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剧本崛�
护 照
〔格鲁吉亚〕� � 达涅利亚等
蔡小松译
银幕上是一张三十五岁男人的脸 。 他面庞 削痰 , 没刮胡子 , 戴着一顶尼龙
帽 。 他时不时慢吞吞地看看几页纸 , 操着有浓重格鲁吉亚口音的希伯莱语说
道 , 他的理想终于实现 了 , 终于来到 了这片祖先亚 伯拉罕遗留给他的土地上 。
他明白 , 这一步不仅对他和他的家庭 , 而且对子孙后代都极为重要 �
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 。 这时我们看见 , 他不是在 听众面前 , 而是在房间
里对 自己 的妻子 、 女儿发
演说 。
这个男人 叫雅 沙 , 他的妻子—英加 。
在 以一座古老教堂为最高点的小山城背景 下� , 出现影片片名 , 然后是演
职员表 。
终年积雪的高加索山峰 � 一个戴皮高帽 、 穿厚呢大衣的六十岁男人策马
驰近半倒塌的小教堂 , 那上面写着《民航咨票处》。 这是瓦赫坦—雅沙及我
� 译 自‘电形侧本集》”�� 年第 � 期 �’电形 中心 ”创作集体编辑出版 , 英斯科 ,
�� ��� � 导演 � � 达 涅利亚据此剧本拍报的形片曾获 ���� 年敖德萨金公璐电形节最佳导
演奖 。 —编者
· �名导 ·
们的主人公梅拉普的父亲 � 父亲轻巧地跳下马背 , 将马拴在柱子上 , 朝直升飞
机走去 , 农民们正往里装 一包包的羊毛弘
梅拉普在小城的机场里迎接父亲 。 他三十岁 , 是个出租汽车司机 , 头 上戴
着制服帽 。 父亲淡淡地向儿子点了点头 , 上 了车 。
出租汽车开进院子 , 院里是一幢有精巧阳台的两层楼房 。 父亲慢慢上 了
楼 , 脚下的楼梯吱嘎作响 。英加正钉上木板箱将钢琴包装好 , 雅沙把一挥裸的
儿童读物放进盒子里 � 父亲优郁地看了看儿子 , 看了看儿媳 , 走到对着棋盘研
究布局的孩子面前 。 他摸了摸女孩的脑袋 , 重重地叹了 口气 � “ 你们要带走的
是格鲁吉亚未来的冠军 � ”
“这没什么 , ” 儿媳答道 , “她 会成为以色列的冠军 。 ”
从她紧张的举止可以觉察 , 她是这次出国的发起者 。
父亲坐到桌旁 , 桌上 放着被遣送回国者的出境护照 �贴着照片的印花纸
页 。 他拿起雅沙的护照看了看 , 然后冲站在门 口的梅拉普 � “ 你的驾驶证拿来
给我看看。 ”
他把证件摆在面前 。 现实生活里雅沙是浅红色头发 、灰眼睛 , 梅拉普则是
黑发黑眼 。 但在黑 白像片上他 们非常相像 。
“你过来 � ”父亲把英加叫到跟前 , “ 你看 , ”他用指头点点雅沙的照 片 , “ 这
个人 的母 亲是犹太 人 , 而 这个人 的 , ” 他指指梅拉普的照片 , “却是格鲁吉亚
人 。 怎么样 �还 不是 一模一样 ⋯⋯可是你说民族要按母亲的血统确定 。 不 , 亲
爱的 , 无论什么事 , 最主要的是靠工具 。 ”
他拿过英加手里的锤子 , 递 给她一枚钉子 。
“ 咯 , 请你不用工具把它钉到木板里去 。 ”
“ 反正都一样 , 主要的不是钉子 , 而是钢琴 。 ”英加不同意他的说法 。
两辆汽车在蜿蜒的山路上行驶 , 前面车里是父亲和雅沙 一家 , 梅拉普开
着后面一辆 , 车中坐着三个穿黑 衣的老太婆 , 一个带吉它的男子 , 他正拨弄琴
弦 , 低声哼着歌 。
“ 哎呀 �”梅拉普忽然记起 , “ 他们忘带家 乡的泥土了 �”
他猛地刹住车 , 掉转车头往回疾驰而去 � 老太太们劝他直接从路旁装些
土算了 , 但梅拉普执意不从 。 他把车开进院子 , 从车背箱里拿出小铲 , 在花坛
, �粼 ·
里挖了点土装入塑料袋 , 塞到上衣 兜儿里⋯ ⋯在 开往第比利斯的路上 , 他两
次因超速而被罚停车 。
当梅拉普跑进火车站月台时 , 那里已 空无一人 。 只有远处呈现出父亲黑
色的身影 。 他讴楼身子站着 , 两腿 叉得很开 。 旁边是梅拉普的妻子齐阿拉 。
“我来晚了 � 没关系 , 我会在姆茨赫塔追上他们几”梅拉普说 。
“你同他们一起去莫斯科 , ”父亲说 , “这两个疯子在 那会把孩子弄丢 的 。 ”
“ 好吧 。 ”梅拉普刚要跑开 , 又记起妻子飞转回身吻了吻她 , 问她要带什么
东西 回来 。
“ 什么都不用 , ”妻子说 , “ 你早些 回来 。 ”
这是瓦夏在莫斯科的普通住房 。 他是梅拉普服兵役时认识的朋友 。 妇女
们收拾饭桌 , 梅拉普和雅沙看电视节 自《时间 》。 小女孩正与房主人下象棋 。 从
他涨红的后颈可以看出 , 他要输了 。
电视屏幕上 出现 了爆炸 、橡皮棍 、 警察的高压水龙 。
“ 我们要去的是什么地方啊�� 雅沙不停地叹气 。
“ 够了 , ”英加说道 , “ 已经辞 了职 , 退 了房子 , 没有回头路 。 再说 , 伊贾叔叔
还在那边等我 们呢 。 ”
“ 喂 , ” 梅拉普对哥哥说 , “最后一个晚上 , 我们干嘛坐在这儿� 走 , 去看看
莫斯科吧 。 瓦夏 , 你去不 去�”
“对不起 , 中士 , ”一败涂地的瓦夏答道 , “ 我还 想捞回来呢 。 ”
兄弟俩出了门 。
“ 去最好的饭 店 。 ”雅沙吩咐出租汽车司机 。
司机把他们领到哈梅洛夫斯基 中心 。 这家豪华宾馆里住着往来的商人、
外国代表团 。 普通公民通常被禁止入 内 。但一下出租车 , 梅拉普和雅沙正好遇
到一群像他们一样皮肤黝黑 , 鹰钩鼻子的巴 基斯坦人 。 他俩随人群走进饭店
前厅 , 不觉惊呆了 。 四周是大理石 、 喷泉 , 绿油油的树木直接长在石头上 , 用玻
璃封闭的一架架电梯上下起落 �
“看见 了吧 � ”梅拉普问道 , “ 你何必 要离开 �这儿 就是 国外 , 近 在眼前 。 从
这儿出去 , “梅拉普 , 脚边出门飞‘是家�进来, 是国外�出去 , 文是家 , 进来二“”
招�
“公 民 , ”一个门卫打断 了他们 的谈论 , “您在这里做什么 �”
“我送哥哥 。 ”
“您住这里面�’’
“不 , 我 们想来看看 。 ”
“不行 。 ”
“ 喂 , 我 们只喝一杯香槟就走 。 ”
“不行 。 ”
“ 好啦 , 人心都是肉长的 。 就让我们喝杯告别酒吧 ��
“ 我请你们离开这里 。 ”
