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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感觉与可感物_读后

2010-04-03 30页 pdf 1MB 127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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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感觉与可感物_读后 奥斯汀 (专栏 ·下 ) 《感觉与可感物 》读后 陈嘉映 /文 提  要 : 奥斯汀的 《感觉与可感物 》的文本清楚易读 , 不过 , 哲学从来 就没有都说清楚了的时候 , 理后有理、理中有理。奥斯汀反对过度概括 和整饬两分 , 但我们可能避免概括和两分吗 ? 奥斯汀采用语言分析方法 对感觉与料理论做出全面批判。然而 , 自然语言分析有多大效力 ? 我认 为这些是该书导出的一些更深层次的问题。本文讨论这些问题 , 并希望 为进一步讨论哲学与科学、什么是哲学理论等问题提供一些线索。 关键词 : 感知 ; 概括 ; 两分 ;...
_感觉与可感物_读后
奥斯汀 (专栏 ·下 ) 《感觉与可感物 》读后 陈嘉映 /文 提  要 : 奥斯汀的 《感觉与可感物 》的文本清楚易读 , 不过 , 哲学从来 就没有都说清楚了的时候 , 理后有理、理中有理。奥斯汀反对过度概括 和整饬两分 , 但我们可能避免概括和两分吗 ? 奥斯汀采用语言分析方法 对感觉与料理论做出全面批判。然而 , 自然语言分析有多大效力 ? 我认 为这些是该书导出的一些更深层次的问题。本文讨论这些问题 , 并希望 为进一步讨论哲学与科学、什么是哲学理论等问题提供一些线索。 关键词 : 感知 ; 概括 ; 两分 ; 自然语言分析的效力 ; 证据 - 结论模式 中图分类号 : B151      文献标识码 : A 小  引 奥斯汀把他要说的说得相当清楚了。不过 , 哲学从来就没有都说清楚了的时 候 , 理后有理、理中有理。奥斯汀反对过度概括和整饬两分 , 他通过具体分析把 那些貌似严整的概括和两分拆碎 , 暴露出其无稽。然而 , 我们可能避免概括和两 分吗 ? 如果不能 , 怎么一来概括就过度了、两分就只是外观整饬 ? 奥斯汀是通过语言分析来批判感觉与料理论的 , 他让读者清楚看到 , 艾耶尔 的种种说法 , 我没有直接看见猪 , 我没看到实在的猪等等 , 这些荒谬的说法 , 没 有哪个正常人会这样说。然而 , 我们能够这样驳倒一个哲学命题吗 ? 高僧说 : “不是风动 , 不是幡动 , 仁者心动 ”, 你能这样驳斥他吗 : 这种情况下 , 我们总是 说旗在动 , 风在吹 , 怎么成了我心动 ? 奥斯汀是否太倚重日常语言了 ? 即使你对个别用法的分析、对哲学家误用的 揭露都正确且精当 , 但似乎仍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未被触及。毕竟 , 即使像休谟这 样伟大的哲学家 , 用语也不少杂乱。奥斯汀对不少语词做出了前所未有的精妙分 析 , 这些也许是语义学上的重要成就 , 但它们究竟属于语义学还是哲学 ? 自然语 ·03· 言分析究竟有多大效力 ? 你对 real的日常用法的分析很多精彩之处 , 但这些分析 能为我们提供实在理论吗 ? 艾耶尔在很大程度上就是这样回应奥斯汀的批评。 毕竟 , 奥斯汀差不多只是驳论 , 然而 , 就算你驳倒了感觉与料理论 , 你能靠 什么建立起你自己的感知理论呢 ? “语言现象学 ”方法也许只适用于批判不适用 于建设 ? 导言里提到 , 赫斯特对奥斯汀提出两条一般的批评 , 一是奥斯汀所持的 立场 “贫瘠不育 ”, 二是奥斯汀过于钟爱日常语言。这两条批评有内在联系 : 过 于钟爱日常语言 , 就无法取得科学进步 , 科学的进步显然与创建质量、力、波、 细胞这些新概念相联系。 可是另一方面 , 哲学家怎么一来就建立起了理论 ? 在建设理论的过程中或在 理论中 , 我们竟可以随意地、按日常用法看来明显错误地使用语词吗 ? 我们在这里面对的是些实实在在的困惑。这篇 “读后 ”尝试为澄清这些困惑 贡献自己的想法 , 就教于方家。这里提出的问题 , 有一些本文并未正面回应 , 如 语言分析、用语严谨到底与哲学建树是个什么关系 ? 有待来日。另一些 , 如语义 学和哲学的关系 , 如哲学是否旨在建立理论 , 我在其他地方发过自己的看法 , 本文或不谈 , 或尽量从简。正面讨论的内容 , 分成四章 , 想得多一点儿的或自觉 想得比较清楚的 , 就多说一点儿 , 否则 , 就满足于提供一点儿头绪 , 待来日展 开。 本文是研究性的而非导论性的 , 旨在从奥斯汀的批判再向前追索一两步 ; 它 也许有助于对感觉与料理论做更进一步的透视 , 或曰 , 更进一步的批判 , 同时 , 它也会表明奥斯汀的批判在哪些方面还不到位 , 甚至出了差错。 感官感知 1. 休谟与 “感官感知 ” 本书谈论感觉 , 集中在感官感知。这是英国经验主义最心爱的话题。休谟在 《人类理解研究 》一开始 , 以及此书后面多处 , 都反复讨论这个话题。大致 , 他 把 the percep tions of the m ind (心智的感知 ) 分成两类 , 一类是 the percep tions of the senses 〔感官感知 〕, 休谟说这一类没有名称 , 他发挥一点儿自由 , 名之曰 im2 p ressions, 后来他也把它们称为 sensations。第一类心智感知没有名称的缘故 , 休 谟猜想 , 是因为除了哲学目的 , 平常我们并不需要一个总名来总括各种不同感官 的感知。另一类似乎有现成的名称 , 名之曰 thoughts或 ideas。 休谟的用语很成问题 , 分述如下。 ( 1) Imp ression当然不是单属于感官的 , 如果能说 the percep tions of the m ind, 当然也能说 the imp ressions of the m ind。 ( 2) 此后采用 sensation这个词 , 休谟看来发挥了更多的自由。 ·13· ( 3) Imp ressions之外的另一类 percep tions, 真的就有现成名称吗 ? 在现成用 法即日常用法中 , thoughts或 ideas是这么用的吗 ? ( 4) 如果像休谟猜想的那样 , 除了哲学目的 , the percep tions of the senses平 常并不需要一个总名 , 那么怎么会有 thoughts这样一个现成的总名 ? 甚至还有更 为概括的 percep tions这样一个总名 ? 休谟后面说到 “哲学语言 ”。 Imp ression作为 哲学用语和这个词作为非哲学用语是什么关系 ? 或宽泛地问 , 哲学语言是怎么区 别于日常语言的 ? 或更宽泛地问 , 哲学思考怎么一来就不同于日常思考了 ? ( 5) 再后来 , 休谟又不加解说或甚少解说地采用了 experience、outward or in2 ward sentiment、 feeling这些用语。 奥斯汀说 , 比起笛卡尔或休谟 , 艾耶尔他们的阐论 “更加充分、融贯 , 措辞 也更准确 ”, 〔1页 〕① 这还不是随便说说的。若以奥斯汀的锐利解剖刀来分析休 谟的文本 , 挑出的毛病恐怕要多得多。不过 , 我们也会由此生出另一些问题来 : 休谟是一个伟大的哲学家吗 ? 或反过来 , 一个伟大的哲学家怎么能够这样混乱 地使用语汇 ? 如果休谟果真用词大不严谨而仍然是伟大的哲学家 , 那么 , 这反 过来又加深了我们原有的一个疑问 : 语言分析、用语严谨到底与哲学建树是个 什么关系 ? 2. “感官感知 ”与 “五官 ” 在尚未习惯哲学用语的耳朵听来 , 感官感知不大顺耳 ; 汉语里没有这样一个 用语。同样 , sense - percep tion也不是普通英语用语 , 只有哲学家用 , 大致用来 概括五官之觉。简便起见 , 哲学家也单说 percep tion, 这时 , percep tion的意思不 是这个词的日常用法 , 在日常用法里 , percep tion和感知都不限于五官之觉 , 实际 上 , 毋宁说它们更接近于综合感、直觉之类 , 例如感知到即将来临的风暴 , 再例 如 I perceive some objections remain: 这时候我没听到有谁明确表示坚持反对意见 , 但我隐隐约约觉得还是有。感、觉、感觉这些字词含有某种笼统的、隐隐约约 的、不那么条分缕析的意味。 感知和 percep tion是动词或动名语。但哲学家也把它用作真正的名词 , 表示 感知到的或 “直接 ”感知到的东西 , 这时候 , percep tion就和 sense - datum的意 思差不多一样了 , 例如 , 它也可以有复数 , percep tions。这个复数形式更凸显了 percep tion这个词的哲学用法的人为性质 : 我看见一个人 , 一个影子 , 一个图案 , 一片颜色。一个图案、一片颜色当然不像一个人那么鲜明 , 但我们大致能把它们 区别于两个图案、两片颜色 ; 然而 , 一个所感知和两个所感知该怎么区分 ? 我看 ·23· ① “〔〕”标出的页码都是奥斯汀原书页码 : J1L1Austin, Sense and Sensiblia, Oxford at the Clar2 endon Press, 1963年。 见一个人的时候 , 我看见了多少 “所感知 ”或多少感觉与料 ? 瓦诺克问 : “例如 在三十秒钟之内 , 一共出现了多少感觉与料 ?”② 顺便提到 , 中文不大分单复数 , 碰到动名词再加复数 , 就很难翻译 ; 诸感知 ? 诸所感知 ? 感官感知大致用来概括五官之觉。哪五官 ? 我们平常并没有明确划分五种感 觉。医院里分出来的是眼科、耳鼻喉科、口腔科。相学上分出来的是眼、耳、 鼻、舌、口。 “我们平常并没有明确划分五种感觉 ”这话也可以说成 “日常语言并没有明 确划分五种感觉 ”。反思时 , 重新审视我们的经验的时候 , 我们可能想把感觉分 成五种 , 或两种 , 或八种 , 但这些分法都不是最 “平常 ”的分法 , 最平常的分 法 , 就是我们的语言表征出来的那些分法。此外就是专门学科的分类 , 医学上的 分类 , 相学上的分类。日常语言的分类体现一些一般的道理 , 专门学科的分类体 现专门学科的道理。 哲学家所说的五官是哪五官 ? 五官知觉通常所指的是视觉、听觉、嗅觉、味 觉、触觉。相应的感官是眼、耳、鼻、舌 , 以及 ———什么呢 ? 皮肤 ? 医学上对感 觉器官的分类有医学上的道理 ; 我们是否可以相应地说 : 哲学上的分类有哲学上 的道理 ? 麻烦在于 , 哲学不是一个专门的学科 , 由是之故 , “哲学上的道理 ”是 个可疑的用语 , 至少不像 “医学上的道理 ”那么明确。我们也许可以把 “哲学上 的道理 ”理解为 : 从常理延伸出来的道理 , 更深层的道理 , 等等。 3. 五官之觉 vs1内感知 哲学家为什么要创建感官感知这个用语呢 ? 为了概括五官之觉。 对哲学家所做的概括 , 奥斯汀非常警惕 ; 关于概括 , 我们下一章再谈 , 眼下 只提前提到 , 单说创建感官感知是为了概括五官之觉还不够 , 概括背后往往还隐 藏着一个问题 : 为什么概括 ? 针对什么概括 ? 把五官之觉概括在一起 , 通常基于感官与心灵的对照、感官感知与心智之知 的对照 , 休谟做出这种概括 , 是为了把感官感知与 thoughts或 ideas加以对照。有 时 , 技术性更强些 , 是基于外感觉与内感觉 (痛疼、时间感等 ) 的对照。 然而 , 内感觉并非与外感觉并列 , 内感觉与心智之知有更密切的联系。痛疼 感往往被列入内感觉 , 它更紧密地联系于心灵 ———虽然心灵被设想为比感觉高 级 , 但就在内而言 , 心灵是 “在内的 ”, 内感觉也是在内的。内感觉甚至没有感 官 , 也许心灵就是内感觉的感官。我猜想 , 所有语言里都会有类似于心疼、心 痛、痛苦这样的表达式。