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

照片 楔子 在用参差不齐的石块砌成的长桥边，他拾起那残就不堪的照片，用血红的眼眸翻来覆去地查找那黑白交织的污点，眼眸中的血丝再也撑不住那欲下的眼泪，她用灰黑的手把它拭掉，却还是掉了几滴在照片的褶皱里，她，想念他了！要去找他了！周围的风很大，大的把她乱乱的发丝吹的更乱，她看着那若隐若现的三寸日光，叹了口气，把照片揣在自己的心口处，她的新顿时被剜了一刀，她纵身一跃，沉入那死沉沉的河湾……. 一 白马村的周围满是高壁悬崖，没有公路，没有楼房，没有读人。这里只有弯弯河水，以及乱石砌成的桥，及来来往往的庄稼人和那被人们所称的——疯子 其实她的名字叫…….叫阿凤，她没有家，独自一人生活，她靠别人所丢弃的衣物，吃食，以此为生。硕果时节，她在无人的夜里，爬上树偷摘果子，但每次都被抓，最后挨一顿毒打，但他依然一笑而过。阿凤总是赤着脚的，她从不怕坚硬的石子磕的她的脚生疼，久而久之，脚底便长满了厚厚的茧。雨季时节，阿凤若疯子般的在雨里跳舞，心里憋不住的要踩踩那泥泞的小路，她淋着雨，没有人劝她！因为在村民眼中，她，的的确确是一个疯子……. 这天清晨，阿凤像往常一样睡在用破旧衣物铺成的窝里醒来，强烈的日光晒地她的眼眸微闭，她用厚茧满面的手抓抓她缠绕不清的乱发，支手伸懒腰，但却生疼地打在了桥石上，她痛呼了一声：“哎哟，好痛哟。”不久，便又自笑起来，毫不吝啬她的笑容，露出黄黄斑点的牙齿。不远处，一个戴着用稻草编制的帽子的老头，划着船行了过来，望着桥洞下的阿凤，大喊道：“疯子，起床了嘛，太阳都晒屁股咯。”之后，便不舍地扔了一个熟透的红薯，唱到：“太阳出来喜洋洋咯……..啷啰。”划走了。阿凤傻笑地望着他远去的身影，看向那还未散去的涟漪，发起了神最终滚烫的红薯灼地她有了知觉，便才回过神来。上午已经过半，河边多了些老妇人，她们洗起了衣服，聊起了家常。老妇人们一个个唇厚耳大，形如老面，色如黄昏，抡起一大胳膊，把裤子甩在河里，搅了几下，又用手拧干，扭着粗粗的腰肢。阿凤见了，便觉好玩，也跟着学了起来，老妇们见她莫名其妙地动作，，便捧腹大笑起来，说：“瞧她那样儿，还不如早死了去，这才好呢，省得活受罪。”阿凤完全听不懂她们所说的话，依旧甩着乱发...... 阿凤的生活就是一艘没有桨的小船，狭窄的河湾里，任风而行，任无风而停。 说不清哪年哪月，哪月哪时日，哪日哪时，总有一股强风袭来，冲击着她的小船，随波逐流，放任自由...... 二 阿凤还未吃中饭，饿意的催促逼得她理智全无，她便躲在偏僻的一人家的猪圈里，偷着猪槽里的红薯，大口地吃了起来，惹得猪尖叫个不停。那人家以为偷猪的来了，便双手操一棍子，狠狠地打在埋着头大吃地阿凤身上。阿凤闷哼一声，便一头栽进了猪槽里，嘴里还含着红薯，弯着腰，抚着背的痛处，流了几滴眼泪，仓惶逃走了。那人并未追赶阿凤，只是淡淡叹了口气，扔了扫帚，走进屋里。 ...... 日子像一叶而眠，过的很快。白马村里村外，村头村尾，便传出阿凤嫁人了。任谁都不相信，这样的疯子，还有婚姻可言，呵，世事难料，别人，又怎奈何。阿凤，嫁给了那日偷吃猪食的那个人家。那家里只有两个人，一位便是那日阿凤所见的老婆子，另一位便是那老婆子的儿子，那老婆子的儿子至今还未娶媳妇，因他人长得丑陋，无人看得上他，便至今未娶。因那日所见阿凤，便也认命了，那老婆子也因抱孙子急切，这才让阿凤嫁过来。阿凤傻傻的，想也未想，便答应了，因此，有了众多的传闻...... .......传闻渐渐散了。 