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灯新话》的版本流变考述

《剪灯新话》的版本流变考述 《剪灯新话 j"豁 艇恭爨邈 ?乔光辉 摘要:文章以时间为序,考述《剪灯新话》的版本流传与接受,重点剖析胡子昂抄本, 瞿佑重校本,瞿暹 刊本以及张光启刻本的版本特征,清晰地描述了《剪灯新话》版本演变. 关键词:《剪灯新话》版本 瞿佑的《剪灯新话》完成于洪武十一年 (1378),其后,由于瞿佑永乐年问的下狱与放逐, 以及正统七年"剪灯二种"的受禁,《剪灯新话》的 传播受到了影响.长期以来,学界对《剪灯新话》 的版本流传鲜有问津.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日 人市成直子对董康诵芬室本作了具体辨正?,始 有学者关注这一问题.本文则拟理清《剪灯新 话》的版本流传脉络,辨正《剪灯新话》版本认识 上存在的误区. 一 ,洪武,永乐时期的抄本和刻本 关于《剪灯新话》的创作时间,李剑国,陈国 军据桂衡的《(剪灯新话)诗并序》,大体确定在仁 和训导任内?,其考证基本可信,然尚可进一步 具体化.瞿佑在洪武十年秋,以明经获荐,赴京 受命,次年即在仁和训导任上.桂衡《(剪灯新 话)诗并序》云:"盖宗吉以褒善贬恶之学,训导之 间,游其耳目于词翰之场,闻见既多,积累益富, 恐其久而记忆之或忘也,故取其事之尤可以感 发,可以惩创者,汇次成编."再据瞿佑《(剪灯新 话)自序》署为:"洪武十一年岁次戊午六月朔日, 山阳瞿佑书于吴山大隐堂."可知,洪武十一年六 月已经完稿.两者结合,《剪灯新话》的创作时间 可以确定在洪武十一年(1378)的年初至六月 期间. 从《剪灯新话》的序跋中,我们可以窥知《剪 灯新话》问世之初的传播状况.作者在写完小说 后,"既成,又自以为涉于语怪,近于诲淫,藏之书 笥,不欲传出.客闻而求观者众,不能尽却之." 这透露出早期《剪灯新话》是以"借阅"或"传抄" 的形式传播.为《剪灯新话》作序的凌云翰,吴 植,金冕,桂衡等人均是瞿佑的好友,小说问世之 初,并没有刻本,而仅仅在朋友中流传. 洪武后期,胡子昂在四川阅读到《剪灯新 话》.其《(剪灯新话)卷后记》中称:"仆昔叼尹蜀 之浦江,公余诣邑泮,广文田以和出示斯集."这 表明,胡子昂在任四川蒲江县尹的时候,曾经看 见县学教官田以和出示的《剪灯新话》;胡子昂任 县令的时间已难以确考.据《明一统志》卷七二 记载:"蒲江县学,在县治南,隋建.本朝洪武十 七年重建."可知蒲江县学建于洪武十七年 (1384);再据雍正《湖广通志》卷三四记载,田以 和为沅陵人,洪武十七年甲子乡试举人,后担任 作者简介:乔光辉,文学博士.现为东南大学中文系副教授,主要从事元明清文艺研 究. ?[日]市成直子《关于(剪灯新话)的版本》,《上海大学>>1995年第3期. ?李剑国,陈国军《瞿佑仕宦考》,《文学遗产>>1992年第5期. 爨《》"《"《醍}.‰; 蒲江县学教官.又,现存《剪灯新话句解》前诸序 中,桂序时间最晚,为洪武己巳六月即1389年. 句解的底本为瞿佑晚年的重校本,也即胡子昂抄 本.田以和出示的《剪灯新话》含有桂衡的序言, 当是1389年之后的本子.胡子昂后记还称:"后 闻先生为国子助教拜亲藩长史,荣亦至矣."