一面,说是六月十五日我必死。这是相士口无量斗,哪有此事?”将生意获利说与妻知。刘氏欢喜,连忙收拾酒饭。夫妻用毕,陆宾便问:“谢贤弟可曾来问我否?” 刘氏便道:“出去会文,约有五十天方回家。前日上门问过你,这些日总未来。” 陆宾闻言暗想:“此人若知我回来,必要与我算帐,除本分利。怎生是好?我不如定一计策,诱他到此,这般如此,索性讹他千百两银子,就与他开交。” 主意已定,口呼刘氏:“娘子!卑人有事奉求,未卜允否?” 刘氏口呼:“官人有事说明,何必言求?”陆宾含笑口呼:“娘子,我想谢家贤弟有数十万家私。他好食脚鱼,明日我置备脚鱼中膳,请他到此。有件事与你说明,他来时我推有事而去,你可陪着他,与他相戏。输口不输口,我回来假意恼怒送官,他必关体面,必然认罚。扌肯他千两银子与他开交,生意利息也不分给他。咱有了这宗银子到手,咱搬在别处居住,你想好不好?”这刘氏年方二十余岁,虽无十分容颜,却有七八分人才,为人正直,老诚不苟。一闻丈夫之言,立刻满脸红涨,说:“此事难得你说的出口来,老着脸不知羞耻,要戴绿头巾!奴本是良家之女,非是倚门卖笑之流。从今你买些史君子吃吃罢,将妄想心打断了罢!而且谢叔叔与咱有恩之人,你起 这 不 良 之 心,天 必 诛 你!” 陆 宾 闻 言 大 怒,说:“夫乃妻纲,夫言你怎敢不从?” 便举手夹脸一掌,把刘氏打倒在地,自己竟往前厅去了。   刘氏两泪交流,放声哭道:“奴家虽不能三贞九烈,也晓三从四德,失节之事奴如何做得?罢!罢!罢!拚此身躯,要此性命何用?” 忙出屋奔到房后井边,说:“ 此井是奴葬身之地。” 将身往下一跳,丫鬟赶来忙拉,已跳入井中。正是:   可怜三贞九烈女,做了投井赴泉人。   丫鬟忙报陆宾知,陆宾闻报大惊,忙到井边朝下一望,遂即走出街门大呼小叫,惊动邻舍出来,问:“ 是甚么事?大惊小怪。”陆宾说:“我家娘子投入井中。”众人闻言忙到井边说:“快拿绳来。” 陆宾忙拿了一条长绳系下一人,其人一看说:“还未淹死。” 遂把刘氏先系了上来,复将其人系上来。众邻人相劝,陆宾致谢,众人各自散去。   陆宾说:“无非想扌肯他千两银子,如何你就寻死?” 刘氏自从井里捞出,就改变了心肠,口呼:“官人,奴家依你行事便了。奴若不能诱住谢廷,不算是你妻。” 看官,这刘氏自井中救出改变心肠,忘了三从四德、九烈三贞,这节书以后有交代,自然明白。陆宾闻妻一允此事,心中暗喜。一夜晚景休题。次日清晨预备脚鱼,陆宾来请谢廷。这刘氏在家中打扮得姣滴滴齐整,等候谢白春到来赴席。正是:   安排铁网擒龙虎,准备窝弩射大虫。   计就月中系玉免,谋成算策捉金乌。   这陆宾行走不多时,到了谢府门首,家人通报。谢白春闻报,即便出来迎接。让进书斋,二人相揖,礼毕落坐,茶罢落盏。问及出外贸易之事,陆宾即细细说了一遍。二人又叙了些家常闲话,陆宾开言说道:“愚兄今日此来,一则前来奉候,二则备办了小酌,奉屈贤弟到舍叙谈片时。” 谢廷说:“这个盛情小弟不敢领,小弟尚未曾与大兄接风洗尘,何蒙反请小弟?难以克当。今日小弟偶有些小事,明日屈仁兄驾至弟舍,小弟备一薄酒与大哥接 风 何 如?” 陆 宾 说:“愚兄借花献佛,无非一肴一酌。并无外人,惟贤弟同我二人而已。若是贤弟弃嫌,就不必去。” 谢廷说:“既是如此,小弟领情便了。”遂起身同陆宾往陆家而来。正是:   乌鸦喜雀同来报,吉凶全然不得知。   不多时到了陆宾门首,陆宾让谢廷至内宅重新见礼,谢白春又与刘氏嫂嫂见了礼,一同落坐吃茶。谢廷见刘氏今日打扮得与往日大不相同,但见:   乌云梳就绳紧扎,银簪横别,朵朵鲜花插。与左右脸搽脂粉,香气喷人。身穿布服布裙,下露出那三寸金莲。打扮得齐齐整整。   这刘氏在谢廷面前妖妖娆娆、袅袅娜娜,使尽风流体态,就坐在谢廷对面。陆宾旁坐,叙谈了些在外贸易之话,遂一同饮酒。陆宾说:“我知贤弟好食脚鱼,今日特意精精致致烹庖一品,请贤弟叙谈叙谈。” 谢廷说:“多谢兄嫂美意盛情,小弟久已戒之,不食此物。如此小弟心领了。” 陆宾口呼:“ 贤弟平日最喜此物,怎么一时就戒了,却是何故?”