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小说标题的演变、类型与功能

第13卷第3期2011年8月五邑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JournofWUnirsity(SocialScincsEdition)V0L13No．3Aug．，2011话本小说标的演变、类型与功能王委艳(南开大学文学院，天津300071)摘要：话本小说标题的演变体现了话本小说由I：／头艺术阶段到面艺术阶段的变化过程，话本小说标题的设置具有多种叙事功能，如提示情节、炫奇、揭示结构和主题等。话本小说的标题还体现了作者“标题的修辞”，即作者想通过标题达其声音、想和读者建立“交流”关系的愿望。关键词：话本小说；标题I演变；类型，功能中图分类号：／206．4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91513(2011)03一oO49—05话本小说标题经历了口头到书面、简单到复杂的演变过程。从“说话”艺术时期“招牌”式的标题形式到书面文本，尤其是冯梦龙“三言”之后的拟话本的标题设置，可以清晰地看出标题除了为故事起个名字之外，更多的是在其叙事功能和交流功能上呈现出文人化和市场化的倾向。笔者拟从演变、类型和功能三个方面对话本小说的标题进行系统考察。一、话本小说标题的演变与类型最早大量记述话本小说名目的当属宋罗烨《新编醉翁谈录》，在其“甲集”卷一之“小说开辟”中记载了至今留存或已经散佚的大量话本小说名目，并按照故事类型进行了分类。比如《杨元子》、《汀州记》、《红蜘蛛》、《铁瓮JL}等为“灵怪之门庭”；《推车鬼》、《灰骨匣》、《燕子楼》等为“烟粉之总龟”；《莺莺传》、《爱爱词》、《鸳鸯灯》、《王魁负心》、《章台柳》、《李亚仙》等为“传奇”I《石头孙立》、《姜女寻夫》、《三现身》、《八角井》等为“公案”；《杨令公》、《青面兽》、《陶铁僧》、《赖五郎》等为“朴刀”I《花和尚》、《武行者》、《飞龙记》、《梅大郎》等为“捍棒”等等。[1]从这些名目可以看出，在话本的口头艺术“说话”阶段，题目类似于“招牌”。“题目的字数多寡不一，这些可能是说话艺术的初级阶段艺人们为了吸引听众，把题目写在招牌上当演出海报，主要是为了明白易懂，并不讲究什么艺术性。后来被人记下来，便成了话本的题目。，，[2]m这些“招牌”式标题并不意味着其所对应的话本标题也如此，比如上举《李亚仙》在同书癸集卷一中叫做《李亚仙不负郑元和》，归入“不负心类”，这相对于单纯以“李亚仙”名字做标题更具有故事情节和类别特征’再如《王魁负心》在同书辛集卷二中叫做《王魁负心桂英死报》，标题不但显示了故事主要情节，而且具有“因果报应”色彩。可见，上引“招牌”式标题也许并不是话本的完全题目，而是简便、明了的广告式缩写。在明洪搬所编《清平山堂话本》中，话本标题与罗烨《新编醉翁谈录》所记话本名目并无太大变化，有简单的“招牌”式标题如《简帖和尚》、《西湖三塔记》、《蓝桥记》、《快嘴李翠莲记》等，也有体现故事情节的如《陈巡检梅岭失妻记》、《花灯轿莲女成佛记》、《杨温拦路虎传》等。《清平山堂话本》中话本标题的最大特点是大多以“记”、“传”命题，很明显受到唐传奇以及史传文学的影响。《清平山堂话本》许多篇目被冯梦龙编人“三言”并对标题和故事进行了增益、润色，下面选几篇予以对比：《清平山堂话本》篇目“三盲篇目《简帖和尚》《简帖僧巧骗皇甫妻》《风月瑞仙亭》《卓文君慧眼识相如》《错认尸》《乔彦杰一妾破家》《羊角哀死战荆轲》《羊角哀舍命全交》收稿日期：2O11—03—23作者简介：王委艳(1977一)，男。河南内黄人，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文艺理论研究。·5O·五邑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生可以看出，从《清平山堂话本》到“三言”经过了文人的润色过程，“三言”标题无疑更具有情节和节奏。