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悲剧与哈代悲剧小说命运观比较

《辽宁商务职业学院学报》 2001年 第3期 ． 古希腊悲剧与哈代悲剧小说命运观比较 口 王立坤 (沈阳大学中文系，辽宁沈阳 110044) 【摘 要】 哈代悲剧小说与古希腊悲剧在形式上有许多相同之处，它们共同的审美价值在于， 在神秘而不可抗拒的命运面前，拒力抗衡，毫不妥协，奋斗到生命最后一息的崇高的悲剧精神，然而 关于“命运”的内涵，在古希腊悲剧中表现为不可理解的“无意”，在哈代悲剧小说中则是“比较可以 理解的”，也就是那个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经济规律的自发力量。 【关键词】 古希腊悲剧 哈代悲剧小说 命运观 比较 中图分类号：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3979(2001)O1—0091—02 古希腊悲剧的诞生在人类文化史上是一次辉煌 的高峰，对世界文学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它 的丰富营养滋养和造就了无数杰出的文学家，l9世 纪英国批判现实主义作家哈代就是其中之一。对于 哈代来说，古希腊悲剧对于他的影响较其他作家更 为直接，他在他的小说中塑造了一系列悲剧主人公 形象，渗透着浓郁的悲剧意识，因此被称为“悲剧小 说”。而在他的悲剧小说中。又不难找到古希腊悲剧 的影子。 古希腊悲剧产生的时代，是人类无法以科学解 释一些自然和社会现象的时代，因此，古希腊人以 “神”为命运的主宰。车尔尼雪夫斯基曾这样概括古 希腊人的命运观：“事实上，古希腊人的心目中，命运 是一个仇恨人类的人；一个喜欢表现自己的威力的 很有权势的任性人物，常常预先对他打算杀害的人 说：‘我就预备这样干，你倒试试来阻拦我。’命运也 是这样干的：它预先宣布自己的决定，向我们证明我 们无力与它抗争，无力避开它，同时在嘲笑我们的软 弱、笨拙，想让它在抗争的失败尝试中感到恶毒的快 意。古代希腊人就是这样理解命运的；在他们的神 话以及他们的悲剧中。命运也就是这样表现的。”① 这种命运观实质上就是宿命论的思想。在古希腊人 看来。他们的乐与苦、爱与仇、奖与罚。荣与辱、甚至 【收稿日期】2001—12—28 【作者简介】 王立坤(1963一)，女，沈阳大学中文系，讲师。 生与死都是由不可抗拒而又神秘莫测的命运所掌握 的，因此，在古希腊悲剧中也就不可避免地贯穿了这 种命运的观念。被恩格斯誉为“悲剧之父”的埃斯库 罗斯，他的全部作品总是给人这样的印象：命运是全 能的，而人却是很渺小。 古希腊的悲剧作家们，或把命运看成是神的安 排；或把命运视为神灵与人都逃脱不了的神秘力量。 在这样命运观的支配下，古希腊悲剧作家们创造了 一 系列感人的悲剧人物形象：清白无辜的普罗米修 斯因为热爱人类、就被压在山岩上被兀鹫啄食肝脏， 受尽风雨的折磨：希波吕托斯因为拒绝与他的继母 通奸而惨遭杀身之祸：考狄利亚为了孝敬父亲而 狱中遇害；安提戈涅出于神灵和义务掩埋了哥哥的 尸体而最终丧命；伊菲革涅亚因为众神要借一阵风 给希腊人的舰队，就要被献做牺牲⋯⋯他们共同的 命运是：无论怎样抗争，在巨大无比而又神秘莫测的 命运面前，正义的理想不能得以实现，而最终自己也 一 步一步地陷入悲惨的境地中。正如柯列根所说： “悲剧精神不是叫人逆来顺受无所作为，而是一种抓 住不放斗争到底的精神 ”尽管他们命中注定要失 败，然而他们没有听天由命。他们在命运面前竭力抗 争。哈代的悲剧小说不仅塑造了一群同样与命运抗 衡的悲剧英雄，而且在作品中他表现了与古希腊人 · 91 ·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同样的命运观。他在《德伯家的苔丝》序言中引用莎 剧《李尔王》中葛罗斯脱的话来表达自己的看法：“天 神掌握着我们的命运，正像顽童提到飞虫一样，为戏 弄的缘故而杀害我们。”哈代这种思想的形成，与他 童年时代的经历是分不开的。 托马斯·哈代于 1840年6月2日出生在英格兰 多塞特郡。他从小就喜爱家族里的一些传说和轶 闻，而这方面对他影响最深的是他的祖母玛丽·赫德 和母亲杰迈玛·汉德。她们俩都是“在弥漫着浓厚的 宿命论色彩的穷乡僻壤长大的”(《德伯家的苔丝》)。 