则可 知,胡子昂在瞿佑任国子助教之前已经阅读到 《剪灯新话》.众所周知,瞿佑于建文二年(1400) 由宜阳训导升任国子助教.因此,胡子昂阅读 《剪灯新话》应在1389年至1400年之间. 《剪灯新话》能较快地传入四川,尚难以断定 与瞿佑的交往相关.在瞿佑的交游者之中,凌云 翰于洪武十三年被授予四川学官,"在任以乏贡 举,谪南荒以卒,归骨西湖"(《归田诗话》卷下). 夏节《钱塘凌先生行述》也记载,凌云翰卒于洪武 戊辰岁即洪武二十一年(1388).可见,胡子昂所 见及的《剪灯新话》并非凌云翰带去四川的本子, 因卷首桂衡的序言是凌云翰去世以后才写成的. 另外一条线索是瞿佑的忘年交吴敬夫,瞿佑在 《归田诗话》卷下"吴敬夫父子"中记载:"吴敬夫 之子改过,为官四川."也有可能是吴改过将《剪 灯新话》携往四川,但目前也无直接证据. 瞿佑《重校后序》说:"盖是集为好事者传之 四方,抄写失真,舛误颇多,或有镂版者,则又脱 略弥甚."也就是说,在洪武,永乐年问,《剪灯新 话》是存在刻本的.正是有了刻本之后,《剪灯新 话》才得以较快流传.问题是,刻本脱略较多, "子昂告以昔尹蜀之蒲江,文学掾田以和出示先 生所着《剪灯新话》,令人誊录,多鲁鱼亥豕之失" (唐岳《剪灯新话卷后志》),因此,"子昂请为校 正"(瞿佑《重校后序》),这才有了瞿佑晚年重校 《剪灯新话》一事. 从《剪灯新话》的跋中,我们还可以窥见建文 和永乐初年《剪灯新话》的流传情况.唐岳在《剪 灯新话卷后志》中称:"予昔官台幕,识钱塘瞿存 斋先生于胄监,众推先生学识俊迈,予请为《历代 叙略》题辞,未遑详接谈论,予寻以内艰守制金 华.服阙,应求贤圣,拜春官仪制员外.先生以 才德老成,升擢王相之河南矣!间以进表至京, 一 见即别.及待少宗伯浚仪赵公语云:'前参政 浙垣曾见先生所着《剪灯新话》,纪事有善恶,有 rr { 悲喜,可劝惩,虽涉怪奇而善形容寓意,文赡而词 工,可诛奸谀,励贞节.'予心识之,惜未及观.后 出守瑞州,地远事繁,睽隔久之."唐岳为何许人? 正德《瑞州府志》卷七"秩官""名宦"载:"唐岳,金 华人,号云泉道人,永乐四年知府,以诗文名,尤 长于书篆,政尚简静,民皆乐业."可见,唐岳于永 乐四年任瑞州知府.据《归田诗话》卷下"桂孟平 题新话":"庚辰岁秋,权停江北五布司学校.予 在河南,孟平在山东,各斋学印赴礼部交纳…… 予后授太学助教,孟平授谷府奉祠."瞿佑在建文 二年秋与唐岳在南京国子监相识,此时瞿佑任国 子助教,为《历代叙略》题辞的事情也当在建文二 年年底.紧接着唐岳因母亲去世而服丧三年,至 永乐元年回朝授礼部员外郎,瞿佑已经升任周府 长史.也就在此时,唐岳听赵砸谈起瞿佑的《剪 灯新话》,可惜未能一见永乐四年出为瑞州知 府后,此事便不了了之. 唐岳所说的"少宗伯浚仪赵公"即赵狐,"浚 仪"赵狐家乡河南祥符,"少宗伯"指赵舡当时担 任礼部郎中一职.据《明史》本传:"赵噩,字云 翰,夏人,徙祥符.洪武中,由乡举入太学,授兵 部职方司主事.……建文初,迁浙江参政,建策 捕海寇,有功."赵舡"参政浙垣"是在建文初,大 约在此时,他读到瞿佑《剪灯新话》.赵舡随后因 有功而"擢刑部侍郎,改工部,再改礼部.五年进 尚书".瞿佑建文初年由河南宜阳训导调升国子 助教.据唐岳讲,瞿佑在国子监"学识俊迈",为 众所推.