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只斑点狗

101只斑点狗 第一部分 1.甜蜜夫妻 不久前，在古老的伦敦，住着一对年轻的斑点狗夫妇，丈夫叫庞果，妻子叫密西斯?庞果。显然，妻子是在婚后，将丈夫的姓加在了自己名字的后面。不过许多人仍习惯叫她密西斯。他们的宠儿②是一对年轻的夫妇，迪利先生和迪利太太。 这两只狗非常幸运，能遇见这么好的宠儿。他们温柔、和善，而且非常的聪明，像狗狗一样的聪明。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这两位可爱的宠儿，能够从狗狗的叫声中理解他们的要求：比如“请出去”“请进”“快让我吃晚饭”以及“出去散散步吧”等等。就算有时候他们听不懂狗狗的叫声，也能从狗狗们投来的热切的目光中，或者对他们讨好的挠痒中猜准他们的意愿。 像所有内心充满爱的人一样，迪利夫妇坚信这两只漂亮的狗是属于他们的，却从来没想过其实他们也是属于这两只小狗的。庞果和密西斯觉得迪利夫妇的想法非常有意思，不过他俩不会介意的，就让这两个可怜的宝贝儿自欺欺人去吧！庞果和密西斯希望迪利夫妇能够开心。 迪利先生的算术很棒，在市中心有个做业务的办公室。许多人叫他“神算子”。算术天才和魔术天才不一样，但有异曲同工之处，都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领。 起初，迪利先生并非如此富有。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凭着对算术的精通，为政府免除了部分国债。为了奖励迪利先生为国家做出的贡献，政府决定永久免除他的个人所得税，并且赠送他一套小户型住宅。房子坐落在摄政公园③的外围，环境优美怡人，足够一对小夫妻居住，还可以养狗。 婚前，迪利先生和庞果住在一所单身公寓里，由迪利先生的老保姆南妮?巴特勒④照顾；而迪利夫人和密西斯也住在一所单身公寓里，由她的老保姆南妮?库克⑤照顾。直到那一天，两个年轻人分别带着自己的小狗去散步。他们相遇了，瞬间迸发的热情让他们彼此相爱，认定对方就是自己一直苦苦寻找的另一半。然而，相爱的不只是迪利先生和迪利太太，还有庞果和密西斯。两对佳人就此约定了终生。欣喜之余，他们开始为南妮?巴特勒和南妮?库克担心起来。迪利夫妇成家后，如果生了对双胞胎，那倒不错，两个南妮可以一人带一个孩子。但有孩子之前呢？她俩虽然都会做简单的早餐，美其名曰：“炉边的美味鸡蛋。”但若说要打理摄政公园边的小家，两人都不在行。她们那三脚猫的厨房功夫，怎么可以来宴请朋友呢？ 更为首要的问题是：她们能否友好相处呢? 而后的某一天，南妮?巴特勒和南妮?库克见面了。在彼此陌生而疑虑地打量了对方好一会儿后，她们开始喜欢对方。对于她们的名字，两人都觉得很好笑。 南妮.库克说：“可惜我们不是真正的厨师和管家！” “是啊，那不就是现在需要的吗！”南妮?库克深有同感。 于是，不约而同，她们脑袋里闪过一个念头：为什么不能让南妮?库克锻炼成为一位真正的厨师，而让南妮?巴特勒锻炼成一位真正的管家呢？ 真是个不错的主意！说干就干，于是她们第二天就开始了训练，希望赶在婚礼前练成绝活。 “到时候你就要做真正的客厅女仆⑥了！”南妮?库克说。 “肯定不行，”南妮?巴特勒坚决否定，“我可没那样的好身材！再说了，我的目标是成为一个真正的管家，客厅女仆都得听我的。当然，我还要照顾迪利先生的起居。那对我来说是驾轻就熟，从他出生那天起就开始干了。” 于是，等到迪利夫妇和庞果夫妇一起蜜月归来时，他们惊喜地发现：在摄政公园对面的温馨小屋里，真正的南妮厨师和南妮管家正欢迎他们回家呢。 而且他们惊讶地发现，南妮?巴特勒竟然穿着长裤，而不是她平时穿的裙子。 “您为什么不穿黑裙子，然后系上带花边的围裙呢？那样更漂亮！”迪利太太热心地建议，语气中透露着紧张。毕竟，南妮?巴特勒从没服侍过她，还不熟悉。 “不穿裤子哪算真正的管家呢！”南妮?巴特勒语气坚定，而后又若有所思了一下，微笑说道：“不过，系个围裙倒是个很有创意的想法。我明天就弄一件系上。” 两位南妮不想再被叫做“南妮”，她们希望别人正确地叫她们的姓，那么南妮?库克就被叫做“库克”，像在叫“厨师”！可南妮?巴特勒就不好办了，叫她“巴特勒”吗？那可是“男管家”的意思啊！于是弄到最后，大家还是像以前一样，叫她们“南妮”。 蜜月归来后，迪利夫妇以及他们的狗狗又开心地度过了几星期，随后，发生了一件更令人开心的事。一天，迪利太太带着庞果和密西斯穿过公园，到圣?约翰森林去拜访史普兰迪兽医。回来后，迪利太太兴奋地告诉大家：亲爱的密西斯怀孕了，小狗们将在一个月后降生。庞果要做爸爸了！ “哦，天哪！”两个南妮开心不已，笑着抱成一团。此刻，在上班的迪利先生还不知道这个好消息呢。“先生知道了也会很开心的。”说着，老南妮们为密西斯和庞果准备了非常丰盛的午餐。密西斯呢，因为快要做妈妈了，所以要保证营养，养好身体，准备待产；庞果呢，快做爸爸了，也不能冷落他，一般准爸爸们很容易被忽略的。两个南妮真是细心啊。吃完饭，两只狗在松软的沙发上美美地睡了个午觉。迪利先生下班回家的时候，他们已经全醒了，于是嚷嚷着要先生带他们去散步。得知喜讯后，迪利先生非常开心，他提议：“为了庆祝这件喜事，我们全家一起出去散步吧！” “好啊，反正离吃晚饭的时间还早着呢！”南妮?库克拍手赞成。 “对，我也可以顺便运动运动。”南妮?巴特勒也赞成。 于是他们一家子就出门了，沿着公园的外环道悠闲地漫步。 迪利夫妇走在最前面。迪利太太身着蜜月时穿过的绿色新娘装，美丽动人。迪利先生呢，套着他遛狗的专用大衣，一件旧的粗呢夹克。他不能算个英俊的男人，但面相和善，尤其耐看。 跟在迪利夫妇后面的是庞果和密西斯。他们看起来是那么的高贵，如果不是迪利先生觉得“狗狗秀”会让他自己以及庞果夫妇感到厌烦的话，那么这两只漂亮的狗一定能在竞争中拔得头筹。他们有着漂亮的脑袋，秀丽的肩膀，强壮的腿和笔直的尾巴。瞧他们，躯干上的斑点漆黑的，足有二三个一元硬币那么大，头上、脖子上和尾巴上的黑点稍小些。他们的鼻子和眼眶是黑的。黑白相间，真是完美结合！此刻，密西斯的脸上洋溢着自信的表情。生来就有领导气质的庞果，这时眼睛闪闪发亮，熠熠生辉。