谢廷说:“小弟因人相劝,已戒之一月了。大哥休怪,这满桌之菜足充小弟之腹。” 陆宾说:“既然如此,不好有屈。”遂问:“ 娘子可用些么?” 刘氏回答:“ 我也不食此物。”陆宾说:“这是愚兄心不虔诚,为贤弟预备的,反是愚兄自己受用了。”随将别的菜奉与谢廷,把一盘脚鱼摆在自己面前,细嚼烂咽吃了个落花流水,不亦乐乎。   陆宾尽意用完,点滴俱无,复又斟酒相劝谢廷,又说了些常话,自己又饮许多酒,不由的浑身发其痒来。用手抓还是痒的实难忍耐,便起身走到后房,忙命安童快些烧水。安童立刻烧了热水,陆宾连称:“ 好热水,这才能烫浑身之痒。”   不表陆宾在后房洗澡,再言刘氏陪着谢廷吃酒,见房中无人,遂挨近谢廷身畔,以言语挑之。口呼:“叔叔未曾娶婶婶,在家中自然寂莫难过,必然常到那秦楼楚馆、妓女之家走走么?”谢廷闻言,不由的满面飞红,口呼:“ 嫂嫂将话说哪里去了?小叔在家终日读书,从不曾在外闲游。至于秦楼楚馆、乐户人家绝迹不到。” 刘氏笑说:“叔叔虽这般说,恐其未必!”遂起身含笑满斟了一杯酒,自饮了半杯,余着半杯酒,口呼:“叔叔,你用了此半杯酒,我自有好处到你那里。”谢廷便正言厉色,口呼:“ 嫂嫂好生无理,廉耻二字全然不顾,竟来调戏于我。况我读书之人光明正大,君子非礼无言,非礼勿动。我前程远大,岂可作此丧心之事?古云:‘朋友妻不可欺,朋友妾不可戏。’ 我与大哥结盟,你是至亲嫂嫂。按理说叔嫂不同坐,又岂可做此淫污狗贱、败名失节之事?” 这一番言词,说的刘氏满面通红,哑口无言,甚是没趣,恨不得一头钻入地里去。正是:   纵教掬尽湘江水,难洗今朝满面羞。   不言前面刘氏与谢廷二人之事,且言陆宾在后面洗澡,只见安童从后面惶惶张张跑来,只喊:“不好了!” 刘氏忙问:“有甚么事这等大惊小怪的喊嚷。”安童说:“大爷在后面洗澡,谁料大爷的身体化了一盆血水,只剩了发毛白骨在血水盆内。”这谢廷与刘氏不信,同言:“岂有此理。” 随同至后面,举目一看,果然竟剩发毛白骨一盆血水。谢廷心中大惊,不由的纳闷。这刘氏近前扯住谢廷喊嚷:“你强奸不从,就下毒药,药杀我丈夫。咱今同到公堂辨理,替我丈夫报仇!”这陆家的四邻闻其喊嚷,众邻人走进陆宅。谢廷向众人将刘氏怎样调戏于我,陆宾身痒在后房洗澡,不知怎么就化了一盆血水,竟剩白骨发毛细诉了一遍。众人闻言,皆道:“这件事甚实诧异,骇人听闻。奇怪!奇怪!” 又闻刘氏这样说,谢相公又是那般讲,众人不能分剖,只得同乡长、地保去报盐城县。   这县主姓花,乃是两榜出身,为官清正。今见报呈,随即传齐仵作、刑房、三班衙役,竟赴陆家相验。这街邻纷纷传说:“谢相公见陆宾之妻有几分姿色,因奸不从,暗用毒药谋害陆宾,化成血水,今已报官,即刻就来相验。” 此事传在乳公谢纯耳内,只唬得面如土色,胆颤心惊。暗想:“我少主人往陆家吃酒,如何有此大变?我先往家内送信,再到县前探听明白,再作道理。”   不知知县怎样相验,且看下回分解。   第 四 回 侠士探监淮安府 天师巡察城里妖   词曰:   青山无数,绿水无数,那白云无数。灞陵桥上望西行,动动八千里。去时节春暮,来时节秋暮,回首又早是冬暮。想人生会少离多,叹光阴能有几度?   话表保甲人等在陆家预备公案等件,恭候知县花老爷前来相验。不多时,花知县带领人役来到陆家门首。陆刘氏喊冤道:“因奸不从,毒死人命,事关重大。叩求青天大老爷作主,为小妇人伸冤!” 花知县一摆手,吩咐起去。花知县在验尸棚落坐,饬仵作验尸:“ 因何毒而死?” 忤作答应:“是。”走至盆前验看已毕,回禀:“ 大老爷,只有血水一盆,内有发毛白骨,无处检验,并没毒气。” 县主吩咐说:“既无毒,可将白骨、发毛、血水携至郊外掩埋。” 刘氏禀道:“后有空院,可以埋葬。” 县主允诺,遂将谢廷、刘氏带回衙门。   立刻坐了公堂,两旁站立衙役人等,如狼似虎,喝喊堂威。花老爷吩咐将刘氏、谢廷带上堂,审问口供。谢廷走至公堂深打一躬,口尊:“老父台,生员家居竹车桥旁,先严官讳谢顺卿,乃是两榜出身,官居翰林学士。