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3号这天的雨

5月13号这天的雨     所谓的情人节，其实和她们没有任何关系 有人说的开头写天气不好，可是这个傍晚，看似寻常，又隐隐透着那么点儿蹊跷的不同寻常，真的。云彩给什么割成块块的，成片的搁置在天空正中央。降落在抬起头所能仰望到的见方视野里，就像整方飘落的烟青色盖头 林小萝立在路边等公交，眼睛从南撒向北，注意到更深更暗的乌云从北沿儿卷来，铺天盖地，没多久就将头顶上蛋壳色的云块挤兑到南边去了。小萝又仰着脖瞅了瞅，稍后一眼就望见公交车那宛紫色的宽大脸面，玻璃后竖着红字白底的方形站牌，车厢里则塞足了满满当当的黑发黄脸衣色各异相互挤压出层次感的乘客。车停在跟前，目送刷在出租车腰上捧着两包瓜籽的美女过去，小萝抬头看了看车上的人们，还是提脚上了车，心里忍不住想：这比刚头顶上遭乌云压顶可有压迫感多了 这天的确不寻常，只是此时的小萝还没意识到。回到小阁楼里她就忙活着收衣服、煮面，心里边跟自个较了半天劲狠狠心这才磕了俩鸡蛋。高幸趴窗口那喊她时，水还没开。小萝问怎么了，高幸兴奋的抖着手指着外头说，你瞅这天，像不像块黑蓝黑蓝的大号墨镜片儿？小萝凑过去往外瞧，可不是吗，天空，黑中浸蓝跟块上好的丝绒缎子似得，透着那么股子说不出来的魅惑。不过，小萝所能联想到的大概也是墨镜片儿了 刚我瞧还没这么黑的，这才真是眨眼的工夫。小萝被感染的也有点儿兴起，但言语间还是淡淡的，似有什么难言的隐忧 是呀，都多久没下过雨啦，光瞅瞅都觉新鲜呐！ 小萝刚要接话，高幸指着电锅叫道：水开了，姐！ 遇见高幸是半个多月前在附近公园的厕所，当时小萝正为朋友回家后的事儿急得吃不下饭。她这一走，合租的屋子的房租就都压小萝头上了。过去分摊，怎么着也能多剩点儿钱存银行里。可现在，开销还是那么些：换季的衣服按每俩月三百算，饭钱每天六块，不多吧，更何况人家在商场工作，要露脸的，她主管经理说了，要水灵，让人瞧了赏心悦目。所以总不能让她天天嚼咸菜真长得跟个腌萝卜似的吧。再加上肥皂、洗面奶…再低档的一百下不来吧。现在再刨去另一半房租，存钱，存后吧等着。小萝自嘲地想 对她自己，就这点还算满意，就算日子再不济，也能悲观地解嘲自个。几遭下来，人是更悲观了，但不至于绝望。少不了轻生，不过每回又都肯给自己吓回去：死是很疼的那么件事。自杀最没劲了 说到哪儿了，哦对，那天小萝低着头在公园里溜哒。去年春天上买的帆布鞋经过这一年多与脚的磨合，挣的也不觉小了。鞋底和路面磨合的也差不多了，走起来都不带个响儿。小萝低头瞅瞅右脚鞋帮快给磨穿的那块儿，心想也该换了，这都陪自己走过周年纪念日了，这是真陪自己走过来的。文凤，文凤跟自己出来也九个月了，有吗？心里该怨我了，上午走的时候都没送送她，可怎么送啊，在私人车站里抱着抹几把泪儿，然后这个月的全勤就泡汤了，八十块钱，够两箱泡面了 天渐渐暗下去，街灯忽然就全亮了，并且天色越暗显得越亮，文凤这一走，小萝也不用急着回去吃饭了，她也没心思吃。其实多缴半儿房租也不见到就混不下去，只是小萝已经习惯了原来，要说再省，也不是省不出来。可她不愿再省，她觉得已经够委屈自己了，相比于其他的年轻女孩子 小萝就挎个包在足球场大的人工湖边缀着鹅卵石的路面上荡来荡去，一个没留神，脚底倏地钻心地疼进去，她忍痛抬起脚拔出罪魁祸首，借着路灯的亮儿看清了，就是个儿童玩具上坏掉的零部件而已，也没多尖锐，却轻易刺穿了鞋底。