庞果和密西斯肩并肩地走着，仪态优雅，只有在过马路时才让迪利夫妇用皮带牵着过去。 丰满的南妮?库克穿着她的白外套。更加丰满的南妮?巴特勒则穿着剪裁得当的燕尾服和一条长裤，腰上系着一条小巧精致的围裙。幸福的一家都出来了。这是9月里一个美丽的傍晚，没有风，宁静祥和。公园以及奶油色的古老的房屋沐浴在夕阳金色的光芒中。夕阳中的古老建筑就这样静静矗立着，如老人们静静地坐在那儿取暖。有着沧桑历史的小镇，此时此刻，在这祥和的气氛中沉寂下来，静默无言却有着无限风情。周围环绕着许多的声音，却并不嘈杂，那是生活的气息。孩童们嬉闹的叫嚷声以及伦敦街头车辆的呼啸声，比往日轻悄了许多，似乎因这傍晚的静谧而变得柔和了。鸟儿们在放歌今日的最后一曲，而更远些，在环道那边一位伟大作曲家的屋里，有人正在弹奏钢琴。琴声、鸟声，婉转相和。 迪利一家陶醉在这美景之中。“我会永远记住这次愉快的散步的”，迪利先生不禁感叹。 就在那时，平静被一阵尖锐的马达发动机的声音打破了。只见一辆豪华轿车向他们驶来，接着停在一幢大房子前。从车上走下来一个高个子的女人。她裹着紧身的翠绿色的缎面连衣裙，脖子里戴着好几串红宝石项链，外面披着一件纯白色的貂皮斗篷，长得拖到脚后跟，迈步时露出红宝石色的高跟鞋。她皮肤黝黑，黑色的瞳孔里，略带着红色；鼻子尖尖的。更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头发，被整齐地从中间一分为二，一边是黑色的，一边是白色的，真是滑稽可笑。 “哦，那不是克鲁略?戴维尔⑦吗？”迪利太太惊讶地说。“我们曾经是校友。她因为喝墨水被学校开除了。真没想到，在这儿会遇见她。” “你不觉得她这样的打扮太过招摇了吗？”迪利先生似乎并不想上前打招呼，打算掉头往回走。正在这时，那个高个子女人已经看见了迪利太太，她正走下台阶，朝这边走来。于是迪利太太只得向她介绍起迪利先生。 “进去见见我丈夫吧。”克鲁略?戴维尔邀请他们去她家坐会儿。 “可你好像正要出门吧？”迪利太太注意到：一旁，司机正打开汽车的门，站着等待。这是个色彩怪异的汽车，漆着黑色和白色的条纹，很引人注目。 “别着急，亲爱的。请你们务必进来坐会儿！”克鲁略?戴维尔不容质疑地邀请道。 “先生、夫人，如果是这样，我们就带着狗狗先回去做晚饭啦！”南妮?库克建议道。南妮?巴特勒也点头表示赞同。 “好吧，那我就不邀请你们了！”克鲁略?戴维尔点点头。她突然回过头来尖叫，“噢，你刚才说什么？带狗一起走？不，不！他们太漂亮了，我一定要让我丈夫见见！狗不能带走！” 南妮们看了看迪利夫妇，太太点头表示默许，于是她们就先回家了。 克鲁略?戴维尔领着迪利夫妇进了门，穿过绿色大理石的大厅，进入红色大理石的会客厅。这时，迪利太太想起个问题：“克鲁略，你婚后姓什么啊？” “仍然是戴维尔。我是我们家族的独苗，所以就让我丈夫跟我姓。” 这时，克鲁略?戴维尔肩上那雪白的貂皮斗篷滑落下来，掉在了地板上。 迪利先生绅士地替她捡了起来，一边递给克鲁略?戴维尔一边说道：“它真漂亮！可你不觉得现在披太热了吗？” “不，我从不觉得热。我整年都穿着皮草，连睡觉也离不开它们。”克鲁略?戴维尔回答。 “真是漂亮。”迪利太太礼貌地应和。“不过，它们似乎不好打理，不经洗吧？” 克鲁略?戴维尔并不回答，假装什么也没听见，继续自顾自地说：“我疯狂地爱着皮草！我就是为它们而活的！所以我嫁了个皮草商。” 这时，戴维尔先生进来了。他是个小个子男人，满脸愁容，看起来还真像个皮草商。克鲁略向迪利夫妇介绍了一下，然后迫切追问：“那两只可爱的小狗呢？” 庞果和密西斯正坐在那架大钢琴下面，饥肠辘辘。红色的大理石墙壁让他们联想起肥厚的大片生肉。 “他们正期待宝宝的出世呢！”迪利太太开心地说。 “哦，天哪，是真的吗？太好了！”克鲁略异乎寻常地激动地大叫。“小宝贝儿，快过来！”她向两只狗招招手。 庞果和密西斯礼貌地靠前。 “难道它们不能做成迷人的皮衣吗？”克鲁略对她丈夫说，“可以春天穿，罩在黑色礼服的外面，那真是太美了！我们还没想过用狗皮做衣服呢！” 庞果立即愤怒地吠了起来。 “亲爱的庞果，那只是玩笑而已。”迪利太太用手轻拍着他的脑袋，试图抚慰他。然后，她转过头，对克鲁略说：“有时候，我觉得他们似乎能听懂我们说的所有的话。” 说归说，其实她可不认为那是真的。但事实上，狗狗们什么听不懂呢？起码对庞果来说是这样的。密西斯没他那么厉害，能听懂所有的人类语言。但克鲁略的玩笑她还是听懂了，那真是个邪恶的想法。庞果真的很生气，在他的第一批宝宝就要出世前，竟然有人在他怀孕的妻子面前，说这么恶毒的话！不过，他很欣慰地看到：密西斯并未因此而动怒。 “下周六，你们一定要来这吃饭！”克鲁略出乎意料地邀请迪利太太。 老实的迪利太太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理由推辞，于是只好答应下来。 “不早了，我们不打扰了。谢谢你的邀请！”迪利夫妇告辞道。 克鲁略送他们出去，经过大厅时，一只非常漂亮的白色波斯猫从他们面前一跳而过，敏捷地蹿上了楼梯。 “哦。多可爱的猫咪!”迪利夫人看着小猫的背影，笑着说道。 “我非常不喜欢她！要不是看她值钱，早把她淹死了！”克鲁略恶狠狠地说。 猫咪这时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愤怒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可能是对庞果和密西斯发火吧。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又没有过节，哪来的气呀。看来不是，是针对其他人的。 他们下了前门的台阶，这时，克鲁略得意地对大家炫耀道：“我想让你们听听我车子的喇叭声。它可是伦敦最响的汽车喇叭。” 她把头伸进汽车，推开司机，按起喇叭来，一按就按个不停。庞果和密西斯的耳朵都要被震聋了。 “哦，可爱的狗狗。你们和我的汽车、还有我漂亮的黑白头发真是太配了！”说完最后一句，克鲁略一头钻进了那黑白条纹的汽车里。司机给她拿来一条黑色貂皮毯子，盖在她的膝盖上。然后他们开着车，一阵风就不见了。 “那车真像移动的斑马线！”迪利先生由衷地感慨。