不幸父母双亡,家私殷实。”遂将结拜崔文、陆宾以及助银贸易回家始末之事诉了一遍。刘氏将因奸不从毒死丈夫也诉了一遍。花县主说:“谢廷,你是读书之人,谅你不能做出毒谋之事,此案必有疑窦冤屈。本县访察研究实确,再定案上详。刘氏释回,听候复审。谢生员暂行寄监。” 一声椣响,花知县退了堂。   且说乳公谢纯探听少主人收监,只急得两泪交流,暗想:“少主人姣(娇) 养,监内苦处怎能受得?” 遂多带银钱并衣裳、床帐、被褥来到监,将银钱送禁卒若干,求禁卒随照应谢廷与洁处,如在家一般。这亦不表。   且言崔文之妻吴氏闻得谢白春在陆家之事,心内甚是惊骇,便来见谢纯。言:“我家官人向承你家相公之情,至扬州探亲至今未回。不料你家相公遭此不白之冤,令人不解。若是我家相公在家,必然到官辩白是非。却又不在家,这便如何是好?我欲同你探监看望叔叔。回来我替叔叔到淮安府声冤告状,你看何如?” 谢纯闻听吴氏大娘言明这侠义之话,心中感佩,口尊:“大娘,老奴感谢大娘这番美情。有此一片热心肠,令老奴主仆感激不尽!但只大娘乃是女流,到淮安府告状有些不便。依老奴愚见,等候崔相公回家商议,再声冤方是。想必崔相公早晚必回来。我且雇轿去。”遂雇了一乘小轿,吴氏坐轿来至县衙监牢门口。前次铺监银钱已花用到地,故崔大娘探监并无拦阻。   谢纯同崔大娘进了监房,见谢白春蓬头垢面在牢受苦,不由含泪口呼:“叔叔受此冤枉,未卜何日得脱苦难?” 谢廷闻言,心中思量:“ 吴氏恐与刘氏一般心肠。” 随答道:“蒙嫂嫂前来看我,小弟感恩不尽。请回去罢!” 吴氏口呼:“叔叔,我之丈夫若在家,我女流焉能到此?况且我夫妇受了叔叔莫大之恩,奴家怎肯坐视不理,置之度外?奴家欲与叔叔认为嫡亲同胞姐弟相称,奴家改为谢氏,奴好同苍头谢纯往淮安府署伸此冤枉。若是上天开了龙眼,鉴此无辜不白之冤,我弟早脱此缧绁囹圄之灾,庶几奴愚夫妇得报厚恩。故此特来说明,为同胞姐弟方可前去告状。” 言罢泪如雨下,悲声万状。谢廷闻言心内酸痛,口呼:“嫂嫂,蒙你到此看我,小弟心中感激不尽。又言赴淮安去告府状,替我伸覆盆之冤,这件事却不可行。况且嫂嫂乃是女流,不可抛头露面往淮安府去告状。至今县尊父台未除我的前程,但是皇天不负我含冤负屈之人,也未可知。嫂嫂请回,日后切不可到此处!” 又吩咐谢纯:“下次不可同崔大娘到监探望。你可同崔大娘速速回去,谨慎看守家门。谢纯只得催促崔大娘起身。   吴氏不忍,洒泪而别,遂安慰谢廷几句,随同谢纯出监上轿。回到家中,主意已定,要到淮安府告状。谢纯也要替主人伸此不白之冤,写了词状,雇妥了船。谢纯同吴氏上了船,一日工夫船已抵了码头。谢纯打发了船钱,同吴氏上岸,寻着一饭店内安歇。店主人问:“ 你二人来此有何事务?”谢纯回答:“我们是来投亲戚的。”二人在饭店住了一宿。次日见街上闹闹哄哄,谢纯遂问店主人:“这街市上闹嚷嚷所为何事?” 店东说:“你原来不知呀,今日是道爷迎接张天师。因天师在当今永乐天子驾前上了一道本章,言目下天下妖气甚旺,恐为民害,请旨到各府州县巡察,擒获妖邪。天子准奏,加他一敕,为代天巡察。又赐上方剑一口,凡有四品以下文武官员,准其先斩后奏;四品以上文武官员请旨定夺,颁行天下。他随身所带混元盒、五雷八卦印。今日巡至这江南淮南淮安府,船已抵码头。故此众文武官前去迎接。”谢纯闻言,报知吴氏,吴氏心中欢喜,连忙打扮收拾,罗帕罩头,长裙束腰,袖了状词,暗出饭店之门等候不题。   且言这位道台姓宗,名人忠,排开执事,乘轿出衙署去迎接天师。正行至饭店门首,吴氏慌慌张张拦舆,双膝跪倒,一声喊道:“ 冤枉!人命关天,望大人作主,以救蚁命!”众衙役忙将吴氏拦住,不让他上去,宗道台的大轿已过去了。店主人大惊失色,说:“你二人住在我店里,言说是投亲的,竟瞒哄我。” 你们原来是告状的!几乎连累了我。我可不容你们在此住了,速速搬在别处去罢!” 谢纯再三哀求,店主人只是咬定牙关不肯留住。   这饭店内有两个人在此吃饭。乃是天师差来四下察访民情的,听明了情由,急忙去报与天师知。天师又派这二差人复去侦访民请。