“我走 , 我走 �”雅沙叫道 , “永远离开 � ”
一辆大型黑色小汽车驶近谢列梅捷沃国际 机场 。 车里走下一位胸前挂着
一个大十字架的大主教 , 及送行的东正教神职人员 。
兄弟俩在大厅里推着装满行李的小车 。 英加和孩子紧随其后 。 孩子掖下
夹着 一副棋盘 �
走在他们前头 的是赞比亚女子菠球队。
“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为了什么 �” 雅沙再一次丧失信心 �
“ 够了 , ” 英加打断他 , “真烦人 。 ”
“ 女人 �你怎么这么和 我说话 �”稚沙勃然大怒 , “我是格鲁吉亚的犹太人 ,
而不是什么拉脱维亚的欧洲移 民 。 你记着点儿 尸
“ 他说得很对 , ”梅拉普接着说 , “ 为什么你们要去别处� 你以为那边 日子
好过��
“ 难道这 里好�� 雅沙冲弟弟大吼 , “连一 杯和 兄弟告别的香槟酒都喝不
上 �”
“要是我现在搞到概 , 你留下吗��
“ 你搞去好了�’’雅沙握住拳 , 拇指从食指和 中指间伸出来 , 向梅拉普做了
个喇弄的手势 。
“那就一言为定� 如果我搞到香槟 , 你们就得 留下 。 ”
“ 留下 , 留下 , ”雅沙发着牢骚 , 推着车朝前走 。
梅拉普跑到茶点部 。那里的人告诉他 , 橄类早就没有了 � 只有通过边境检
� �邵 。
查后 才能在那边的酒吧里买到香槟。 梅拉普对服务员表示愿意付双倍 的价
钱 , 但是白费唇舌 , 还是没有香槟 。
他两手空空走 回柜台边 。 雅沙正用英语填报关单 。 “ 搞来了�一无所获 �”
他又埋头填单据 , “研钵—算不算古董��“要是古时候的 , 就算古童 。 ”
“研钵 , 英语怎么说�卜
梅拉普想了一会儿 � “ 忘了 。 ”
“忘 了⋯⋯在外语学院学 了三年 , 连这么简单的东西都不知道 。 ”
“雅沙 , ”英加喊丈夫 , “这里的报关单用俄语填 。 我 已经说过了 。 ”
产 你看着东西 。 ”雅沙对 兄弟说完 , 走到英加那儿 。
柜台上留着他的护照和机票 。
梅拉普站 了一会 , 然后 掏出钢笔 , 拿过表格 , 在上面 写上 �雅各 · 帕帕施
维里 , 下面各栏都填上 � 。 。
雅沙正绞尽脑汁填报关单 , 忽然听到兄弟的声音 � “雅沙 �”
梅拉普已经站在边防检查站另一侧了 。
“别着急 , ”他 叫 , “我这就回来 。 ”
“你去哪儿� ”英加惊呼起来 。
“嘘— ”梅拉普伸指贴近唇边 。
他上到二楼 , 走近一 间小岗亭 , 玻璃后 坐着一 名边防战士 。 梅拉普把护
照 、 机票递在他面前 , 做出一副苦相儿 , 这样就与照片更相像了 。 不知为什么
所有护照 照片上 的人都是这 么个表情 。 边防战士核对了照片和本人 , 盖上章 ,
按钮打开 了镀镍的旋转栅门 。
梅拉普跑进酒吧 , 买了两瓶香槟 , 又往回跑到栅门前 , 敲了敲边 防军人的
小岗亭 � “喂 , 朋友 , 开 门 。 ”
“ 不行 。 ”
“ 可我要 去那边 。 ”
“走开 , 公民 , ” 边防军人严厉地 说 。 “ 这是国境线 。 ”
“我改主意 了 。 我不想走 了 。 ”
“诸你去维也纳找咱 们的大使馆 。 ”
“ 听着 , 这是个错误 。 应该是我哥哥走 。 ”
“ �� �
“请你找主任去 。 ”
“他在哪儿� ”
“那里 。 ”边防军人指了指机场里头 。
梅拉普沿着一条条玻璃通 道奔来跑去找主任 。 等他终于找到主任的房
间 , 屋 门紧锁 。 一个穿航空制服的女人告诉他 , 主任出去了 。
而这 时机场大厅里夫妇俩心急如焚 。
“我们要迟到了 , ”英加吸泣道 , “ 你去广播 , 让这个 蠢货回来 。 ”
“要是让人知道我把 自己 的护 照给了别人 , 一定会把它没收的 。 ” 雅沙说。
梅拉普焦急地在主任办公室门前团团转 。 出现 了一位拎着桶和抹布 的清
洁女工 。
“ 他在哪儿�”梅拉普冲过去间 , “登机马上就结束了 广
清洁女工说 , 现 在是午休时 间 , 也许伊万 · 彼得罗维奇在食堂 。
梅拉普又在玻璃长廊里狂奔 , 他跑过楼梯 · ·一终于找到 了食堂 。 伊万 ·
彼得 罗维奇正坐在一张桌旁喝汤 。
“请放我出去�”梅拉普恳求道 , “他们 已经快误机了 。 ”
“放您去哪儿� ”伊万 · 彼得罗维奇问 。
“ 回去 , 去苏联 �”
伊万 · 彼得 罗维奇把芥末抹在一块肉上 , 津津有味地 咬了一 口 , 皱眉表
示不解 , 为什么有些犹太人没等出国就改主意不走了 。
“我不是犹太人 里”梅拉普大叫起来 , “ 我的哥哥是犹太籍尸
伊万 · 彼得罗维奇真的吃惊了 �
“这 怎么 回事� 您不是犹太人 , 可哥哥却是犹太籍 。 ”
“妈妈不一样 � 妈妈 � 我妈妈是格鲁吉亚 人 , 他妈妈是犹太人 。 ”
“那爸爸 呢�”
“爸爸是 同一个 。 ”
“一夫多妻吗 � ”
“干嘛一夫多妻�� 雅沙的妈妈在生他时去世了 , 而我妈妈嫁 了别人 。 ”
“有这种事 。 ”伊万二翩得罗维奇同意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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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说 , 他对梅拉普无能为力 , 他是 运送主任 , 而梅拉普的问题只有边
防军首长一一 伦茨同志才能解决 。
梅拉普跑去找伦茨 。
“乘客 , 您去哪儿 �’’一位空姐看到梅拉普手 上的 “ 莫斯科— 维也纳 ” 机票 , 叫住他 。
“ 我要找伦茨 � 什么地方能找到他� ”
空姐看了看乘客 名单 。
“ 伦茨在 飞机上 。 ”然后她领梅拉普 穿过 防滑通道进入机舱 。
“请您坐到自己的位子上 。 ”她 对梅拉普 说 。
“我哪儿也 不坐才 请把伦茨叫来 �”
“乘客伦茨 , 有人找您 。 ”空姐对着话筒用英语广播 。
一个上了年纪的男子从座位上站起身 。 他身穿皮短裤 , 戴一顶插羽毛的
洛尔帽 。
空姐关好门 , 上 了锁 。
问讯处窗口旁站着英加和雅沙 。
“ 他 出事 了 , ” 雅 沙坚持道 , “ 您打听一 下 , 他 或是 在警察局或 是在 医疗