没有哪个哲学家没注意到时间感是一种更内在的 “感 觉 ”, 或曰 , 时间比空间内在。康德在先验感性论里以及在诸二律背反那里并列 ·33· ② G1J1W arnock, J1L1A ustin , Routledge, 1991年 , 第 29页。 空间与时间 , 但在先验想象力等更深入的讨论中 , 时间明显地占据了更重要的地 位。在胡塞尔、海德格尔那里 , 不消说更是如此。 因此 , 五官之觉与心灵的对照、与内感觉的对照 , 往往可以笼统视作内外对 照。内外有别 , 内与外的区分是个重要区分 , 自不待言。然而 , 内外区分服务于 多种多样的目的 , 也并没有一条固定的界限 , 区分出什么在外、什么在内。传统 上区分感官与心灵 , 往往基于某种伦理学考虑 , 例如区分感官快乐和心灵快乐 , 而不是在探讨这里所说的感知问题。 说到感官、感知 , 我们是怎么区分内外的 ? 外感官长在身体靠外的部分 , 接 受外部世界传来的信息 , 这两样显然连在一起 : 为了接受外部世界传来的信息 , 五官长在身体靠外的部分 , ———尽管较真说只有眼睛和皮肤暴露在身体表面。然 而 , 尽管五官长在身体靠外的部分 , 尽管它们主要接受外部世界传来的信息 , 但 若说到五种感觉 , 却不是 “外部感觉 ”。并非我眼睛先看见了 , 然后心里看见。 感觉、知觉这类词总是把感官那里发生的事情和心里发生的事情连在一起说的 ; 而 “感觉 ”这类词是这样言说的 , 这一点当然不是碰巧如此 ———是我看见 , 而不 是我的眼睛看见 ; 耳朵听到 , 也就是我听到了。 当然 , 还有种种较为复杂的情况。例如 , 错觉。我埋头做事 , 忽然发现其实 我一直听到走廊里有窸窸窣窣声 , 例如 , 一只土蜂在身上停了一下之后被赶走 , 我感到一阵疼痛 , 弄不清是它蛰了我 , 还是我由于恐慌产生了想象的疼痛。这些 形形色色的情况会让感觉问题即感觉概念变得相当复杂。我意识到其实我一直听 到走廊里有窸窸窣窣声 , 并不是说 , 那声音一直在我耳朵里 , 现在传到我心里来 了。错觉论证草率地认为 , 这类事例提供了线索 , 仿佛最终分析下来 , 我们应当 一般地把感官那里发生的事情和心里发生的事情区分开来。 外感官、“感官感知 ”这些提法很容易诱使我们去想 , 通过它们产生的感觉 是在感官那里发生的 , 或首先在那里发生。实际上 , “感官感知 ”或 “感官感 觉 ”这些用语本身就十分可疑 , 因为它们好像在说 : “感官感知 ”之外 , 还另有 一种心灵感知之类的东西。奥斯汀是这样表述的 : “引入这些东西就带有如下意 味 : 我们凡有所 ‘感知 ’, 那里就总有某种中介物 , 为另外一些东西提供消息。” 〔11页 〕一旦进入这个套路 , 就离感觉与料理论不远了。 针对上述思想套路 , 奥斯汀说 : “我们的感官是哑的 ”, “我们的感官并不告 诉我们任何事情 ”。〔11页 〕一般说来 , 我自己的眼睛告诉我、我的耳朵告诉我、 我的鼻子告诉我等都是隐喻用法 ; 例如我自己的眼睛告诉我说的是我亲眼看到的 之类 ; 我的鼻子告诉我说的是我凭直觉之类。 某些事情先在感官那里发生 , 然后传到心里 , 这是生理 - 心理学的描述方 式 , 我后面会做较详细的讨论。这里可以提到 , 生理 - 心理学描述一个连续的过 程 , 感官 “告诉 ”神经、神经 “告诉 ”大脑 , 但告诉必须加上引号。生理 - 心 ·43· 理学描述并不依赖于也不引向概念上的内外两分 , 在这个描述中 , 只有外 , 没有 内 , 没有 “告诉我 (们 ) ”这个短语 , 我 (们 ) 已经消失了。 4. 视觉 vs1触觉 我们反倒可以注意到 , 按照语言的实际用法 , 事情几乎是反过来的 : 感知或 感觉总是连着心灵一起说的 , 感官倒不一定有感知。尤其是 , 我们用眼睛看 , 但 看见通常并不能说成是一种 “感觉 ”或一种 “感知 ”———我看见院子里有个人 , 不能说成我感觉到或感知到院子里有个人。 好 , 就来说说眼睛。对人来说 , 在很多意义上 , 眼睛是高标特立的感官。其 中一个意义 , 哲学极关心的意义 , 是事物的存在与否以及对事物的清晰认识 ; 我 们有 “亲眼看见 ”、“眼见为实 ”这样的熟语 , 清晰这个词 , 主要用于视觉 , 多 多少少可以用于听觉 , 几乎不能用于嗅觉。视觉和听觉是最突出的外感觉。眼睛 一般只能看到外面的东西。 跟视觉相对的一极是触觉。它多方面与看形成对照。看和眼睛整齐对应 , 与 别的感官和感知方式明确区别 , 然而 , 刚刚说到 , “触觉 ”就没有与自己整齐对 应的感官。我们是用皮肤来感觉压力和撞击的吗 ? 反过来 , 皮肤也不是专门用来 感觉的。此外 , 周身上下各个部位的触觉能力相差很多。实际上 , 我们把 “触 觉 ”和视觉并列的时候 , 已经离开日常用法有一段距离了 ———“触觉 ”概括了 触、摸、按、压、碰、硌、疼、隐隐作痛、痒痒、舒服不舒服等等。 这些纷纷杂杂的 “触觉 ”, 可以做出不同的分类 , 最重要的 , 在我看来是主 动与被动之分。与此相应 , 触觉意义上的敏感有两个很不一样的意思。有些部 位 , 一触碰就会很痛、很痒、很难受 , 但它们几乎分辨不出什么东西触碰了它 们。另一方面 , 手指头的敏感在于它们能摸出各种各样的东西 ———天鹅绒还是亚 麻布 ? 木板是否刨平整了 ? 它们的触碰方式也不同 , 手指头通常是去触碰 , 后 脑勺和大腿外侧通常只会被触碰。实际上 , 我们通常用手去摸 , 而不是去触 ; 反过来 , 除非被捆着被压着浑身不能动弹 , 我们不会用大腿外侧去触碰以获得 某种感知。触觉中 , 手指头的触觉差不多是外感觉。身体某个表面部位感到 痒、感到疼、感到别扭 , 我们经常会去看一眼 , 或 (尤其那些眼睛看不到的部 位 ) 用手指头去摸一下 , 以便确定这个痒痒、疼痛、硌是由外物引起的抑或只 是有那么种感觉。 在触觉这里 , 在疼痛感这里 , 外感觉和内感觉的界限变得模糊起来。背部的 溃疡导致我感到疼痛 , 这是内感觉还是外感觉呢 ? 牙疼 , 可能是牙体受伤 , 也可 能是牙髓发炎。