忽见众文武官员同宗道台递手本,前来迎接天师。天师吩咐下来,众官员一概免见,只请宗道台上船相见。宗道台闻天师传请相见,急忙上船。众水手搭扶手,宗道台登船入舱,口尊:“大人在上,卑职宗人忠叩见大人。”随即深打一躬。天师起身还礼,口呼:“ 观察大人免礼。”落坐茶罢,天师口呼:“贵道,适才有一妇人拦舆告状,从盐城县特到此地,必有重大隐情。贵道因 何 不 接 他 的 状纸?”宗观察见问,不由脸一红,又深打一躬,说:“ 方才来接大人,卑职回衙时即便接状。” 天师说:“何妨将那告状的妇人带上船来讯之。”随派差人带那告状的妇人上船。   差人不敢怠慢,遂下船至饭店门首,将吴氏带至船上。差人呈上词状,天师阅状,不由惊骇,说:“世上竟有这样疑案!”随将词状递与宗道台看。宗道台一看,心中亦系诧异。天师吩咐:“带那妇人进舱问话。” 差人将吴氏带进舱跪倒,天师说:“谢小姐免礼。汝父在朝时与我相厚,既然令弟遭此异事,吾代汝清理不白之冤枉。你可知陆宾食何物而死?”吴氏回答:“不知。”天师起身立在船头,宗道台相随在后。天师问:“这盐城县在于何方?”宗道台说:“在东南方。”天师向东南方一望大惊,见一股妖气冲天,遂吩咐道:“谢小姐,你速回家静候,本爵必然与你作主。” 吴氏叩谢天师,下船同谢纯回家去了。张天师遂换了一只小快船,同宗道台并四位法官竟扑盐城城县而来。正是:   天师大展神威手,擒捉兴妖作怪人。   毕竟不知天师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 五 回 审冤情请天将灭除妖 怪识英才代甥女愿作冰人   词曰: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醒来晓日漏纱窗。  独自倚凭栏,无限关山,别时容易见时难。落花流水,春去已多时。   话表吴氏同着谢纯,一日之遥到了盐城县,回转家门。谢纯忙至监内将吴氏大娘上淮安上讼之事细述了一遍。谢廷闻言,方晓得吴氏嫂嫂是一位贤惠明义之人,心中感激不尽。这且不言。   再表张天师将到盐城县的地界,知县出境迎接。天师并道台入县城公馆歇下。次日,天师即委宗道台至县衙提谢廷,当堂审问明白回报。宗道台领委赴县,升了公堂。花知县参见已毕,宗道台口呼:“贵县,这谢廷与刘氏一案审过几堂?定了案否?”知县打躬口尊:“ 大人在上,卑职只审一次。”遂将两造供词呈上,退在一旁。宗道台吩咐将人犯谢廷与刘氏带上堂来。谢廷走至公案前,深深一躬。刘氏喊道:“人命事重,谋奸下毒,叩乞大老爷作主。” 宗道台向谢廷问道:“你既读孔孟之书,必达周公之礼。为何越礼谋奸,毒死陆宾?从实招来!”谢廷说:“生员乃是黉门秀士,岂敢越礼胡行?”遂将修墓在效外与崔文、陆宾结拜,以及送安童使女、住房一所、白银一百两,陆宾出外贸易如何回来,请生员到他宅内吃酒,如何陆宾后房洗澡,刘氏如何调戏,“ 生员不从,安童来报陆宾洗澡,肉化为血水一盆白骨,生员同刘氏到后房去看,刘氏扯住生员说因奸不从,毒死其夫。叩求大人详察。生员若有淫心,陆宾出门贸易,数月未有半字戏言,哪有陆宾回家反有调戏之理?” 宗道台问:“ 请你吃酒以何菜?” 谢廷说:“ 酒饭蔬菜俱系三人同食。”宗观察闻供,遂吩咐:“且带下去,明日复讯。”   宗道台退堂,至公馆来见天师,将招供呈上。天师阅毕说:“酒饭可矣无差,但不知是何菜蔬?”宗道台回答:“不知。”天师笑说:“ 明日切要问明,是几样甚么菜蔬才是。”宗道台唯唯。   次日,天师同道台至县衙,道台升堂,天师却在屏门后暗观动静。刘氏、谢廷二人跪在下面,宗道台方要究问口供,天师已看真刘氏是一妖怪,忙走出闪格,喝道:“好妖邪!看本爵掌心雷打你!” 只听一声雷鸣,那刘氏竟化作一道绿光而去。宗道台并众人役皆大惊失色,天师说:“刘氏非似人,乃是一妖邪,可惜逃遁。”便向谢廷口呼:“贤契,你的冤屈本爵必然与你辨明!” 谢廷口尊:“老伯受小侄一拜。”天师说:“贤契免礼。我观贤契品貌轩昂,端方不俗,他日必步金阶,定是皇家栋梁。