所�”
姑娘通过 电话选择器交谈了几句 。
“ 乘客雅各 · 帕帕施维利在莫斯科飞往维也纳的飞机上 。 ”她答复膛 目结
舌的雅沙夫妇 。
飞机在 云端飞行 。 梅拉普站在厕所旁 , 心烦意乱地 吸着烟 。 鲍里亚 · 帕里
施走到他面前 。 他四十岁 , 身体很结实 , 嘴里镶着金牙 。 他跟梅拉普对上火 , 对
他产生 了兴趣 � “ 你去哪儿� ”
“ 我哪儿也不去 , ”梅拉普答道 , “ 这是个错误 。 ”
“ 唉 , 小伙子 , 我们的全部生活—根本就是个错误 。 我就是弄错了 , 才把整本犹太圣经给背下来的 。 马里克说 , 过海关时有人要查问 , 可谁也没理这碴
儿 。 ”
� �� � �
“你们是 ‘欧利姆’ � 吗 �先 生们�”一个戴犹太人小 圆便帽 , 上 了年纪 的人
走上前问 。
“ 欧利姆 � ” 鲍里亚点点头 。
“ 去以色列 �”
“ 去纽 约 , 布莱登海滩 。 ”鲍里亚笑起来 。
“ 要是月亮上的面包抹的油多 , 你们还不 得到 那儿去 。 ”上年纪 的人气 冲
冲地说 。
飞行员从厕所里走出来 。 梅拉普跟着他 , 开始劝说 , 想等飞机在维也纳着
陆后 , 允许他不下机 , 返 回莫斯科的费用他一并支付 。 飞行员不答应 。
飞机飞行在欧洲上空 。
梅拉普坐在鲍里亚身边 。 鲍里亚给他讲 自己的经历 � 怎样 从事非法金融
活动 , 怎样和一 个犹太老女人结婚 , 现 在飞往维也纳 , 为躲避例行搜查 , 他事
先通过一个外交 官把贵重 品偷运到那里 。
“和钱打交道 , 我是个 巨头 。 ”鲍里亚讲完故事 , 取 出一叠色彩鲜艳 的明信
片 。 “ 这才是白人应 该居住的地方 �夏威夷群岛 �阳光 , 海洋 , 女人 , 没有任何反
酗酒 的活动� 看看 , 多棒的巧克 力 �” 他用指头 戳着 一张明信片 。
“鲍里亚 , ” 一个 胖胖的 , 不很年轻的女人说 , “ 我想喝水 。 你去拿些 水来 。 ”
“ 夫人 , ”鲍 里亚深情地说 , “我们的婚姻让我用掉了两千卢布 。 为了这笔
钱 , 您还是 自己 去倒水 吧 。 ”
维也纳机场 。 梅拉普随乘客们走下舷梯 。
“老头子 �”鲍里亚兴高采烈 , 大喊大 叫 , “这就是她 � 一 自由� 你看哪 � 四
周就是完完全全的西方�’’
他大声唱起 了《维也纳 圆舞曲 》, 并抓住妻子 的手 , 殷勤地跺响鞋跟 � “请
您跳华尔兹 , 夫人 。 ”
“先生 , ”对方厌恶地 答道 , “请让我安静安静 , 我再也 不认识您 , 也不 想认
识您 。 ”
� 新到 以色列 的犹太 人都被称为“欧利姆 ” 。 希伯来语意为 “上升者 ” , 表 示进人
以 色列就是 “ 上升 ”到天堂或乐园了 。 —译者
� � �� ·
梅拉普身无分文 , 拎着两瓶香槟酒来到维也纳机场前的广场上 。 一辆大
型黑色小轿车 无声 无息地滑来 , 车上走下穿红色长袍 , 头戴法冠的天主教红
衣主教 。 穿黑 色长袍 � 胸前佩一个大十字架的东正教大主教步 出机场 一 红 衣主
教把大主教让进汽车 , 车平稳地 启动了 。
梅拉普发现一辆 出租 车 , 跑过 去 , 想以 一 瓶香槟为代价让司机送 他去苏
联大使馆 。 司机张 口要两瓶 , 梅拉普解释道 , 另一瓶他 回来要用 。
这时鲍里亚拿着箱子走过来 , 他听说去使馆 , 愿意顺路捎上 梅拉普 。
鲍里亚送梅 拉普 到大 使馆 门前 , 自己走了 。 苏联大使馆位于一堵生铁铸
就的院墙后 。 一个身 挎冲锋枪的奥地利警察在使馆前的 人行道上走 来走去 。
梅拉普膘凛警察 � 按响 门铃 。 门开 了 , 守门人探出身来 。 他告诉梅拉普 , 今
天星期 六 , 下星期一 以前 , 使馆里没人办公 。
“可我必须飞 回去�”梅拉普大喊大叫 , “ 那边有人等我 。 ”
“星期一你带申请书来 , 三个 月内才得到答复 。 ”看 门人说完 , 关上门 。
梅拉普 又按 了一下门铃 。 门开了 。
“喂 �”梅拉普叫道 , “ 你去找大使来 , 对 他说 , 我是偶 然飞来的 , 用了别 人
的护照 �”
“这种情况您该坐牢 , ”守门人唠叨一句 , 又 在门 后消失 了 。
梅拉普整只手掌按住门铃 。
“先生 , ”守门人厉声说 , “ 你再 捣乱 , 我就叫警察了 。 ”
他向端 着冲锋枪 饶有兴味地 听他 们交谈的警察摆摆头 。
鲍里亚在夜 总会旁下 了车 , 玻璃 窗后 挂着一幅幅摆好 漂亮 姿势的女郎的
照 片 。 他走上二楼 , 从一个半裸的姑娘那�匕打 听到什么地 方能找到舒尔茨太
太 。 他走进 一间不大 的办公室 , 屋里一位 丰满的有一头卷 发的女 人正摆牌 阵
玩 。
自我介绍一番后 , 鲍里亚说 , 埃里克森先生有些 东西留给他 。 舒尔茨太太
耸 了耸肩答道她不认 识什么埃里克森先生 。
�’就是那个高高 的 , 淡黄头发 的男子 , ”鲍里亚提醒她 , “是文化专 员 , 马里
克的朋友 。 ”
“ 尼赫特 · 费尔什坦因 。 ”舒尔茨太太把两手一摊 。
鲍 里亚 于是直截了当告诉她 , 他可不是局外人 , 这种把戏对 他行不通 � 并
· � �� �
劝道 , 把他应得的东西老老实实交出来 � 女主人按电钮叫来一个 四方块头 、 断
了鼻梁的黑人 , 请不速之客出去 。
梅拉普提着两瓶香槟走在维也纳街头 。 广告牌闪闪发光 , 商店橱窗的灯
火通 明 。 梅拉普把酒夹在腋下 , 若有所思地站在酒店橱窗前 , 那里码着几十瓶
世界各地 出产的名酒 � 威士忌 、 杜松子 酒 、 白兰地 、 甜酒⋯⋯而在 三角架最顶
端—苏联香槟 。橱窗旁小吃馆的烤叉上一 只喷香的母鸡缓缓翻着个儿 。 梅拉普进 了小吃
馆 , 想用一瓶香槟跟老板换一份鸡 。
“ 同胞吧�”老板 问 。
一听到母语 , 梅拉普喜出望外 � “ 喂 , 我 用别人的护照偶然 飞来的 , 你说 ,
凭这会把我怎么样� ”
“拉雅 �”老板叫道 。
一个穿白大褂 , 头戴厨师帽的女 人从厨房里探出身子 。
“用假护照越境在苏联判几年 ��
“三到七年 , 第八十四条款 。 ”
“我的护照不是假的 , ”梅拉普说 , “ 护照是我哥哥的 。 ”
“这并不能成为减轻罪名的理 由 。 ”拉雅说 。
“那在奥地利判几年�� 老板问 。