胃疼是内感觉 , 但除此之外 , 它与背部的疼痛、牙疼有哪些重要 区别 ? 体内和体外的区分 , 并不那么鲜明。区分内外 , 也不一定是区分体内和体 外 , 倒往往就是区分真实、正确的感觉和错觉、幻觉等等。我觉得冷 , 通常是因 ·53· 为天冷、屋里冷 , 但这次却因为我自己感冒了。区分这两类情况当然重要 , 但把 这说成外感觉和内感觉之别 , 皮肤外层的感觉还是皮肤里面的感觉 , 可以说 , 不 是那么中肯。 我们可以置身事外地看 , 单单为收集外部世界的信息看。看格外理智、理 性。描述事物 , 差不多等于说用视觉意象来描述。我们可以把一样东西看得很清 楚 , 但没什么感觉。 (所谓视觉艺术作品 , 部分地在于让视觉重新有感觉。反过 来 , 嗅觉等等缺乏复杂的智性因素 , 我们无法把它们做成艺术作品 , 格雷诺耶谋 杀的那些少女不只芳香袭人 , 她们是一些容貌美丽的少女。) 我们可以看到很远 距离的东西 , 即使那是件危险的东西 , 我们也还有时间做考虑。客观 , 这个词把 客和观连在一起。 触觉就不像看那么客观。你可以漠然地看 , 无动于衷地旁观 , 而你嗅到什 么、尝到什么、触到什么 , 几乎都会做出即时反应。你撞上什么东西 , 一般来 说 , 你首先关心的不是你撞上了什么 , 而是不管你撞上的是什么 , 你先避开它再 说。即使气味不引致即时的身体反应 , 通常也会带来情绪上的较强反应。在这一 点上 , 听觉间于视觉和味觉之间 , 听觉对收集外部世界的信息非常重要 , 同时也 是让我们沉浸在自己的感觉中的一种重要方式。 5. 感觉语词的错综联系 我们已经看到 , 五种感官或感觉之间的差异非常大 , 关于它们的语汇错综复 杂。在另一个层面上 , 感觉、感知、感到、觉得、知、知道、意识到、知觉、觉 知、感、感情、情绪等等 , 更是盘根错节 ; 它们不仅跟外语词汇完全无法一一对 应上 , 而且 , 这些语词之间的概念联系解说起来也相当困难。但我们至少可以注 意到 , 感、觉、感觉不是那么条分缕析 , 而是有点儿笼统、有点儿隐隐约约。在 日常语言中 , 我们并不把看叫做感觉。上面说到 , 我看见院子里有个人 , 不能说 成我感觉、我觉得院子里有个人。嗅、尝、触则多多少少可以说成感觉。看不能 称为感觉而嗅、尝、触可以称作感觉 , 嗅、尝、触不像看那么客观 , 这两个方面 连在一起 ———感觉不那么客观。感觉没有看那么高的清晰度 , 感觉在它自己和最 终判定之间留有余地。我们有五官一说 , 没有五感一说 ; 只是第六感这个用语隐 示五官之觉是五种感觉 , 碰巧 , 第六感正是一种典型的感觉 , 有点儿笼统、有点 儿隐隐约约。 通过对五种感觉的初步考察 , 我们也许已经感觉到 , 我们平常并没有明确划 分五种感官感知 , 所谓五官、五种 “感知 ”中的 5这个数 , 并不那么确定。看、 听、嗅、尝这四种挺明确的 , 摸、触、隐隐作痛等等是不是该归为同一种感觉就 不那么清楚了。我们恐怕也感觉到 , 日常语言把看和听分开来 , 或者说 , 我们把 各种各样的看统称为看 , 道理相当明显 ; 但日常语言不大需要把这些感觉归为一 ·63· 类 , 并且用 “对外部事物的感知 ”来界定这个类 , 从内外这个维度来看 , 这些感 觉相差很大。重要的区分好像不在于 , 我看你用的是一个外部感官 , 眼睛 , 我感 觉胃疼用的是一个内部感官。至少 , 这不一定是最基础的区分。我是看到还只是 感觉到 ? 我单单只是看见抑或我有所感觉地看见 ? 在何种意义上一种感觉是间接 的 ? 这些区分至少同样重要。 为了某种论理目的 , 我们也许可以分出五种感觉 , 可以把它们归为一个类 , 可以在内外这个维度上区分各种感觉。但在这样做的时候 , 尤其在依据这种做法 开始去进一步论理的时候 , 我们必须记住我们在这样做时曾有些勉强之处 , 我们 曾忽略了哪些、人为规定了哪些 , 等等。例如 , 我们可以笼统地把看、听、触都 叫做感知。 (感知不是日常用语 , 是个较纯的论理词 , 论理家对它的使用有较大 裁量权。说看是一种感觉不如说看是一种感知。) 奥斯汀在讨论直接感知、间接 感知、证实等等的时候 , 就考虑到了不同感官感知间的差别 , 例如 , 我们可以说 间接看到 , 但很难设想什么叫 “间接嗅到一种气味 ”。〔17页 〕触到 , 在一种意 义上 , 是直接的感觉 ———我们直接就有了感觉。嗅到在很大程度上也是这样。在 另一种意义上 , 它不直接 ———不知道发出气味的是个什么东西。视觉则相反 , 我 看到那个东西 , 就 “直接 ”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再如贝克莱 “感官不做推论 ” 这一警句 , 瓦诺克在论证我们说 “我听见有辆汽车 ”这话时是从某些声音进行推 断 , 〔137页 〕奥斯汀注意到 , 瓦诺克选择了听觉 , “这就微妙地加重了这种不牢 靠的气氛 ”。奥斯汀承认 , “单凭声音 , 的确经常可以说我们在说听见什么的时候 做出了某种推论。〔138 - 139页 〕但我们不能轻率地把这个结论转移到视觉上。③ 另一些哲学家后来也注意到这个差别 , 例如 , 我们既可以说 I heard a car也可以 说 I heard the sound of a car, 既可以说 I smell a rat也可以说 I smell an odour, 但我 只能说 I saw a car, 不能在同样的结构对照上说 I saw the ? of a car。④ 概括与两分 1. “过度概括 ”和 “简单两分 ” 对于艾耶尔所采用的物质事物一语 , 奥斯汀提出质疑 : “钢笔异於虹霓 , 虹 ·73· ③ ④ 我们听见有人在门外发动汽车 , 最多能像奥斯汀那样说 , “经常可以说是做出推论 ”, 究竟 是否推论 , 还待进一步考虑。看见雪地上有兔子的脚印知道有兔子跑过去 , 看见荒岛上有可乐瓶子 知道有人来过 , 这些都是做出假定或推论吗 ? 需要对推论一族概念做更细致的考察。 