“对了，上学的时候，克鲁略的头发就是那样一半黑一半白吗？” “是的，那时她的头发就是那样的，她梳一条白辫子，一条黑辫子。我一直很怕她，我们根本不是朋友。”迪利太太无奈地答道。迪利先生由衷地庆幸自己娶的是迪利太太，而不是那个克鲁略。他对克鲁略先生深表同情，而庞果和密西斯则为克鲁略的白猫感到难过。 此时，金色的夕阳已经落山了，天空显现出深蓝的暮色。公园里几乎空无一人，远处，公园管理员大喊着：“关门啦!关门啦！”白天被烈日晒过的青草，此刻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湖面上笼罩着如烟的水汽。环道上，现在已改做政府办公室的那些房屋，此刻已是黑灯瞎火的了。在一片漆黑中，迪利夫妇看见了自家的窗户里发出的温暖的灯光。很快，庞果和密西斯就闻见了诱人的饭菜香。迪利夫妇也很喜欢闻这样的味道，充满了生活气息。 他们不由停下脚步，透过铁栅栏俯瞰着厨房。虽然是建在地下室，里面却一点也不暗。厨房有一扇门和两扇大窗户。窗外是伦敦老式屋子前常有的狭窄院子。这种小院的正确说法，应该叫“空地”。从空地往上，一段狭窄的台阶直通到街道。 迪利夫妇和狗狗们都在赞叹：他们灯火通明的小厨房看起来真漂亮！它有着洁白的墙壁，地上铺着红色的油毡，碗柜上摆着古朴的青花瓷器。有一个新式的电锅用来做饭，还有一个南妮阿姨钟爱的老式锅灶。此时，南妮?库克正用烤箱烤着食物，南妮?巴特勒则将洗净的盘子整齐地摆好，准备盛放美味的菜肴。火炉边上，是庞果和密西斯舒适的小窝，里面铺着柔软的垫子。小窝的旁边，锃亮的狗碗里，庞果和密西斯丰盛的晚餐已经准备完毕。 “我希望我们没累着密西斯。”迪利先生边开门边说。 密西斯本想说，长那么大，还没这么开心过。但她不能说话，无法表达她的美好的心情，于是只好摇着尾巴，跑到下面的厨房里去了。庞果跟着跑了下去，盼着赶快吃晚饭，而后依偎着亲爱的密西斯，在温暖的火炉前，美美地睡上一觉。 “我真希望咱们也有尾巴可以摇一摇。”迪利先生开心地说道。 ①斑点狗：根据音译又叫大麦町狗。原产于南斯拉夫达尔马提亚地区，毛色为纯白，斑点为黑褐色，性格温顺，感觉敏锐，警戒心强，喜爱运动。 ②宠儿：狗狗对主人的爱称。 ③摄政公园：伦敦市区内最大的皇家公园。建于1812年，因给王子所建而冠以此名。其中最著名的是玛丽皇后花园，它被公认为是伦敦最漂亮的公众花园和国家最好的玫瑰花园。 ④巴特勒：在这里指姓氏，原词的意思是男管家。 ⑤库克：在这里指姓氏，原词的意思是厨师。 ⑥客厅女仆：其主要为管理客厅、餐桌和开门等。 ⑦克鲁略?戴维尔：是个杜撰的西班牙语式的姓名。字面意思为“残酷的魔鬼”。 2.小狗降生 克鲁略?戴维尔的晚宴是在一间贴着黑色大理石的屋里举行的。食物放在一张白色的大理石桌上。奇怪的房间摆设还不至于让人瞠目结舌，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桌上的食物。 汤是深紫色的！什么味呢？胡椒味！ 鱼是翠绿色的！什么味？胡椒味！ 肉是浅蓝色的！什么味？胡椒味！ 所有东西都是胡椒味，连那黑色的冰淇淋都难逃此劫。 除了可怜的迪利夫妇，恐怕没有别的客人有幸尝此“美味”了。饭后，迪利先生和迪利太太坐在红大理石的客厅里大口哈着气，希望吸进来的凉风可以缓解一下舌头火辣辣的感觉。可惜此刻火炉里烧着熊熊的火焰，空气里都是热烘烘的。戴维尔先生也坐那儿哈着气。而穿着红宝石色缎子裙、戴着数串绿宝石项链的克鲁略则尽可能地挨火炉近些。 她边哆嗦边对戴维尔先生说：“替我把火烧旺点！” 戴维尔先生把火烧得那么旺，以至于迪利夫妇都担心烟囱要着火了。 “这下好了！这下好了！”克鲁略高兴地拍着手，继续说道，“可惜火焰不能一直那么旺！”只要火苗稍微小一点，克鲁略就开始瑟瑟发抖，然后把她那件纯白的貂皮披风裹得更紧些。 迪利先生和迪利太太在不失礼的情况下，尽可能早地告辞了。从克鲁略家出来，他们沿着环道漫步踱回去，希望夜晚的凉风能让他们火辣的舌头稍微缓解一下痛苦。 “‘戴维尔’这个姓多奇怪啊！”迪利先生若有所思地说，“戴、维尔，合在一起，就是‘魔鬼’的意思。也许克鲁略就是一个魔女！所以她才喜欢那么辣的食物！” 迪利太太笑了，她知道迪利先生在开玩笑呢！过了一会儿，她想了想说：“亲爱的，他们已经请我们吃过饭，礼尚往来，我们也应该回请他们吧？而且还有别的朋友我们早就该请的，正好一起叫过来聚聚吧！不过最好在密西斯生宝宝之前，免得吵到她。”正说着，她突然尖叫起来，“天哪，这是什么东西啊？” 迪利太太低头一看，只见一团软呼呼的东西正磨蹭着她的脚踝。 “克鲁略的猫！”迪利先生认了出来。“猫咪，赶快回家，你会迷路的。” 可是这只猫并不理会，一直跟到他们家门口。 “也许她饿了吧。”迪利夫人猜测。 “非常有可能，除非她喜欢吃胡椒，”他一边说着一边仍然大口哈着气，借助晚风给火辣的喉咙降温。 “你陪她玩一会，我去厨房里给她拿点吃的。”迪利太太说着顺着空地的楼梯走下去，到厨房去拿吃的了。她轻手轻脚地，生怕吵着在窝里睡觉的庞果和密西斯。她拿了点牛奶和半听沙丁鱼。白猫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而后腆着肚子，心满意足地迈下楼梯。 “难道她想和我们生活在一起？”迪利太太很惊讶。 看情形，白猫似乎真的是这样想。不过这时，庞果被惊醒了，他警觉地大叫。白猫吓得赶紧掉头就跑，一溜烟便消失在夜幕中。 “这样也好，”迪利先生说，“否则，如果我们收养了这只值钱的猫，克鲁略得控告我们了。” 说完，他和迪利太太一起走到厨房，在那里，庞果热情地欢迎他们。密西斯，虽然有点困，但还是很淘气，难缠得很。他们躺在地毯上，嬉戏打闹，仿佛一幅欢乐的“人狗嬉戏图”。他们玩得忘乎所以，等迪利太太想起迪利先生的礼服这样会被揉得皱巴巴的时候，已经太晚啦！迪利先生的礼服已经皱了，而且上面沾满了白色的狗毛！ 三个星期过去了。密西斯的行动开始古怪起来。她搜索屋子的每个角落，尤其对橱柜和箱子感兴趣。她最感兴趣的是迪利夫妇卧室外面的那个大橱柜。南妮们在里面放了几个水桶和好些扫帚，所以挤得没什么空间了。每次密西斯费劲地挤进去时，总要碰倒一些东西，并且露出很委屈的表情。“我的天哪，她想在那生小狗啊！”南妮?