日子过得还是如此的快，阿凤还是那个傻兮兮的阿凤，只是多了双布鞋，糟糟的乱发扎成了一个麻花辫，脸还是洗不白净，黑黝黝的，对于她来说，这样的生活很是美好了，但是，她，不再笑了，她不再说话，老婆子叫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她整日要砍柴，割猪草，挑玉米，蛮干的活儿，她都包了。那日，阿凤宰猪草的时候宰到了手，便耽搁了喂猪，那老婆子便吼道：“你呀，真的是个笨猪，在我们家白吃白住，还耽搁喂猪，再说，这么久了，孙子都不见一个，要你有屁用."阿凤第一次流下了这种眼泪，她，心在颤抖了...... 几年后，阿凤真的有了自己的儿子，但她还是个疯子，她从小和儿子在一起玩耍，分不清小孩到底是一个，还是两个。儿子没有像阿凤那样的傻，反而很聪明。儿子读的时候，拿了很多的奖状，但是阿凤根本不知道那些是什么，她看见儿子高兴地笑，她也便笑了起来。他们的日子就这样飞速地过着，儿子，也并没有因为母亲的傻，而排斥她。转眼间，儿子已经读初中了，但是，儿子的父亲却淹死在了河里，阿凤从未感到悲伤，她还像往常一样，傻傻地撑着她的”小船“。 三 在那完全掉色的站片里，有着两个很灿烂的笑脸，傻傻的，傻傻的...... 儿子长大了，很懂事，她理解母亲，但阿凤却不知道，那日，儿子拉着母亲去镇上的照相馆，照了一张照片，阿凤却是愣愣的，没有说一句话，阿凤拿着那张没有过胶的照片，紧紧地捏着，人手心里的汗水打湿相片，然后，放在了心窝处，便一蹦一跳的回了家。那一夜，阿凤并没有睡着，她在寂静的月色下，望着儿子的睡颜，她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他，他长长的睫毛，在月光下印出一抹剪影，阿凤忍不住摸了他的脸，在儿子的枕边，静静地睡着了...... 翌日，阿凤还是按吩咐的忙碌着，她的日子便成了习惯。可是今天，阿凤忙完以后，便早早地出来了门，她傻傻的，为了给儿子买一块叫”蛋糕“的东西，跑了十几里的路，可是她，哪里知道”钱“这个东西，她跑到蛋糕店，抓了四五个，就欲势要跑，但还是被老板抓了去，天渐渐黑了，儿子见母亲还未回来，便一个人在黑黑的夜晚奔跑着，他跑得很快，看不见任何障碍物，只有那一抹抹月光下的白影在小路上反射......跑到桥上时，他一个趔趄，摔了下去，欲爬起来，但桥砌成的乱石松动了，他，没有抓稳，掉了下去，他在使劲儿的挣扎着渐渐地，他没有力气了，他不再挣扎，他渐渐沉入湖底，直至停止呼吸的那一刻，他还想着自己傻傻的母亲......也在他闭眼的那一刻，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湖底，他，看见了他的——父亲。 四 ”泪，不住地往下流，照片还在手，原来的我，只是这样。随波逐流......" 阿凤最终回到了家里，但她的儿子却走了，老婆子听到消息后，一夕之间，便疯掉了，如同，阿凤那样...... 阿凤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很痛，痛得像要撕裂般，她捂住心脏，狠狠地喘着气，她疯狂地揉捏相片，相片已经褪了色，她喊道：“儿啊，儿啊，儿啊，我的儿啊。”她跑到桥边，坐在桥面上，双脚踩着水面，不停地抓挠自己的发丝，已经哭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 那张相片，眼眸里渗出了几滴血泪，浸入在照片的褶皱里，阿凤把相片揣进心窝处，死死地咬着下嘴唇，纵身，跳了下去...... 第二天，整个白马村都传开了。 五 那傻傻的笑脸，那张照片，已成了浆，随水飘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