G1J1W arnock ed1The Philosophy of Perception,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67年 , 第 8页、第 18页。汉语大概可以勉强说我闻到了葡萄酒、我听到了汽车 , 但更自然的说法是我闻到了葡萄酒 的味道 , 我听到有汽车 (来了 ) 。 霓又在很多方面虽非在所有方面异于视觉后象 , 视觉后象又在很多方面虽非在所 有方面异于银幕上的图像。”〔4页 〕在讨论 real一词的含义或用法的时候 , 奥斯 汀批评说 , 哲学家在这类场合总是 “试图给予唯一一种解说 ”, “在着手说明一 个词的用法的时候 , 只考察它实际用在其中的极少一部分上下文而不认真考察 其他的上下文 , 这总是一种致命的错误。”〔83页 〕说到哲学家为感知提供的 理论 , 奥斯汀评论说 : “感知的实际状况 , 不仅就心理学家所揭示的而言 , 而 且就普通凡夫留意到的而言 , 也都比哲学家一向所认可的远为更多样更复杂。 我想 , 无论在这里抑或别处 , 摈弃一体化的积习 , 摈弃根深蒂固的对外观整饬 的两分法的膜拜 , 至关重要。”〔3页 〕这是同时在批评过度概括和整饬两分。 艾耶尔把错觉分为 “性质上欺幻的 ”和 “存在上欺幻的 ”, 奥斯汀批评说 , 这 是虚假的二择一 : 他举出饵鸭、染过的头发、人造奶油等等事例 , 在这些情况 中 , 我们感知的东西是不具有它好像具有的性质呢 , 抑或我们好像感知到的东 西并不真的存在 ? 〔79 - 81页 〕 一体化 ( Gleichschalten) 大致相当于维特根斯坦所说的过度概括。维特根斯 坦对 “所有的工具都是用来改变某种东西的 ”、“语言中的每一个词都指称着某 种东西 ”这类论断提出异议 : ⑤ 尺子改变的是什么 ? “嗳嗨伊呀嗬 ”指称什么 ? 总不能说 : 巩俐指称巩俐、正义指称正义、嗳嗨伊呀嗬指称嗳嗨伊呀嗬。不同种 类语词起作用的方式都用 “指称 ”这个说法统一起来了 , 它们作用方式的重要差 别却依然在那里。就像你尽可以一网打尽 , 称所有人都是自私的 , 但自私和无私 的差别并不因此消失 , 我们仍然需要在 “自私 ”这个大类之下区分我们平常所识 别的自私和无私。 维特根斯坦反对过度概括 , 多半是针对共相思路而发 , 从而提出家族相似等 概念来加以校正 : 不要以为只要我们有游戏这个词 , 就认定凡我们称作游戏的事 物就必定有共同点 , 或我们是由于它们的共同点而把它们称做游戏。奥斯汀本书 反对一体化 , 着眼点有所不同 , 多半把它与外观整饬的两分法 ( tidy - looking di2 chotomy) 连在一起批判。例如 , 他批评艾耶尔的 “可靠无欺经验和欺幻经验 ” 的 “简单两分 ”, 称 “根本没有什么根据把所有所谓的欺幻经验都包在一起 , 同 样也没有什么根据把所有所谓可靠无欺经验包在一起 ”。〔48页 〕后面会讲到 , 实际上 , 哲学家所做的概括总是与两分连在一起的。 奥斯汀反对过度概括和简单两分 , 他书中的具体分析简直势不可挡 , 使一些 简单两分破碎不堪。另一方面 , 我们由于他的毁灭性分析更加感到困惑 : 我们竟 可能避免概括和两分吗 ? 如果不能 , 怎么一来概括就过度了、两分就只是外观整 ·83· ⑤ 维特根斯坦 : 《哲学研究 》 §13、 §14。 §11 - 12谈到多种多样的工具、把手。 §23和 §27谈语言游戏的多样性。 饬 ? 感官感知是个概括用语 , 视觉不也是个概括用语吗 ? 奥斯汀反对把所谓的欺 幻经验都包在一起 , 把所有所谓可靠无欺经验包在一起 , 指出所谓欺幻经验包含 种种不同的情况。然而 , 诚实 , 以及虚伪 , 不也各自包含种种不同情况吗 ? 诚实 和虚伪这两个词却把它们分别包在一起 , 并且形成一种两分。男人这个词把形形 色色的男人包在一起 , 女人这个词把形形色色的女人包在一起。我们讨论哲学和 科学的区别时 , 是否已经陷入了过度概括和整饬两分 ? 奥斯汀自己不也做出不少 概括和两分吗 ———例如他对记述类话语和施事类话语的区分 ? 2. 自然语词与概括层次 先说概括。当然不可能一般地反对概括。奥斯汀对 “物质事物 ”这个概括的 驳难让我们想起维特根斯坦所言 “我教诲差异 ”。这话若凭空而来 , 难免让人生 疑。钢笔当然异于虹霓 , 但派克笔也异于我手头这杆廉价钢笔啊 ? 差异到何时了 结 ? 概括和差异的最通常的平衡点 , 不必我们费心去找 , 它们就在自然语词那 里。桌子 ( desk、 table ) 、人 ( man、woman) 、虫子 ( insect、worm ) , 走、跑、 跳 (walk、 run、go) 。也许 , 我们会用这些语词做出过度概括 , 但这些语词本身 不像是过度概括语词 , 实际上 , 我们甚至不大觉得他们是些概括语词。 不过 , 人们也许会有异议 : 自然语词并不在同一个平面上概括啊 , 上海人、 男人、人、动物 , 它们是些不同级别的概括。我认为 , 关于概括本身 , 还存在着 很深的误解。我们的语词 , 有些比另一些更概括 , 例如 , 中国人比上海人更概 括 , 上海人都是中国人 , 中国人不都是上海人。但从这个角度来看待这两个词 , 只是一个角度而已 ; 男人、上海人、运动员、大学生、飞人 , 这些词不只是刘翔 的类 ; 中国人这个词 , 主要并不是用来概括上海人、河南人、广东人 , 表示这些 人的类。这些语词 , 像所有其他语词一样 , 是用来说话的 , 描述这个世界 , 讲述 道理等等。中国人像上海人、男人一样 , 从不同角度说到刘翔 ; 就此而言 , 这些 词都是平级的。上海人、河南人如何如何 , 不同于鸟类都是卵生的 , 并不意味着Π x∶P ( x) 。只从或主要从概括程度着眼来看待上海人和中国人这两个词的关系 , 是逻辑学误导语言反思的一个重大实例。 