库克突然意识到密西斯的动机了。 “密西斯，我的宝贝儿，你可不能在那个黑乎乎的、闷不透气的地方生孩子啊！你得找个亮堂堂的、空气通畅的地方。”南妮?巴特勒忧虑地对密西斯说。 不过当迪利太太就这个问题咨询史普兰迪兽医时，他的回答是，密西斯需要这样狭窄、封闭的空间，因为那种环境会令她感觉到安全。如果密西斯看中了那个装扫帚的橱柜，最好是满足她的要求。虽然小狗们还有好一阵子才降生，但是最好尽早让她住进去，提前适应一下环境。 于是橱柜被清空了，密西斯心满意足地住了进去。不过，庞果心里可有点不痛快，因为密西斯不许他一起住进去。不过密西斯已经向他解释了：快生孩子的狗妈妈都希望能够独自面对小狗们的诞生。于是庞果理解了妻子，温柔地舔了舔密西斯的耳朵。 迪利先生下班回家，看见密西斯已经搬家了，“我希望我们的聚餐不会影响到密西斯。等她的宝宝生出来了，我悬着的心才能放下来。” 人算不如天算。就在聚餐宴会举行的那个晚上，出了意外。那天来了许多客人，为了迎合大家的口味，就做了一些家常菜。可为了照顾到克鲁略那特别的胃口，迪利太太体贴地把胡椒研磨机摆在了她的面前。克鲁略磨了好多的胡椒，害得其他的客人不停打喷嚏。戴维尔先生一点胡椒也没吃，他的胃口比在自己家好多了，吃了很多的食物。 克鲁略正忙着往她的水果沙拉上撒胡椒，这时，南妮?巴特勒进来了，悄悄地对迪利夫人说了些什么。迪利太太看起来很吃惊，向客人们说了句“抱歉，失陪一下”，便匆匆离开了。几分钟以后，南妮?巴特勒又进来了，又悄悄地对迪利先生说了几句话。迪利先生同样很惊讶，向客人们致歉后也匆匆走了。没有被胡椒呛到的客人在礼貌地交谈着。这时，南妮?巴特勒又进来了。 “女士们，先生们，”她激动地宣布，“我们家的小狗提前出生了！迪利先生和迪利太太希望大家能体谅，由于密西斯是第一次做母亲，她需要绝对的安静。谢谢！” 顿时，大家都安静下来，只有一声捂住嘴的喷嚏打破了此刻的平静。接着，客人们纷纷起身举杯，为这位年轻的母亲祝福！而后，他们都轻手轻脚地礼貌离开。 只有一个人除外，那就是克鲁略?戴维尔。她来到客厅，径直走到正送着客人的南妮?巴特勒跟前，急匆匆地问：“小狗们在哪？” 南妮?巴特勒并不想搭理她。但克鲁略听见迪利夫妇的声音了，急忙跑上楼去。这一回，她穿着黑缎子的裙子，挂着几串珍珠项链，但仍然披着那件纯白的貂皮披风。聚餐的时候，尽管屋里是那么暖和、胡椒是那样的辣，她都没有脱下。 “我一定、一定要见到亲爱的小狗！”她大声叫嚷着。 橱柜的门微微敞开，迪利夫妇在里面安抚着密西斯。聚餐进行时，当南妮?巴特勒端进一盘鸡，准备让密西斯补补身子，才发现已经有3只小狗出生了。 克鲁略急忙拉开门，紧盯着刚出生的那3只小狗。 “天哪，这些杂种狗，都是白的，没有斑点！”克鲁略咆哮起来，像疯子一样，“应该把他们都淹死！” “大麦町刚出生时通常都是白的，长着长着就会有斑点了！”迪利先生瞪着克鲁略。 “就算他们是杂种狗，我们也绝不会把他们淹死的！”迪利太太生气地说。 “那很容易的。我不知淹死了多少小猫仔，有好几十只吧！都是那波斯猫和街头那些脏猫生的杂种！他们不值得留下来！”克鲁略恶狠狠地说。 “你至少给猫留了一个孩子吧？”迪利夫人惊讶极了。 “要是那样的，我的猫该泛滥成灾了！”克鲁略不以为然地说。“你真的肯定这些吓人的‘小白鼠’是纯种的大麦町狗？” “非常肯定！”迪利先生愤怒极了。“你现在该走了！你吓到密西斯了！” 事实上，密西斯确实受了惊吓，尽管迪利夫妇在那里保护着她和她的孩子们，但她仍然有些惧怕这个留着黑白头发的高个子女人那恶狠狠的目光。还有那只可怜的猫，她竟然失去了所有的孩子！密西斯永远永远也忘不了，太可怕了！以后她会明白，记住这个坏女人曾经的恶行是对的。 这时，赖着没走的克鲁略问：“这些小狗什么时候能长大，可以离开母狗？我想买几只。” “7到8周。但我们不准备卖它们。”迪利先生坚定地回答，随后“啪”的一声关上了门，这样就再也不用看到克鲁略那张不讨人喜欢的脸了。南妮?巴特勒则坚决地把这位不受欢迎的客人请了出去。 南妮?库克正心急如焚地打电话给史普兰迪兽医，不巧的是，兽医出诊了，不在家。他妻子说等他一回来，就告诉他密西斯的情况。她还让南妮?库克不要紧张，目前看来，密西斯的情况应该不错。 事实也是如此。现在，密西斯的第4个孩子已经顺利出生了。密西斯把他舔干净以后，迪利先生就用干毛巾把他擦干。迪利太太则端来一碗热牛奶，让密西斯补充一下体力。小狗们被放在密西斯看得着的小篮子里。不一会儿，第5只小狗诞生了。然后，第6只，第7只。 夜渐渐深了。密西斯还在辛苦地分娩着。第8只，第9只！这就是全部的新生儿了吗？大麦町狗一般第一胎最多也就生这么多。可是，第10只来啦！接着是第11只！ 然后第12只降生了，可是看起来不像他的哥哥姐姐。他白毛下面的肤色不是粉红色的，而是病态的黄色。他的小腿不伸也不踹，只是一动也不动地躺着。坐在橱柜外的两个南妮难过地告诉迪利夫妇，这只生下来就不幸夭折了。 听到这话，迪利夫妇很伤心。南妮?库克安慰道：“密西斯已经有这么多孩子了，她会很快就忘记他的。” 迪利先生用手心温柔地抚摸着这小东西，忧伤地瞧着他。 “老天为什么不让他活着！真不公平！”迪利太太眼含泪水说。 这时，迪利先生猛然想起曾经读过有关这种情况的书籍。他开始为小狗按摩，他用毛巾裹着他，轻轻地揉着。突然，小狗鼻子周围的皮肤变成了粉红色，不一会儿，白毛下的整个小身子都变成了粉红色。他的小腿开始动了，嘴巴张开了！他活过来了！ 迪利先生赶紧把他抱到密西斯身边，好让她给他喂点奶。他在母亲身边喝着奶，直到又一只小狗降生了。是的，真令人兴奋，又生了一个！这样，就有13只啦！ 黎明拂晓前，门铃响了。是史普兰迪兽医。他整夜都忙着抢救一只出车祸的狗，此时已是筋疲力尽。这时，密西斯已经生下了所有的孩子，正忙着给其中的8只喂奶。她一次只能喂那么多了。 “太棒了！非常出色的一窝！对了，狗爸爸的状态如何？”史普兰迪兽医问道。 这话迪利夫妇感到歉疚不已。因为从小狗开始出生起，他们就没留意过庞果。他被关在了厨房里。一整夜，他都在不安地来回踱步，只在南妮?库克进厨房泡咖啡、拿三明治时才听到点消息。她告诉庞果，密西斯一切顺利。不过她只当那是在开玩笑，并不认为庞果真的能听懂。 “可怜的庞果，我们应该让他上楼来！”迪利先生说。但史普兰迪兽医不赞成这样的做法。