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姿势

母亲的姿势 七十五岁的老母亲患有严重的帕金森综合征。为了不给儿女们添麻烦，老母亲依然坚持自己洗衣做饭。一双颤巍巍的双手极其缓慢地摸索，成了母亲标志性的姿势。 这就是那双刚劲有力地在黑板上写出漂亮板书的手啊！那时的母亲只有二十多岁，她那挥舞教鞭的双手，曾让我这个做女儿的学生崇拜并引以为豪。 七十五岁的老母亲还患有严重的风湿性关节炎，她双腿扭曲变形，膝盖无法弯曲。“还是大铁锅里做的锅贴好吃啊。”母亲为了儿女的这句话，固执地点燃院子里的大铁锅灶台。母亲弯腰往灶里添柴的姿势极其艰难。 这就是我记忆中身材修长、挺拔、梳着大辫子的母亲吗？两个弟弟在自行车的前梁上坐着，我和妹妹在车后架上坐着，母亲一车驮着我们姐弟四人去赶集。那时候的母亲只有三十多岁，她身姿轻盈、敏捷得像个杂技演员。 我们姐弟四人现都已成家立业。可是母亲无论得知哪个外出，她总是身子前倾、精力集中地守在电话机旁，等待那个打来的平安电话。得知归期后，母亲也总会拄着拐杖在家门口翘首期盼，无论严寒还是酷暑，那种姿势总是如故。 这就是我记忆中的那个黄昏，我率领弟妹在乡间小路上，迎接去县城开教研会归来的那个精干、成熟的母亲吗？那时候的母亲已经四十多岁，却依然精致、高雅得像个电影演员。 七十五岁的老母亲老眼昏花，却坚持每天看报，并为爱好文字的我剪报。她戴着老花镜，将驼背的身躯嵌进沙发看报纸的姿势让人生怜。 这就是那个连夜在院子里，借着月光不用开灯（怕影响一家人休息）为我赶做嫁衣的母亲吗？那时候的母亲已经五十多岁，却健壮得依然手能提篮，肩能担担。 七十五岁的老母亲，腿脚不再灵便，却在做了我爱吃的饭菜后，悄无声息地背上饭菜，艰难地爬到二楼送往我的住处。母亲双手拽着楼梯扶手，艰难地往楼上爬的姿势，让我不忍心多看一眼。 这就是那个在我生病住院后，每天在医院的四楼病房里爬上爬下，为我煎药熬粥的母亲吗？其实那时候的母亲，已经六十多岁，可倔犟、要强的母亲为了女儿，依然不服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