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520《让灵魂在黑夜里放歌》——爱岑

Tough time never last tough people do. Lucas 读书集 2010-5-20 让灵魂在黑夜里放歌 ——《Snail & Ivy》后记 爱 岑 编者注：爱岑，女，美国纽约州律师，美国律师协会会员；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U Penn）法学院法学硕 士（LL.M），现正攻读证券法博士学位（J.S.D）；北京大学法学院国际金融法博士，曾被评为“北京大学学 术十杰”之一；香港法律教育信托基金会访问学者；全国青联留学人员联谊会金融投资委员会秘书长；中 国青年科技工作者协会会员。 徐志摩曾真诚地说欲“穷尽一生来寻一个灵魂的伴侣”，并感慨：“得之，我 幸；不得，我命。” 直到此刻，我才明白他的话里含着多少艰难的自我挑战、多少寂寞的求索， 和多少绝望的等待。还有人懂得“灵魂”的含义吗？还有人能找到灵魂的伴侣吗？ 我想轻轻地叹一口气：“现在是乱世”。经济上不可阻挡的繁荣趋向与背后叠 积的隐患水乳交融，民主在表象提升和实质岌岌可危中游来走去，幸福生活带来 情爱的飘忽浅薄和伦理道德的时隐时现，名利场上演技日臻完善却造就了太多 “不可说”的无奈。 太多平凡的人，迷离着本来单纯的眼睛，没有能力战胜纷扰复杂的生活表层 去挖掘自己的灵魂。 灵魂并不居住在你的心室里，她调皮地游荡在你大脑最深层的沟沟回回里。 如果要“发现”她，你—— 必须有丰富的人生经历，并与其中独自品其大哭或其大悲甚至有面对死亡的 那一刻绝望； 必须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因平凡万物而生感动，并随之以琐琐碎碎当延续一 Tough time never last tough people do. Lucas 读书集 2010-5-20 生的思考； 必须有虽不富足但足够温饱的一段相对独立时间，并耐得住寂寞，来沉淀自 我； 必须有机缘与不同年代的高人相遇相知，并在他们流传于后世的艺术品中读 懂他们参悟的人生百味； 必须去倾听同代人丰富多彩的故事，并在这些具体而微的细节里懂得他们流 泪的理由； 必须有毅力把生活的琐屑间隙里的思想火花以某种方式存留下来，并坚信这 种做法有独特的价值„„ 只有这样，你才“发现”了对你遥遥招手的自己的灵魂。 能否在“发现”之后最终“拥有”自己的灵魂，却看个人造化了。 一个人，偶然有幸“拥有”了自己的灵魂，却还要“贪心”地为她找个忠诚 的伴侣，那简直是难上加难了。 难怪，率性如徐志摩，也要以悲壮的心情说出“不得，我命”这句话。 我求索自己灵魂的二十几年确实充满了徐志摩所慨叹的“幸”与“不幸”。 曾经有不了解我的人很羡慕我眼睛中经常含有的神采和脸上毫不虚假的笑 容，并把这归结于我在世俗路上的“一帆风顺”和“志得意满”。 我笑，淡淡地，笑。 这个世界其实很公平。 每个在别人眼中幸福的人都“缺”些东西。 我也一样。 与同龄人相比，我缺少很多东西，例如：对世界应该有的孩童的憧憬，幸福 Tough time never last tough people do. Lucas 读书集 2010-5-20 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朝气蓬勃的青年期，吃饱穿暖及经济的富足，能够读书的 福气„„ 直到今日，我也必须时常重回我的阶级本位和人生细节中，不得不直面具体 而沉重的生活。无论我如何努力，面对的都是一个逃不开的悲剧。只是我没有料 到，它居然以更加频繁和猛烈地姿态挑战我的耐心极限。 我紧咬着嘴唇，用文字麻木疼痛的灵魂，避免伤害我所爱的人们的唯一 就是伤害我自己。可是，有谁直到我心灵的高空里所集结地那些痛苦的丝线？没 有人可以想象得到真相。那冷冷的真相，像窗外裹挟着我这片落叶的冬日寒风， 充溢在我可能出现的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我逃不开，除非，死亡把我们分离。 过去的二十几年，类似的寒夜太多了。 于是，我总想起张爱玲。她把人性看得那样通透的理由是她经历了只有自己 懂得的没有爱的家庭生活。她用深刻的悲哀、巧妙地比喻、恰如其分的讽刺和彻 悟的冷静来描述人生。《金锁记》里的曹七巧让很多人瞠目。这不是每个人都能 编造出来的任务，那种对灵魂的吞噬和压抑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得。 今日，我无意中为“金锁”配了对，那就是“银锉”。最初，我以为那些东 西是一层厚重粗糙的砂纸，在我的灵魂周围威压摩擦，给我疼痛。