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丝·膝盖

银丝·膝盖     那一年，眼前父亲的头发用两字形容——乌丝。也许，那些衰微的几点白是某夜父亲的惦记，也许，那些深深的惦记是时光的沉淀。     在我的印象中，父亲永远是风里来雨里去的人，强壮高大。有他在，我的心就踏实。     在冬天，他可以穿着一件外套，一条薄裤子，送我去城市，用他那辆老古董的摩托车。我一直不敢相信自己穿成一个球儿还会瑟瑟而父亲却一点儿也不冷，我记得他说“你爸爸年轻力壮，不冷，刚好。”那时的他在我心中就是一个不怕寒风的好父亲。     门前的小树年复一年长大，我渐渐成长起来。其实城市我本可以拍拍衣袖自己乘公交车去，但他摇摇头，就是不太放心。可能是一种对我一个人行走的牵挂。     抱着父亲坐在摩托车的后座也是一种享受，听风在耳边呼啸而过，看天上云卷云舒。偶然间，我看到父亲的银丝，是一根，却那么刺眼，那么不和谐，那么格格不入。转眼忘见夕阳日落，脑海中想到父亲满头白发的场景，有一股心酸，才发现对父亲是多么依赖，才发现父女是一辈子心心相惜的骨肉情。     那时的我问父亲，“爸爸你冷吗？膝盖。”他笑着对我说，不冷。可能是父亲终年在田地间劳作在太阳下炼成的好身体，可能是父亲还并不老。     也不知道是几时，落叶悠悠地从树上落下，带着几分执拗，似乎有对这世事的眷恋。奶奶突然打电话来，对我说：“你爸爸总是来来去去送你到城市，总是穿的那么少。他现在膝盖可能不痛，以后上五十上六十就知道后悔了。我让他在膝盖上垫些棉绒，他就是不肯，这个孩子真让我不省心。做母亲的说没什么用，你记得提醒你爸爸以后垫点，他听你的。”     奶奶的话让我想起父亲曾经送完我后悄悄揉膝的情景，在雨天时偶尔膝盖泛疼的情景。原来，父亲也老了。     后来，我不再让父亲多送我，看得出，他的眼神里的落寞。父亲的乌丝并不再乌，也不只有一根白发，现却也数不清了。有时候，他还是会想送我到城市，看着他热切的目光，也便同意了。不过我要求他在膝盖处垫棉绒，一开始父亲很是错愕，摇摇头。     不经意间我说了一句似乎令父亲伤心的话“爸爸，您也老了，那个膝盖，会疼。”然后，父亲默默地垫上奶奶早已准备好的棉绒，似乎是对一种“老了”的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