“奥地利 , 两到五年 。 ”拉雅说完 , 闪身回到厨房 。
“你得听她的话 , ”老板说 , 在梅拉普面前摆上一份鸡 。 “她过 去在苏联当
检察官 。 ”
梅拉普拿了鸡 , 坐下 , 琢磨起来 。
“ 那么先关在哪儿� 这儿还是那儿�” 他问老板 。
“ 先在这 儿 , 后在那儿 。 ”
梅拉普陷入沉思 。
大街上 , 一队奥地利邮递 员的管乐队正在操演步法 。 他们卖力地吹奏莫
扎特的《土耳其进行曲》。
莫斯科� 飞机场 。 雅沙一家带着全翻拼于李坐上出租车 。
“魂 , 侧机说 , “ 我不是刚把你件挞来嘛 。 怎么 , 不走了�”
‘ ��� ‘
代不了 , ” 雅沙说� “ 改主意 了 。 ”
“这就对了 。 在这 儿呆 着更好 。 ”
“好 什么 �’’英加问道 。
“一切 一切都好 。 ” 他扭转钥匙点头 。 “ 见你的鬼 � 发动机又不动了�”
莫斯科瓦夏的住房里响起龟话铃 。 瓦夏拿起话筒 。
“喂 � 瓦夏� ⋯⋯是我 , 梅拉普 。 ”电话那端传来声音 。
“你好 , 中士 � 你从哪儿打的�’’
“从维也纳 。 ”
“ 从哪儿 � ,,
“ 维也纳 , 维也纳� 那个奥地利城市 。 听着 , 不要打岔 , 我总共只有两分钟
时间 。 雅沙在你家吗 �’’
“ 不在 。 不过他来了电话 , 说他们要来 。 ”
梅拉普在维也纳的小吃馆里打电话 。 身旁站着老板 , 他看着表 �
“ 你转告雅沙 , ”梅拉普叫道 , “让他销声匿迹 , 安安静静地呆着 。 我很快回
来 , 一切都会 ‘� � 夕 , 明白了 � , ,
“ 不太明 白。 ”
“ 没关系 。 主要 的是 叫他别多管 闲事 。 不要告诉齐阿拉我在国外 。 你就说 ,
我要在警察 局蹲十天 , 让她别着急 。 完了‘”
梅拉普谢了老板 , 给他 一瓶香槟作为电话费 。
“ 你得快去 , ”老板说 , “ 不然他们要关门了 。 ”
维也纳 。 索赫努特�这是 负责遣返犹太人回国的机构 �。
一名挎冲锋枪的警察在门 口值班 。 梅拉普跑到他面前 。
“这是 ‘索赫努特 ’吗 � ”梅拉普间他 �
警察点点头 。
“还上班吗 �”
警察没有回答 。
梅拉普敲敲门 , 门开了 �
“您有什么事�”一个男人间他 。
‘ �打 ,
“对不起 , 我听说 , 你们免费送犹太 人回以色列 。 ”
男人看了看他的护照 。
“您 到哪儿去 了� ”他问道 。 “ 我们去接过 您 , 还广播来着 。 ”
“我晕倒 了 。 ”梅拉普说 。
男 人怀疑地打量他几眼 。
“好吧 。 请去第二个房间 。 ”
梅拉普走近 门 口 小牌上标着“ � ”的房间 , 敲 了敲门 。
“请进 。 ”里面的人说。
梅拉普进 了屋 , 大吃一惊 , 索赫努特代表对面坐的是鲍里亚 · 帕里施 , 他
上衣袖子扯破 了 , 鼻子也被打伤了 。
“ 你好 , 欧利姆 。 ”鲍里亚说 。
“ 您好 �” 梅拉普大声说道 , “我是雅各 · 帕帕施维里 。 ”然后意味深长地 看
看鲍里亚 。
“ 亚伯拉罕生 了以撤 , 以撒生了雅各 。 《旧约全书 》, 第四十二页 。 ”鲍里 亚
说道 , 拿手绢按在 鼻子上 。
“ 有人去接过我 , 可我晕倒了 , 接着我迷 了路 。 这位同志可以作证 。 ”他 又
意味深长地 看看鲍 里亚 。
“好 了 , ”索赫努特的代表说 , “请您先在那边等一 等 。 我就和这位 先生谈
�三丁 , ,
夕乙 。
“ 当然 , ”梅拉普说 , “ 不过我妻子 和孩子都病了 , 东西在他 们那儿 。 对 不
起 。 ” 他随手 带上 门 。
“是啊 , ”鲍里亚 目送他的背影 , 说道 , “正如《圣经 分里所 说的 , 时 间聚集 了
石头 , 时间又使它们分 开 。 ”
“ 这是一 回事 。 ”索赫努特的代表说 , “ 为什么您想去以色列呢 � 这里写 着
您是俄 罗斯人 。 ”
“ 我是民族友好的产 儿 , ”鲍里亚说 , “ 我奶 奶是犹太 人 , 正如《圣经 》里 写
道 ⋯ ⋯ , ,
“ 好 了 , 好 了 , 我全 都明白了 � ” 这位官 员说 , “ 您可以走 了 。 ”接着大 声叫
道 � “帕帕施维里先生 �”
维也纳机场 � 飞往 以色 列的海关检查十分 严格 �警察 、 警犬 、 阳 台上的冲
� � �� �
锋枪手 。 所有乘客都必须用专 门仪器检测是否挤带武器 。 当仪器接近梅拉普
时 , 蜂鸣器响了 。 他不得不把每个 口 袋里的东西掏出来 。 把一串钥匙 , 一塑料
袋泥土 , 伏尔加小汽车配电器的盖子放到桌上 。 有人拿起盖子检查一番 , 又放
回原处 。
飞机飞行在地中海上空 。 梅拉普坐在圈椅上研究地图 , 那上面用红线标
出了“ 艾尔一阿 尔”航空公司的飞行路线 。 然后他从前面座位上的 小袋中取出
希伯莱文的报纸 , 在手上翻过 来掉过去 � 不知该从哪头儿读它 。
鲍里亚走过来 , “ 咚’, 地一 下坐在旁边的座位上 。 他脑袋上点缀着一顶小
圆便帽 。
“一切正常 , 欧利姆 , ”他说道 , “我办好了一桩小事 ‘知道吗 , 我们这 些重
新 回去的人有权购买免税汽车 , 而其他人要 缴百分之三十的税 。 我 已经谈妥
了 , 我们买完汽车再卖给那个人 , 他给我们每人一千美元 � 嗒 , 现在我给你搞
了顶帽子 。 ”鲍里亚把小圆便帽戴到梅拉普头上 � “对了 , 我还和一个小子说
好 , 我 们明天去他那儿 , 他给你施割礼 , 免费 。 ”
“喂 , 你行了吧 。 ” 梅拉普摘下小帽 , 扔 回鲍里亚膝头 。
“小声点 , 别乱咬 。 你现在是犹太人 , 犹太人头上不戴帽子不能出门 。 你别
忘 了 �你又一次植越国境 , 那儿可不是奥地利 。 而且 已处于战争状态 。 所以 , 你
戴上帽子 , 再对鲍里亚叔叔说声 ‘谢谢’ 。 ”他 又给梅拉普戴上帽子 。
特拉维夫机场 内鲍里亚和梅拉普走下舷梯 , 移 民们与其他乘客分开 , 被
单 独带到二 楼 。 穿制服的姑娘仔细看了看梅拉普 , 然后瞧瞧照片 , 又看看梅拉
普⋯ ⋯他 紧张得汗流侠背 。 终 于 , 姑娘为梅拉普签发了领取以色列护照的证
件 , 并对 已成为以色列公 民的雅各 · 帕帕施维里表示祝贺。
一个接收部的代表接着同梅拉普交谈 。 倒霉的梅拉普晕头转向 , 他一会
