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屋檐挡住的阳光

被屋檐挡住的阳光 老屋设计得不好，屋檐太长，只有一个房间可以晒到太阳，父母就把我的卧室安在这里。每天放学，我踏着四五点钟的阳光回家，母亲会早早地坐在那间屋里看着我推门进来，然后，亲切地唤一声：“回来了？”“嗯。”我一边应着一边把包往床上一扔，把所有作业在桌子上摊开，像往常一样开始写。母亲在旁边，偶尔会在我遇到难被卡住时，给我几句指点。随着桌上的阳光移动，我的作业也渐渐减少。等到太阳完全隐在了远山后面，母亲也就在这个时候打开屋檐上的灯，父亲也会很准时地在这个时候到家，夜晚的剩余时间，娱乐占了很大一部分。 有时候下雨，一连就是几天，我就闷坐在窗边，看着雨水顺着屋檐，渐渐汇成一条水线。长长的屋檐把雨隔得远远的，却隔不断愁绪。我不喜欢下雨，一点也不喜欢。 到底还是晴天多一点，母亲依旧喜欢坐在我旁边，让阳光从脚边一直延伸到墙壁。有时候，父亲会抱怨这屋檐太长，把阳光挡死了，屋里总是阴冷的。母亲却说：“没事，挺好的。”后来，父亲把抱怨变成了实际行动。他请来工人，希望可以把屋檐弄短一点，工人在屋顶上仔细查看了半天，对父亲说：“这屋檐直接弄短不好办，只能全拆了再重新装一个。”父亲犹豫了，他点了支烟，用惆怅的眼神看着屋檐。等到烟燃了一半后，父亲才慢慢吐出几个字：“要不，先算了吧。”屋檐就这样被保留了下来。后来，再也没听到父亲的抱怨。 随着年级的升高，我开始整天忙碌功课。母亲也变了，她只是在我休息的时候来我的房间晒一会太阳，在我学习时，她又悄悄退出去，在阴暗的沙发一角安静地坐着。有时候，我打开房门，看见母亲在沙发上睡去，轻轻叫醒她，问她要不要来我这屋。母亲不说话，只是轻轻地摇手拒绝，然后再打一个手势让我认真学习。 后来，换了新楼房，没有屋檐，阳光毫不吝啬地洒进来，我还是在阳面的房间，母亲却有些不知所措，在屋里转了一圈，最后在阴面的房间坐下，我问她为什么不去有阳光晒到的客厅，母亲只淡淡地回答说已经习惯了。也许母亲习惯的只是在老屋阴暗的沙发上静静地，不去影响认真学习的我吧。 老屋拆迁的时候，只有我和父亲去了，看着长长的屋檐，被拆迁的机器撞成碎块，掉落下来，突然很想念在老屋的日子。 一半有阳光，一半没有阳光的日子。 而被屋檐挡住的阳光，把那份爱照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