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周青铜器饕餮纹的寓意_王光尧

文物春秋 � � � 年第 � 期 总第 �� 期 商周青铜器餐餐纹的寓意 王光尧 馨餐纹是宋代以来研究者对商周青铜器物上带有想象 、夸张手法的兽面纹图案的通称 。它 是整个青铜时代出现最多 、跨越时间最长的纹样之一 。 考其最原始的雏形 , 可追溯到距今六七 千年以前的河姆渡文化中的二鸟托日图案� , 下限历商周而迄秦汉 。 篓餐纹之所以能历千年而 不衰 , 除去它 自身具有纹饰的美化 、装饰功能外 , 其潜在的昭示警戒含义也起了相当大的作用 。 对馨餐纹的记述始自战国诸文献 。《左传 · 文公十八年》云 “昔绪云氏有不才子 , 贪于饮食 、 冒于货贿 、侵欲崇侈 , 不可盈厌 , 聚敛积实 、不知纪极 , 不分孤寡 , 不恤穷匾 。天下之民以比三凶 , 谓之警餐 。 舜臣尧 , 宾于四门 , 流四凶族 �浑敦 、穷奇 、祷机 、署餐 , 投诸四夷 , 以御璃魅 。 ”同宣 公三年王孙满归结它的作用在于 “使 民知神奸 , 故 民入川泽山林还逢不若 , 螃魅姐魅 、莫能逢 之 , 用以协于上下 , 以承天体 ” 。《吕氏春秋 · 恃君览》称署餐为雁门以北的一 个凶族 , 其民“少者 使长 , 长者畏壮 , 有力者贤 , 暴傲者尊 。 日夜相残 , 无时休息 , 以尽其类 ” �而见于《先识览》则记之 为青铜器纹饰 , 曰 “周鼎著署餐 , 有首无身 。 食人未咽 , 害及其身 , 以言报更也 ” 。 综合这几段记 载 , 当包含如下两方面的含义 � 一 为四夷或被投诸四夷的凶残的人或部族 , 因其人贪婪 、不知礼 仪而得名 �再则是取材于各种动物原型而铸于铜器上的象物 , 整体形像为造型各异 、面 目狰狞 的对称动物面像 。北宋宣和以后的诸金石学家 , 多从研究铜器纹饰形象入手 ,据《左传》言 “古者 铸鼎象物 , 百物而为之备 ” , 把它的作用发挥到“示饮食之戒 ’, � 与 “以戒起贪 ” � 上去 。 《史记》集 解引《孔子三朝记 》曰 “童尤 , 庶 人之贪者 ” � 《路史 · 后记 · 蛋 尤传》云 “三代彝器多著蜜尤之像 , 为贪虐者之戒 。 其状率为兽形 , 傅以肉翅” , 更是把传说中的贵尤与警餐纹结合起来 。 《史记 》正 义引《龙鱼河图》“黄帝摄政 , 有蛋尤兄弟八十一人 , 并兽身人语 , 铜头铁额 , 食沙石子 , 威振天 下 。 ”及至与黄帝战 , “天遣玄女下授黄帝兵信神符 , 制伏黄尤 。⋯⋯ 蛋尤没后 , 天下复扰乱 , 黄帝 遂画 蛋尤形像以 威天下 , 天下咸渭 童尤不死 , 八方万邦皆饵服 ” 。 足见铜斗铃额 、 兽身 、 肉翅的 尤 , 对天下顽民有着相当的震慑作用 。 湖南衡阳的“大禾 ”人面方鼎 、虎食人卤上的人首兽身造 型及江苏丹徒 出土的人面铲于上的人面 、人首兽身图案 , 是否就是被画刻到铜器上的蚤尤的形 像 , 颇值得让人深思 。 联系孔安国所说 蛋尤为世居南方的九黎君长之号 � , 又有八十一 贵尤兄 弟之 说� , 推想远在湘江之滨 、长江 下游广大地 区的先 民 , 在祖先与英雄崇拜 、祭祀心理推动 下 , 把黄尤的身像刻铸到青铜器物上则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种恩威并用以服九黎旧部的怀柔政 策 , 也正是黄帝不得不著童尤像以服天下的原因 , 并给后世 留下了人原型的警餐纹图案 。 观察商周青铜器上的警臀纹饰 , 除前述的人原型外 , 还有大量的牛 、羊 、 泵 、 马 、兔 、虎 、犀 、 象 、蛇 、龙 、鸟等数十种动物的因素� 。 印证了文献所记东吴旧地 “其下则有泉 、羊 、靡 、狼 , 楔抠 象 , 鸟冤 �即虎 , 吴楚方言曰虎为冤 �之族 。犀兑之党 , 钩爪锯牙 , 自成锋颖 , 精若耀星 , 声若震霆 , 名载于山经 , 形镂于夏鼎哟 �也正合“铸鼎象物 , 百物而为之备 ”的记述 。 同时 , 所有这些纹饰 中 , 重头不重尾的对称图案的描绘 , 便成了馨餐“有首无身 ”的实物材料 。 受警餐纹刻铸在青铜礼器或祭器上的制约 , 它们所出现的场 合只能是王 、候 、大夫及士各 级别的统治者祭祀 、会盟 、宾客 、宴筵等方面� 。 