儿说要当 出租汽车司机 , 一会儿又想起来 , 雅沙是个药剂师。 最后发给梅拉普
一百舍克利 生活费 , 一张以色列地图 。 谈话者突然问了一句 � “您 想去移民点
还是住在亲戚家� ”
“住在亲戚家 。 我妻子 的叔叔住在这里 。 我要去找他 。 ”
“没 必要 , 他们就在这里 , 走 吧 。 ”
隔壁房间里坐 着一个上 了年纪戴黑 帽子的 男人 , 还有一 个更显 老态女
� � � �
人 � 静默了一会儿 , 老太太在这当 口 儿认真打量着梅拉普 。
“ 这是他吧 �” 老太太终于发问 , “还 行 , 我原想他会更痰一些 。 ”
男人站起来 , 走到梅拉普面前 , 说到 � “ 你好 � 雅沙 � 欢迎你来 。 ”
“ 您好啊 , 伊贾叔叔 。 ”梅拉普感到 由衷地高兴 。
“英加和孩子呢 �”
“她 们生病了 , ”梅拉普不 加思索地 回答 � “她们得 了猩红热 。 ”
鲍里亚在机场门 口 卖给搬运工一罐黑鱼子酱 。
“雅各 �”他叫住被亲戚簇拥着 的梅拉普 。
梅拉普走过来 。
“这是咱们的叔叔 � ”鲍里亚向 伊贾摆摆头 , “你跟他要五 千 , 不要三 千 。 ”
“为什么 �’’
“因为他身上有很多金子 。 ”
然后 他告诉梅拉普 , 将在俄罗斯小白桦饭店里等他 。
这 时一辆大 型黑色 小轿 车无声无息驶近机场大楼 , 正像在维也纳见到的
那辆一样 。 戴黑帽 、 留大胡子的犹太教 拉比下了车 。 机场大门里走出了穿长袍
的东正 教大 主教和红衣 主教 。 拉比把他们让进车 , 车平稳地 开走 了 。
伊贾开着 自己的微型汽车 , 梅拉普和老太太也 坐在车上 。 路上 才弄清 , 他
并不认识雅沙 , 仅在英加寄来的婚礼照片上见过他 。
“ 伊贾叔叔 , ” 梅拉普说 , “您 千万别激动 , 我不是地 地道道的雅沙 , 我是 他
弟弟一一 梅拉普 。 ”
他讲述 了 自己的经历 , 怎样因贪图香槟酒落到 以色列来 。
“ 这么说 , 你不是犹太人 � ”老太太 问 。
“ 不是 。 ”
“ 可惜 。 我还做了那种填馅鱼呢 。 ”
“ 我爱吃鱼 。 ”梅拉普说 , “伊贾叔叔 , 我求您 件事儿 , 您给我 五干美元 , 我
想坐美国船 , 人不知鬼 不觉地回苏联去 , 再从雅沙那儿拿回我的护 照 , 把这个
护照还他 , 他 们就平平安安地飞来 了 。 ”
伊贾望着前面的路 , 若有所思 , 默不作声 。
他们走进已准备好招待客人的房间 , 桌上摆满水果 、 巴旦杏 、 核桃 。 伊贾
一 � � ·
锁上 门 , 从抽屉里拿出一 把手枪放在 面前 , 说道 � “ 好啦 , 现 在你说实话 , 干嘛
到这儿来 �”
“伊贾叔叔 , 您 这是干什么 �”梅拉普惊诧不 已 。
“说 �”
梅拉普耸耸肩 , 又把 自己的经历从头叙述一遍 。
“这个天方夜谭我 已经听过了 , ”伊贾打断他 , “ 怎么 , 难道你 们的克格勃
就不会给你编个更像样 的�”
“ 可我说的是真的 。 ”
“ 闭嘴 �”
梅拉普只好劝伊贾 往莫斯 科打电话 , 自’己跟侄 女儿澄清 事实 , 他 怎么到
这里来的 。 梅拉普说出瓦夏的 电话 , 伊贾 目不转睛地 盯住 “间谍 , ”要了国际长
途 。
“ 伊贾叔叔 , ”梅拉普 说 , “ 好了 , 不要五千 。 给三干 美元吧 , 三干就行 , 然
后 ·· 一 ”
“ 我很 欣赏你的厚脸 皮 , ” 伊贾打 断他 , “ 妈妈 , 你 听到 了吧 , 他 们编的什
么 �以色列好战分子现在要给俄国间谍买美国船票�这算什么 , 是你们的新经
济改革了”
“ 我也不明白 , ”老妈妈说 , “ 你们还 吃不 吃鱼了� ”
电话铃响 了 , 接通 了莫斯科的国际 长途 。 伊贾用分机 听着电话 。
“ 喂 � 瓦夏吗 � 是 我 , 梅拉普 。 ”
“ 你好 , 中士 , ”话筒里传来声音 , “ 你从哪儿打 的�”
“ 以后再说 吧 。 喂 , 雅沙和英加在你家吗 �”
“不在 , 他们在格鲁吉亚 , 呆在父亲的地下室里 。 ”
伊贾叔叔狠狠掐断 电话 。
“这 么说 , 中士同志 , ” 他说道 , “就是说我侄女 儿正 在你们的地下室里 , 在
你们的刑讯室里� 闭嘴 � 那么父亲是谁 � 这是谁的代号� 将军的� 闭嘴 � 听
我告诉你 �或者一个星期后英加来 , 或者我把 你送 去关 起来 。 你这个破坏者 �”
“伊贾叔叔 , ”梅拉普说 , “请您不要丧失理智 。 ”
但 伊贾 已经豁出去了 。
“ 还有 , 你这个星期就给 我坐在这 儿 , 好让我看着你 。 ”
梅 拉普站起 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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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 广伊贾大叫 , 抓起面前的手枪 , “我要开枪了 , 恶棍 �”
“请您先打开保险 , 好战分子 �”梅拉普气不打一 处来 , 他夺下伊贾手中的
枪 , 用枪柄砸碎了一枚核桃 , 推给伊贾 � “ 吃吧 , 叔叔 � 非常补脑 。 ”
他砰地甩上 门 , 扬长而去 。
小白桦饭店 , 乐队正演奏著名抒情歌曲《黑眼睛 》。 鲍里亚徽有醉意 , 充满
激情地在台上唱歌 , 激动得唱跑了调 。 他看到 梅拉普 , 向乐队点点头 , 乐手们
改奏起格鲁吉亚的流行歌曲《第比利斯》。
鲍里亚跳下台 , 抱住梅拉普的肩头 , 领他到 自己桌前 , 桌旁坐着两个埃塞
俄比亚的犹太人 。
“欧利姆 , ”他边 走边告诉梅拉普 , “这两个家伙每辆车想要 一千五 , 不过
我看还能多要点 ��。 ”
他们坐下来 , 鲍里亚对主顾们说 � “先生们 , 我同我的合伙人商量了一下 ,
我们的最低价— 两千 � ”埃塞俄比亚人开始强 烈反 对 。
“随你们的便 , ”鲍里亚说 , “这里想买的人有的是 。 ”
他转头 间梅拉普 � “咯 , 叔叔怎么说� 给你钱了� ”
� “ 没有 , ”梅拉普说道 , “他认为我是克格勃间谍 。 ”
鲍里亚脸色一变 。
“ 那 , 好吧⋯⋯很荣幸认识你 。 打电话再联系吧 。 ”说完他就消 失了 , 仿佛
