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为什么能造出好声音

荷兰为什么能造出“好声音” 中国周刊记者 焦东雨 2012-10 ［内容简要］：“对创意产业，荷兰执行不干涉政策。” 荷兰传媒大亨约翰•徳莫尔发愁了，他不知道怎么说服那些电视台播出他的新节目。他 给这个节目起名叫“荷兰好声音”。可没有人相信这个新节目能成功，能从达人秀、荷兰偶 像等同类选秀节目中抢下收视率。就凭几把可以转动的椅子？ 2009年，德莫尔开始了他的冒险之旅，这一次，他又成功了。 于是，在2012年的夏天，中国的电视观众也开始为椅子是否会为歌手转动而提心吊胆。 the Voice 荷兰原版第三季现场图。 推销不出去的“好声音” 2009年秋天，徳莫尔决定要做一档真正的音乐选秀节目，“唯一的评判就是选手的 声音，没有类别限制，不造假，也不要评委的冷嘲热讽，唯一要求的就是真正有才能的歌手”。 他带领他的公司塔帕，创造出新节目“荷兰好声音”。在这档节目里，没有评委，替而 代之的是导师，他们根据声音选择自己的队员，进行指导，队友双双对决优胜劣汰后，与其 他导师的队伍 PK，最终决胜出冠军。 “转椅”是这档节目的一大创意，转还是不转，成了决定选手去留的关键，也是最让亲 友团和观众揪心的时刻。观众既能看到导师们为“好声音”不约而同激情挥掌转椅那一刻， 也能看到一些声音没能打动导师最终选手黯然离场的“悲剧”。 塔帕公司的新闻发言人托马斯•诺特曼斯告诉《中国周刊》记者，“荷兰好声音”从最 初创意到完成、推上荧屏花了一年时间，节目制作手册比砖头还要厚很多。 可在最初，没人相信，这档节目能成功。 当时，荷兰的音乐选秀节目市场已经有了在英美等国颇为流行的“未知元素”、“荷兰 偶像”、“荷兰达人秀”等。竞争相当激烈，不乏为了争夺收视率搏出位、吸引眼球的各种 小动作。 然而，就是这档如今红遍全球的节目，当初说服电视台接受“这是一档全新的、与众不 同”的节目，却成了最困难的工作。 “（荷兰）已经有两三档选秀节目在播了，评论家、电视台都不相信一档新节目还会有 什么空间。”托马斯说。 这让他们非常烦恼，要知道德莫尔可是荷兰娱乐电视节目世界真正的大鳄。 1999年，德莫尔想出了个点子——“如果你将一群普通人锁在一间屋子里，拍下他们每 时每刻的举动，将有数百万人收看。”靠着这个点子，徳莫尔创办了电视真人秀节目“老大 哥”，这档节目从荷兰传到世界几十个国家，至今仍有众多拥趸。 可荷兰的电视台们不会只看过去的成就，德莫尔和他的塔帕公司花费了大量时间说服电 视台，最后以远低于制作成本的价格在电视台播出了第一季。 2010年9月17日，周五，“好声音”在荷兰播出第一期节目，观众人数达170万，占播出 台20到49岁目标观众50%左右。随后，每期观众人数一直浮动在300万左右，到今年在荷兰已 播出第三季，一直占据收视率榜首。 300万是多大一个数字？看下荷兰人口总数吧，据荷兰国家统计局的数据，截至2011年 底荷兰总人口为1670万。 荷兰媒体大亨约翰德莫尔，荷兰“好声音”之父。 “电视动物” “好声音”在荷兰唱响后，立即传播到了世界各地，搅动了电视娱乐节目市场的一池春 水。 2010年12月，美国全国广播公司率先宣布购买了“好声音”节目模式版权，并于2011 年4月开始播出。美国版播出第一期，观众人数达1180万。 根据塔帕公司新闻发言人托马斯向《中国周刊》记者提供的确切数据，截至2012年9月， “好声音”已在全球范围内复制了55个不同语言的版本。“其中有一些版本，在多个国家播 出，例如阿拉伯语的版本在北非和中东20多个国家播出。” 创造这个奇迹的，实际上就是塔帕公司一个20人的团队——塔帕内容部门。这个团队是 该公司最核心的部门，负责塔帕电视节目模式和多媒体概念的创意。 托马斯说，这20个人来自各行各业，有搞信息通信技术的，也有搞市场营销的，有人大 学毕业，有人只是接受了一些创意方面的教育。 “这个团队年龄最小的22岁，最大的55岁。其中有一些技术宅、数码控。55岁那位经验 丰富的制作人把自己转变成了一个专职的创意、灵感开发者。” “我们的创意人员多是外向型的性格，各种品位，他们看话剧、看电影、有常去的酒吧”， “生活中的任何事情，都可能成为他们的灵感来源”，“他们每天阅读、思考、头脑风暴， 直到一个像样的节目样片成型。” 托马斯说，创意不是搞科研，开发一个节目，或者耗时三个月，或者一年，都有可能。 而领导着这群“怪咖”整天挖空心思、想点子的，正是塔帕公司的创立者、荷兰传媒大 亨约翰•徳莫尔。 这位列名福布斯排行榜的亿万富翁自称是一个“电视动物”，至今已从事电视节目开发 与制作30多年。 