小萝叹口气，跛着脚走到垃圾箱边儿扔进去 要不回家，文凤走前也劝过，老在外头这么避着，吃了上顿没下顿得也不是。避着，避着也十九了，农村丫头里十九的有几个没相对象的。有小学同学都当妈了吧。自个不急，可挡得住家头那两位操心？小萝掏出手机，翻到她妈的手机号，想想又不甘心，就这样卷着铺盖卷儿怎么来的怎么回去，然后老老实实等相亲、结婚、抱孩子？小萝索性关了机，说什么也不能这么没心没肺的过一辈子，对吧 就近去趟厕所，小萝摸着黑蹲到坑上，瞅着顶西头儿的亮光，那是手机屏幕发出的，蓝恍恍的。配合着这光，拿手机的得老按着键好使它不暗下去，等会儿，除了断断的按键声好像还有个什么连续的摩娑音，咝咝啦啦的。小萝提好裤子走过去，停在手机后瞅见刚写下的数字 “啊～”拿手机那位叫了一嗓子，声音有点儿尖，但是那种自然而然的清脆“是人是鬼啊你？” “人，我…就是…上厕所…忘带纸了，想问你借点，你，在写什么？”小萝也算和各色的人打过交道的，虽然不过是个时尚屋里管收银的小角，说话慢吞吞的但会拿捏语气 “没，没写什么，留个小广告而已，用纸是吗，使多少你自己撕吧。”说着，拿手机的那小姑娘递过小半卷纸来。小萝只扯了三柞送回去又赶紧蹲坑去了 估摸着小姑娘也该走远了，小萝才又站起来，没有蹲厕所的需要但需要蹲厕所真累啊。把纸丢包里，小萝又摸着黑出去，没迈出几步，听见有人喊“姐”。有陌生人朝自己这边儿赶，是刚在厕所里写广告的？“呃，叫我。”小萝不带情绪地自语 “那个…姐…我…我不是本地人。” “嗯，听出来了。”淡淡的情绪逼近淡漠，她希望小姑娘听得出此时的她没有要布施什么的善行的打算 “刚…我…我没有地方去了，今了只能，睡大街了…”小姑娘的声音越来越小 “然后呢，你要睡旅店吗，挺贵的，要不，去网吧罢，我给你十块钱，买个面包都够了。”小萝说着就往包里找钱夹子 “不是，姐，那个…我去您家里住一宿，可以么。”小姑娘偷偷瞄一眼小萝，发现她正在盯着自己，头低下去，嗫嚅到“打地铺我就可满足了，绝对不乱碰，明儿就走…看得出来，您是好人” 小萝不作声，只是上下打量着小姑娘，水汪汪的眼睛无辜地睁着，皮肤保养的不是很好，但没到酷夏，这会还白得很，穿这么件鲜粉的外套更显嫩。别说，这样个美人坯子独自待网吧里，还真不让人放心 夜间的风还有点儿凉，小姑娘的泪儿叭嗒就落在小萝包上，惊醒在瞎寻思的小萝，“那你刚… “我也是没办法啊，姐…” 一句没办法让小萝的心更硬不起来了。是呵，谁还不是强打起精神来活着呢？就这样，小萝收留了小姑娘，还帮她找了份临时工，至于屋子，也就俩人共同撑下来了。不用我说也明朗了吧，对头，这个小姑娘就是高幸 工资拿到手当天，小萝就爬到四楼售鞋区，本打算再买双帆布鞋就得，结果又见着新上架的去年没卖出去的凉鞋。这可犯难了，又要换季了，买个什么好呢，思来想去，索性不买，还省下双鞋钱   俩人刚开始吃饭，外头雨点儿就掉下来了，啪啪打在屋顶上，门外屋顶都是激烈的响儿。小萝扒拉几口面放下碗筷伸两下腿就够到窗台，望着外面，“前两天我还想幸好春雨贵如油来着，今儿就下了。” “那姐你今了就想男儿膝下有黄金，没准过两天就给咱挖见了” 小萝不再说话，又坐回马扎从地上端起碗头也不抬地吃起来 “高幸。”小萝筷子间夹着没煮烂的鸡蛋 “姐我不爱吃鸡蛋啊，都说过了” 小萝也不理会，夹着鸡蛋送到高幸嘴边儿看着她动嘴不情愿地吃了才扬扬嘴角。