狗在花园里跑和物体在空间中运动的确不在同样的层面上 ; 但这还不仅仅 是 , 我们平常在 basic level上说话 , 而物体在空间中运动则在更概括的层面上或 曰 super level上说到这件事 , ———这主要是从概括性着眼 ; 实际上 , 我们从不在 类似于狗在花园里跑的意义上说物体在空间中运动 ; 物体、空间、运动这些词在 日常语言中有它们各自的含义 , 如果我说物体在空间中运动 , 那么我主要不是在 更概括的层面上说这件事 , 而是在另一个意义上说这件事 , 是在使用物体、空 间、运动这些语词反思式地陈述现实 , 理论地陈述现实。 ·93· 3. 概括与说理 道理本来意在沟通不同经验 , 说理总是说比实际情况更高的道理。就此而 言 , 说理通常采用较为概括的用语 , 其实难免。企业管理课程论及企业高管与中 层领导的关系 , 中层领导和职员的关系 , 你不能泛泛质疑说 : 每个企业的高管都 不一样 , 不同部门的经理有不同的特点。 按照流行的哲学观 , 哲学有别于一般说理的地方 , 在于哲学讲述格外普遍的 道理。据此 , 哲学家难免需要概括程度极高的语词 , 例如物质 /精神 , 物质是馒 头、木材、身体、金钱的总名 , 概括了这些东西的共同点或曰共相 ; 精神则是意 图、念头、爱情、幻觉的总名。哲学家造出感官感知这个用语 , 用来概括看、 听、触等等。 沿着这条思路想下来 , 我们会碰到种种困难。彩虹和视觉后象算不算物质 ? 馒头、木材、身体、金钱、彩虹、视觉后象的共同点是什么 ? 赫斯特说 , 它们都 是物理性的事物 , 但从物理学视角来看 , 什么不是物理性的事物呢 ? 当然 , 它们 都具有物质性 ; 这就像说 , 所有大的东西都有一个共性 , 那就是它们都大。不管 你是否当真认为这么说挺有意思 , 你大概能够看到 , 这不同于说所有金属都有导 电的性质。 上述思路严重误解了物质之类的 “概括语词 ”或 “抽象语词 ”。如上节所 说 , 在反思语词作用时 , 人们的眼界似乎不肯超出归类 , 不肯超出概括程度和外 延大小。门口站着两个人和人是理性的动物 , 在什么意义上 , 我们会说两句话里 的人概括程度相同 ? 正如中国人、运动员、世界冠军主要不在于给刘翔归类 , 而是从各种不同角 度说到刘翔 , 物质或物质事物主要也不在于把馒头、木材、身体、金钱归为一 类 , 说它们都有一个共性 , 即都是物质 , 仿佛像说金属都有导电的共性。物质 / 精神是从一个特定角度说到馒头和金钱 , 颇像大小从一个角度说到成人、孩子、 山川、性情 , 大不是太平洋、孔子和大恶棍的类。物质 /精神、感知、理、器这 样的语词 , 我称之为论理词 , 它们的功能不在于通过概括形成更高的类 , 而在于 用来论理。在一个论理传统中 , 它们提供了相对稳定的视角 , 就像在日常语言 中 , 大小多少提供了看待各种事物的恒常角度。物质 /精神、理 /器、功夫 /本体 这些角度的内涵 , 来自我们的自然理解 , 但通过这些语词稳定下来的视角 , 则在 不同论理传统中各自有别。中国论理传统和西方论理传统可以对话 , 但两个传统 先有对应得上的论理词。 “哲学道理 ”的确具有普遍性 , 但其普遍性并不来自更高程度的概括 , 而是 来自哲学所关注的是普遍的概念。真假、表面与实质、人与自然 , 这些是我们思 考无论什么事情都要用到的概念。你哪怕思考一件很局部的事情 , 比如你是该考 研究生继续学业还是立刻找份工作 , 也总是渗透着这些普遍概念。把真假视作真 ·04· 币 /假币、真品 /赝品、真性情 /虚伪之上的更高的类、更抽象的概括 , 完全不得 要领。很难设想有谁建立一个更高的类 , 以便得出更加普遍的道理。哲学和科学 理论都不来自概括。万有引力学说是机制之学 , 不是靠概括各种有吸引力的东西 产生出来的。力学中力这个概念不是马力、药力、想象力的概括。哲学是反思道 理之学 , 其核心在于考察那些无所不在的概念。 可见 , “概括到何种程度比较合适 ”或 “怎么一来就过度概括了 ”是些没头 没脑的问题 ; 概括到何种程度比较合适当然要看你打算干什么 , 只能依具体讨论 的问题来定。自然语词有一些现成的概括程度的语词供我们挑选 , 论理传统也提 供了一些相对比较现成的语词。你若要说一个特别的道理 , 你尽管选取一个概括 层面来营造你的语词。当然 , 像我们平常说话那样 , 我们一般用不着自造语词 , 我们可以编一个短语 , 例如 , 把视觉和听觉叫做远距离感知 , 把嗅觉和味觉叫做 近距离感知 ———如果分出远距离感知和近距离感知能揭示出什么我们平常看不清 的道理的话。奥斯汀把话语分成记述类和施事类 , 这个区分展现出关于话语的一 些重要道理、基本道理 , 因此适合于为它们造出专用的词来。 讨论感知时 , 为了揭示出什么我们平常看不清的道理 , 你不妨区分感知到实 在的东西和有感知而背后没有实在的东西。你甚至可以用错觉或幻觉来称有感知 而背后没有实在的东西这类情形。不过 , 请记取这里的错觉或幻觉不是我们平常 所说的错觉或幻觉 , 而是一个人工定义的语汇 , 意思是有感知而背后没有实在的 东西。显然 , 这不是我愿意推荐的论理方式。奥斯汀的相关批判 , 充分揭示了这 种方式是产生混乱的一个主要根源。 奥斯汀对物质事物这类概念的异议 , 并非在泛泛主张 “事情比通常想象的更 复杂 ”、“被认作同一的东西其实还有细微差异 ”, 泛泛提出的这类论断永远是对 的 , 因此是无聊的。奥斯汀列举 “物质事物 ”所包含不同种类之间的差异 , 正是 在 “物质性 ”这个维度上的一些典型差异 , 提出这些差异 , 为讨论何为实在性提 供了极好的入手点。奥斯汀对感官感知、物质物体提出质疑 , 字面上落在 “过度 概括 ”上 , 其支持性的理由则是艾耶尔就 “物质物体 ”所说的那些道理 , 实际上 并不适用于他归到这个族类的很多东西。 到这里 , 我想说 , “过度概括 ”和 “简单两分 ”都是通俗提法 , “过度 ”概 括和 “过度 ”简单化当然都不对。不过 , 就这里的事绪来说 , 概括程度几乎不相 干 , 要点原不在于艾耶尔关于直接 /间接等等所说的只限于视觉的一些事例而不 适用于其他感官感知 , 要点在于他关于直接 /间接等等所说的 , 即使适用于视觉 的某些事例 , 它们也引不到感觉与料的结论上。 4. 两分与分类 第一节说到 , 哲学家所做的概括与两分联系得非常紧密。