而从《宝文堂书目》中的标题到“三言”标题则变化更加明显：《宝文堂书目》篇目“三言”篇目《种瓜张老》《张古老种瓜娶文女》《错斩崔宁》《十五贯戏言成巧祸》《碾玉观音》《崔待诏生死冤家》《沈鸟儿画眉记》《沈小官一鸟害七命》由此可明显看出冯梦龙的润色之功：题目更加工整、更具有故事性和吸引力，也更具有节奏感。冯梦龙对话本小说题目的书面化、文人化加工直接影响了后来的话本小说。“三言”标题很多是七言、八言，且不同故事的标题两两相对极为工整。凌漾初“二拍”的标题设置除受“三言”影响外，还把长篇章小说的题目样式引入话本小说，把同一故事标题设置成对联形式，如“初刻”之《转运汉遇巧洞庭红波斯胡指破鼍龙壳》、《顾阿秀喜舍檀那物崔俊臣巧会芙蓉屏》等，这样标题的表现力更强了。冯梦龙和凌潆初在话本小说命名方面至少有以下影响：1．采用工整的文字和对偶的方式命名。2．采用双级标题方式，即小说集的命名和每个故事的命名。如《喻世明言》、《拍案惊奇》为小说集总称，集内包括若干独立的短篇小说。3．标题讲究教化和劝谕，明确写作目的和文本定位。在后来的发展中，话本小说的标题基本上是按照冯梦龙和凌潆初的命名方式命名的，诸如《型世言》、《觉世雅言》、《别本二刻拍案惊奇》、《今古传奇》等；而有的则教化意味明显，如石点头》、《鸳鸯针》、《醉醒石》、《警悟钟》等。随着话本小说的发展，娱乐性被强调，这与话本小说的通俗性是分不开的，诸如《人中画》、《都是幻》、《宜春香质》、《一片情》、《通天乐》等I而有的则直接裸露艳情淫邪色彩，如《肉蒲团》、《风流悟》、《弁而钗》等。所有这些话本小说集一般采取双级或三级标题的方式进行命名。由此可见，话本小说标题的演变经过了口头艺术“说话”阶段招牌式命名和不规则命名，到明清之际“三言二拍”以及之后更加文人化和书面化命名，然后是更加“市场化”的命名。从命名方式可以看出，所谓话本小说的雅化过程其实是一种鱼龙混杂状态，因为话本小说的通俗化和市场化是话本小说挥之不去的影响因子，一切都为这两“化”服务。所谓“雅化”，笔者认为不单单表现在语言的高雅化和文人化，也应该表现在作品具有较高品位的思想性上，即应该从形式和内容两个方面进行评判。因此笔者认为，话本小说从口头到书面的确有一个文人化和雅化过程，但文人化是一贯的、延续的，而“雅化”则需要区别对待。为了更清晰地显示话本小说标题的类型特征，笔者试进行了分类：(一)按照层级分类1．单级型标题。这在“说话”艺术时期更加常见。当时故事是单篇表演的，没有经过人为的编辑，如上举《新编醉翁谈录》、《清平山堂话本》以及《熊龙峰四种小说》等中的话本小说都属此类。2．双级型标题。如“三言”、“二拍”、《型世言》、《幻影》等。这些标题是在小说集的总标题下，各个故事又有自己的标题，同时以“卷”或“”为排列顺序。话本小说的中长篇则采取“分段”式标题，即故事的一个完整段落设为一章或一并标题，一些讲史平话或演义以及后来的才子佳人小说皆为此类。小说集的标题一般具有一定的劝诫、尚奇等功能。3．三级标题。这类标题除了小说集题目外，还有二级标题甚至三级标题。如《八洞天》的一级标题是“八洞天”；二级标题有8个，如第一个是“补南陔”，在其下又有三级标题：“收父骨千里遇生父，裹儿尸七年逢活儿”等。可以看出，一级标题明确劝谕目的，二级侧重于劝谕的某个方面，三级则是正式的故事标题。类似的话本小说还有《五色石》、《云仙笑》、《鼓掌绝尘》、《跻春台》等，但各级标题的功能则视情况各有不同。(二)按照标题的形式分类1．同篇单句或偶句。所谓“同篇”即一篇小说的标题形式，句子多采用五言、七言、八言等。比如“三言”是同篇单句、“二拍”则为同篇偶句。2．异篇单句或偶句。所谓“异篇”指不同小说篇目。异篇单句是指不同小说标题的单旬标题，异篇偶句则指不同小说标题之间的对偶关系，这与文人的加工润色有很大关系。有的异篇小说不但标题采用对偶，而且在故事类型上也一样，如《喻世明言》卷二十九“月明和尚度柳翠”和卷三十“明悟禅师赶五戒”，标题对偶，类型同为宗教类题材。这种情况在话本小说各种集子中很常见。()按标题的内容分类1．以主要故事情节来命名。