他说狗妈妈在刚生完孩子后，不喜欢狗爸爸在身边。这时，客厅里响起了爪子抓地板的声音，接着是踏在楼梯上的声音，而且是四爪同时着地。庞果来啦！南妮?库克正准备进厨房为史普兰迪兽医泡一杯茶，刚打开厨房的门，庞果，这个心急如焚的父亲“嗖”的一下冲了出来。 “当心点，庞果。也许她现在更想自己静一静。”史普兰迪兽医说。 密西斯虚弱地用尾巴敲了敲地板，对庞果说：“快下去吃你的早饭，然后好好地睡一觉。”声音小得只有庞果听见了。庞果深情地朝她看了看，又使劲地摇了摇尾巴，向她以及正在喝奶的孩子们表达了深深地爱意。而篮子里的其他小狗，正等着吃奶呢。它们一共多少只呢？ “可惜狗不会数数。”迪利太太感慨地说。 但其实庞果会数呢，而且算术很不错。他安心下楼了，骄傲地昂着脑袋，黑色的眼眸神采奕奕。他知道自己是15个孩子的父亲了，心中无比自豪。 3.潘迪塔 “现在呢，你们有必要为这些小狗找个养母了。”史普兰迪兽医对迪利夫妇嘱咐道。 他解释说，尽管密西斯肯定会尽全力喂养这15只小狗，但那样会让她筋疲力尽、日渐消瘦。而且强壮的小狗一定会比弱小的狗吃更多的奶水。像那只被迪利先生抢救过来的小狗，现在还很瘦，身子也虚，需要特别的照顾。 个头最大的那只小狗，有一块覆盖了一只耳朵和整张脸的大黑斑，这对于大麦町狗来说是一大缺陷，他们刚生下来理应是纯白的。有些人会狠心地把这样的小狗淹死，因为他们不值钱了。但迪利夫妇却格外疼爱他，因为他一生下来就有点不走运。而且迪利夫妇高兴地发现，他很容易被认出来。在其他小狗几星期后也长出斑点之前，这只有大黑斑的大个子和那个死里逃生的小个子是最好辨认的。 史普兰迪兽医说小狗们的养母最好是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但仍然有奶水的狗妈妈。他想他应该能找到这样的狗。但为了保险起见，他建议迪利夫妇赶紧打电话给所有的迷路狗收容所。在找到养母之前，他们可以用婴儿的奶瓶或者老式自来水笔的吸墨管，弄点牛奶来喂小狗。 随后，史普兰迪兽医就回家休息了。在开始新一天的工作前，他需要睡上一小时。 这时，南妮?库克去做早饭了。南妮?巴特勒准备带庞果出去遛遛，她劝密西斯出去透透气。等密西斯回来了，迪利太太已经把橱柜打扫干净了。密西斯给第二批小狗喂了奶，然后就和孩子们睡着了。庞果呢，也走下厨房，不一会儿也睡着了，他很安心，因为知道一切都好。 商店开门的时间一到，迪利先生就冲出家门，赶去买婴儿的奶瓶以及老式自来水笔的吸墨管。回家后，迪利先生和两个南妮轮流给小狗们喂奶。迪利太太也很想加入，可是她忙着打电话给狗狗收容所，实在抽不出身。两个南妮太胖了，待在橱柜里行动笨拙，只好由迪利先生独自承担起喂奶的工作。他完成得非常出色，只是似乎有点垄断啊！而且，他不能去上班了，这可有点麻烦，因为他还有一笔重要的生意要谈。 幸好迪利夫妇的房里有电话，而且电话线足够长，于是迪利先生就能边喂小狗边谈生意，两不误。他待在那个黑暗的橱柜里，和密西斯、15只小狗，还有电话在一起。一心二用，他有时会手忙脚乱，有一次，差点把小狗凑到耳朵边，而拿牛奶去喂话筒。忙中出乱，差点砸了一笔生意。 迪利先生刚放下话筒，史普兰迪兽医就打来电话，说他没找到小狗养母。那边呢，迪利太太找遍了伦敦，仍是一无所获。她并不打算放弃，决定打电话到伦敦以外的狗狗收容所碰碰运气。快到傍晚时，她得知在离伦敦30里外的收容所里，有一只狗妈妈还有奶水。但这只狗刚进收容所，所以要再等几天，以免失主来认领。 迪利先生把头伸出橱柜。夜以继日的喂养小狗让他感到筋疲力尽，但他下定决心继续帮助密西斯，直到养母来到家中。他抬起头对迪利太太说：“亲爱的，你去试试看，能不能把那狗先借回来？如果她的主人出现了，我们就立即归还。” 于是迪利太太把车从屋后的旧马厩里开出来，满怀希望地出发了。但是当她到收容所时，被告知那只狗已经被主人领走了。她为小狗感到高兴，同时也感到非常地失望。她想到可怜的密西斯由于要喂养那么多小狗而日渐消瘦，想到迪利先生不肯从橱柜里出来睡个好觉，她也想到，也许再也找不到小狗的养母了！想着想着，她觉得从头到脚一阵冰凉。 天已渐黑，阴沉沉的，这是个11月潮湿的傍晚。整个下午都在下雨，但之前因为迪利太太是满怀信心的，所以丝毫没有留意。但是现在，她驱车返回伦敦了，这样糟糕的天气让她的心情更加低落。雨越下越猛，以至于车玻璃上的刮雨器都赶不上趟了。 当她驶过一片僻静的公用草地时，她看见前面的路上有个包裹样的东西。她放慢车速，靠近时才发现那不是什么包裹，而是一只狗。立刻，她想到他肯定是被汽车轧着了。她心里一面紧张地担心着，一面走下车去。 开始她以为他已经死了，但当她弯下腰，准备仔细瞧瞧的时候，他却挣扎着站起来，没有一点受伤的迹象。他满身是泥，让她根本看不出他是什么狗。借着汽车前车灯的光，她能看见这个小东西瘦得可怜。她温柔地和他打了招呼。他垂着的尾巴虚弱地动了动，表示回应。 “我不能把他留在这里，”迪利太太想。“虽然他没被车轧过，但也快饿死了。可怜的小东西！”家里已经有17只狗了，她并不想把这只迷路的狗再带回去了，但她更不会仅仅把他送到警察局就敷衍了事。 她轻轻地拍拍他，想让他跟着她走。他也很愿意，但是由于虚弱，他的腿不住地颤抖。于是迪利太太把他抱了起来。他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了。同时，她注意到了另一件事，于是匆匆地将他放在车座上的一条毯子上，然后打开灯。天哪，居然还是只母狗，虽然她在饥饿的死亡线上挣扎，但还有奶水呢。 迪利太太一阵欣喜，她急忙跳进车里，在安全许可的范围内，尽可能快地开起了车。她很快就到达伦敦郊区了。她知道因为堵车，还有好一阵子才能到家呢。于是，在一家小饭馆前，她把车停了下来。她买了一些牛奶和几片冷肉。热心的店主还把自家狗用的狗食盘子借给她。无比饥饿的狗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咽起来，在吃饱喝足后，沉沉睡去。好心的店主收回了盘子，并在迪利太太启程离开时祝她好运。 她到家时正赶上史普兰迪兽医在她家看望密西斯和小狗们。史普兰迪兽医把迪利太太带回来的狗抱到温暖的厨房里去，然后给她进行了仔细的全身检查。