自打遇见，她就姐、姐的叫，感觉还跟家里头俩妹妹叫自个和自个叫大姐不一样，小萝心里欢喜，瞅着这个才十七岁就出来闯生活的俊妹妹心里是越发的怜跟爱了 看样儿，雨下起来暂时还没停的意思，不过敲出来的鼓点声势下去了。高幸蹲在地上洗碗，嘴里不成调的哼着。“姐，你干什呐？” “我得看看渗不渗水啊。”只见小萝蹲在门坎儿前，打着手机往下瞧，“要不今晚就甭想睡安生觉了。” “还渗水啊，这么贵的房租了都。” “再贵也挡不住人家往钱眼里钻啊，我和文凤没少被这害，半夜三更睡得正香呢褥子湿了。以为是漏雨呢，敢情好，门坎儿底下灌进来的。我们俩赶紧卷铺盖，挪那些大包小包的，直折腾到两点半。” “呀，这回不会也…”高幸撂下锅盖也凑过来看，“没事吧？” “这回雨小，应该没事。”小萝说着靠边儿打扑打扑下手，掏出手机登了QQ，再说，外边儿我们挡了圈土了已经。” “噢，我说楼顶怎么来得土呢？” 刚提起文凤，小萝又想她了。她走那天晚上就后悔了，虽然问了平安，道了歉，心里还是空拓拓的。这会文凤不在线，QQ签名换成了“他说这辈子都只和我好。”小萝觉得心里更空拓拓的了。谁都会对别人的地老天荒笑而不语，可真轮到有人跟你说了，信还是不信 和临城网友聊了几句，小萝撤销了登录，输了另一个号，抬起头问了声“密码多少。”高幸也在玩手机，随口说了 有新消息来，小萝点开来看，心里不知是悲是喜 “他还挺爽快的！”高幸坐在小萝身后索性站起来，在免强伸得开腿的地轮到有人跟你说了，信还是不信 和临城网友聊了几句，小萝撤销了登录，输了另一个号，抬起头问了声“密码多少。”高幸也在玩手机，随口说了 有新消息来，小萝点开来看，心里不知是悲是喜 “他还挺爽快的！”高幸坐在小萝身后索性站起来，在免强伸得开腿的屋子里来回地转   小萝想起高中的一个同学，家里挺有钱，平日吃穿挺大手大脚，对周围人就抠了。记得当时某地发生了大地震，到月底学校才募捐，多数同学的五块钱是从紧巴的生活费里挤出来的，也不排除多的。但这名同学从课桌斗里搜出十来个角币和两张五毛的票交给小萝同桌，也就是班长。那张蜡黄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尴尬。他还说，捐了也到不了灾民手里的。从此，小萝是真的打心眼儿里鄙视那张蜡黄的脸 半年后，翻杂志，某页某个旮旯，略小号的宋体字写着：1.3亿捐款不知去向 … 高幸终于消停下来，拿过手机又翻了遍聊天记录。俩丫头其实都不太会应对，好在陌生人的循循善诱。“到时候咱要吃香的喝辣的啦，姐！”见小萝并没多大兴致又问，“你不开心吗，姐？咱们有钱了呀！” “我，不知道。”小萝起身，趿着拖鞋走了两步，这会儿雨停了，外边出奇的静，静得听得到遥远的地方谁和谁争执的声音。“要不要出去闻闻新空气。”说着小萝推门出去了。空气湿湿冷冷的，还兜来了泥土的气味。天空给这场雨洗过之后，越发剔透纯净 “还犹豫什么啊，姐？”高幸跟出来问“天天看别人脸色，挤那挤得死人的公交车，还得住这跑风漏气的小破屋子，下个雨催个房租就能连屋顶给掀了，有了钱我们就什么都不愁什么都不怕了呀！” “可是…” 有什么可是的，打我小我妈就骂我是讨债的，巴不得我死，有了钱，我立马还她，连本带息，谁也不该谁也不欠谁了！” “那这辈子，就这样了？”小萝冷不丁插了句 “怎，怎么样？”高幸不知道她指得哪方面，是她母女俩的关系，还是以后的生活？ “出卖自己。”小萝深深地看了眼高幸，又转向幽深的远方或者黑夜。“这些天，我就在想，之前的挺多事做得挺后悔的，后悔，你懂得罢。可能是年纪确实也不小了，看问题跟从前不一样。当然钱很重要，这没变过，小时候就挖空心思护着到嘴的那点儿食，也是家里姐妹多，尝够了饿肚子的苦。长大了出来能赚钱养活自己也是得死乞白咧地算计，吃用都比别人低个档次，好年底时捎回家也不至于太现眼呀。” 小萝终于用了感叹词，却和高幸用地南辕北辄，尽是无奈。高幸听得有点愣愣的，一双大眼睛空空地睁着没个准焦距：“钱就是这么重要啊，那你怎么还…” “有人抱怨现在处女少了，其实单纯是处女少了吗，先不提诱惑小丫头们不干好事的混蛋多了，最关键不还是丫头们的贞操少了吗。哼，老辈人们死死守护的东西，到这里就什么都不是了。”小萝文艺地感慨完，定定地看着高幸，60瓦的白炽灯把昏黄的光洒了一地，浅浅漾在小姑娘脸上。小萝看出她嘴角隐隐的不屑 “你为你以后的老公守贞操，没准儿人根本不希罕呢！再说就是守了又怎么样，当得了饭吃吗？看看这会过得什么破日子，吃个鸡蛋还得推来让去的！” “高幸，你觉着憋屈，我懂，可是不吃苦，甜就那么轻易让你尝到了？你从根儿上的是非观就错了你知道吗，现在太多人做错事都是因为从根儿上就没有是非概念…” “别跟我扯什么是非观，我文化低，我听不懂！我只知道有钱就是大爷，没钱连个孙子都装不起！你不去，行啊，我自个儿去！”说完，高幸摔门进屋躺下蒙被睡了，小萝望着锈迹斑驳的门，轻轻叹了口气 小萝一整天都心事重重的，今高幸没去上班，手机也打不通，想必是赴约去了，诶，赴约 下了班，小萝有气无力地爬回阁楼，门没锁，推门进去，高幸正坐在褥子角上煮面呢，听见动静头也不回地说：“就下一个鸡蛋了啊，要我吃简直受罪啊姐！”小萝点点头，不觉，泪珠儿已滑落脸颊 吃完饭，姐俩到公园散步。广场上早早聚了好些晚间出来跳舞的大叔大婶们，今好像青年男女们也多，格外的多。音响已经开了，悠扬的旋律被尽可能地放大，盖过了人们此起彼落的谈笑。街灯心甘情愿地点缀在黑夜这张巨大的背景中。人们渐渐起舞，拓出越来越宽敞的舞池 高幸兴高彩烈的融入这欢快的画面“姐，你也来啊！”高幸笑着来拉小萝 “呵呵，我不会啊。你去跳吧，我看着就高兴。” 高幸几乎是忘情地舞着，不经意望向小萝却没瞅见她人影，心里不禁有点儿着慌“姐！” “高幸。”是小萝的声音，“过来这边儿。” 高幸走近前看清了小萝那张绽着笑容的脸，她的眼睛特别的黑亮，手指着电线杆上一张广告，忙忙的说：“快看啊，这儿！”高幸只看见广告上那张二寸的黑白照就哭了，“这是我呀，姐，这是我！看不见我她找我来了，姐，你瞅你瞅，我妈就叫高秀娟啊！…”高幸抓着小萝的手激动地乱舞 “是，是，你妈见不着你找这儿来了，她也是疼你的，对吧。” “是啊是啊，我妈也是疼我的，嘿嘿…” “快给她打通电话，报个平安，别让她再着急了。” “嗯嗯！”高幸掏出手机来，翻开盖又阖上，“姐。” “嗯，怎么不打了。”小萝莫名其妙地，视线从手机移到高幸脸上 “姐，咱去把那些广告都涂了吧，先去涂厕所那个，今了白天我就想去涂了的” 小萝没出声儿，只一个劲儿地点头 俩人又回来厕所，初遇的那个，借着手机亮儿，找到半个月前落在这里的： 求包养 寻男性伴侣，要求：有钱 QQ:XXXXXXXX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