这是话本小说基第13卷第3期王委艳：话本小说标题的演变、类型与功能·51·本的命名方式，很多话本小说标题皆为此类，如《十五贯戏言成巧祸》、《简帖僧巧骗皇甫妻》、《程元玉店肆代偿钱十一娘云岗纵谭侠》等。2．以小说中人物命名。这种命名方式多受《金瓶梅》影响，如《平山冷燕》、《玉娇梨》等0。3．以小说类型分类，如“演义”、“公案”等。可见，话本小说从“说话”口头艺术到书面化、文人化、雅化的发展过程，从其标题演变中便一目了然。并且，从标题中还可看出作者对于话本小说劝谕、娱乐功能有着自觉的追求。二、话本小说标题的叙事功能话本小说标题的演变并不仅仅是从简单到复杂，而是在书面化、文人化与雅化的过程中融入了小说作者精心的艺术构思。书面化后的拟话本小说的标题承担了多项叙事功能，比如提示情节、炫奇、揭示故事结构、揭示故事主题等，有的标题层级还具有对故事分类的功能。(一)提示情节绝大多数话本小说的标题具有提示情节的功能，比如交代主要人物的主要行动、故事发生的地点、故事的结局等。《喻世明言》中的《杜十娘怒沉百宝箱》，首先提示故事的主要人物是杜十娘，然后提示杜十娘的主要行动是“怒沉百宝箱”，其中，关键性的情节字眼“怒”包含了极为丰富的情节内涵；《蒋兴哥重会珍珠衫》的关键情节字眼“重会”，不但提示了蒋兴哥的行为，而且隐含着故事的曲折性，《陈御史巧勘金钗钿》的关键性情节字眼“巧勘”，也具有丰富的故事性。以上三例都有重要的线索性情节提示，即都有一个“道具”：百宝箱、珍珠衫、金钗钿。我们可将其称为“标志物”。这种带有“标志物”的标题在话本小说中极为常见，而且为话本小说后来的戏剧改编提供了方便，这正是“标志物”的情节提示作用。[3]话本小说标题对故事情节的提示各有不同，但每个标题都蕴含了作者独具的艺术匠心：不但在标题的形式上力求工整、有节奏，而且还要与不同故事的标题形成对偶。(二)炫奇对“奇异”的追求是话本小说的传统。《喻世明言》最早的刻印者衍庆堂《喻世明言识语》说：“绿天馆初刻古今小说四十种，见者侈为奇观，闻者争为击节。”[4]77。凌漾初更把自己的小说集命名为《拍案惊奇》。这种自觉的“奇书文体”追求直接影响了话本小说标题的设置，这可用“炫奇”称之。据统计，“三言二拍”话本小说集中标题直接用“巧”的，《初刻拍案惊奇》有4篇、《二刻拍案惊奇》有3篇、《喻世明言》有2篇、《醒世恒言》有2篇。有一部话本小说选集甚至直接命名为《四巧说》。“巧”作为直接构成“奇”的要素，备受话本小说作者的推崇。更多话本小说标题则从达意角度体现对“奇”的追求，如《八洞天》卷一“补南陔”《收父骨千里遇生父，裹儿尸七年逢活儿》、卷二“反芦花”《幻作合前妻为后妻，巧相逢继母是亲母》、卷七“劝匪躬”《忠格天幻出男人乳，义感神梦赐内官须》等。“三言二拍”选集抱瓮老人编辑《今古奇观》也以“奇”命题，被称为话本小说最后一部的公案小说《跻春台》则被称为“清末拍案惊奇”。由此可见，“炫奇”是话本小说标题的主要追求。(三)揭示故事结构此类功能主要体现在“同篇单句或偶旬”式标题中。这类标题在提示故事主要人物、情节以及“炫奇”外，还展示了故事的结构。偶句标题如《五色石》第一卷“二桥春”之《假相如巧骗老王孙活云华终配真才子》，题目一假一真，揭示了故事的两个人物及两条线索，即通过无真才实学的木一元和满腹才华的公子黄生之间交合而又分离的线索展开叙事，这是话本小说常见的“双线聚合”结构。再比如《生绡剪》第七之《沙尔登凭空孤愤霜三八仗义疏身》，标题点明了故事人物沙尔登和霜三八，这两个人物有三处“聚合”，标题所揭示的是一处“聚合”即“凭空孤愤”、“仗义疏身”，正是这一聚合把两人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构成了作品“双线”之间的扭结，从而形成整体结构。偶句标题并不完全是“双线聚合结构”，比如《五色石》第五卷之《吉家姑捣鬼感亲兄庆藩子失王得生父》就是单线结构。“同篇单句”标题也具有如上结构功能，如《警世通言》第十一卷之《苏知县罗衫再合》，标题提示了人物、主要行动和标志物，更重要的是揭示了故事的单线结构模式。