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的歌（2）

英雄的歌（2） 三：从天而降的希望 在上层船舱的一间屋子里，身材微胖，蓄着胡须，胸前挂着十字架的中年男子帕尔与达蒙特号上的唯一一名女水手凯瑟琳正在查看航海路线图。 “喂，你能找到咱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吗？”帕尔看了看凯瑟琳，问道。 吉安娜瞪了帕尔一眼，然后急赤白脸的说：“你问我干什么？连拜斯那个混蛋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凯瑟琳是个外妖娆美丽，但却性情跋扈的年轻女人，洛卡刚一上船就被她目中无人的指指点点，说成是没用的小鬼。不过好在，她的心肠并不坏…… “没关系，上帝会保佑我们的。”帕尔站起身来，温和的微笑说。他并不在意凯瑟琳糟糕的态度。 突然，一个少年跌跌撞撞的冲进门来，那个少年正是洛卡。洛卡对着他们大喊：“喂，海上有船！在十点钟方向，大约二百海里！” “什么？”凯瑟琳突然站起来，望着洛卡，然后，她连忙冲帕尔说：“喂，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你赶紧去通知船长！”说完 ，她便跟着洛卡跑向舱外。 “就在那里，是洛卡发现的。”杰西用手指了指远处，那里果然有一艘白色的船正在向左侧缓缓前进。 “太好了，我们要得救了！”看着杰西指的方向，凯瑟琳阴沉的脸色顿时转为兴奋，双手紧紧地握住护栏。 与此同带着时，老船长也众船员快步赶了过来。他举起望远镜瞭望远方。五秒钟之后，他的眼神里掠过一丝异样的光芒，那光芒绝对是欣喜的标志。片刻过后，他放下望远镜，转身对众人说：“你们大家看到的那艘船，是军舰。我认为我们可以向军舰上的人请求帮助。” 没错，海军一定知道该怎样驶向大陆。 “太好了！”极度喜悦的气氛在老船长说完话的一瞬间，迅速蔓延到了达蒙特号的每一处角落。大家争先恐后的抢夺着望远镜，想更清晰的看看那天使般的希望，他们甚至忘记了将船开向军舰或是朝它呼喊。这简直是太幸运了！遇到了船只，并且竟然是军舰！水手们一旦从海军那里知道了通往大陆的航向，就几乎意味着逃离了死神的魔爪。 四：勇敢的心 在老船长的带领下，水手们终于是将船快速驶向了军舰。近了，更近了，近到他们终于能看到军舰上那些晃动的身影。于是他们一边挥着手，急切的大喊：“喂，能不能帮帮我们，我们迷路了，是克尔玛头的水手！”一边将船尽量靠过去，直到两船的距离只有十米远。 这时，只见一个高个子，眯着小眼睛的男人慢悠悠地走到军舰的栏杆旁，不怀好意的朝他们笑了笑，说：“可以，当然可以。不过你们得先把船再靠近些。” 此时，达蒙特号上的船员已经完全被求生的渴望和得胜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全然不顾船长和副船长的阻止，将船不加思索的按照那个男人的指示靠了过去。他们根本不知道，两位船长之所以阻止他们，是因为二人已经从军舰上敏锐的察觉到了危险悄然逼近的端倪。 军舰上的人突然将刺刀抽出来，冰冷的铁器散发出一缕缕狰狞的寒光，刺得洛卡的眼睛有些生疼。与此同时，达蒙特号上的其他人也都呆住了。几秒之后，军舰上的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窜到了达蒙特号的甲板上。 “是……是海盗！”这时，传来一个颤抖，混合着无限绝望的声音，残忍的揭示了一个水手们都不愿相信，更不愿说出口的事实。然而这就是绝对的真实。它无情到让那些苦苦求生的人欲哭无泪，残忍到把他们心中刚刚点燃的希望狠狠击碎——连渣都不剩。 “答对了哦，这艘军舰是抢来的，现在我们还要抢你们的！”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句伴随着奸笑的话语。听的洛卡脊背发凉，像靠在了冰块上一样。他感到有些眩晕，其他水手倒吸冷气的声音刺痛了他的耳膜。天呐，这些海盗，连军舰都抢得到，更不要说抢他们的。 只是还未等那声音平息，凶恶的海盗便扑向了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水手们。 更加不幸的是，一个像是海盗头子的人用冰冷的声音命令道：“杀光他们所有人，然后再抢货物，免得日后留下麻烦！” 海盗们听到这句话之后，便更加疯狂地冲向他们。洛卡以及其他水手慌忙避开那些呲着獠牙的刺刀，手无寸铁的他们被海盗逼的不得不向后退去，稍有不慎，他们的生命就会被强行夺走。水手们惊慌失措的喊叫声，恶徒们的呐喊，踩踏甲板的脚步声以及海浪汹涌翻滚的声音在短短几秒内混合在一起。