现遭此难,不知饮酒之物是何菜蔬?”谢廷说:“内有一盘脚鱼,陆宾独自用了。其余三味菜蔬,俱是三人同用。” 天师闻言点头,说道:“ 此物非是脚鱼,乃名轻浮,三个鼻孔,百日之后仍化成轻浮。现今未到百日,是埋于何处?” 谢廷说埋在陆宾后院之中,又道:“袁柳庄相面说陆宾本月十五日午时必死于非命,此事已应。这刘氏嫂嫂素日甚实正气尊重,毫无苟且。不料前日与平昔大不相同,今日方明刘氏乃是妖邪。” 天师问:“ 陆宾家还有何人?”谢廷回答:“他家还有安童、使女。” 天师差派人役将陆家安童带来。不多时差役将安童带到,安童叩头口尊:“大人,拘小的有何吩咐?” 天师说:“ 本爵问你,你家主母可曾回家?”安童说:“适才回家。” 天师问:“ 你主母素日秉性如何?”安童回答:“小的主母起先尊重老成,自我家主人贸易回家逼迫他调戏谢相公,主母宁死不从做那淫污之事,被我家主人打了一掌,主母情急,投入家中井内。经众邻人从井中将我主母救出未死,救出之后心肠改变,依允我家主人之计,打扮得妖妖娆娆,盛是平昔。” 天师说:“本爵已明白了。你家井内必有妖邪化作刘氏形像作耗。本爵必擒此妖邪以除民害。你且宽心回家,且不可走泄消息。”安童答应,叩头而去。   天师即同宗道台并谢廷带领四名法官摆道,不多时来至陆家门首,直入门来。刘氏看见天师人等入门,即化一道绿光逃遁。安童回禀:“妖邪走脱。” 天师吩咐在院中搭起一座法台。不多时将法台搭毕,天师更换法衣,登法台。桌上摆列宝剑、令牌、朱笔、黄纸、烛台、香炉。四位法官分立左右。天师望空拜毕,向空中喷了一口法水,击动令牌,一声响亮,说:“奉请三天门下王灵宫,今速降坛。” 只闻空中忽忽风声,显露一金甲神立在坛前,问道:“吾师令小神哪方使用?” 天师说:“无事不敢劳动尊神,今有妖邪隐匿井中,令尊神把守井口,不得走脱妖邪。” 王灵官说:“ 谨领法谕。”一道金光扑奔井口,只见王灵官束发金冠,黄金铠甲,三只眼,红发,手执金鞭立于井边,守候捉拿妖邪。天师又焚灵符一道,口中默念真言。不多时,空中细雨霖霖,云中有东海龙王敖东至坛前问道:“吾师遣小龙哪方使用?”天师说:“此井中有妖邪作耗,令尊神率水卒赶妖上来,再回本位。”龙王领法谕,差派三太子带领五百水卒擒拿妖邪。三太子领谕,手擎一杆紫金枪,来至井泉之底,见此泉宽广,通于大海。见妖怪浑身碧绿,使两口双刀,与三太子大战。那些虾兵蟹将围裹上来,妖邪不能抵挡,败阵。三太子领水卒紧追,妖邪从井底往上一蹿,王灵官举起金鞭照头上打去,将妖邪打死,现出原形,乃是三只腿的蟾精。法官用混元盒收了蟾精,天师举令牌退神,王灵官并三太子各回本位去了。正是:   不遣天将与神兵,怎灭兴妖作怪精。   天师令法官收了宝剑、令牌等物,一同下法台,来至后院。令人用锨挖刨轻浮出来,一看不见血水白骨,只见有一未成形的三个鼻孔的脚鱼。天师吩咐众人将脚鱼架起火来烧为灰烬,方打道回公馆。   次日,天师知会花知县,言刘氏乃是蟾精,已收伏在混元盒内;陆宾自食轻浮,非是脚鱼,中毒而死,与谢廷无干,理宜开释其罪。知县遂开释谢廷。谢廷拜谢回家。谢廷命家人去送礼与天师,天师不收。又下了眷晚生帖,请天师并宗道台、花知县两位相陪,雇了名班戏子,定了上品酒筵。不多时,天师同宗道台、花知县已到门首,管门人进内通报。谢廷急忙出来迎接,深打一躬,请入大厅之内。见过了礼,分宾主次序坐定。茶罢,家人前来报道:“ 酒筵齐备,请大人升座。”众乐人吹打,谢廷起身安席,定了坐位饮酒。戏子上来请点戏,便开场演唱戏文。说不尽席上珍馐百味、异品奇珍。宗道台向谢廷问及古今典籍、诗词歌赋、诸子百家,谢廷问一答十,应答如流,三人称羡不已。说:“果然胸藏二酉,学富五车。”正是:   胸藏锦绣人人爱,腹隐珠玑个个夸。   又闲谈了些家务,方知谢廷尚未婚娶。宗道台眼望天师,口尊:“大人,下官有一舍甥女,姓陈名凤英,年方二八,生得花容月貌,至于描鸾绣凤,精于针黹,更兼书史文章,诗词歌赋。家姊丈名唤陈奉臣,曾为翰林院大学士,现今休致。