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鞋里的沙子

我鞋里的沙子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慧能 如果要问我，鞋里有没有沙子。我在这里可以肯定地回答，有。只要穿鞋走路，尤其是一个来去匆匆的旅行者，走在满是尘土的路上，怎能鞋里无沙呢？但是，这并非问者的本意，问话者是说我的鞋里有没有那比较大的沙子，譬如，只一颗就足以使你脚板生血泡的那种沙子，就如可以坏一个国家的钉子一样厉害的沙子。这我倒要好好思索一番才能回答了。 人生是一个过程，说是一次旅行也可。说人生是用脚走过的不如说是用心走过或用精神走过的。那一颗颗沙子就是我内心的恐惧与挂碍。这恐惧与挂碍化为在梦中从高层建筑坠落的体验。这是一种对死亡的恐惧，死亡也许是我恐惧的根源，或就是我精神上沙子的本质。然而，当我睁开双眼后，这种对死亡的恐惧感似乎就烟消云散了。随之而来的是另一种牵挂：那就是我的工作——今天星期几了，有几节课，我的课准备好了吗？我如何让我的学生满意，我如何才能征服家长挑剔的眼光？——原来，对工作成败的挂念与计较成了我内心的沙子，也成了我白天的“噩梦”。 现在，我要开始把玩这颗沙子——工作只不过是众人在世生存的一种方式而已。我在二十岁就开始了名叫教书的活儿。起初许多年我都不喜欢，但就如古代妇女无力选择婚姻，不喜欢也得守着。时间长了却也慢慢地培养出了一些感情和经验。十几二十年操同样的职业，怎么也希望干好。越希望干好就越不希望有波折，于是这对工作成败的担忧就成了我内心的沙子：当然也是我鞋里的沙子，鞋里的一颗大沙子。 说鞋里的一颗沙子这句话，一定还有另外一层更深的含义，那就是旅行者要前进，要达到一个目的地。我的目的地是什么？我有没有目的地？所谓目的地，应该如夸父心中的太阳，它激起的是旅行者高昂的投奔。而我，仅是一个步履蹒跚的求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