他压根儿没来过这儿 。
梅拉普陪着埃塞俄比亚人 。
“ 同志们 , ”他对他 们说 , “我同意一千五 。 ”
那两个人彬彬有礼地笑笑 , 也 消失不见 。
梅拉普只身一人 。 他优郁地望望 四周 , 都是与他不相干的人 。 只有邻座一
位明艳动人的金发女郎向他善解人意地嫣然一笑 。
梅拉普叫住身边跑过的服务 员 � “ 喂 , 朋 友 , 从这 儿 能不能往苏联 打电
话�”
“干什么都行 , ”服务员说 , “ 不过 , 先得付清帐 。 ”
他指指摆着冷盘和 白兰地的饭 桌 。
帐单数目比梅拉普的钱多 , 于是服务员请来饭店老板 。 当得知梅拉普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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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移民来的 , 老板勾销了他欠的八舍克 利 , 并坐到他对面 。
“咯 , 那边的改革怎么样� ”他问道 。
“不声不响地干噢 。 ”梅拉普说 。
“有这 种私人饭店 吗 �”
“有 。 ”
“ 那反盗窃投机局还在吗��
“ 还在 。 ”
老板叹 了口 气 �
他 们坐在 阳台上可以听到驶近的警车警笛声 �
车 上钻出一 群警察 , 他 们动手把所有的人赶离长椅 , 这张 长椅旁放着一
只鞋盒 。
“ 出什么事 了�”梅拉普 问 。
“也许发现炸弹了 , ”老板很平静 , “ 也许不是 � ”
一个 小机器人从车 上放到柏油马路 上 , 他摇摇摆摆地慢慢朝盒子走去 。
走近 了 , 支好枪 口 , 就 用枪 口顶 住它射击 。 每一响枪梅拉普就哆嗦一下 。
城郊 沙岸上 , 一只聋拉耳朵 , 无家可归的小狗晃晃悠悠地 走到一艘搁浅
在沙子上 的锈迹斑斑的汽船前 , 把船嗅了个遍 , 叫起来 。 驾驶 台的门吱呀 一 下
开 了 , 梅拉普走上 晒得 发热的甲板 , 他大汗 淋漓 , 胡 子拉碴 , 身上蹭的机油黑
乎乎的 。 他眯起眼睛 , 想擦 去衬衫上 的油 污 。 他 问小狗 � “这就是地中海�”
小狗闭上嘴不 叫了 , 友好地摆 了摆尾 巴 。
‘怎么 , 格纳茨瓦列 , 你饿了� ”梅拉普问道 , “ 我也是 。 走 , 我们去卖表 。 ”
特拉 维夫 。 一 幢幢现代化的摩天大楼与随处可见的 两层房并肩而立 。 犹
太教堂 , 清真寺 , 各种 牌号的新 旧汽 车 , 来 自欧洲 、 亚洲 、 美洲 、 非洲的犹太人 ,
世 界各地的旅行者 , · · ⋯
梅拉普在报亭旁停下步 , 推销自己的手表 。 但他 从卖报人处得知 , 这种表
和类似的旧货只能在跳蚤市场卖 , 就动身去市场 。 路上他趴在地上 , 喝草地喷
灌器里的水 。 陪伴他的小狗格纳茨瓦列优郁地看着这种场面 。
在外国使馆集中的大街上 , 梅拉普看到一 个人用手铐把自己锁在美国大
使馆的院 墙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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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拉普走过去想知道 , 他为什么这 么做 。
“这是我的抗议 , ”这个人答道 , “他 们不给 我签证 , 可我不 想呆在这儿 。 ”
梅拉普说 , 他也不愿意 留在这里 。 于是此人 又从兜里摸出一副手铐 , 建议
梅拉普铐在旁边 。 梅拉普不干 , 顺便向这 个人推销手表 。 他有手表 。 梅拉普 又
想把小狗格纳茨瓦列卖给他 , 这个提议也被谢绝 了 。
特拉维夫的 “跳 蚤市场 ” 。 五光十色 , 人声鼎沸 , 嘈杂不堪 。 梅拉普在格纳
茨瓦列陪同下晃着表 , 在一溜溜摊位前转来转去 。
“先生 , ”一个卖清洁膏的阿拉伯人喊住他 。
梅拉普走上前来 。 阿拉 伯人从软管中挤些清洁膏在梅拉普袖 子的油污
上 , 用湿抹布擦了擦 。 油迹不 见了 。
“不错吧 � ”阿拉伯人问 。
“不错 。 ”梅拉普同意道 。
阿 拉伯人把清洁膏塞给梅拉 普 , 拿过 表 , 梅拉普想反对 , 可那个人 叫起
来 , 说货已经打开过 了 。 只好成交 。
梅拉普 又朝前走 , 边走边向迎面的人推销清洁膏 。 货没卖 出去 。 梅拉普掏
出兜里的配 电器的盖 , 但这件东西也无人间津 。
结果梅拉普来到小 吃摊旁 , 他尝了尝奶 酪 、 青菜 、 水果 , 并不忘记扔 几块
给饿坏 了的小狗 。
他们在卖醋溃辣椒的小摊前停下来 。
“成 了 , 该够了吧� ”卖主问道 。
梅拉普忙抽出嘴里的一根辣椒 � “我这就放 回去 , 行 吧 �”
昨晚那位 动人的金发 女郎正在 乱糟糟堆满 各种各样古 东方工 艺品 的柜
台旁 , 检验一副银手镯 。
“ 你好 。 ”梅拉普打了个招呼 。
金发 女郎亲切地一笑 , 问道 � “ 您看 , 这是银的吗 �”
梅拉普往手镯上挤了点清洁膏 , 用大拇指擦了擦 。 银粉下露出铜的颜色 。
“噢 �”金发女郎惊叫起来 , 并 自我介绍道 , “杰伊 恩 。 ”
“那我是塔 尔赞 。 ”梅拉普说 。
“噢 。 ”金发女郎很欣赏这个玩笑 。
“这是格纳茨瓦列 。 ”梅拉普向新朋友介绍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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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有人喊道 � “ 梅拉普 �’’
梅拉普回头一看 , 在挂满花边女 内衣的小铺里坐着一个胖子 , 他穿着运
动衫 、 运动短裤 , 头上是大帽沿的格鲁吉亚厚呢鸭舌帽 。 胖子朝梅拉普勾了勾
指头 。
梅拉普认识这胖子 , 他过去是第比利斯的车辆检查员 , 曾不止一 次在公
路上罚过梅拉普的钱 � 不过这是很早的事了 , 大约 五年前 。
“ 梅拉普�” 胖子 又喊了一声 。