由于二人特殊的经历,一方面瞿佑曾在 赵狐家乡河南做过训导,继而在河南周府作长 史;另一方面,赵j扛曾"参政浙垣",在瞿佑家乡做 过官;二人又有同在南京做官的经历.因此,二 人交好也在情理之中.从徐伯龄《蟑精卷》卷五 瞿佑诗《题韩彦洪刘金莲周月西并王弼传后》中 提及:"近礼部尚书赵公j?以《吟稿》见示."说明 瞿佑在谪居保安之前就与赵狐相识交好.约在 永乐十年以后,赵?负责"督建隆庆,保安,永宁 诸州县","民安其业".永乐十七年(1418),赵舡 "改兵部尚书,专理塞外兵事".此时,瞿佑正谪 居保安,二人又一次相见.赵舡因知道瞿佑下狱 的隐情,故极为同情瞿佑. 胡子昂在洪武末,赵舡在建文初均阅读到 典籍写化 《剪灯新话》,可见《剪灯新话》由最初在熟人中流 传,逐渐风闻天下.瞿佑所说的"或有镂版",刻 本大约出现在洪武末建文初. 二,永乐年间的重校本 瞿佑永乐八年下狱后,其《剪灯新话》散佚不 存.瞿佑在《重校后序》中说:"自戊子岁获谴以 来,散亡零落,略无存者.投弃山后,与农圃为 徒,念夙志之乖违,怜旧学之荒废,昼空默坐,付 之长太息而已!间遇一二士友求索旧闻,心倦神 疲,不能记忆,茫然无以应也."所以,当唐岳向瞿 佑询问《剪灯新话》时,瞿佑"云旧本失之已久,自 恨终不得见矣".永乐十七年,兵部尚书赵舡问 起瞿佑的情况,并委托唐岳向瞿佑索要《秋香亭 记》,"先生(瞿佑)书之以奉",瞿佑只能凭着记忆 重新书写一遍了. 胡子昂的到来给重校《剪灯新话》提供了机 遇.永乐十八年春天,胡子昂"以备御兴和将幕 掾",胡子昂来到兴和后,拜访瞿佑时提及《剪灯 新话》.在交谈的过程中,胡子昂感慨他在四川 让人抄录的《剪灯新话》,讹误太多,故恳请瞿佑 重新校正.这才有了瞿佑晚年的重校本.瞿佑 在《重校后序》中说:"近会胡君子昂,以《剪灯新 话》四卷见示,则得之于四川之蒲江,子昂请为校 正.而唐君孟高,汪君彦龄皆亲为誊录之,字画 端楷,极为精致.盖是集为好事者传之四方,抄 写失真,舛误颇多,或有镂版者,则又脱略弥甚, 故特记之卷后,俾舛误脱略者见之,知是本之为 真确,或可从而改正云."此次校订,瞿佑主要就 其中的抄写失真,讹误和脱略遗漏的地方进行订 正,而不是重新改写润色.瞿佑感叹道:"抑是集 成于洪武戊午岁,距今四十四祀矣.彼时年富力 强,锐于立言,或传闻未详,或铺张太过,未免有 所疏率.今老矣,虽欲追悔,不可及也!览者宜 识之."可见,他并没有对"少作"进行改正,而尽 量保留了原貌. 瞿佑对胡子昂抄录的四川本子进行校对后, 由唐孟高和汪彦龄两个人誊录一册,又将校本还 给了胡子昂.唐岳《剪灯新话卷后志》记载:"子 昂告以昔尹蜀之蒲江,文学掾田以和出示先生所 着《剪灯新话》,令人誊录,多鲁鱼亥豕之失,稿今 留侨寓.先生喜甚.予因至兴和,得而览 之.……遂假以归,求先生为正其讹谬,誊本收 藏,缄原本还子昂,遂志其由于卷末,后之览者知 所自云."又,胡子昂在《(剪灯新话>卷后记》中 说:"一日,瑞守唐孟高氏公事抵边城,以斯集奉 寄,又得先生亲笔校正,出于一手,不二旬唐守仍 缄回原稿.展玩之不能释卷,就中舛误颇多,特 为旁注详明,遂俾旧述传记,如珠联玉贯,焕然一 新.斯文之幸耶!辄濡笔次第书之,藏于巾笥, 以便观览."他对瞿佑的校订评价很高,并且又把 瞿佑的校本重新抄录一册.