在洛卡听来，就如同一阵以恐惧为旋律的交响乐，令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灵魂像是被抽空了一样，只有身体还在机械的后退，出于本能的躲避一次次攻击。 这时，老船长对大家喊道：“快去拿，船舱里还有铁棍！把他们赶出去！ 水手们匆忙地冲进舱内，飞快地拿起堆放在地面上的铁棍，转过身去，跑回甲板，迎击那些即将冲入仓内的海盗。铁棍与刺刀不断发生猛烈碰撞，刺耳的声音直击的洛卡心惊肉跳。舱内早已乱作一团，桌椅被劈成两半。瓷器摔在地上，啪的一声化为碎片。洛卡觉得连他们的船都快被震裂了。与此同时，一把锋利的刺刀朝他逼了过来。洛卡连忙横起铁棍，阻止那铁制的魔鬼进一步逼近他。 余光中，洛卡瞥见，拜斯正在与一个比他健壮许多的肥硕海盗殊死搏斗，刚毅勇猛的神情与姿态将先前的颓废气息一扫而空！ 一瞬间，洛卡顿时感到心中被注入了勇气。他下意识地朝面前的恶徒猛地飞出一脚！但他的攻击没有奏效，恶徒只是将身体轻轻一晃，便轻而易举地躲过。紧接着，他的刺刀便嗖的一声，再次向洛卡逼近。洛卡身形左移，急忙避开。然后，洛卡趁恶徒收回刺刀的刹那，将武器猛地砸向他的头部。 咣！那个海盗徒然倒地，口里涌出鲜血，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洛卡胜利了！ 可是洛卡却哆嗦了一下，差点把武器掉到地上，不知是被眼前的场面还是被自己的行为吓到了，从小到大一直被所有人踩在脚下的他，可是从来都没有真正反抗过任何人的啊！连他本人都不敢相信，弱小卑微的自己竟然也可以这么勇敢，并且，这样强大。 另一方面，激战中的杰西用余光看到望见了洛卡的表现，心里暗暗一笑：不错嘛，没想到这个外表瘦弱的家伙竟然也挺厉害的。 “洛卡，小心一点！”在踢倒面前的高个男子之后，脸上和身上还挂着血迹的杰西朝洛卡喊道。 洛卡冲他点点头，但与此同时，洛卡心里一惊：杰西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他受伤了吗？ 洛卡恨不得立刻冲过去，确认杰西的状况。可是挡在他面前的那些厮杀着的海盗和同僚，以及满地残破不堪的各种物品，却不得不让他打消这个念头，只得在心中为朋友祈祷。 就在这时，一个脸上带着伤疤的男人朝他扑了过来，洛卡连忙迎击，手中的铁棍与刺刀猛烈相碰，溅起火花。强烈的反作用力令他掌心一麻。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卡隆从侧面攻了过来，那个海盗连忙将武器转向他。 与此同时，一声痛苦的惨叫刺入洛卡的耳膜，他寻声望去： 天哪！是拜斯！他的肩膀被一把锋利的刺刀直接贯穿，原本洁白的衣衫顿时被染红了一大片，可他却毅然咬着牙，用手紧紧握住刺刀，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小臂滴滴答答的淌下来。他的额头上青筋暴起，眼中没有丝毫的畏惧，尽管凶神恶煞的敌人正在狠狠地拧动刺刀！ 洛卡发誓自己从未见过这么勇敢的人！ 可几秒钟之后，洛卡便看见，拜斯的皮肉豁开了。 洛卡的心顿时猛地一揪，他想都没想，便朝拜斯的方向冲了过去。他踏过甲板上玻璃器皿的碎片和撕裂的船帆，跨过倒地的尸体，闪过那些挥舞的兵器，短短几秒，便站在了那个伤害拜斯的海盗背后。 勇气这种东西真的很神奇，你只要拥有过它一回，便会有第二回，第三回！ “去死吧！”洛卡咆哮道。大概是因为他的声音太大了，身前的两人的动作竟然都停止了下来。拜斯愣愣的望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瘦弱少年，海盗则是将狰狞的面孔转向背后。就在他转头的刹那，洛卡将手中的铁棍和内心的愤怒一齐砸向他的脊背。海盗痛的弯下腰，并松开刺刀。拜斯则趁机忍痛徒手紧握刀身，将其从体内拔出，并在下一秒将它刺入海盗的胸膛。 海盗顿时瞪大了眼，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肥硕的身体将甲板砸出一声闷响。 “谢谢你，小家伙。”拜斯喘着粗气，捂着肩上的伤口，朝洛卡感激地笑了笑。 可是洛卡却突然哭了出来，他低下了头。 “你不许哭，你知不知道，一切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们怎么会像疯子一样，自投罗网地靠近海盗！”看到洛卡的哭泣，拜斯脸色一变，突然斥责道，就像沃尔特斥责他那样，甚至比那还要凶上几倍。 “对不起……” “你再怎么道歉也没用！”拜斯咆哮着给了洛卡一个耳光。 …… “喂，你怎么哭了？”拜斯的话把洛卡从糟糕的幻想中拉回了现实。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本来以为……”洛卡哽咽着说。 “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拜斯温和地打断洛卡，“不论是谁都不可能猜出，海盗竟然会夺走军舰，更何况你是为了救大家……” 与洛卡的猜测截然不同，这个男人眼中溢着的，分明是发自内心的宽恕。 “而且话说回来，你这个新水手，真的是挺勇敢的。”拜斯接着说。 洛卡一把搂住拜斯，瘦弱的胳膊紧紧抱在拜斯的身上，他百感交集，可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海风剧烈地咆哮着。如同死神的狞笑。雨越下越大，冰冷的液体灌进他的鞋里，像鞭一般狠狠地抽打在他的身上，很冷，很冷。可他的心却觉得自己的心，就如同清泉涌入那般温暖，从小就遭受歧视的他是很少被他人称赞的。 “喂，你在干什么，你没看到大家都在战斗吗？”拜斯低头着洛卡说。 洛卡缓缓地松开胳膊。 这时，才意识到，拜斯手上和肩上的伤口还在不断涌血。更可怕的是，他的面色已经变得苍白，这是失血过多的表现。 洛卡连忙从衣服上扯下布条，，准备将布条绑在拜斯受伤的右手上：“喂，你受伤了，赶快回船舱。” “那可不行，”拜斯皱了下眉头，“我必须和那些海盗战斗！” 可是他话音未落，一个悄悄窜过来的海盗便已经将刺刀扎进了他的心脏。 拜斯的瞳孔突然放大，脸上坚毅的表情还未完全退去，身体便已经倒了下去。 洛卡顿时呆住了，肺里的空气就像被榨干了一般。他表情木然，嘴唇微微颤抖着，刚刚止住的泪水顺着面颊淌了下来。他无法相信，更无法接受，一个刚刚还那么鲜活的年轻生命，就这样，在自己面前猝然长逝。 “你们的货物就交给我处理吧。”高个子青年眯着眼，阴险地盯着洛卡，冷冷地说。 然后，他的刺刀便刺向神情恍惚的洛卡。 就在洛卡走向死亡的前一秒，海盗的动作突然停住了，因为一把刺刀从背后穿透了他的胸膛。 是杰西。 “喂，洛卡，你在这里发什么呆，不会是被吓到了吧。”杰西用手摇了摇洛卡的肩膀，显然，他并没有发现死去的拜斯。 洛卡并没有看杰西，只是下意识地轻轻摇头，眼神呆滞地像个木偶。 “你看，我厉害吧，这把刺刀是我的战利品——喂，你到底怎么了？” 洛卡依旧没有回答，杰西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顺着洛卡的目光看去。他顿时瞪大了眼睛，肩膀微微耸起，手中的武器啪地一声掉在地上。片刻过后，杰西慌忙蹲下身，抓住拜斯的衣襟，使劲摇晃他的身体：“拜斯先生，你怎么样了！快醒醒啊……” 拜斯是杰西在这艘船上最信任，也是最尊敬的人。正是拜斯，在杰西登船之前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向他讲解航海知识，在他灰心的时候一次又一次地在身旁微笑着鼓励他…… 但此时，无论杰西再怎么呼唤，拜斯也再不会像从前那样帮助自己了，杰西……再也看不到他的笑脸…… “不！”杰西跪在地上，仰起头，疯狂地咆哮。可他的声音，很快便被雨声，打斗声，以及海浪翻滚的声音湮没了。 他一把抓起剑，疯了似的冲向厮杀的人群！充血的双目在溢满了仇恨的火花，英俊的面孔变得狰狞而可怕！ 但此时，他却隐约发现，大部分水手似乎都负了伤，并且已经开始气喘吁吁了。可那些人多势众、青面獠牙的海盗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但杰西才不会管这些，他绷紧肌肉，狠狠地踢向一个留着小胡须的海盗的腹部…… 等洛卡回过神来的时候，夜幕已经开始降临。 他想哀嚎一声，可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来；他想放生大哭，不知为什么却哭不出来。洛卡只是默默地看了一眼甲板上那个倒在血泊中的男人，和插在他身上的那把突兀而刺眼的凶器。洛卡微微喘息着，拖着灌满混合血液的雨水的柱子独自朝栏杆走去，叫喊声与金属相碰的声音离他渐渐远去。 他手扶着栏杆，低头望着汹涌着的海浪，海浪的每一次翻滚，似乎都在嘲笑他的怯懦。没错，洛卡的确是怕了。但他怕的并不是那群张牙舞爪的恶魔，以及他们手中的凶器，而是怕，再有同伴在他面前死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尤其，是那个叫杰西的家伙，那可是他的第一个朋友…… 这个世界多么残忍。是地狱吗？可是地狱是不会有这种揪心到窒息的生离死别吧。 有些时候，真正让你感到恐惧的并不是死亡，而是失去在不知不觉间便被你看成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 “你到底该怎么办？”洛卡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