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夫卡的形象已定格在他那张忧郁的眼神之中，从这双眼睛中许多人都试想

卡夫卡的形象已定格在他那张忧郁的眼神之中，从这双眼睛中许多人都试想 卡夫卡的形象已定格在他那张忧郁的眼神之中，从这双眼睛中许多人都试想走进卡夫卡的内 心，然而卡夫卡的心灵却是紧闭的。如同在城堡外徘徊的K，永远无法进入这座他所不知的 神秘的城堡一样，读者只能从这种眼神中去猜想卡夫卡的内心世界。卡夫卡犹如一座大门紧 闭的城堡出现在读者的眼前。 作为银行小职员的卡夫卡在压抑而忧郁中度过了他的一生，至死都没有人认为他是一位成功的作家，连他自己都无法确定他自己作品的分量。犹豫伴随着卡夫卡度过了他的日 日夜夜，犹豫的性格是卡夫卡忧郁心情的根源。如果说忧郁的眼神是卡夫卡的常态的话， 那么又有谁见过坐在写字台前通宵在写作的卡夫卡的眼神是属于哪一种的。可惜岁月没有 给后人留下这一眼神，但猜想起来，它一定是充满激情的眼神，一种生命力在此迸发，但 在迸发的前后它又是吃惊的平静。 “发表是心灵的拍卖”出自诗人狄金森之口，但它却停栖在了卡夫卡的内心。狄金森因不愿拍卖心灵而只写诗作却拒绝发表，这种态度是肯定而明朗的，所以狄金森的内心并 不犹豫，只是性格上的内向而已。卡夫卡在写之前或在写之后，他都一直在犹豫着，写还 是不写，发表还是不发表，对他而言的确是一个问题。写意味着心灵的一次敞开，不写又 意味着创作欲望的压抑；发表意味着将心灵彻底地暴露在世人的眼前，不发表又无法满足 作者的交流欲望。这一矛盾始终困惑着卡夫卡，在这两者之间他的确难以作出明确的选择。 哈姆莱特是生存还是毁灭的问题，经几个世纪的演绎至卡夫卡的心中就成为了“写还是不 写，这是一个问题。”了。 这种犹豫不决，使得卡夫卡的许多作品都成为了未完稿，《城堡》如此，《审判》更是一篇未写完的残稿。这其中的原因并非出自卡夫卡创作能力，而是出于卡夫卡写作过程 中的心情。在写作的过程中，一边是强力的创作欲望，一边是敞开心灵的恐惧，这一矛盾 的心情，贯穿于卡夫卡的整个创作过程，也就是这种矛盾的心情使得卡夫卡的作品成为了 未完稿。 今天当我们读卡夫卡的作品时，总是有一种压抑感从作品中溢出，所以，也有人认为读卡夫卡的作品需一定的心理准备，要不然这种压抑感会淹没了读者。沉没在这分压抑中 而一时无法摆脱的读者大概不只是几位。这种强力的压抑感一部分来自作品成功地创作出 的那种氛围，另一部分应来自卡夫卡创作时的那分矛盾，作者将这种矛盾同样体现在了他 的作品之中，或许，后者更为关键。 一直在掩饰着自己心灵的卡夫卡，在弥留之际还在犹豫着是否向世人永远地关闭他的心灵。是毁掉手稿还是保存手稿，这是卡夫卡一生中最后的一个问题了，面对着这个至关 重大的问题，卡夫卡终于作出了关闭心灵之门的选择，大师要向世人永远地关闭他的内心。 孤独了一生的大师最终要将这分孤独继续到永远。于是，他请求他的友人在他死后，毁掉 他所有的手稿。好在友人没有看重卡夫卡对他的信赖。或许，他深知卡夫卡作品的价值； 或许他坚信卡夫卡日后定会被世人所接受，于是，他背叛了朋友对他的信赖，将他所有的 作品保存了下来，并整理出版。这种出卖朋友信赖的行为却为世人认识这位大师提供了最 后的一次机会。 对世人紧闭心灵的选择同样决定了卡夫卡对所有的女友也作出了这一不近情理的选择。卡夫卡对其身边所热爱的女友同样紧闭他的心灵之门。一面是渴望着女友对他的理解， 一面是恐怕女友进入他的内心，这一矛盾使得他数次放弃他的婚姻。与鲍尔二次的订婚， 最终他都选择了放弃，这一放弃不是简单的对婚姻的拒绝，而是对鲍尔进入他内心的一种 拒绝，心灵之门在犹豫之中最终还是没有对这位女性敞开。迪拉曼特作为卡夫卡最后的生 活伴侣也始终在卡夫卡的心灵之外徘徊着，而未能进入。 望着卡夫卡的这座城堡，世人都成为了大师作品中的K，想进入这座城堡都成为了一种奢望。紧闭心灵之门的卡夫卡却在远处望着世人，一言不发。（金石） 《江南时报》 (2002年10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