无论唐(孟高)汪(彦 龄)誊录本还是胡子昂誊录本,两者依据的都是 瞿佑重新校订的本子,二者应该完全一致. 但瞿佑的重校本并未能立刻刊行,社会上流 传的依然是存在舛误的旧刻本.永乐十七年贬 谪在房山的李昌祺也阅读到瞿佑的《剪灯新话》. 李昌祺在《剪灯余话自序》中说:"后七年,又役房 山,客有以钱塘瞿氏《剪灯新话》贻余者,复爱之, 锐欲效颦."至于赠者为何人?已经难以考清. 鉴于胡子昂也是永乐十八年春"备御兴和",因 此,李昌祺的《剪灯新话》并非来自胡子昂.李昌 祺的本子也绝对不是瞿佑,唐岳所赠,瞿佑早就 感叹:"旧本失之已久,自恨终不得见矣."如上所 述,瞿佑在保安见到的《剪灯新话》是胡子昂从四 川抄录的,而瞿佑重新校订一事已经是永乐十八 年春天.因此,李昌祺所阅读的本子必然是没有 经过瞿佑的重新校订的旧钞本或刻本. 从《剪灯余话》的序言中,我们可以窥知《剪 灯新话》在永乐中后期的传播情况.曾染序称: "近时钱塘瞿氏着《剪灯新话》,率皆新奇希异之 事,人多喜传而乐道之,由是其说盛行于世."曾 柴为永乐甲申状元,深受成祖宠信;他的评论基 本反映了永乐中后期《剪灯新话》的流行情况. 大僚李昌祺仿作《剪灯余话》的出现,便是《剪灯 新话》受欢迎的一个印证. 三,瞿暹刻本系统 从现有文献来看,瞿佑在世期间,《剪灯新 话》重校本并未梓行.瞿佑晚年在英国公张辅家 瓣l》"《》;j{? 诲子弟,宣德三年九月起程还乡,十月十五日到 南京武定桥家中,此时他的结发之妻富氏早已去 世,只有长子瞿进还在家中.次年四月,次子松 江训导瞿达派人来接瞿佑,瞿佑于是乘船到松 江.据刘铉《乐全稿序》云:"又知其平生所作甚 多,皆藏于其次子训导达处."可惜的是,瞿达并 未能将瞿着梓行,这一任务最终由瞿佑侄子 完成. 《剪灯新话》是侄子们所梓行的伯父系列着 作之一种.南京图书馆藏善本《兴观集》一卷,由 瞿佑侄子瞿迎,瞿暹二人梓行.天顺七年由陈敏 政所作《乐府遗音序》,表明《乐府遗音》也是由瞿 佑侄子瞿暹发行的.《归田诗话》木纳,柯潜序言 均称"其侄德恭,德宣,德润,共谋刻梓以传",《归 田诗话》也是瞿佑侄子赞助出版.刘铉在正统九 年甲子(1444)五月所作《乐全稿序》云:"今先生 之犹子四:迪,迎,暹,进,共图锓梓."《乐全稿》是 由瞿佑侄子辈赞助梓行.可见,侄子辈对瞿着的 流传所作出的贡献. 陈敏政在《乐府遗音序》中指出:"其于先生 遗文,若《兴观集》,若《咏物诗》,若《剪灯新话》, 《集览镌误》,俱已刊刻,其余盖将次第刊之未已 也."天顺七年梓行的《乐府遗音》是瞿暹兄弟所 刊刻瞿佑的第五部着作.从出版先后的顺序上, 《剪灯新话》应在《乐府遗音》之前出版,即天顺七 年(1463)前.鉴于正统七年"剪灯二种"的受禁, 在"凡遇此等书籍即令焚毁,有印卖及藏习者问 罪如律"的禁令下,正统七年至景泰年间,瞿暹不 敢"印卖","藏习"《剪灯新话》,则瞿暹刊刻的《剪 灯新话》应在正统七年前或稍后的天顺年间. 瞿暹刊刻《剪灯新话》不见国内藏本,惟朝鲜 《剪灯新话句解》底本为瞿暹刻本,因其末尾标注 有"侄瞿暹刊行"的字样.这个注记位于胡子昂, 晏壁,唐岳,瞿佑题跋之后,朝鲜垂胡子,林信胜 跋文之前,这表明句解本是依据瞿暹刻本进行注 释的.日人市成直子《关于(剪灯新话>的版本》 一 文透露,她所见到的日本庆安元年翻刻的《剪 灯新话句解》,在"侄瞿暹刊行"字后又有"杭州在 城官亭桥经坊郡家印行"的字样,此本笔者已请 ?