又如《醒世恒言》第三卷之《卖油郎独占花魁》，标题点明了两个人物，两人的级差表明了故事的双线结构，而两条线索又以级别较低的“卖油郎”对级别较高的“花魁”的“独占”予以重合，集线索、人物、故事情节、炫奇于一身，可见冯梦龙极高的艺术创造力。·52·五邑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O11阜(四)揭示故事主题“劝诫厚俗”是话本小说的传统，这在标题上也有体现。比如《鸳鸯针》第二卷第四“举罪废双侠报恩知化贪痴一门成忠孝”，标题直接指明小说的“报恩”与“忠孝”主题。再如《醉醒石》第二“恃孤忠乘危血战仗侠孝结友除凶”的“忠、侠、孝”主题，警世通言》第十八卷《老门生三世报恩》的“报恩”主题，《醒世恒言》第三十五卷《徐老41义愤成家》的“义”主题等。(五)为故事分类有些话本小说集标题有多层级性，作者在设置的时候，标题的某个层级就会进行有目的的分类。比如《八洞天》的第二层级标题有“补南陔”、“反芦花”、“培连理”、“劝匪躬”等，每个标题下就是某类劝诫故事。《五色石》亦如此。而《鼓掌绝尘》的第二层级标题则是“风、花、雪、月”四则，且每一标题下有作者的题辞以说明用意。类似的如《跻春台》的二级标题“元、亨、利、贞”。话本小说的标题所隐含的叙事功能非常丰富，绝非上述所能完全概括。研究这些标题的叙事功能，有助于了解话本小说书面化、文人化和雅化的过程，以及蕴含其中的作者的写作观念和指向，从而加深对话本小说作者行为的理解。三、话本小说标题的交流功能由以上论述可知，话本小说标题对故事情节、结构、主题等的直接揭示是其突出特征，这一特征没有随着话本小说书面化、文人化和雅化的深入而消失，反而越来越被话本小说作者所强调。这是值得思考的现象。对于严肃文学和雅文学来说，用标题直接揭示作品的情节、结构、主题等未必是一种好的选择。一般情况下，标题的含蓄蕴籍、充满象征或者隐喻、充满诗意等都会更加符合文人和作品雅致的特性。为什么话本小说却选择了不同于中国传统的命名方式呢?这就和话本小说创作的定位有着直接关系。冯梦龙在《古今小说序》中对话本小说的创作定位作了明确说明：大抵唐人选言，入于文心}宋人通俗，谐于里耳。天下之文心少而里耳多，则小说之资于选言者少，而资于通俗者多。试今说话人当场描写，可喜可愕，可悲可涕，可歌可舞I再欲捉刀，再欲下拜，再欲决脏，再欲捐金。怯者勇，淫者贞，薄者敦，顽钝者汗下。虽小诵《孝经》、《论语》，其感人未必如是之捷且深也。噫，不通俗而能之乎?[‘]773一“把“谐于里耳”、“资于通俗”作为创作定位，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话本小说的标题设置。冯梦龙的倡导可以说成了后来话本小说的创作宗旨，影响极为深远。除创作定位外，话本小说的市场化也是重要原因。明清之际之所以会有白话小说的繁荣，与当时造纸和印刷业的发达、大量读书人和市民阶层的出现有很大关系。可以说，在中国古代文学发展史上，明清之际的白话小说第一次实行了市场化运作，作者靠写作获得稿费，出版商靠作品销售赢得利润，读者靠作者创作和出版商出版获得可供娱乐消闲的小说。0作为通俗文学的话本小说要想靠读者的购买获得生存，就必须从各种方面进行“包装”，其中当然包括标题。因此，话本小说的标题设置具有明显的读者指向。虽然研究者对话本小说标题大多重视不够，但凡有论及，无不对其读者(听众)指向予以揭示，譬如胡士莹《话本小说概论》说t“说话”的题目，是根据正话的故事来确定的，它是表明故事的主要标记。它最初可能是短的(以人名、浑名、物名、地名等为题)，《醉翁谈录·小说开辟》所列举的皆是。但说话人表演时，为了使内容更加醒目．更易于吸引听众，便常把题目衍化为七言八言的句子，写成话本时也照样记录下来。[]盂昭连、宁宗一《中国小说艺术史》论述更为详细l(“说话”标题——引者)种类虽多，却都能简明扼要地给读者一个总体印象，有的还颇有吸引力，如《西山一哭鬼》、《风月相思》。题目的字数多寡不一，这些可能是说话艺术的初级阶段艺人们为了吸引听众，把题目写在招牌上当演出的海报，并不讲究什么艺术性。但到了拟话本阶段，由于书是给读者看的，故事的一切魅力都要在这短短的几千字或上万字的书面中表现出来，作为小说“门面”的题目，其重要性就突现出来了。