后来，我终于 明白，砂纸在打磨别人的同时自己会受伤；而锉子，会耐心地一寸寸磨痛你，自 己却没有半点损伤，兀自散发着银色的光——仿佛故事里黑衣鬼怪行凶之后得宜 冷笑时露出的银白色牙齿的光。 曹七巧带着富贵的金色栅，劈伤了周遭的人，包括她的亲生儿女。 而这把银锉，连温饱都是没有的，迥论富贵。 长安、长白拗不过命运，落了灵魂堕落的下场。 Tough time never last tough people do. Lucas 读书集 2010-5-20 我呢？ 小的时候，我曾经捏着鼻子，半提半抱着和我身高相若的木桶，把里面的粪 便倒在泥土里，并在这种散发着恶臭的物质里找到生活最质朴 的道理：粪便是 肮脏的，如果它一直在粪池里，就回一直肮脏；但是当它和土地结合时，就成了 对庄稼非常有益的肥料。 如果一个人把苦难留在原地不理不睬，那么苦难的意义就只是苦难。但是如 果把苦难与自己最广阔的精神土地相结合，苦难就变成了宝贵的营养。一个在苦 难的黑夜里寂寞着的灵魂，除了沉默，还是有事可做的，比如歌唱，比如凤凰涅 槃。 我终于想通了：生命里这些遗憾的“缺”，并不是某个人的罪愆，而是时代 大悲剧里的一滴眼泪，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来测量受难之人灵魂的承受力。强 者之力最主要的是承受力，只有在匪夷所思的承受中才会感受到自己真正属于强 者。这一切，绝对是上天赐给我的“有”。 只有我所“有”的，不是我所“缺”的。 生活终于从一串烦恼的念珠变成了一串芬芳的花环。 张爱玲的世界是“一个苍凉的手势”，可是，我偏要寻那“苍凉”之外的“暖”！ 我的人生不过是苍凉夜空中的一弦残月，是灰色大背景上浅黄而温暖的弯弧形。 我示于世人的，只是这弯弧形美丽完满的一面，那渐变的残缺过程却是我自己的 秘密了。 在李白那首“把酒问月”中有一句“古人今人若流水”。在时光无情的河流 里，一个又一个“古人”如流水般来了又去，但他们留下的吉光片羽、鸿爪遗痕、 惊人之语、神来之笔，却永远留在世间。“今人”的一生，在很多点上，未必超 Tough time never last tough people do. Lucas 读书集 2010-5-20 越“古人”，但是却可以把这些吸收过来，并且欣赏、留存，借此补充自身的缺 憾而使生命变得多姿多彩。 在无限的时空里我们仅拥有有限的生命，但是，我一直相信，灵魂的思考可 以让有限的“生命”在无限的“经历”中变成永恒。某一天也注定成为“古人” 的我一直在低头走路，因为走路而努力，因为努力而感动，因为感动而流泪，因 为流泪而记录，因为记录而成熟，因为成熟而走向死亡，因为死亡而重生，重生 在未来的“今人”慈悲而懂得的目光里，重生在他“知音之叹”的惊喜中。 就让我，这弯小小的残月悬在他寂寞的窗外，轻轻对他说：“在这浮华的世 界里，总有些灵魂石相类似的。那些在苦难中坚持奋斗并获得自由的灵魂终将永 恒。所以，你并不孤单。” 瀑布得到自由时，便有歌声了。 我的灵魂得到自由时，歌声同样来了。 每当结束一天所有“正业”、迎来了一个人的深夜或凌晨之时，我调皮的手 指便在电脑键盘上轻轻敲动，像演绎一段美丽的钢琴曲，记录了在美国真实的努 力、游历的洒脱、肉体和精神的疼痛、思考的快乐、灵魂的蜕变。流泻出的这些 至情至美变成了我生命力最丰富的乐章，变成了你眼前的这本书。 我终于明白，灵魂的伴侣原来是我记录我生之脚步的文字！ 我这些文字像婴儿软弱无骨的小手，也许本身不带任何主观色彩，但只要它 们轻轻地放在我流泪的眼睛上，就可以制止那些带着悲剧的液体，给我的灵魂以 温暖。在文字里，我的灵魂解脱了俗务的束缚和悲剧的困扰，烂漫无忧地于天地 间品味清欢、于寂寞中坚持修炼。 阅读和阅历都会使人的智慧增加。智慧多了，人就会变得豁达。人一豁达， Tough time never last tough people do. Lucas 读书集 2010-5-20 快乐也就来了。快乐在我眉间眼角飞扬。“拥有”了灵魂和灵魂的伴侣，虽然外 表上还是那个我，有些东西，已悄悄变化了。也许，别人无法察觉这种改变，但 是我看这个世界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 歌德说：“勋章和头衔能使人在倾轧中免遭挨打。”我说，能使人在世俗倾轧 中免遭挨打的是她的灵魂。灵魂石每个人衣橱里最厚重的那套衣服。通常，被闲 置的灵魂乖乖地躲在黑暗和寂寞里，仿佛从未存在于你的生活。但是一旦寒冬到 来，你会迫不及待地需要它，你会手忙脚乱地把凡俗的肉身躲进它宽阔的胸腔里 面，远离那扑朔的风、飘飞的雪，并且真心赞美因它而来的尘世的温暖。 一个只知道追求成功的人一旦失败，内心的空虚便会暴露无遗。 一个拥有自己灵魂的人，才能站到时间一切成功的上空俯视成功本身。 请允许我借用马克思写完《哥达纲领批判》后的话为这本书做结： “我说了，我拯救了我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