魏骥《兴观集序二》,南京图书馆藏清钞本. 一 陈庆浩先生代为复印;庆安本是四卷,很明显更 接近瞿暹原本.而日本内阁文库所藏《剪灯新话 句解》本,删掉"杭州在城官亭桥经坊郁家印行" 以及作上下两卷,则已是后来之翻刻本. 因何瞿进,瞿达不能将父亲着作刊刻,而瞿 暹兄弟却能将伯父瞿佑着作尽皆梓行?这颇让 笔者疑惑.瞿佑词《鹧鸪天》(璩孙自金陵来省复 回)云:"远自南京至北京,才留三月便登程.怜 伊跋涉来还往,叹我飘零又死生."长孙即瞿进之 子瞿璨,他自南京专程来北京探望爷爷,瞿佑百 感交集,他替长孙担忧,毕竟来去匆匆,路途艰 险.然而,瞿词《满庭芳》(戊申初度日迪,迎诸侄 置酒延欢)却云:"华堂汤饼会劳伊,众侄拜捧霞 觞,念连枝义重,同气情长,醉里不知为客."瞿佑 以非常愉快的心情与侄子瞿迪,瞿迎等聚会.同 是往返奔波,瞿佑担心自己的孙子,却不担心自 己的侄子.陈敏政在《乐府遗音序》揭露出其中 的秘密: …… 姑书此以塞暹请,且致景仰之意 焉.暹字德宣,少居京师,能走四方,懋迁有 无,以奉其亲,殖其家,而倜傥仗义,善交士 大夫,中朝名公贵人,莫不爱而重之.晚年 以先茔在杭,不可远离,与其兄德恭归钱塘. 既征文立碑,已显其先德;复营宅置产以居 其弟昆.其于先生遗文,若《兴观集》,若《咏 物诗》,若《剪灯新话》,《集览镌误》,俱已刊 刻,其余盖将次第刊之未已也.吁,若德宣 (瞿暹字)者,其可谓富而好礼者欤! 其中,陈敏政透露了瞿暹的身份.他是一个 "能走四方,懋迁有无,以奉其亲,殖其家"的大商 人!不仅如此,他的活动能力也是惊人的,"善交 士大夫","中朝名公贵人,莫不爱而重之",虽为 商人,却在"名公贵人"中享有威望.《兴观集》为 瞿暹岳家彭宗海所藏仇山村诗三十八首,"寅德 三年,(瞿)暹又乞其伯父长史佑署所为七律五十 首于卷后"?,可见,瞿暹家族是一个诗书之家. 典籍与化 瞿暹也可谓是儒商.永乐,洪熙年间实行了有利 于工商业发展的措施,商人的税收很低,"凡商 税,三十而取一,过者以违令论".至永乐末年, 商业经济已有很大发展,"(永乐)二十一年,山东 巡按陈济言:'淮安,济宁,东昌,临清,德州,直 沽,商贩所聚.今都北平,百货倍往时.其商税 宜遣人监榷一年,以为定额.'帝从之."(《明史? 食货志五》)洪熙年间,尽管商业发展,但并没有 增加税率;其后,"正统初,诏凡课程门摊,俱遵洪 武旧额,不得借口钞法妄增"(同上),明代前期所 实行的有利于商品经济发展的措施,使瞿暹成为 时代的弄潮儿,他"懋迁有无",不仅改变了生活, 而且"富而好礼",将伯父瞿佑着作尽皆梓行. 四,张光启刻本系统 在瞿暹刻本之前,建阳县县令张光启已经将 《剪灯余话》连同《剪灯新话》合刻梓行.中华书 局影印的H本天理图书馆藏《剪灯余话》就是例 证.该书共分为九卷,卷八卷九尾题为《新刊剪 灯新余话》,便是将《新话》四卷与《余话》五卷合 刻的证明. 从署名来看,清江堂刻本与日本天理藏本应 为同一母本,即同为张光启刊刻本.Et本天理所 藏的合刻本由于《新话》散佚,无从考起.但是, 正德六年清江堂的《新增补相剪灯新话》刻本明 确题为:"古杭山阳瞿佑宗吉编着,清江书堂杨氏 重校刊行,书林正巳詹吾孟简图相."