舍甥女父母极其钟爱,须择一佳婿方能许配。家姊丈曾托下官代甥女寻一佳婿,一时未得其人,迟至如今。今下官见谢生员才学品貌,庶可为乘龙贵客。下官冒言,意欲执斧作伐,不知大人意下以为何如?” 天师与花知县闻此言,心中不胜之喜,连连称赞不已,说:“ 令甥女天姿国色,才堪咏絮;谢生员学贯古今,风流儒雅,这可称得起淑女君子,理宜相配。惟望鼎力玉成,庶不负才子佳人得遂好逑之意也。”遂各自饮酒,闲谈了一会。不多时酒阑席散,正是花梢月上,各自起身。谢廷恭恭敬敬将天师并宗道台、花知县三人送出大门之外,遂一躬到地而散。   毕竟这谢廷与陈小姐姻缘之事能成就否,且看下回分解。   第 六 回 真才子扬州投书坦腹东 床假佳人花园觅偶私效鸾凤   凄凉天气,凄凉院宇,凄凉时。孤鸿叫残斜月寒。灯伴残花,落尽梧桐秋影瘦。鉴古画淮就,重阳又近也,对黄花依旧。   话表谢白春次日清晨命家人跟随,竟至公馆门首。守门之人遂入内禀报,天师吩咐:“请进相见。”门丁传说:“请相公相会。”谢廷闻言,随着门丁来至客堂,天师同宗道台站起相迎,含笑说道:“昨日在府上搅扰,深为感谢。” 谢廷深打一躬说:“多蒙二位大人秦镜高悬,照雪冤枉,活了生员之命,恩同再造。又蒙虎驾降临敝舍,使蓬荜生辉,三生有幸。”遂施礼落坐。茶毕,宗道台说:“ 昨晚灯下我写了一封书信,必须你亲身将书投在扬州东门家姊丈陈奉臣处,谅家姊丈见书定然依允婚姻,决不推辞,定然乘龙跨凤矣。”遂在袖中取出书信,递与谢廷。谢廷站起身来,双手接过。天师说:“ 我亦有书信一封与你。你到扬州入赘之后,即赴京投考,先投书夏太师府中。太师名唤夏连芳,乃是本爵之契友,若见此封书,必然有一前程与你。” 谢廷接过书字,谢了天师,起身告辞退出。宗道台亦辞别天师,回淮而去。张天师又向各处巡察妖邪去了,按下不表。   再言谢廷赴县衙致谢花知县毕,告辞退出,遂至崔子英家中,拜谢吴氏嫂嫂。吴氏说:“拜托叔叔,至扬州时访问你二哥的消息,令他回家。” 谢廷领命,退出吴宅回到家中,嘱咐奶公谢纯并乳母诸事,俱要小心照应家务。遂告别,带了四名家人,两名书童,雇了船只上了船。遇顺风,两日已到扬州。船抵码头,打发船钱登岸,在一饭店安寓。店家送上茶来,即向店主人询问:“陈翰林家居何处?” 店主人回答:“ 进城一直走,不到半里之路,就是陈翰林府第”。谢廷闻言,即同家人前去下书。到得陈府门首,家人上前说明,门公进内禀报。正值陈老爷与夫人、小姐在后堂闲话,门公近前禀明,陈老爷吩咐请至客厅相见。陈老爷遂即整衣到客厅。太太听是兄弟那里来人下书,不知是有何事,遂同小姐走至客厅屏门后,暗中窥听。   且言门公至大门外,口呼:“ 相公,客厅相见。” 门公前导,谢廷同家人一直进了客厅,见了陈老爷,口呼:“前辈老先生请上,容晚生拜见。” 陈公忙拦阻,连称:“ 不敢当。”谦逊了一回,行宾主之礼。礼毕落坐。茶罢,谢廷起身,将宗道台之书呈上。陈公接书,拆看一遍,心中欢喜,遂吩咐家人并管家一同到饭店,将谢相公的行囊搬来家中花园内书房安榻。不言去搬行李,陈公试问谢廷之文,见谢廷有问一答十之才,心中甚悦,遂陪谢廷走进花园书房内安歇。又叙谈了一回,陈公方暂告别。回后宅见了夫人,便将书中之事一一说明。太太听了欢喜非常。日沉西时,陈公吩咐家人备酒席款待谢廷,勿庸烦絮。   自此,谢廷在花园书房安置。陈公次日来书房内讲论诗文,一连谈讲了五七日,并不提起婚姻之事。谢廷见如此光景,打发四名家人、一名书童先回家去,留一书童身旁侍奉。陈公闻知,遂拨来一名书童,书房伺候。陈公系要细细的看谢廷的举止行藏,故此许久未曾说明。   不觉一住半月有余。一日晚间月上花梢,用过夜宵酒食,书童无事,已经收拾睡了。谢廷在房读书,已交二更时分,忽闻窗外有扣户之声。谢廷侧耳细听,声音却是妇女。毫不睬他,仍然灯下读书。迟了一刻工夫,又闻扣门之声,心中暗忖:“妇女夤夜至此,岂不知男女有授受不亲之理?有心开门,令人观之不雅;若不开门,搅的不能读书。不如开门,以正言打发他回去为妙。” 