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没有

但是我没有 我应该记住你的模样，把它深深刻在脑子里，然后每次想你就临摹一张放在盒子里，等盒子装满就寄给你。我曾经是个素描的好手，任何风景物体在我手里都不足为惧，我会让它们活生生的呈现在纸上，只不过我不会画你，不知道从哪里画起。我看过你的眼睛，是机灵的仿佛在诉说着事情，每一次和你对视都不用太多的言语我就知道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我摸过你的头发，是秋天里柔软的风，混杂着清爽淡雅的香味，不会马上透到我的鼻子里，但是闻过之后就不能忘记；我捏过你的脸颊，是鲜艳的红，映在脸上久久不能散去，这些事我明明都记得，却画不好你的样子。但是事实却是我骗了你，我没有记住你的模样，没有写过素描，甚至我没有那样的一个盒子。 我应该去你所在的城市，去寻觅你的足迹，住你住过的地方，吃你吃过的饭，然后在街角和你偶遇，我会送你为你雕刻的木雕，把项链系在你的脖子里，你会捧着我的脸告诉我你的故事，你的曾经和在这座城市发生的奇遇。我害怕提及你的城市，因为我没有到达过那里，对我来说唯一亲近的事情就是也许能遇到你。我曾经在电视上看到过你的城市，我便会把频道调在那里听，听那个城市的新闻和那个城市的空气。我会打开手机看去那个城市的机票，火车票和怎么走过去，我想如果每一块板砖都有我的脚印，那么我就不会错过你，至少你走过的地方我也走过，然后去睡那个城市的每一张床，这样就总会和你睡到一起，吃每一个餐厅的饭，那样才算跟你共进了每一餐。但是事实却是我骗了你，我没有去你的那个城市，没有听过它的新闻和空气，甚至每次听到那个城市就心有余悸。 我应该去你旅行的地方旅行，去拍你拍过的风景，摸你摸过的蜡像，睡你睡过的床，然后拍成照片，再把你镶进去，这样就完成了和你的合影。我买了一个单反去记录你，先把你的样子想好然后再拍到照片里，这对我来说是件很简单的事情，因为我能想象你，我曾在每个夜晚想象你的每个样子，或者微笑或者胡闹或者把手放到我的头发里，轻轻揉着说这个发型不适合你。我曾经去过一个地方，那里满城都是涂鸦的作品，那里的人们把喜欢的东西肆意乱画，画过的地方被雨冲刷，然后又会被画上其他东西。我想跟他们学习涂鸦，把我和你画的到处都是，他们说这是个很难的事情，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我拿出油漆告诉他们这个就不会被雨洗干净。你应该去那里看看，整个城都是你。但是事实确是我骗了你，我没有去你旅行的地方旅行，没有拍过照片，没有看过蜡像，没有睡过床，甚至没有把一个墙都画上你。 我应该记住你的名字，然后把它写在日记本里，虽然我从来不写日记。我想我会开始写日记，写这几天我是怎么飘过的，那几年我是怎么虚度的，只是因为我总想不起你的名字或者因为我根本不知道怎么称呼你。我还记得很久以前我叫你兔子小姐，那是因为你的兔牙暴露了自己，我说兔子小姐你应该带上你的耳朵，你说兔子小姐不好听，把小姐去掉。于是我每次把你写进日记都会写到兔子兔子，兔子兔子你的耳朵掉了，我想那就是你记不住我的原因，兔子兔子你还记得吗？我想这就是我记不住你名字的原因。我曾经写过一封信给你，亲爱的，然后我划掉，尊敬的，然后我又划掉，同学兔子兔子，然后我又划掉，我突然发现前面的尊称好像不太重要，重要的是我要怎么叫你，毕竟我记不住你的真名，只记得你叫兔子。我想从别人那里问你，但是他们不知道你叫兔子，他们问我你的样子，我说我只记得你叫兔子，他们说他们认识一百只兔子，我说最不像兔子的那只兔子，他们说只认识像兔子的兔子。我觉得那不是你，所以我才写日记，为了去记得你的名字，然后把它写在日记里。但是事实确是我骗了你，我没有写日记，没有叫过你兔子，甚至我没有记住你的名字。 我应该把我的噩梦告诉你，告诉你我看到的不一样的你。你画着浓妆，把眼圈涂成黑色，抹上艳丽的口红跟我说着我听不懂的词语，也许是爱我的句子，也许是斥责我的方式，然后把我推进海里，把海水灌进我的耳朵，把唇印吻在我的手心，我只看到阳光照进我的左眼里，然后你蒙上我的眼睛把我救到沙子里。你说你会带我去草原，那是一望无际的荒芜，除了草就是我和你，你说这片草是寂寞的，没有人能把它们带离，你说你是寂寞的，你守着这里不能被人提醒，你说我是寂寞的，想寻找一个人却不知道去哪里。我想你说的很对，或者是我自己大脑要告诉我的事情，我应该把你从那荒凉中带离。实际上我会经常梦见你，每一次你都会说一些我听不懂的事情，我想那就是我们直接的差距，我不能看去你的世界里，就算我能站在你身边，恐怕距离也是遥不可及。然后我决定记录你在我梦中的样子，把它们涂在墙上，至少我只要在家里就可以看到你，或者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要接受你，然后把这些看似最真实的东西叙述给你，我想你会跟我一个拥抱，拍拍我的头说没事就好，或者噗呲大笑，然后抵着我的额头说无聊。但是事实却是我骗了你，我没有把你从那荒凉中带离，甚至我再也没能梦见你。 我应该去陪你看沿途的风景，而不是一直的向你追寻，那天你独自去了西藏，我听到火车铁轨的声音，是那么刺耳却刺不到你，我跟我说着金色的稻田和温柔的风，每次吹过稻子就像吹过你的裙子，那么透彻清凉，如果我和你一起，我会把你扔在稻子里，把阳光放在你的鼻翼，每当火车经过我就指着它说带你去远方。然后你给我讲了哥特式的建筑，屋顶上弹琴的壁画和广场上喂鸽子的人们，我觉得这些东西应该存在我的脑子里，而不是只能凭想象存在我的眼睛里，眼睛看过的事情会忘，脑子看过的会珍藏。可是事实却是我骗了你，我没陪你去流浪，没有追寻着你，甚至我不知道你要去哪里。 我应该祈求上天让我回到过去，然后我就能看到那个最纯真的你，牵着你的手从那个地方逃离，然后你会坐在我脖子上指着我们的远方，然后我们就奋不顾身的奔向那里。我想你说的对，我应该用余生用力的等你，等哪一天我对你说迟到不重要来了就好，然后我们会相视一笑。这听起来多么美好的事情，但是我却没有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