“ 我不是梅拉普 , ”梅拉普说 , “我是雅沙 。 ”
“ 没关 系 。 你过来一下 。 ”胖子坚持道 。
没办法 , 梅拉普 向杰 伊恩道了歉 , 走到胖子这里 。
“是个美 国女 人 �”胖子 向杰伊恩摆摆头 , 低声间 。
“是吧 , ”梅拉普说 , “要不就是瑞典人 。 ”
“我这儿有好东西 , 你叫她 过来 。 ”胖子 拿木棍在纸盒里翻一阵 , 费劲地抽
出一件透明胸衣 � “ 瞧 � 皮尔 · 卡丹 �”
“她有胸衣 。 ”梅拉普说 。
金发女郎朝 梅拉普挥挥手 , 走了 。
“那么看看短裤 , 也是好东西 。 真正 的迪 奥尔 � 你叫住她 呀 �”胖子扔 掉木
棍 , 双手飞快地挑检起来 。
杰伊恩消失在街 角 。
“短裤她也有 。 ”梅拉普叹 口 气 , 又 问 � “喂 , 我能在你这 儿往西格那席打个
电话 吗 � 我妻子英加在那边很着急 。 ”
“ 不成 , 没交 钱 , 他们会把电话 线掐断的 。 ”胖 子喘着粗气 , 用 帽子擦 了擦
汗说 , “坐 吧 。 ”他指 了指充足气的玩具熊 。
梅拉普坐下 。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
“ 别人老把我和 弟弟搞混 。 ” 梅拉普说 。
“ 像极 了 。 你也住西 格那席 �”
“ 对 , 在那里的药房工作 。 喂 , 你借我一百块钱 用一星 期吧 。 ”
“ 赫拉 莫伊 · 阿 尔伯特还 活着吗 �”胖子问 。
“暂 时还 活着 。 我找到工作马上还给 你 。 ”
“ 你先别着急 。 大伙会帮你的 。 他放 出来了 �”
“ 目前是 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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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 就好了 �”胖子轻盈地跳起来 , 这一举动对于他的体重来说是 很令人
惊讶的 。 他从搁板上拿下一只小小的山羊角 , 吹掉灰 , 用衬衣抹两下 , 递 给梅
拉普 � “ 咯 � 你就对 苏呼米的田 吉兹说 , 这是赫拉莫伊 · 阿尔伯特捎给他的 。 ”
“哪个 田吉兹 ��
“你看到那幢房子了吗�� 胖子指一指俯瞰全城的摩天大楼 , “这是钻石公
司 。 从 上数第二层 , 左边三个窗户 , 就是苏呼米的 田吉兹的 �今天 他家举行婚
礼 , 他女儿结婚 。 我 们马上去 , 你把这 只山羊角给他说 � ‘这是阿 尔伯特给你
的。 ’他像亲 兄弟一样敬重阿尔伯特—他俩一起坐过两回牢 。 你—是阿 尔伯特的朋友 , 我 呢 , 是你朋友 。 他就会让我们在他那儿当磨工 , 明 白了吗 � 那
么 , 走吧 , 走吧 � 顺便再给你的英加去个电话 。 ”
一辆六十年代出品的伏 尔加行驶在特拉维夫的大街小巷 。 后面 跟着小
狗 。 胖子开 车 。
“生活是这样的 , ”他发表议论 , “ 你把钓竿放到水里 , 等着 。 老天想给你什
么鱼 , 就给你什么鱼 。 也许是条鳃鱼 , 也许 , 是条排鱼 。 ”
梅拉普 问胖子 , 他为什么不在这儿干本行— 车辆检查员 。胖子说 , 梅拉普不要把以色列想成天堂 。这里也 充斥着各种愚蠢的法律 。
车辆检查 员工作的意义何在 � 要挽救司机们的生命 。 可怎样挽救呢� 要靠威
慑 � 但如果不许罚钱的话怎么威慑 � 愚蠢 � 胖子气冲冲把烟头扔到车窗外 。
响起了普笛 。 胖子停下车 , 点头哈腰一溜小跑到警察面前 。
梅拉普看到鲍里亚 , 他在街对面 走着 , 一副精明强干的模样 。 他一 只手拎
一只巨大的青铜色的枝形烛 台 , 另一 只手里是一辆小巧的三轮车 。
“ 鲍里斯 。 ”梅拉普叫道 。
“ 我不是鲍里斯 , 是鲍鲁赫 。 ”鲍里亚 · 帕里施甩过一句话 , 脚步不停地 向
前走 。 胖子不满地 回到车上 。 他坐在方向盘后 , 猛地一下发动车 。
“ 我刚说过 , 这里真无法无天 � 为了个破烟头要缴一百块钱 ��
一幢六层楼房的院 内 , 四个男人在 棕搁树下的水泥板 上玩多米诺骨 牌 。
旁边的马路上一群男孩抢着踢球 , 嘴里还用格鲁吉亚语骂着粗话 。 妇女们也
在这里晾衣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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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带的是谁呀�’’一个玩牌的人问胖子 �
“ 干你自己的事吧 �”胖子没好气地 回敬 , 牵着梅拉普的手 , 进了单元门 。
他们走进房间 , 墙上挂着格鲁吉亚模压浮雕铜画 , 两把短剑 , 一张胖子骑
摩托 , 身着检查员制服的大幅照片 , 背景为高加索群山 。
胖子打开库塔伊西出产的胶合板柜 , 拿出一套黑西服 。 他打量一下梅拉
普 , 身子探出窗外叫道 � “马 尔霍茨 �” �
“干什么� ”一个卷发年轻人正在玩牌 , 头也不抬地问 。
“把你的礼服拿来 ��
“我没有 。 ”
“那我还把床借给你 �”
年轻人不情愿地放下牌 , 站起身 。
“这些人一点儿 良心都没有 。 ”胖子说 , “五年前他们跟我借床 , 用一星期 。
这 可是美纹桦木的 , 古 董 。 好不容易才拉过 海关 。 我们甭说躺了 , 连坐 在上面
都 小心翼冀地 。 可这个恶棍已经在床上生 了五个孩子 了 。 野人 �”
格鲁吉亚 , 西格那席 。 药房、 电话响 了 。 梅拉普的妻子齐阿拉拿起电话 。
“齐阿 拉 。 ”话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
“ 梅拉普 , ”齐阿拉哭 了起来 , “你在哪儿 , 梅拉普 � ”
“注意听我说 , 别出声 � 我—是雅沙 。 ”“谁� 为什么 � ”
“ 只能这样 。 ”
特拉维夫 。 饭店 。 梅拉普一身白礼服 , 打着领结 , 他剃过 胡须 , 梳好头 , 同