没奈何只得起身开门看视,果然是一女子,年少青春,见了他笑嘻嘻忙启樱桃小口,口尊:“ 谢相公,小奴这边有礼了。” 遂道了个万福。谢廷惊问:“小娘子,你是本宅何人?夤夜至此有何事?请道其详!”那女子见谢廷相问,并不言语,只是低着头,掩着樱桃口微微频笑。谢廷甚是惊讶。细观此女子年约二八,尚未破瓜之时,生得却有几分姿色:杏眼桃腮,唇红齿白,举止甚是妖娆,体态正是貌比西施,容胜昭君。谢廷复问:“你倒是本宅甚么人?夜静更深到此何干?说明了快快回去,若令人知晓,观之不雅。” 那女子见问,方启朱唇,露玉齿,莺声燕语慢慢说道:“妾非别人,乃是陈府内凤英小姐的书纪侍女,名唤兰花。” 谢廷惊问:“ 姐姐为何至此?”那女郎含笑口尊:“姑爷有所不知,小奴今晚奉我家小姐之命,令妾身特意来请姑爷到小姐后楼相会,有要事面商计较。伏乞姑爷不可犹疑推辞,急速随妾身前去。” 谢廷闻言说:“岂有此理!况你家小姐乃是翰林之女,千金之体,为何今夜前来请我?小生乃是读书之人,何敢越礼胡行?有关闺阃之风,败坏我远大前程。此事不敢越理胡行。男女有授受不亲之戒,请姐姐速速回去!若在此缠绕,我必令书童去禀你家老爷知晓,那时你的性命难保!”正是:   风清月白夜宵虚,有女来窥笑读书。   欲把琴心通一语,十年前见薄相如。   那兰花姐闻谢廷一夕话,随走近前将谢廷脸上一抹,说:“ 快同奴去罢。” 谢廷迷迷惚惚、身不由己跟了前去。不多时已至小姐卧楼上,兰花口呼:“ 小姐请出来会谢相公。”帘板一响,谢廷举目以看,见一位如花似玉,貌若天仙的女子,只得近前施礼。只见小姐含羞口呼:“郎君请上坐,受奴一拜。”谢廷只得也还了一拜,口呼:“ 小姐约小生前来有何教诲?” 正问话,兰花捧过一盏香茶来,谢廷接在手中,那茶香美异常,一饮而尽。茶毕,小姐说:“奴家陈凤英闻前者郎君投书来此,是家母舅作伐为媒,将奴终身已许郎君。因家父有事,耽误郎君半月有余。奴见郎君读书寂寞,故此特着兰花请郎君一会,以解忧闷,以舒心怀。”遂吩咐兰花备酒。不一刻酒肴摆列齐全,三人一桌共饮。谢廷见凤英小姐酒后又添了许多姣媚,无限的标致。定眼细看,但见小姐容颜是:   娥眉淡淡未轻妆,敝文姣媚脸盈盈。欲听襄王之梦备风,杨柳应教不敷小蛮腰。绽露樱桃,何必浪开樊素口。秋水为神芙蓉为骨,比桃花淡些,比梨花艳些。   帐内,与小姐云雨。又与兰花交颈,同衾一度。至五更时,小姐口呼:“郎君速起,迟则外人知晓,羞愧难当。” 着兰花送郎君回书房。   自此一连半月有余,夜夜佳期。这谢廷精神倦怠,面黄骨瘦,饮食减少。陈公至书房见此光景,心下十分忧愁,请医诊脉,医言无恙。一日门公进内禀道:“门外有道士手捧一副判子画,欲卖与老爷。小人回他不买,道士说府上有位书生被妖邪缠住,堪堪待毙。此轴判子善能降妖捉怪,此画欲卖十两。” 陈公闻言说: “ 请进相见。” 家人至门前说:“有请。”道士进门,陈公迎接,见道士飘飘然大有神仙之气。随即恭敬序礼,分宾主落坐。献茶已毕,那道士将一幅判子画捧过说:“将此判赊与明公,俟应验了,贫道再来领银。”陈公遂问:“仙翁在何处名山修真?是何法号?” 道士回答:“贫道养性在江西龙虎山,道号一了。” 于是丢下此画,告别而去。此乃金老圣母遣来救谢廷的。   闲言叙过,且言陈公将此判悬挂在书房内,吩咐书童夜晚多加仔细。书童遵命,至晚伏在山上石后偷看,一观动静。一更时只见前走的乃是小姐,后随着兰花,至书房门首正待进门,忽闻声响如雷,那纸上朱砂神判手执宝剑从纸上跳下,见小姐主仆逃走,神判追逐。书童惊慌,走进书房,见相公昏卧在床,不见纸上神判。随将相公唤醒,将朱判捉妖细述一遍。谢廷闻言心中惊怕,再看墙上朱判已伏于纸上。次晨,书童将夜来之事禀明老爷、夫人,老夫妇一怔。忽见丫环喘嘘嘘跑来报事。   不知所报何事,且看下回分解。   第 七 回 天师遣将花园捉怪 谢廷途路山林遇妖   粗衣淡饭足矣,村居陋巷何妨?谨言慎行礼非常,人心隔腹难量。骄奢起而败坏,勤俭守而荣昌。骨肉贫穷莫相忘,都在自家心上。    右调《 西江月》 念罢。