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青了

头发青了 又是一个人间四月天，繁忙的日程依旧。率团远赴拉萨为西藏建设世界一流旅游目的地调研、座谈和演讲，回京的第二天，中国出境旅游发展年度报告（2011-2012）、中国区域旅游发展年度报告（2012）、第一季度旅游经济运行监测、第一季度全国游客满意度、休闲旅游市场，连续几场成果发布会之后，紧接着就是与华盛国际在上海联合主办的2012中国酒店投资峰会，以及研究院主办的2012中国旅游科学年会。相对与寂寞作战的书斋生活，与清贫相伴的校园，如此行程同样面临身体疲劳和日常意义感的拷问：这个世界真的需要自己如此忙碌吗？换种生活方式行不行？有时也会去翻一些佛学或者禅学之类的书籍，终究还是流淌在血液中的儒性占了上风。多少次了，在万米高空之上，透过飞机的舷窗俯视连绵的群山、纵横的河流和沃野千里的大地，总是会有抑制不住的泪水在心中流淌，总是想如何才能在有限时间里，以微薄的才情为这块土地多做些什么。 暮春初夏的时光，为考察免税和精品酒店业态，也为了加强国际旅游学术交流，率团到韩国和日本访问了十余日。公务之余，很是关注他们的文化创意产业与旅游的融合发展主，无论是济州岛上的民俗文化村、泰迪熊博物馆，还是首尔近郊的龙仁疗养医院，感觉都是从细节之处体现出对人的关注。没有国内常见的所谓标志性建筑，也没有明显让人联想起等级的服务项目，在那个时空中，游客与游客之间，游客与服务人员之间，游客与本地居民之间感觉都是平等的。离开海滨的柱状节理景点已经是黄昏时分了，三五韩国中年男人围坐在大石边上品尝刚刚采上来的鲍鱼之类的海产品。趋近时，其中一位用木筷夹起两块递到我的口边，跟着还捧出一杯烧酒，很自然地分享，也很自然地品味。那一刻，不由想起自己在国内演讲时就国际旅游目的地所阐释的那样：一座真正为人民幸福而发展的现代宜居城市，如果又能真心善待每一位到访的游客――无论他来自国际还是国内，无论是团队还是散客，也无论是富有还是贫穷，那么，这样均衡发展的城市肯定就是国际一流的旅游目的地。 可是我也知道这需要时间，得有个过程。我们的国家才刚刚过了温饱阶段，从总体上看还是一个区域发展极不均衡的发展中大国，我们的父老兄弟还在努力解决“有没有”的问题，多数人还是希望走得快一些，再快一些；得到得多一些，再多一些。至于“好不好”的诉求则是将来的事情了，至少现在是无暇顾及的。每个人都无法拔着自己的头发离开大地，在这样的阶段，发展模式就必然是粗放的。承认现实之后，可以选择离开，也可以选择同行，而同行有时与承担、忍耐和宽容分不开得。就像在东京，参访东急集团旗下的凯彼德酒店，与其高层交换的意见：富不易，贵则更难。他们也是用了三十年的时间才完成这个转变过程的。 在这个相对漫长的过程中，需要有精英阶层的自省与自觉，更需要普通国民的认同与坚守。在日本轻井沢的虹夕雅诺度假酒店参访的时候，与一位在此工作八年之久的园艺师对话。为了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的习性与生长规律及其习性，他花了一年的时间观察与体味，觉得与它们同属于这片空间以后，他才开始动手设计园艺，然后就年复一年地维护保养酒店的园林绿化。相对于理想的树立和能力的习得，坚守该是多么稀缺的资源啊！不是融合现代科技与传统风格的建筑，也不是难得一见的怀石料理，而正是这些穿着蓝色工作服、戴着宽大斗笠的普通劳动者，才是所谓精品酒店最坚实的支撑要素。往返穿梭于教育、学术、政府和业界之间，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教授、博导、硕导、院长，从来就不是什么权力，更不是可以用以炫耀的声誉，而是尽力竭力的职责。正因如此，无论多么劳累，对于学生的论文评价和毕业鉴定，总是用笔一字一字地写满空白的纸张再签字盖章，而不会给学生代笔起草再打印之类的偷懒行为留下任何可能的借口。对于业界的需求也总是利用一切可能的时间给予力所能及的解答。相对于政府部门的工作，那些市场打拼特别是初始创业者更加需要学者的关注。只是总有力不从心的时候，也总是不为哪怕是最亲近的人理解的时候，惟以“青青子矜，悠悠我心”的诗句自我安慰吧。会有那么一天，远在洛阳的亲友会听到，也会见到这一片冰心仍在玉壶之中。 酒店如此，一座城市、一个国家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在东京的前两个晚上住在热闹的涩谷商业区，从早上到深夜，人流总是如潮水一般地涌来涌去，籍由鳞次栉比的声色把世间的繁华演绎到极致。清晨六时，睡不着，独自走在繁华散尽的街头，看着近处的清洁车辆和人员，在想：这个世界是多元的，有人头拱地奋斗着，有人尽情挥洒着自己的青春。都没有错，没有前者，就像家里失去了早出晚归的父母；没有后者，又哪里去找寻未来的意义呢？生活是丰富多彩的，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方式，同行也好，转身也罢，终是自己的自由。你怎么信仰，就怎么生活吧。 在这个漫长的周末，在这个空气中微微摇曳着槐花香味的初夏，审阅完了北京市旅游委员会关于智慧旅游的几个文件，回想起上个月在2012中国旅游科学年会的言说：这个时代需要更多的年轻人去头拱地持续奋斗，不是为了一己的富贵和声名，而是为了我们的父老兄弟的旅游福祉和生活的品质。独自关在书斋里关久了，关得头发都青了，有时也会委屈，有时也会气馁到想要放弃，却终究还是坚持了下来。不为别的，只为内心深处的那一片纯净，以及深情。 2012-5-6 深夜 于入夏的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