胖子一道坐在主人 的办公室里 。 梅拉普想使妻子明白 , 叫英加和女儿赶快飞
来以色列 , 而雅沙 , 就是那个梅拉普 , 原地不动 , 因为 以色列不能有两个雅沙 ,
“ 吻你 , 小家伙 。 给你带什么 ��
梅拉普挂上 电话 �
“ 为什么以色列 不能有两个雅沙� ”胖子有些奇怪 , “这里每两人中就有一
个雅沙 。 ”
“ 你认为 , 雅 沙是个名字 �”梅拉普说 。
“是钻石 � ”胖子两眼一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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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钢琴 。 ”梅拉普说完 , 朝胖 子递了个眼色 。
用铝泊和玻璃镜子装饰的大厅里可容纳 四百人 。 苏呼米的田吉兹正为女
儿举行婚礼 。 婚 礼照格鲁吉亚— 以色列最豪华的级别进行 。 新郎和新娘坐在帐篷里 。 宴会主持人身着装饰着银羊角的束腰无领长袍 。 舞蹈者们穿上 民
族服装 , 嘴里叼着 匕首 。 乐队 。 两块装饰着像真 人那么大的新郎 、新娘塑像的
蛋糕 。 带轮三 角架上的摄相机 、 导演 、 摄影师和两个灯光师组成 的摄相组 。 胖
子和梅拉普不引人注意地站在墙边 。
“ 我们干嘛站着�’尹梅拉普间 , “ 坐下吃点 东西 吧 。 ”
胖 子答道 � “ 如果坐下 , 主人就 看不到 了 �要是站着 , 他就会走过来让 坐 。
那时我 们就可 以把阿尔伯特的羊 角送给他 , 还有泥土 。 ”
“ 什么泥土 � ”坐在 桌旁 , 头 戴绣花小 圆帽的男人发生 了兴 趣 。 胖 子解释
道 , 梅拉普刚从格鲁吉亚来 , 带了些故乡的泥土 。
“ 让我看看 。 ” 男人请求道 。
梅拉普从兜里掏出装土的塑料袋 。
“ 好样的 �让我亲亲你 。 ” 男人摇晃着 , 举杯酒站 了起来 , 递给梅拉普 。 脚下
一翅超 , 红颜色的酒全洒在 白礼服上 。
“ 完了 �”胖子抱住头 。
戴绣花小圆便帽的 男人说 , 他这辈子没 有礼服 也过来了 , 而且 自我 感觉
特别好 。 他抓起梅拉普手上 的塑料袋 去交给宴会主持 人 , 边走边捏了一撮土 ,
吻了吻 , 撒在衬衣 口袋里 。
主持人挥手示意 乐队停止演奏 , 把塑料袋里的土倒入 一个 水晶花 瓶 。 他
提 议 , 为格鲁吉亚 的土 地干杯 , 在这片土地 上 , 犹太人生活了两千 年 , 并与之
同呼吸共命运 �在那里 , 他 , 席间劝酒人 , 上完了音乐学院 。 接着 , 他亲 了亲 泥
土 , 为那个如此偶然地把它带到今天 这个盛典上的人 干了一杯 。
大家都看着 梅拉普 。 梅拉普低下 了头 。 穿蓝色连衫裤 的摄影师把镜头对
准他 , 然后从镜头里看了一眼 , 呆住了 。 这是 梅拉普在 以色列最近的亲戚—伊斯拉伊尔 · 伊奥西弗维奇 · 布 罗施坦— 伊贾叔叔 。伊贾叔叔夺过席 间劝酒人手 上的话筒 , 大叫起来 , 说 在他们中间有一个
下流胚 、 间谍 , 这人昨天还 冒充他的哥哥跟他要 五千 美元 , 而他哥哥一家却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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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在格鲁吉亚侦查机关的地下室里 。
, 您胡扯什么� ”梅拉普大发食盆 , “ 我什么时候限您要钱来着� 我是 以亲
戚的身份向您借钱 。 而且不是五千块 , 是三千�”
“ 你们听到没有 �” 伊贾破 口 大骂 , “ 从这儿滚出去 , 你这个反犹太人者 �”
“你还是 自己滚 吧 �”梅拉普回骂道 , “ 你这个犹太复国主义者 。 ’,
新娘的父亲 , �苏呼 米的田吉兹 , 又高又壮 , 脸上有道疤 � 他走过来说 , 梅拉
普是不是 间谍 , 是不是侦 查员一 , 他 无所谓 �但是 他本人从来没有 , 也不会让 一
个出卖 自己哥哥的男人 , 坐在他的桌旁 , 他提议梅拉普 自己找门出去 。
梅拉普向门口 走去 。
伊贾在他身后 叫嚷 , 说梅 拉普 的无耻行径将为新闻界 、联合 国 , 及全国进
步人类所不耻 。
“摄相师先生 , ”胖子急忙挤过来 , 拽拽他 时袖子 。 “ 他把 别人放礼 物糟蹋
了 。 那可值两百美元 。 ”
“这关费什么事 �”梅拉普大怒 。
“ 怎么无关� � 他是 你亲戚 。 ”
伊贾摇摇头 。
“ 为什么你们这些 格鲁吉亚人像蛮子一样 � ”他痛苦地责备道 , “ 我维护 的
是我们人 民的权力 , 而 你⋯⋯ ”
“谁是蛮子 �”戴小 帽的男子脸涨得通红 , 问道 , “我 们是蛮子� ”
接着他抢过席间劝酒人手里装着土曲花瓶 , 扣在伊贾脑袋上 。 伊贾 的导
演抓起酒瓶扑向老头 , 而新娘从一个舞蹈者嘴里拔下 匕首 , 拦住了他的路 。 大
家跳起来 , 向出事的地方涌去 。
“走吧 , 孩子 , ” 一个穿黑衣的老太太对梅拉普说 , “没你他们会散开的 。 ”
梅拉普刚 走了一步 , 戴小圆便帽的伊贾 的灯光师 “ 腾”地跳到他面前 , 用
照明器打在他的头上 。
梅拉普头上裹着纱布躺在医院病床上 。 护士进来 , 给他一支温度计 。梅拉
普把温度计插到腋下 。 护士 用希伯莱语说了句什么 。 梅拉普不懂 。 于是护士
张开嘴 , 把一根指头伸进去 。 梅拉普理解岔了 , 他转眼珠 向护士示意 , 这里不
光他们俩 。 护士生气地拔出他腋下的温度计 , 塞到他嘴里 , 离开了 。
梅拉普从窗帘缝里看到 � 医生搀着脑袋缠满绷带的伊贾 。
梅拉普闭上眼 。 这 时有人温柔地抚摸一下他的面颊 。 他睁开眼 。 金发 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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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