话表书童言说夜间书房之事,忽闻两个书纪丫鬟喊嚷:“不好了!” 跑上堂楼。陈公忙问:“何事惊慌?”丫鬟定了定神说:“绣楼上有两位姑娘,两个兰花。” 陈公不信,随至绣楼,见两个女儿一齐近前,口尊:“ 爹爹,孩儿万福!” 陈公见是两个女儿,模样一般,声音相同,真假难辨。无计可施,心中纳闷,遂下绣楼走至前厅,心中忧虑。忽见家人来报:“张天师巡妖已至扬州。”陈公闻报心中大悦,忙吩咐家人雇了船,亲自前去迎接。   坐船方到瓦窑堡地界,相遇天师法船,命家人投禀。天师传见。陈公过船见礼已毕,陈公遂向天师将妖魅缠绕异事诉了一遍。天师说:“ 那谢白春前来投亲,本爵早已知之。本爵且到你府辨其真假。” 法船泊岸,天师带领法官登岸,至陈府第,走进内厅落坐,遂吩咐请出二位小姐来,并两个兰花丫鬟来至厅上。天师定晴细观,难辨真假。正是:   难辨妖邪真和假,神仙方知皂与青。   天师撒放掌心雷,照着四人打去。四人虽然惊惧,全然不动。天师只得吩咐一声:“在天井中间搭下法台。” 已毕,法官在台上分立两旁,天师登台,口中念念有词,口喷法水,将令牌一敲:“ 王灵官速降。” 只见云端中口呼:“ 法师,用吾神哪里使用?” 天师曰:“今有妖邪作耗,速速降妖捉怪!”王灵官遵法旨来捉妖邪,妖邪化两道乌云而去,王灵官急急追赶下去。这里真小姐、真兰花形景如醉如痴,众使女、仆妇挽扶小姐并兰花上绣楼去了。   张天师见王灵官来复法旨,言:“ 妖邪钻入石洞里去,吾神难以捉妖。”言罢退在云端。只见外面阖城文武官来递手本,天师对陈公言:“陈大人代本爵传言与阖城文武,且回各署,今夜花园内高搭法台,本爵捉妖。” 陈公依言传话,文武官员散去。令家人在花园高搭法台。   天师来到花园书房,见谢廷面黄如土,骨瘦如柴。书童挽扶见天师并陈老爷。天师见迎面挂一副朱砂判,喝彩道:“朱判虽好不济事。”遂问谢廷情由。谢廷说:“年侄岂敢隐瞒。起先凤英小姐着兰花来请年侄,年侄不去,却被兰花将年侄脸上一抹,年侄不能自由,随去。次日却是二人到书房,一连来了半月有余,小侄就是如此疲惫了。若无此神判,小侄性命难保。”天师说:“本爵自有道理。”   家人来请天师厅上用晚膳。天师在内厅用了晚膳,法台已搭成,天师同法官上在法台。天师焚符念咒,将当方土地神拘来,问那妖邪的情由。土地禀道:“二妖来之已久,并不伤人,乃是千年两只狐狸精。他的窝前门在山石之内,后户在金鱼池内。”天师曰:“本爵已晓,汝且退下。” 天师敕令王灵官把守妖邪后门金鱼池,捉拿妖邪。王灵官领法旨把守去了。遂令陈府众家人将干柴堆在妖邪前门口内焚烧,众家人遵命行之。二妖在内被闷烟熏的难存身,就往后户金鱼池外跑去。王灵官见妖邪窜出来,一鞭一个,将二妖打死。现了原形,一是白狐,一是花狐,遂携至法台交令归位。天师下法台,吩咐将二狐烧成灰,用净水令谢廷服下,将养身体健壮,好进京求取功名。天师告辞,往扬州一带巡察妖邪去了。   谢廷在花园书房将息,陈公给请医调治,又许了婚姻。养了月余,谢廷精神气爽,身体健壮。一日至后堂来拜别岳父母,欲往京求取功名。陈老夫妇嘱咐途中多加小心,保重为要,谢廷一一领命。又着家人同书童去寻崔文,方知崔子英同他母舅胡有贵赴湖广去贩粮食去了。谢廷不能等候,只得先动身赴京,从大路而行。免不了晓行晚宿,渴饮饥餐,在路上无心观景、登山涉水。   一日,见迎面一座山十分凶险,寸草不生。正在疑惑之间,猛闻一梆锣声,涌出无数喽啰。谢廷同家人、书童俱各惊慌失色,心中害怕。众喽啰上前把谢廷并家人、书童四人捉上山去报功。这山上有两个大王,生得奇形怪状,异相惊人,一个黑脸红须,身魁力大,手使一柄金斧;一个黑面无须,怪目圆睁,手使一条钢鞭,名唤扁脚狄,那使斧的名唤赤红须,浑身一派的腥膻之味。两个大王问道:“你四人可愿降?我大王取大明江山,你等不失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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