而后，他得出结论，她的瘦弱不完全因为饥饿，更多是由于之前喂养小狗造成的。如果给她补充好营养的话，她原来喂养自己孩子的奶水还会有的。他猜测这只狗妈妈的孩子可能被人带走了，她是为了寻找他们而迷路的。 “她该洗个澡了，”南妮?巴特勒建议，“不然会把虱子带给小狗的。” 史普兰迪兽医也这样认为。于是狗被带到洗衣房里去洗澡。南妮?库克动作麻利，她之所以如此神速，是因为怕迪利先生又独揽此活。此时，迪利太太已上楼告诉迪利先生下午发生的事了。 这只疲惫的狗此时非常享受这热水澡。她身上刚被抹了香皂，这时，和南妮?巴特勒散步回来的庞果猛地冲进了洗衣房。 “他不会攻击这只狗吧？”史普兰迪兽医有些担心庞果的反应。 “我想不会的，她还要帮着照顾他的孩子们呢！”南妮?库克很放心地说道。 果然，庞果用后腿站了起来，亲吻了一下湿漉漉的狗妈妈的鼻子，而后悄声对她说：“欢迎你的到来。我和妻子都很感谢你以后对孩子们的照顾。” “我会尽我所能的，但不敢保证什么啊！”迷路狗诚恳地回答。 他们的对话没有别人听得见。 这时候，迪利先生急匆匆地进来了，他迫不及待地要见见这位新客人。 “她是只什么品种的狗啊？”他好奇地看着迷路狗。 这时，南妮?库克正开始用清水把小狗身上的肥皂沫冲掉，大家都屏住呼吸，想看个究竟。天哪，这也是只大麦町！但她的斑点不是黑色的，而是褐色的。不过对于大麦町狗，这不叫“褐色”，而被称做“肝色”。 “家里能有18只斑点狗，我太心满意足了！好得不能再好了！”迪利先生高兴极了。但以后他会发现，还有更好的事在后头呢！ 浑身湿漉漉的，滴水的毛紧贴着皮肤，让这只可怜的肝色斑点狗看起来更加瘦了。 “我们以后叫她潘迪塔吧，”迪利太太说，而后她向两个南妮解释了这个名字的含义。“这是借用莎士比亚戏剧中的一个人物的名字，她在剧中因迷路而走失。而拉丁文中表示‘迷失’的正是‘潘迪塔’。我觉得给这只迷路的小可怜起这个名字还是挺恰当的。”迪利太太微笑地说。说完，她拍了拍庞果，他正兴致勃勃地听迪利太太讲话，那样专注的表情似乎让人相信：他听得懂呢！事实也确实如此。虽然他除了“当心恶犬”之外，几乎不认得别的拉丁文，但在小时候，他曾把莎士比亚的书吞进了肚子里。他还记得那本书的封面是皮做的，很精美，很有品位呢! 潘迪塔在厨房里的火炉前把身上烘干了，接着又吃了一顿饭。史普兰迪兽医建议让潘迪塔尽快开始喂奶工作，以促使她的奶水能更多些。于是等潘迪塔的身上基本干了，又眯了一会儿后，两只小狗就被从碗橱里抱到她身边了。那个时候，密西斯到外面呼吸新鲜空气去了。史普兰迪兽医认为密西斯应该不会知道小狗被抱走了。真的很有这个可能，因为密西斯的算术没有庞果那么好。不过密西斯还是知道了这件事，因为庞果告诉了她。她请庞果向潘迪塔转达了自己的问候。不过她心里还是有点闷闷不乐，因为她不想放弃任何一个孩子，但她也知道这是无奈的选择，是为了孩子们好。 临走前，史普兰迪兽医嘱咐迪利夫妇：假如潘迪塔没法喂养小狗的话，也不要把抱出来的小狗再放回密西斯那了。因为她那灵敏的嗅觉会告诉她，小狗曾和别的狗在一起，说不定会不认他们。在有些狗身上发生过这种事。然而这种事情怎么会发生在密西斯身上呢？她和庞果是多么不寻常的狗啊！潘迪塔也是。如果人们能意识到的话，其实许多别的狗也是这样，他们比人类想象中要聪明得多。事实上，普通狗往往比一些不寻常的狗更加不寻常。这有点像人类说的“大智若愚”。 不管怎样，潘迪塔终于能给这两只小狗喂奶了。庞果欢快地跑去楼上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密西斯。虽然在迪利夫妇听起来只是尾巴击打地板的声音，但那是属于狗狗们的语言。说完，庞果和密西斯道了晚安，然后回到厨房去了。那里，他的窝已经被整理好了；而原来密西斯睡的那个篮子，现在暂时让潘迪塔睡。她已经给两只小狗喂了奶，并且把他们舔干净了。现在正吃着容易消化的晚餐。史普兰迪兽医说过，只要她吃得下，就尽可能让她多吃点，好早点恢复身体。为了鼓励她多吃点，庞果自己也吃了一份。而后，南妮们上床睡觉去了，厨房里一片黑暗，只有火炉里的火光还给些微微的光亮。等到两只小狗睡着了，潘迪塔开始向庞果讲述自己的故事。 她出生在农村一个大大的宅子里，离迪利太太发现她的公用草地不远。虽然她长得很漂亮，但是不及她的兄弟姐妹值钱；她的斑点很小，而且尾巴几乎是弯曲的（后来，她慢慢长大，尾巴就长直了）。由于没有哪个达官贵人愿意买她，最后，她被送给了一个农民。这个农民对她倒不凶，但从他那儿，她没有得到大麦町狗应该得到的关怀与疼爱。他不管她，放任她到处乱跑。不管对什么狗，这样不闻不问都是不负责的。 一转眼，就到了她芳心萌动的时候，她渴望找个贴心的伴侣。可是，没有人为她安排婚事，而且那个农场离最近的村庄都有3里多路，没有狗来向她示爱。于是有一天，她自己跑出去找对象了。 去村子的路上要穿过那块公用草地，她看见一辆漂亮的大汽车停在那里。一群人在野餐，和人们在一起的还有一只很漂亮的、肝色斑点的大麦町狗。如今，肝色斑点的大麦町狗是不多见的，所以比较金贵。潘迪塔是她那窝狗中唯一的一只。以前，她一直认为自己是畸形的“丑小鸭”。这时，她立即明白了，这只狗非但不是什么畸形，而且是非常高贵的，因为他脖子上戴着精美的项圈，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士正喂他吃一块鸡肉。电光石火间，他们目光交汇了。 那真是一见钟情的惊鸿一瞥。他甚至顾及不上那块鸡肉就朝她飞奔而来。任何人都无法阻拦，他们开心地跑进了树林里。在那里，他们很快私定终身，约定相爱，直到永远。而后，兴奋不已的丈夫告诉妻子，她必须和他生活在一起。随即他带她回到那片草地上。他们刚到那儿，潘迪塔的那个农民主人就开着他的破汽车来了。他硬生生地把她拖进汽车。而野餐的那帮人也把她的丈夫塞进了他们的汽车。他们俩都拼命挣扎，愤怒地叫嚷，但是无济于事，两辆汽车朝相反的方向开，渐行渐远。他们就这样分别了。 在她结婚9个星期后，潘迪塔生下了9个孩子。农夫不给她加餐，也不帮她喂小狗，于是她累得越来越瘦。当孩子满月的时候，她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了。后来农夫开始给小狗一些食物吃，小狗们也很快就学会吃东西了，但依旧喝光潘迪塔能给的所有奶水。