如是能够目睹警餐形象的也只能是那些有政治 地位和经济实力拥有礼祭器的统治者们 , 而不是一般的庶人 。对那些终日养尊处优列鼎而食的 · �� � 文物春秋 �� � 年第 � 期 总第 �� 期 统治者来说 , 九州所贡 、天下方物珍味都是他们司空见惯的 , 故而也就无从谈起贪食与 “示饮食 之戒 ”了 。相反有必要提醒他们的是切不可“不恤穷匾 ” 、 “冒于货赂 、侵欲崇侈 , 不知纪极 ” , 否则 就会被视为四凶而遭投诸四夷的噩运 。 《史记 · 五帝本纪 ��� 五宅三居 ” , 《集解 》引舜典为“五宅 三居” , 马融注曰 “渭在八议 , 君不忍刑 , 肴之以远 。 五等之差 , 亦有三等之居 。 大罪投诸四夷 , 次 九州之外 , 次 中国之外 , 当明其罪 , 能使信服 ” 。这种 “言四凶流四裔 , 各于四夷放共工等 , 为中国 之风俗也 ”� , 也即当时中国的法律与惩治准则 。 历史上有周厉王好利 ,遂用荣夷公为卿士实行 专利 , 因其过于贪暴和搜刮 民脂 , 终于激怒国人而被流于最 �今山西霍县 �之事贝 , 正是统治者 被视为害人的署餐遭投诸四夷的集中现 。这一事件 , 既是周厉王以前历代统治者一直担心发 生 、并时刻不忘 自警与告戒其后人的事 �也是厉王以后的拥有礼祭器者的前车之鉴 。 从这一层 意义上讲 , 把署餐纹装饰到青铜器上的一个重要原因 , 就在于好让那些大人 、君子们睹物思义 、 居安思危 。 通过知节度 、分孤寡 、恤穷匾 , 以期达到天下太平 , 长治久安的目的 。 这对那些拥有 和有权使用青铜礼器的统治者来说 , 才是餐餐纹最深刻 、最重要的意义所在 。其用途和郑人“铸 刑书 于鼎 , 以为国之常法 ”� , “晋赵鞍 、荀寅 · ·⋯� 以铸刑于鼎 , 著范宣子所为刑 书“使 ”民在鼎 矣 ’, , 以约束人民的效应相咸。 追其原型或同类 , 犹如自石器时代以来诸原始民族刻画于崖 , 以 记述祭祀 、 、狩猎等多种生活场景 , 成为当时社会生活的写实图案 。这样的记事图案反过来 又成为其后人的行 为准则与社会生活规范 。一代递承一代地模仿继续 , 并如实 、刻 画下来 , 以便再去指导后人之后人的生活 。 概如诸代把尧舜莱封四帝的绘像饰于明堂圆壁上一样气被 赋予了“恶以戒世 、善以示后 ’,帅的实用礼仪功用 。 至于前引文献中称署餐是凶残的人或部族 , 也应当是相征的说法 。深究其义仍不外于警戒 昭示的作用 , 好使统治者知道可能遭流放的四夷处境之险恶 , 人民之贪婪 �在不敢也羞于与之 为伍的恐吓心理作用 � , 去奋发图进 , 努力国事 。 再者 , 用警餐喻示敌对的部族 ,就如同后世称 异族 入侵者为鬼子一样 , 让 人尽 可能去想象敌人的野蛮 、贪婪与不知礼仪的程度 。如是推测 , 似 也不悖情理 。 要之 , 在商周青铜器上 , 婴容纹以其严谨 、工整讲究对称性的美化 、装饰纹样出现的背后还 深含有一种昭善 、戒世的功用 。 在千年青铜器 史上 , 它 自始至终作为上天的使者或巡察者 , , 在 提醒统治者要为仁 、施惠 , 以求 “协于上下以承夭体 ” , 不违统治之礼制 。 注释 � � � 日 � 林 已奈夫 � 《殷周时代青钢器纹 饰刃研 究》� 日 文 � 。 勿宋 · 吕大临《考占图》卷一 七 � 宋 · 王麟等 � 《博占图》 �《史记 · 五帝本纪 》正 义引孔安 国口 “九黎 君长 号徽 尤” � 《史记 · 五帝本纪》正义引《龙鱼河图》云“黄帝摄政 , 有宝尤兄弟八 十一 人 · ·一 ” 。 �同� 。 � 晋 · 左思 � 《吴都赋》见《文选》。 � 《礼记 · 曲礼土 》。 � 《史记 · 五帝本纪》正义引文 。 逐必《史记 · 周本纪》。 � 《左传 》昭公六年 · 传“三 月 , 郑人铸刑书 ”杜预注 “铸 刑书于鼎 , 以 为国之常法 ” 。 � 《左传 》昭公二十九年 · 传 。 函汉 · 王文考《鲁灵光殿斌 》《文选 》李善注引《家语》曰 “孔子观于明堂 , 睹四墉有尧舜莱封之象 , 而各有善恶之状 , 兴废之诫焉 ” 。 � 汉 · 王文考《鲁灵光殿斌 》“恶以诫世 , 善以示后 ” 。 � 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