因为哲学家的概括 ·14· 是有针对性的 : 把林林总总的东西概括为物质事物 , 是要跟感觉与料形成对照。 我们并没有感官感知这个用语 (对照 : 我们有游戏这个词 ) , 我们发明出一个用 语来概括视觉、听觉等等 , 是要与内感觉或心灵之知加以对照。哲学家做出的概 括多半都是两分型的概括 , 概括与两分可说是一件事情的两面。 我们要理解一物一事 , 经常要对照另一物另一事来理解 , 换言之 , 我们常通 过两分来思考、言说。诚实和虚伪、精神 /物质、共相 /殊相、集体 /个人、正确 / 错误、大 /小、有营养 /没营养、有用 /没用、牛 /非牛。当然 , 上面列举的 , 并不 是同样的两分。例如 , 实数与虚数没有中间状态 , 有营养和没营养则形成一个连 续系列。再例如 , 若像艾耶尔那样 , 把看到分为两种情况 : 我们看到的东西真的 存在 vs1并不真的存在 , 那我们就须注意到 , 这两种情况是不对称的 , 笼统言之 , 这一两分属于常规与特例的两分 : 我们看到的东西真的存在是正常情况 , 我们看 到的东西并不真的存在是正常情况的偏离。这种特定的两分有种种特点 , 例如 , 自然语言给这些特例一些特别的名称 : 错觉、幻觉、海市蜃楼 , 却并没有给正常 看到的情况什么特别的名称 ; 我们能够问在何种情况下我们看到的东西并不真的 存在 , 却不能在同样的意义上问在何种情况下我们看到的东西存在。关于这些 , 奥斯汀做了一些讨论 , 但未展开。总之 , 有好多种两分 , 要把这些种类的两分梳 理清楚殊非易事。 我们的语言中有很多两分词 , 或曰反义词 , 大小多少上下来去。有些词 , 可 称做准反义词 , 诚实 /虚伪、精神 /物质、集体 /个人。我们还会临时按照需要随 时做出一些两分 : 戴红臂章的和戴黄臂章的、历史的和数学的。凝固在自然语词 中的两分 , 可说是自然的两分。否则 , 可说是人为的两分。上文说到 , 哲学家所 做的概括 , 一般是高于自然语言层面上的概括 , 相应地 , 哲学家的两分 , 一般是 人为的高于自然语言层面上的两分。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两分 ? 例如 , 外感官 vs1 内感官 ? 几乎只有一个目的 : 揭示或彰显一些我们不知道的或忽视了的道理。这 已经意味着 , 这种揭示或彰显 , 总是有针对性的。把话语分为陈述式话语和施行 式话语 , 针对把语言统统理解为描述这一错误主张。如果你从来不抱这种错误主 张 , 把话语分为陈述式话语和施行式话语就多此一举 , 因为人们在最朴实的话语 实践层面上从来就知道这种区分 , 知道你 (在哪些情境中 ) 说哪些话是在向我做 出承诺、是在命令我、请求我 , 说哪些话只是告诉我一件事。 奥斯汀敏锐地揭示出 , 艾耶尔之所以概括出物质事物这个类 , 只是为了跟感 觉与料对照 : “‘物质事物 ’这个表达式在这里或在别的任何地方都没有被给予 别的角色 , 除非要给 ‘感觉与料 ’当陪衬 , 肯定谁都从不曾想到要把普通人说他 ‘感知 ’到的所有东西都归为单独的一类东西。”〔8页 〕不过 , 据以上所论 , 仅 此一点并不表明这个概括是过度的或无理的。 ·24· 此外 , 如上节所示 , 物质事物首要地并不是一个类名。一般说来 , 两分是两 分 , 分类是分类。我们有大小多少上下来去这些两分 , 但我们并不是要把天下的 东西分成两类 , 一类是大的一类是小的 , 一类上行一类下行。大不是事物的类。 大的事物 , 除了大 , 没有共同点 , 若说大的就是强的 , 那也只是说明大和强这两 个概念有联系。精神和物质是 “整齐对应的 ”, 这只是说 , 有一些是典型地我们 称做精神性的事物 , 或典型地称做物质性的事物 , 而不是说 , 天下的事物可以清 清楚楚归入精神事物类或物质事物类。 奥斯汀说 : “我们 ‘感知 ’到的不是惟一的一类东西 , 而是林林总总、纷繁 各异的事物 ; 它们的数目即便可以归约化简 , 那也应是科学研究而非哲学思考的 任务。”〔4页 〕这话单独拿出来 , 并无错误 , 但实际上是把两分和分类胡乱混在 一起了。这个错误把批评者引向了更远的歧途。有一位 Keith Graham , 批评奥斯 汀分割了哲学和科学 , 仿佛科学只管事实而哲学只管理论 , 批评奥斯汀忽视了科 学在感知方面的研究成果。“感知对象该怎样分类 , 这个问题必须借助已知的经 验资料、在相当一般的和抽象的层面上进行 , 而我看不出为什么哲学家和科学家 不可以都对此做出贡献。”他继续批评说 , 奥斯汀本人也不是不分类 , 他断言我 们不感知感觉与料 , 从而减少了一样我们所感知的事物的种类 ———“而他这样 做 , 并未借助于科学 ”。⑥ 尽管奥斯汀在这里有点儿混淆 , 但谁会想到 , 他对感觉 与料概念的驳斥是要 “设法减少我们所感知的事物的种类 ”? 实际上 , 无论哲学 家和生理 - 心理学家 , 谁都没打算为所感知的事物的种类 “做出贡献 ”———他们 都不是在为所感知的事物归类 , 生理 - 心理学在探索感知的过程 , 哲学在探索感 知概念 (感知语词族的概念考察 )。 为了说明某个道理 , 我们蛮可以做出如下区分 : 有时 , 我们看到的东西真的 存在 , 有时它并不真的存在。这一两分 , 不是对看到的东西的分类 , 而是借以探 讨看这个概念的一种途径 , 探讨正常的看见、错觉、幻觉、海市蜃楼等等概念之 间的差别和联系。并没有什么东西原则上禁止这一两分 , 需要分析的是怎样通过 这一两分来进行论证的具体途径。艾耶尔的论证进路是 : 从我们看到的东西有时 真的存在 /有时并不真的存在这一两分 (这一两分的性质如上述 , 是常规与特例 的两分 ) 开始 , 转入到另一种两分 , 直接看见的东西即感觉与料与间接构造的东 西即物质物体 , 从而进入了现象 /本质的一般哲学理论。奥斯汀则力辩 , 艾耶尔 的论证是通过一系列概念混淆和偷换进行的。 ·34· ⑥ Keith Graham , J1L1Austin, A C ritique of O rd inary L anguage Philosophy, The Harvester Press, 1977, p11471 5. 