她们很自然地用宿命论对哈代解释她们的所见所 闻。尤其是她们两人各自的经历和遭遇都比较不 幸，这对哈代产生更深刻的影响，特别是哈代的姨母 马撒·汉 年轻时曾求人算命，命中算出的事情，以后 均应验了。诸如此类的事情使哈代越发相信人的命 运是早就注定的。他年轻时就在本里写道：“母 亲的观点，也就是我的观点：一个人高举着手臂站在 我们面前，每当我们朝可能成功的方向跨进一步，他 就把我们打回来。”④无疑，这里充分表现了哈代宿 命的思想。童年时便产生的这种思想——与古希腊 人相同的命运观同他对古希腊悲剧的浓厚兴趣，有 着必然的联系。哈代年轻时候曾想去专门研究希腊 戏剧，以后他也经常翻阅希腊悲剧家的作品。古希 腊悲剧观念对哈代悲剧观的形成自然也是有一定的 影响的。 哈代认为：“悲剧，简单地讲，可以这样说，悲剧 表现个人生活中的一种事物的状态，他的本能或欲 望最终不可避免地导致悲惨的结局。”这种悲惨结局 的原因是：人类想过的理想生活与他注定要过的简 陋现实生活之间不相适应的结果。”(3)哈代强调悲剧 的必然性，他说：“由必然性所决定的应有的悲剧，是 最好的。更简单地说，是最高的悲剧。” 他所说的 “必然性”也就是“必不可免”、“命中注定”的意思。 在他的小说中，对命运、天神之类的议论随处可见， 并以此来解释主人公的悲剧。游苔莎咕道：“命运又 多么老跟我作对呀!”“一些我管不了的事物却把我 损害了，摧残了我了!“克林感叹道：“事物不朽不灭 的演化，是由不能预知的因素操纵着。”亨察尔认为 他的失败，是“有一个邪恶的精灵一心要折磨他。”伐 尔伏雷认为：“我们本身是怎样受着上天力量的支 配!我们这样计划，却那样去做。”裘德感到，“天公 的逻辑这么令人可怕”。淑认为，“应该受埋怨的， ⋯ ⋯ 是宇宙吧⋯⋯”在《德伯家的苔丝》的结尾，哈代 议论道：“那个众神的主宰对于苔丝的戏弄也完结 · 92 · 了。”从中我们可以看出，哈代的悲剧主人公毕竟同 古希腊悲剧主人公们都是把自己的不幸归咎于命运 的。 尽管哈代不是一个地道的有神论者，宿命的观 点也不是他思想的核心，但是我们不能依此就否认 他早期思想对他创作的影响，也不能否认在他作品 中充分体现的，与古希腊悲剧相同的命运观。当然 哈代的悲剧小说不是古希腊悲剧的复制品，作为 l9 世纪的作家，他的作品具有更为深刻的社会内涵。 但是，他的悲剧主人公们一样，竭尽全力向命运抗 争，而最终又不可避免地失败了。正像布雷布鲁克 所说：“哈代的许多人物就像旋风中的沙子被抛来抛 去。我说，哈代并不太关心人类，意思是说，他并没 有设计出一个深思熟虑的改进。⋯⋯他并没有 求助于一种超人理想。”哈代的小说“展示了人类不 经过大量的抗争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当抗争徒劳无 用时，也能够以坚毅和勇气面对失败。” 什么是“命运”?1892年，恩格斯在《美国的总 统选举》一文里，对命运做了这样的解释。“古代世 界的主宰是劫数，heimarmene，即难以逃脱的神秘命 运。这是希腊人和罗马人的说法。他们指的是使人 的意志和愿望终成泡影，使人的一切行动结果事与 愿违的那种不可知的万能力量，是从那个时代起就 被人们称做无意、定数等等的那种不可战胜的力量。 这种神秘的力量逐渐采取了比较可以理解的形式， 而这一点我们应归功于资产阶级和资本的统治。 ⋯ ⋯ 我们今天已经知道，命运、天意，就是生产和交 换的经济条件，在我们的时代，它们结合于世界市场 这一概念之中。”④从这里我们可以得出结论，“命 运”的真正内涵，实际上就是那个不以人的意志为转 移的经济规律的自发力量。从古希腊悲剧来看，其 中表现的命运观即是不可理解的“天意”，而哈代的 悲剧小说的命运观则是“比较可以理解的”。这要归 功于时代的进步、社会的发展和生产力水平的提高。 而古希腊悲剧和哈代悲小说的共同的审美价值则在 于，在神秘而不可抗拒的命运面前，拒力抗衡，毫不 妥协，奋斗到生命最后一息的崇高的悲剧精神。 【注 释】 ①．《车尔尼雪夫斯基论文学》中卷78页 ②．董翔晓等著《英国文学名家》第282页 ③．《早年的哈代》第230页 ④．《英国文学史》(苏联科学院编)第42页 ⑤．《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2卷 第388页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