所以她根本没机会增加体重。她是一位这么年轻的母亲，自己还没有发育完全，却如此疼爱自己的孩子，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了他们。她变得越来越瘦，而她的孩子们越来越胖。 两星期后，大麦町狗特有的斑点开始出现在小狗身上。这时小狗们已经6个星期大了，开始具备大麦町狗特有的美丽了，同时，他们开始值钱了。潘迪塔听见农夫对早晨来农场的那个陌生人这样说。对，值钱。她依旧喂孩子们奶，他们吃光所有农夫给的食物，然后再到她这喝奶。然后，他们母子在她那旧盒子的床里美美地睡上一觉。 一天下午，当她醒来时，却发现身边一只小狗都没有了。他们不见了！她找遍了农场的每个角落，没发现他们的踪影。她跑到大路上去，害怕他们被轧到了。她找啊找，每隔几分钟就呼喊一遍，可是没有孩子们的回应。不一会儿，开始下雨了。她想到孩子们可能会被淋湿，于是更加焦急地呼喊。一辆汽车差点轧到她，幸好她跳进一条泥沟里，才幸免于难。沟里的泥巴甚至流进到她的耳朵里，眼里。当她走到与丈夫初次相遇的那块公用草地时，已是浑身打哆嗦，两腿发软了。想到自己失去了丈夫，现在又失去了孩子，她真是伤心得不能自已。而从前一天下午开始，她没吃过任何东西，狠心的农夫每天只给她吃一顿。最后，难忍的饥饿以及极度地悲伤，让她彻底崩溃了。不久后，迪利夫人发现了她。 这就是潘迪塔的全部故事；除了她没有告诉庞果，农夫曾给她起名叫“小花”，那名字真俗气，她更加喜欢“潘迪塔”。 庞果满怀同情，竭力地安慰她。他说他认为孩子们没有丢，他们很有可能被卖了。也许卖给那个来看他们的陌生人了。也许那是最好的结果，如果他们是名贵的狗，会被很好地照料的；但如果还待在农场的话，等他们长大些，就没有足够的食物吃了。潘迪塔知道，庞果说得一点没错。篮子里的两只小狗让她很觉得温暖，还有庞果很感谢她能帮忙喂养小狗，还说那些体贴的话语，让她觉得很安慰。不一会儿，她就觉得心情好多了，而且已经吃得饱饱的了，于是很快就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庞果呢，过了很久都没有睡着。他多么希望密西斯和所有的孩子都能待在这个炉火闪烁的厨房里，和他在一起。他来回踱步，看着和潘迪塔睡在一起的两个孩子，觉得无比自豪，还有满心的责任感。同时，他为潘迪塔感到惋惜。也是，如果不是和他的密西斯相比的话，潘迪塔真算是个很美的姑娘。 他回到自己的窝里，躺下睡了。炉火渐渐弱了下来；不久，只有外面环道上的路灯发出微弱的光芒，映着厨房有点光亮。庞果睡着了。潘迪塔睡着了。在这个世界上成功度过一天的两只狗宝宝也睡着了。安静祥和，就像在自己母亲的身旁一样。 楼上的橱柜里，密西斯刚给8条小狗喂完奶，有点累了。迪利先生则刚给剩下的5只小狗喂了牛奶。因为白天喂小狗已经累得够呛了，他竟然手脚并用地爬出了柜子。迪利太太赶紧把他扶到床上，从暖瓶里倒了杯热牛奶给他。他们睡觉时开着门，以防密西斯有什么需要。但她非常安静，即使在入睡前，她略微想了一下和庞果待在一起的、楼下厨房里的那只陌生的母狗。不过她只是好奇而已，并不担心。 在顶楼上，南妮?库克梦见小斑点狗们打扮得像小婴儿；而南妮?巴特勒则梦见一些小婴儿打扮得像小斑点狗。 4个大人，3只大狗，还有15只小狗，满满当当地睡了一屋子。 4.克鲁略·戴维尔的两次到访 第二天，又将5只小狗带到潘迪塔那儿，她把他们喂得很好，于是迪利先生就放心地去上班了。下班后，他早早地就奔回家，准备喂小狗，却发现迪利太太在喂楼上的那些，两个南妮则负责轮流喂楼下厨房里的小狗。他真是有些醋意啊，但是一会儿就释然了，他明白重要的不是由谁来喂，而是小狗们不挨饿，密西斯和可怜而瘦弱的潘迪塔也不至于太受累。 潘迪塔现在已经移居到碗橱子里了，因为那里的光线暗一些，不会有强光让小狗们觉得刺眼。到第8天，小狗们睁开了眼睛。1星期以后，他们开始长斑点了。 当迪利先生发现第一个斑点的时候，谁能理解他的心情是多么的欣喜若狂啊！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小狗身上的斑点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虽然还要过好几个月，斑点才能完全长好，但看着小狗们逐渐变美丽，也令人十分开心。过了些日子，通过小狗身上不同的斑点，迪利夫妇以及南妮们已经很容易辨认出小狗了。 7个小丫头，8个小伙子。丫头中最漂亮的要数迪利先生救活的那只，她还是那么娇巧虚弱。当猪生猪仔的时候，那只个头最小，最虚弱的通常被叫做“小懒猪”。迪利先生总喜欢这样称呼她，每当他满怀爱意地喊她的名字时，总让人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乳名。 “斑点”，就是那只一生下来就长着黑斑的小狗，他仍然是所有小狗中个头最大、身体最强壮的。他总是跟着小懒猪，好像知道他们以后会成为好朋友似的。还有一只胖乎乎的、滑稽可爱的小公狗，被叫做“小胖墩”，他总是淘气。所有小狗中，最引人注目的，是背上有着马蹄形斑点的小狗。他因为这个特别的斑点而被命名为“福娃”。他精力旺盛、活力充沛，似乎注定成为所有兄弟姐妹的领导。 在小狗们开始长斑点的几天后，发生了一件麻烦事，7只小狗的奶妈潘迪塔没奶了。对此，潘迪塔觉得很难过，因为她是那样的疼爱小狗们，喂了他们那么久，早就视如己出了。悲伤之余她也很担心，因为她不再有用了，迪利太太还有什么理由让她住在这个温暖、舒适的屋里呢？在她生命里，第一次住在这么舒适的家，享受充足的食物。然而对于她来说，真正重要的不是食物或者温暖舒适，而是爱。她第一次被当成家庭的一员，享受家人的关爱。她无法想象，如果失去这些爱，她将会多么地伤心！ 无人理会的狗将会遇到什么样的境遇呢？所有的恐惧震击着她的心灵。 在发现自己没有奶的那个早晨，她难过地爬出碗柜，看见迪利夫妇和两个南妮正在喝早茶。迪利夫人递给她一块饼干。潘迪塔并没有去接。她只是把头放在迪利太太的膝盖上，忧伤地低吟了一声。 迪利太太拍了拍她的头，深情地说：“可怜的潘迪塔！我真希望我们可以向她解释，告诉她我们会帮着喂那7只小狗，让她不要担心。