所以原来长短不齐过于简单的题目都改成诗体的七字句或八字句，不但读起来有一定的节奏感，对内容的概括力也更强了，而且从全书来看，整齐划一，具有一定美感，显得很雅致。[2]l髓8,1可见，话本小说标题的读者指向是学界公认的。随着话本小说的发展，读者指向得到了强化，第13卷第3期王委艳：话本小说标题的演变、类型与功能·53·但市场化带来的负面效应也随之出现，有的话本小说作者或者出版商为了吸引读者，用带有“淫欲”、“艳情”的名称来为小说命名，如《肉蒲团》、《风流悟》、《绣鞋记》等，并在作品中充斥大量的淫秽描写。这种读者指向走向了极端和反面，但也反证了话本小说标题的读者指向性。在通俗文学的发展史上，无论古今中外，都难以杜绝部分作者或出版商为了谋取利益而发生自毁形象之事。话本小说的作者或出版商为了适应市场化需要和吸引读者，在标题设置上有意模仿已经成名且销路好的作品，有些小说的标题不断被改头换面以吸引读者。例如《型tit言》之于“三言”，《二刻醒世恒言》之于《二刻拍案惊奇》和《醒世恒言》，而《幻影》则改成了《三刻拍案惊奇》。《四巧说》则是选取了《八洞天》中3篇和《照世杯》中一篇重新命名出版。这种对标题的改头换面在话本小说史上屡见不鲜，其目的无非是想以此与读者形成“交流”关系，达到勾起读者阅读欲望的目的。同时，有些多层级标题其中的某一级是可有可无的，如《八洞天》、《五色石》、《鼓掌绝尘》、《跻春台》的第二级标题完全可以去掉，但作者所以如此设置还是因为其与读者“交流”之欲望。这很值得深思。韦恩·布斯在论述“标题的修辞”时指出t“我们绝不要忘记标题的修辞。《荒原》?《空虚的人们》?是谁这么说的?，，[6]“布斯是想提醒我们，标题的背后隐藏有作者的声音，而这个声音直接指向了读者，“事实是，如果可以辨识的对读者的吁请是一种不完美的标志，那么完美的文学是找不到的，不仅在小说中，而且在所有各类伟大作品中，我们发现这种吁请到处都有。，，[6]1o。话本小说的标题也是一种“标题的修辞”，其直接指向读者，向读者发出“吁请”，其目的是作者想通过标题发出自己的声音并与读者进行“交流”，这也是遵从冯梦龙倡导的“劝惩厚俗”的创作理念。综上所述，话本小说的标题经过了口头艺术阶段和书面艺术阶段，经过了文人化、书面化和雅化过程，经过了由简单到复杂，由“招牌”式向承载更多叙事功能、与读者“交流”功能的过程。这是不断完善的过程，也是体现话本小说从冯梦龙开始倡导的“劝惩厚俗”创作理念的过程。因此，从标题演变的“一斑”就可看到话本小说从产生到成熟的“全豹”，它理应引起研究者的更多关注。注释：有论者把《清平山堂话本》、《宝文堂书目》和“三言”篇目进行比较，进而推测《清平山堂话本》(又名《六十家小说》)的散佚篇目。见齐鲁书社2008年出版的常金莲《<六十家小说>研究》第三章。⑦在此，笔者持“大话本”观。很多论者把演义类、公案类、才子佳人类小说划出话本小说之外，笔者认为这是不严谨的，因为话本小说的小说类型是根据小说的文体特点来确定的。如果仅以小说类型主观的把这些小说划到话本小说之外则很不科学，而且这种人为的割裂影响了对话本小说艺术发展的研究。③可参阅安徽大学出版社2003年出版的李忠明17世纪中国通俗小说编年史》一书。参考文献：[1]罗烨．新编醉翁谈录[MJ．沈阳t辽宁教育出版社，1998t3—4．[2]孟昭连，宁宗一．中国小说艺术史[]．杭州t浙江古籍出版社，?,003．r3]程国赋．三言二拍传播研究IM'J．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t178—181．[4]丁锡根．中国历代小说序跋集[]．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6．15]胡士莹．话本小说概论[]．北京，中华书局，1980t134．[61韦恩·布斯．小说修辞学IM'J．北京t北京大学出版社，1987．[责任编辑文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