我们看见的是什么 ? 我们并不打算去为 “我们感知的究竟是哪一类东西 ?”提供答案。 〔4页 〕 奥斯汀不只一次在反对过度概括的方向上提出这样的声明。奥斯汀较早专门写过 一篇文章探讨此点 , 大意说 , 我们通常只能问 : 什么是这个词的含义 , 不能泛泛 问 : 什么是一个词的含义。⑦ 在眼下这本书里 , 他对 “什么是实在 ”这类问题提 出相似质疑。 把我们普通看见的东西归为一类 , 的确很奇怪。如奥斯汀强调 , 我们看到形 形色色种类的东西。就此而言 , 你 (现在 ) 看见的是什么是个通常问题 , 而什么 是我们看见的东西是个古怪的问题 , 没有意义的问题。当然 , 我们可以这样回答 “我们看到的究竟是哪一类东西 ?”: 看见的东西、所见。见所见、言所言、知所 知 , 它们有时像 “朋友就是朋友 ”这种表达式 , 是一种特别的说法 , 否则 , 就没 有意义。 然而 , 什么是一个词的意义难道不是语言哲学的核心吗 ? 难道哲学家们都在 追问一个没意义的问题吗 ? 什么是一个词的意义与什么是这个词的含义不是一个 并列的问题 , 也不是要对所有语词的含义做出概括 (那将是明显荒唐的 ) , 而是 在问含义这个词的含义或意义。艾耶尔问 : 什么是我们看到的东西 ? 我们并不是 这样来回答这个问题 : 我们看到桌子、树、人、星星、彩虹、水蒸汽、海市蜃 楼、后象 (看到后象是个可疑的搭配 ) , 然后找到所有这些东西的共同之点 , 或 按照某些共同之点来把这些东西分类。显然 , 这些东西有很多种分类方式 : 彩色 的和黑白的 , 动的和静的 , 大中小 , 固体、液体、气体 , 动物、植物、无机物。 毋宁 , 什么是我们看见的东西 ? 这个问题问的是 : 看见的含义和意义是什么 ? 我 们有无数的方式把看见的东西加以分类 , 但其中只有一些分类和看见的含义与意 义有关系 , 最明显的 , 例如 , 区分亲眼看到的和在照片上、电影上看到的 , 区分 有形体的和无形的。其次 , 彩色的和黑白的 ; 就某些目的来说 , 动的和静的。错 觉、幻觉、海市蜃楼等等的差别和联系 , 也可以是关于看的概念探究。直接看见 与间接看见也属于这种 “分类 ”。而人、动物、植物、无机物则与看、看见没有 概念联系。 看的概念探究看见的东西 , 而非看见的东西。直接看见与间接看见、彩色的 和黑白的 , 标识的是概念的二元性 , 若说 “分类 ”, 委实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分类。 上一节指出 , 当奥斯汀说到该由科学而非哲学来归约化简我们感知到的东西的种 ·44· ⑦ 奥斯汀 : 《一个词的意义 》, 载于 J1L1Austin, Philosoph ica l Papers,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61年。特别参见第 25 - 29页。 类 , 他已经开始把我们引向歧途。关于 “看见的东西 ”的 “分类 ”, 一类意在揭 示 “看见 ”的概念结构 , 一类是关于东西的 , 与 “看见 ”没有直接联系。实际 上 , 没有人探究看见的东西 ; 那无非意味 : 探究这些东西 ; 这些东西被看见而不 是例如被摸到 , 与被摸到了不相干。 自然语言分析的效力问题 1. 应对语言分析攻势 我从来没有直接看见过猪 , 我看见的只是猪的符号 , 我看到的是猪的证据 , 我推论那是一头猪 , 我永远不能最终证实那是一头猪 ; 奥斯汀把这些说法摆到我 们面前 , 让我们明明白白听到所有这些说法都不对 , 实际上都是可笑的说法。 面对语言分析的强大攻势 , 防守方有种种策略。 ( 1) 你对日常语言的理解是 正确的吗 ? 是惟一的吗 ? ( 2) 日常语言就不错吗 ? ( 3 ) 我说错了 , 但没有看错、 想错。 ( 4) 在日常意义上的确不能这样说 , 但我是在理论意义上、哲学意义上、 逻辑意义上这么说的。 第一 , 你对日常语言的理解是正确的吗 ? 是惟一的吗 ? 这种争论有时发生 , 但在眼下这一例中很难采用 , 奥斯汀近乎无可疑问地展现了艾耶尔对一系列语词 的用法是错误的。而且 , 奥斯汀不只一次指出 , 多数语词有相当稳定的用法 , 关 于怎样用对用错并无很大的争论余地。 第二 , 日常语言就不错吗 ? 这时 , 我不否认你正确地解说了日常语言的含 义 , 我对日常语言本身提出疑问。但是 , 在什么意义上我们能说日常语言弄错 了 ? 大家都把差强人意理解为勉勉强强 , 在一个意义上 , 大家错了 ———我们通常 承认应该在原始意义上使用。这时候 , 我们并不是说日常语言错了 , 而是大多数 人弄错了。在哪些情况下可能大家都错而一个人是对的 , 在哪些情况下不可能如 此 , 这个问题不限于语言、日常语言 , 它是个一般的问题而且很有意思的问题 , 尤其在伦理学中 ; 我们这里放过不论 , 我只想指出 , 如果是我对而大家错 , 一般 说来 , 我需要说出理由 , 反过来 , 则大家无须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 或曰 , 大多数 人如此认为 , 这本身就是理由。 以上两种 , 都是不承认自己错。下面两种 , 则承认 , 至少从日常语言角度来 说 , 承认自己的确错了。 第三 , 现在 , 我承认自己说错了 , 但我只承认说错了 , 不承认自己看错、想 错。罗素在回应摩尔对他的特称描述语理论的批评时说 : “摩尔关于我的描述语 理论的几乎没有提出任何我有什么要争议的问题 ⋯⋯ (不过 ) 他让我对自己 漫不经心地使用日常语言感到自责。”⑧ 这种满不在乎的口气大致是说 : 这里的 ·54· ⑧ Paul A rthur S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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