其中"杨氏 重校刊行"表明清江书堂对《剪灯新话》作了重新 校定,杨氏如果采用较为精善的瞿佑重校本为母 本,他完全不必再作校勘,可见,杨氏采用的底本 并非瞿佑重校本.又,杨氏仅对《剪灯新话》前四 卷作了重校,而附录《秋香亭记》却采纳了张光启 校正本,署为"古杭瞿佑宗集编着,建阳县知县张 光启校正",这说明张光启曾经在建阳县知县任 上将《剪灯新话》梓行,只是因为刻本较为粗糙, 杨氏清江堂才作重新校订,而El本天理藏本则完 全脱略,与张光启刊本的拙劣不无关系.由此可 见,张光启没能看到瞿佑晚年的重校本. 其实,瞿暹刊刻的《剪灯新话》质量要比张光 启刻本精善得多,出版商在经过比较之后,完全 可能以瞿暹刻本替代张光启的《剪灯新话》刻本. 然而,正统七年三月,国子祭酒李时勉上书倡禁 "剪灯二种".礼部行文中明确规定:"凡遇此等 书籍即令焚毁,有印卖及藏习者问罪如律."无论 是张光启,瞿暹,瞿达,他们均不敢在禁令之后 "藏习"或刊行"剪灯二种".从文献记载来看,景 泰年间鲜有提及《剪灯新话》,而李昌祺因作《余 话》,死后不得进入乡先贤祠.因此,正统七年的 禁令妨碍了《剪灯新话》的流传,瞿暹刊本也长期 不为国人所知. 此后《剪灯新话》还有清乾隆五十六年的"巾 箱本"以及同治年间的"文盛堂刻本",都已经是 残缺不全了,鲁鱼亥豕自不待言.相反,在海外 如朝鲜,日本等国,由于采购较早,并没有受到中 国禁令的影响,反而保留了许多完整的刻本.直 至1917年,诵芬室主董康据日本藏本重校"剪灯 二种",国人才看到相对完整的读本.然董康所 采用的以中国残本校之以句解本,反而使《剪灯 新话》版本系统变得更为复杂.句解本是以瞿暹 刻本为底本,属于瞿佑晚年的重校本系统,而国 内的残本多取材于张光启的"合刻本",并没有经 过瞿佑的重校,因此,董康并没能将符合瞿佑原 意的刻本完整引进,诵芬室刊本其实是一个"杂 榔霪一搿 《》"《越"{j;蛐j. 烩"本.此后,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的周楞伽话》版本的混乱状态.2001年,笔者经 导师陈美 《剪灯新话》校注本,它以诵本为底本,又妄自增林教授推荐,接受台湾三民书局稿 约《剪灯三种 入《寄梅记》一篇,因此,周本亦未能改变《剪灯新校注》,才得以理清"剪灯三种"的版本系统. 再说《左传》之"弗宾" 陈英杰 《中国典籍与文化>>2005年第2期刊登了赵生群先生的文章《(左传)志疑》,其中有材料丰富,意义可以凿宴者,有 可以再加补充者(如"违"条,"攻"条),亦有值得商榷者,今只就其中"弗宾"条向赵先生请教. 隐公七年:"初,戎朝于周,发币于公卿,凡伯弗宾.冬,王使凡伯来聘.还,戎伐之于楚丘以归."旧训于"宾"多以 "宾客"解之,赵先生则以为当训"敬".服虔旧注及杨伯峻先生注虽有不妥,但他们均揭示出其中蕴涵的当时盛行的一 种朝聘礼仪,而按赵先生解释,便掩盖了丰富的历史信息 西周金文中有不少"宾"的用例,结合金文用例来反观《左传》,"弗宾"的意义就非常明了了 "宾"字在金文中很重要,西周金文中,王对臣的赏赐从不言"宾",下面我们依据清晰可辨的文例看看"宾"在铭文中 使用的具体语言环境: 作册爰卣(《殷周金文集成》1O.54o7,西周早期):"王姜令作册襄安尸伯,尸伯宾最贝,布.扬王姜休."