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粉的滋味

米粉的滋味 社会发展，伴随着物质生活的进步。然而与我而言，这进步的背后难掩的是爱好的衰退。各式餐馆有如八仙过海，可是从街头吃到巷尾，收获的只有被油脂，调料填饱的胃。烟熏火燎的狂热经不起细细品尝，一经推敲，冰凉和无力原型毕现。然而曾经我对饮食是有过爱好的，这爱好不在别处。 温州是我记忆里最美的城市。这个小城的美不为其他，只为这里有我的外婆。母亲大学毕业来到宁波，我自打出生就与外婆有群山之隔。七百二十里的路途不远，却恰恰挡住思乡的步点。一年中，满打满算去温州区区四次；仅四次，足以成就我最无瑕的记忆。 每每在深夜抵达，透过车窗，就看到一盏澄明的灯。十点，十一点，无论多晚，那灯亮得无怨无悔。车马劳顿不妨碍我提着行李上楼，因为踏在被脚步磨光的石阶上，我总是有一种回家的情愫，尽管，这不是我真正的家。当我的脚步声渐渐响起，直欲瞌睡的外婆总是立刻起身替我开门。她倚着门叫我的小名，睁大眼睛看我。她用手揉去脸上的睡意，无言地看着我。看着我的高个，我的大脚。看着我放下行李坐下，她的眼神总告诉我：无论我从哪来，无论我多么劳累，此时此刻此地，都会烟消云散。“饿吧，吃点米粉，我去弄。”此刻我无比放松地坐下，看着她在橙色灯光中忙碌。我看着她满脸皱纹间微扬着笑意，看着她驱散熬夜的疲倦翻动锅铲。 外婆的米粉总不让我久等。哪怕我胃口再不济，此刻也是饥肠辘辘。端着碗，我狼吞虎咽。她静静地坐在我边上，欲言又止。我知道她要说“小心烫”，我知道。无论走到哪里，外婆的米粉是我唯一不离不弃的味道。一点蔬菜，半两肉末，几许蛋花，是我对一切饕餮都不曾有过的爱好，如此简单。外婆总是不说话，看着我，看着我笑。夜，悄无声息，视线渐渐模糊，空气逐渐氤氲。热乎乎的蒸汽覆上我的镜片。 不一会就吃完了。一搁箸，一声叹，是我无可挑剔的满足。此刻，外婆的脸满溢着不变的笑容，我记忆中最美的笑容。一碗简简单单的米粉，流露出外婆对我不简单的亲情，不施修饰，无需调味，是外婆无可替代的秘方；一碗简简单单的米粉，卸下我人间所有不简单的烦恼，吃饱喝足，安然入睡，是我无以言的释然；一碗简简单单的米粉，寄托了对小城全部不简单的眷恋，不可名状，难分难解，是距离无法阻隔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