托马斯这样描述自己的老板：“他的大脑有一部分每天18个小时都在想电视创意。日常 生活经历，随时引发他的提问：这我能做个什么节目出来？” 1955年生于荷兰海牙希尔弗瑟姆市的徳莫尔，家庭成员几乎全与电视、娱乐业相关。 他的父亲曾是著名的歌手；小他9岁的妹妹琳达•徳莫尔在12岁就开始主持一档少儿节 目，并在成年后成为专职电视节目主持人；徳莫尔曾与歌手、演员维利柯•阿尔贝蒂有过一 段婚姻，儿子约翰尼•徳莫尔如今也是一名演员。 在商业电台和公共电视台积累了几年经验之后，徳莫尔于24岁就开始了独立电视制作人 的职业生涯。 2012年，《中国好声音》走红后，有人评价说，它是中国电视制作史上，第一部真正制 播分离的节目。而在荷兰，制作公司与播出平台分离则是基本游戏规则——制作公司负责想 出一个又一个电视节目，电视台只管择优购买。 1994年，徳莫尔与荷兰电视真人秀大亨、戏剧和电影制作人祖普•凡•登•恩德合伙成立 了娱乐节目制作机构恩德莫尔公司，公司分支拓展到24个国家。 在两人的带领下，该公司开发了上百档电视节目，其中最有名的就是1999年大获成功的 真人秀“老大哥”。徳莫尔被公认为是该节目的主要创意人。 “老大哥”的名字和创意来自英国作家乔治•奥威尔的名作《一九八四》，在那本书中， 奥威尔描绘了一个人们的言行举止时时刻刻都暴露于“老大哥”监控之下的极权社会。 在这档节目中，12个互不相识的普通人，住进一套房子里，不与外界联系，他们的一举 一动一言一行都在摄像头监控之下，他们的生活场景被拍摄剪辑后在电视上播出。每周由参 赛者和观众投票选出最不受欢迎的人出局，直到最后一个人胜出，获得巨额现金奖励。 这一节目模式随即传播到了全球五六十个国家，这可能是德莫尔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成功 ——一本关于讲述极权社会信息控制的小说，催生了一个在自由国家畅销的电视节目。 荷兰好声音舞台现场。 “不干涉政策” 2000年，徳莫尔和恩德以53亿美元价格把恩德莫尔公司卖给了西班牙电讯公司，徳莫尔 仍担任创意总监直到2004年。 2005年，徳莫尔创立塔帕公司，并于2007年回购了恩德莫尔公司部分股权，重新成为后 者的合伙人，并承诺在有生之年要创造出新的一鸣惊人的电视节目。他没有食言。 徳莫尔靠制作、销售电视节目创造了巨额财富，2005年开始被列入福布斯世界富豪500 人的榜单，2009年曾排名第334位，虽然今年他在全球的财富排名退后到了634位，但在荷兰 他则稳居第3位。 成立五年多的塔帕公司，如今已经发展成为集电视节目开发、制作与销售为一体的跨国 媒体集团，在美国洛杉矶等地拥有自己的分公司。 除了电视节目外，塔帕还兼营主题电影制作，还拥有自己的音乐制作部门，同时还持有 并运营着荷兰三家电视台和全资拥有三家电台。 以塔帕的主业电视节目为例，他们的网站上就展示了大量节目，并细分为各种类型，如 选秀、真人秀、娱乐、游戏、约会等。除了“好声音”是销售最好的节目外，销量不错的还 有“完美爱恋”、“我爱我的祖国”、“我心唱响”等。这三档节目，也分别被中国的电视 制作公司买下。 将这些节目版权购入中国的，是 IPCN 国际传媒公司，其董事总经理徐洋在接受《中国 周刊》记者采访时，评价塔帕“在业界以其新颖的创意和精良的制作水准而著称”，“内容 精良”是他们成功的关键。这与托马斯的观点一致，他强调塔帕成功的关键就是节目的“质 量，质量，还是质量”。 荷兰地处西北欧，国土面积仅相当于两个半北京大小。荷兰蔬菜、鲜花、奶制品出口占 世界首位众所周知，但荷兰传媒业也相当发达，电视节目出口仅次于英美排名世界第三。 荷兰驻华大使馆媒介与政治官员玛瑞斯卡•德里森告诉《中国周刊》记者，在传媒产业， 一档电视节目至少要卖到三个国家，才能称得上是出口国。 玛瑞斯卡说，“荷兰的公众非常挑剔，如果一个节目能在荷兰国内成功，那也就意味着 保证能在广泛的西方社会获得成功。” 而荷兰社会闻名世界的极度包容开放也为媒体创意产业的发达提供了肥沃的土壤。在荷 兰，毒品和性交易、安乐死、同性婚姻等均为合法行为。 在对待传媒产业方面，荷兰法律的指导原则就是不干涉商业媒体活动。 玛瑞斯卡对《中国周刊》记者说，“对创意产业，荷兰执行不干涉政策。所有政策的努 力都集中在推动产业网络的形成，并消除贸易的壁垒，比如让企业更容易募集资金，保护知 识产权等。” 托马斯示，法律禁止很多事物出现在公共电视和有线电视上，比如性和暴力，但同时 “这是一个自由的世界，言论和表达的自由也同样受到强力保护”。 这些，才是“好声音”和“老大哥”真正的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