保卣(《集 成》1o.5415,西周早期):"乙卯,王令保及殷东国五候,延(诞)兄(贶)六品,蔑历于保,易,宾,用作文父癸宗宝尊彝." 盂爵《集成》(14.91o4,西周早期):"王令盂宁登(邓)伯,宾贝,用作父宝尊彝."螨簋《集(成》8.4195,西周中期):"王命 螨累币肆父蹄(馈)吴姬饴器,师黄宾螨章(璋)一,马两,吴姬宾帛柬.螨对扬天子休."史颂簋(《集成》8.4232,西周晚 期):"王在宗周,令史颂省稣,……稣宾章(璋),马四匹."小臣守簋(《集成》8.4179,西周):"王事小臣守事于夷,宾马 两,金十钧,守敢对扬天子休令."士山盘(《中国历史文物>>2002年第1期,西 周中期)铭文记载士山接受王命去巡狩 候国,到达样,部,荆等国,样,部,荆等"宾"士山"贝,金"公贸鼎(《集成》5.2719,西周中期):"叔氏事(使)簧安翼伯, 宾簧马辔乘."仲畿父簋(《集成》7.3954,西周晚期):"仲畿父史畿事(使)于者(诸)侯,者(诸)监,用阜宾作丁宝簋." "宾"之施事,受事成分均未出现,但由以上诸"宾"字用例,我们不难看出受事乃"史畿",施事为"诸侯,诸监"大簋盖 (《集成》8.4299,西周晚期):"王令膳夫豕日超葵日:'余既易大乃里.'葵宾豕章(璋),帛束.巽令豕日天子:'余弗敢 敬.'豕以巽履大易里,大宾豕胡章(璋),马两,宾巽胡章(璋),帛柬."亢鼎(西周早期)(陈佩芬《夏商周青铜器研究? 西周篇(上)》第11页,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12月版.)记载公太保从某亚那里购买了一件玉器,价值5O朋贝,公太 保派亢给某亚送去5O朋贝,还有鬯,牛等一些其他物品,"亚宾亢羊金一钧" "宾"在上述铭文中有名,动两种用法,陈初生先生释作册最卣之"宾"为"赠送",仲栽父簋之"宾"为"赠送的物品" (陈初生:《金文常用字典>>659页,陕西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宾"与表赏赐义的"易","赏","休"等的使用场合及所 涉及的人物之间的关系均有不同,解释为"赠送"或"赠送的物品",不能如实反映"宾"字的内涵.我们认为"宾"是一种 礼仪,即宾礼,金文中"宾"用于东道主一方,但金文中只有宾礼的结果,而未记载宾礼仪式的详细过程.上述"宾"字的 意义,动词用法相当于"回赠",名词用法相当于"回赠的物品","回赠"只是宾礼的仪式之一. 文献中的"宾礼",又称为"聘礼",但金文中的"宾礼"包含的范围要大于文献中的"宾礼".文献中的"宾礼",有朝聘天 子者,如《春秋僖公二十八年:"五月,公朝于王所."《左传》襄公二十四年:"穆叔如周聘,且贺城.王嘉其有礼也,赐之大 路."有王聘诸侯者,如本文所讨论的凡伯来聘例.有诸侯国互相聘问者,如《春秋》 隐公十一年:"春,滕侯,薛侯来朝."僖 公十一年:"春,王正月,公如齐."朝聘者可以是国君,也可以是公卿大夫聘礼仪式很繁琐,回赠礼物只是宾使返行前诸 礼当中的一个环节(参钱玄:《三礼通论?聘礼通释》,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年i0月版).(下接第34页) 鉴与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