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篮球的青年

打篮球的青年 那年的春天，我已经过了二十四岁的生日，可我的生活却陷入了困境。我从早上到黑夜来临，成天坐在像厨房一样大小的出租屋前，百无聊赖。不想找个工厂上工，不想到认识了多年的朋友那里串门，甚至连中午或晚上都忘记了进食。只是漠然地看着两岁多的女儿在满是枯枝败叶的地上爬来爬去。 一个黄昏，在我看来是与往日完全一样的黄昏，我仍旧呆坐在屋前，仍旧看着女儿从这头爬到那头，滚得浑身是泥;远处的绿草与红花正一个劲地生长着，可也丝毫引不起我的审美的欲望。我四处视野模糊地望着。 “砰、砰砰、砰砰砰„„”一种似曾相识的声音突然敲击了无的耳膜。这种声音已经很久未曾听到过了，可又是那样的熟悉，哦，我终于想起来了，这是我在中学的校园里的黄昏经常听到的声音。于是，我抬起头来，睁开眼睛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 果然是篮球。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体态稍胖，他正边小跑着边运球，向着我前方不远处的篮球架而去。他到了篮球架下，便开始投篮。第一个未投中，他接了球后，便向周边运球，运了一个弧形后便再度投篮。不管是否投进去了，他皆会向周边运球，为下一次的投篮作准备。他投篮时只看篮球架上的球网，运球时便只盯着灰白的水泥地。对于周围的人与物，似乎都被排除在了他的视野之外。 我渐渐地对他发生了兴趣。这是很难得的，在这间低矮的出租屋前， 我已经呆坐了三个多月了，先是回想着故乡的人与事，后来又忆及在工厂里的几个好姐妹，可是呆坐了大半个月后，我的有限的生活似乎已经像电影片子一样全部干净地放完了。脑袋瓜子开始进入空白地带。 我站了起来，向他走近了几步。我并不担心他会注意到一个陌生女子这般“失态”的举动，因为根据我的长时间的观察，他从未注意到我的存在。我此时已经能够看清他的模样。他穿着蓝黑的条格短袖T恤，白色的长裤，T恤的衣角便随着他的身体的曲展而时长时短。乌黑的头发正好盖到了眉梢，并呈“三七”的比例在高高的头上分开。他的脸是方方不正正的，上面均匀地分布着不大不小的眼睛与鼻子。那是一对很有精神而又不乏温暖的眼睛，这样的眼睛我只在中学语文老师脸上看见过。那位老师是我所见过的老师中最为尊重与信赖的。 过了不大一会儿，他的衣裢的颜色开始东一块西一块地变深，不地粘在身上。额头上的汗水也将头发胡乱地粘成几缕。但他丝毫没有停下休息的意思，仍是如当初一样不紧不慢而有规律地运动着。这样的运动持续了约一个小时左右之后，他才边拍着篮球边朝村中密密麻麻的房子间走去。 此后，他总是在黄昏时分，“砰砰砰”地拍着篮球来到篮球架下开始运动，约一个小时后离开。而这样的一小时便成了我生活中的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只有在这一个小时之中，我的眼神才会变得明亮起来。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便慢慢地在心里形成了一种期待。 有一天下午，天色突变，西北风卷着乌云四处游荡。到了黄昏时分终于下起了小雨，雨滴打在脸上让人感受到了寒意。我以为他今天应该不会来了，虽觉得他不来也是在意料之中，但心里仍免不了起了几丝失望之情。未料我刚想断了今天看见他的身影的念想，“砰砰砰”的声音又在水泥地上擂响了。他来了，如往日一样的穿着与动作，一样的专注。 这天，他在风雨中同样打了一个小时的篮球。其间，几度风狂雨大，我以为他会就此离开，我也在心里说:“雨这样大了，你怎么还不回去呢,受了这样的生雨，怕会得重感冒的啊,”但他却若无其事的运动着，像风和日丽的日子一样。 他打篮球的日子久了，我似乎也变得习惯了。可大约在一个月后的一个黄昏，我未见到他跳跃着身影出现在球场上，我以为他此次是有了别的重要的事情耽误了，或者是身体有点小毛病需要休养。可是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过去了，他仍未出现。后来又过去了许多天，他是未出现。终于，我才想到他可能会永远不会出现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来打篮球了，他去了哪里。也许我永远不会知道。 他在篮球场上消失几天后，我去了一家工厂开始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