亲爱的潘迪塔，你把小狗们舔得真干净，还在夜里为他们保暖。我们都离不开你。” 她并没有指望潘迪塔能听懂，只是认为自己安慰的语气也许能让她安心一点。然而，潘迪塔一天天地开始懂得越来越多的人类语言了，所以，事实上，她听懂了。潘迪塔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她的情绪第一次如此的高涨，蹦起来亲了迪利太太一下，而后跑回厨房，把小狗们又着着实实地舔了一遍。 此后不久，小狗们就开始学着自己喝牛奶了，再不久，就能够吃牛奶布丁和泡着肉汤的面包了。他们现在已经长大了，橱柜里已经睡不下了。密西斯和她喂养的8个孩子就搬进了洗衣房里，潘迪塔喂养的那7个则占用了厨房的通道，他们老在南妮们脚下蹦来蹦去。 一天早上，南妮?库克感叹地说：“真可惜，这7个不能和他们的兄弟姐妹们一起在洗衣房里玩。” 南妮?巴特勒接过话茬：“密西斯可能会伤害他们的。她不知道这7个也是她的孩子。而且她和潘迪塔会打架的。” 庞果听到了她们的对话，觉得有必要想个办法让孩子们相聚。他知道，不管普通狗是什么样子的，但至少密西斯不会不认自己的孩子，更不会和潘迪塔打架。她是那样聪明、有教养。于是，他趴在洗衣房的门口，通过门底下的门缝对密西斯说了他的打算。就在那天下午，当两个南妮上楼后，庞果飞快地冲向门，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了。密西斯和8只小狗便从洗衣房里跑了出来。当南妮们下楼时，发现庞果、密西斯、潘迪塔，还有15只小狗，在一起高兴地玩着呢。两窝小狗已经混在一起，南妮们很难分得清谁是哪一窝的。 于是，从此以后，这15只小狗就都住在洗衣房里了。门总是开着的，但门口挡着一块高高的木板，是防止小狗跑出去的，但也不是很高，密西斯和潘迪塔要去厨房时，也可以跨得过去。 时间已经是12月了，但天气仍然非常好，而且出奇地暖和，所以，小狗们每天都可以到空地上玩几次。他们在那儿挺安全的，因为空地边上，从台阶通往街道的那扇门已经用铁链锁上了。一天早晨，当庞果、密西斯和潘迪塔带着15个孩子在空地上呼吸新鲜空气时，发现有一个高个子女人正从空地的栅栏上伸着脑袋，鬼鬼祟祟地张望着。 庞果立即认出了她，她就是克鲁略?戴维尔。 和往常一样，她穿着那件纯白的貂皮披风，不过这次，披风的里面还穿了件褐色的貂皮大衣。她的帽子是裘皮的，靴子也是毛皮做里衬，就连手套也是毛皮的。 “等到寒冬腊月的时候她该穿什么呢？”南妮?巴特勒走过空地开门，边走边想。 克鲁略推开门，顺着台阶走下来，边走边说：“多漂亮的小狗啊！”总是领头的“福娃”这时跑了过去，咬她靴子口的皮毛。她把小狗拎起来，贴在她的披风上，看起来好像他是她要穿戴的东西似的。 “这么好看的马蹄印，”她贪婪地盯着“福娃”背上的斑点，“噢，他们的斑点真是美极了！对了，他们已经大到可以离开母亲了吗？” “很快就可以了，”南妮?巴特勒回答说。“但他们不需要离开。迪利先生和太太会把他们都留着的。”她补充道。虽然有时候，两个南妮也会怀疑，这么多的狗怎么能应付得过来，但此时，南妮?巴特勒还是愿意这样回答克鲁略。 “真漂亮！”克鲁略边赞叹边走下台阶，手里还紧抱着“福娃”不放手。庞果、密西斯和潘迪塔都生气地大声吠着，“福娃”突然伸长脖子，咬了克鲁略的耳朵一下，她一下子尖叫着撒了手。南妮?巴特勒眼疾手快，接住了“福娃”。 “这个女人！”南妮?库克刚走进空地，不满地说，“她真有可能把小狗身上的斑点都吓没！‘福娃’怎么啦？” 因为“福娃”已经冲回洗衣房，闷头猛喝水。原来，克鲁略的耳朵竟然也是胡椒味的。 现在，小狗一天天变得更加强壮，也越来越独立了。他们已经能够自己用餐，还能吃些碎肉泡软的面包和牛奶布丁。密西斯和潘迪塔很高兴，因为这样每天能够离开他们一小时或者更久，这样一来，3只大狗就可以和迪利夫妇以及南妮?巴特勒就可以一起出去散散步，留下南妮?库克做午饭，顺带照看一下小狗。 一天早晨，南妮?库克刚把小狗们放进空地里，前门的门铃就响了。来的是克鲁略?戴维尔。当她听说迪利太太不在家时，便说要进屋等她。克鲁略不停地询问关于迪利夫妇以及小狗的事情，滔滔不绝，喋喋不休，以至于南妮?库克最后不得不打断她，说自己要去空地把小狗们放进屋来了，因为外面刮起寒风了。于是克鲁略说她也要走了，去公园逛逛，说不定能遇见迪利太太。 “也许从这里就能看见她呢！”说完克鲁略大步走到窗子前。 南妮?库克也来到窗边，准备给克鲁略指指去公园最近的路。就在南妮?库克比划的时候，她看见屋前停着一辆黑色的小卡车，一溜烟就开跑了。 克鲁略突然显得紧张不安起来，她几乎是飞奔出屋子，又跑下前门的台阶。 “真想不到她穿着这么厚重的毛皮，还能跑这么快！”南妮?库克想着，关上了前门。“可怜的小狗，他们的毛皮还那么单薄，在外面肯定冻坏了！” 她赶紧跑到下面的厨房，打开通向空地的门。 竟然连一只小狗都没有了！ “他们肯定是在恶作剧呢，藏起来了。”南妮?库克安慰自己。但她知道，除此之外，根本没有15只小狗的藏身之处。虽然这样，她翻箱倒柜，在每个种着植物的花盆背后寻找，虽然那里连一只老鼠都藏不住。台阶向上通往街道的门关得好好的，小狗们不可能打得开。即使这样，她还是不死心地跑到大街上，拼命寻找。 “天哪，他们被偷走了！我就知道！”她流着眼泪呜咽着。“他们肯定在刚才开走的那辆黑色卡车上。” 而克鲁略似乎改变主意了，她并没有去公园。而是疾步往家赶，步履如飞，还有一半路程就到家了。 5.听啊，听啊，狗儿们在叫 透过朦胧的泪眼，南妮?库克痴痴地望着公园。终于，她看见迪利太太，南妮?巴特勒和3只大狗了，他们正回家来呢。多么奇怪和可怕，他们此时还在开心地漫步着，却浑然不知，每跨出一步，都是离悲伤更近一步。当他们穿过公园的外环形道时，南妮?库克便迫不及待地跑了过去，刚到他们跟前，就伤心地哇哇哭诉起来，以至于迪利太太云里雾里，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大狗们间或听见了“小狗”的字眼，再看见南妮?库克哭得那么伤心，心里已明白了几分，立即朝家里飞奔而去。他们跑遍了家里的每个角落，找啊找，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