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时无刻不”和“时时刻刻都”

“无时无刻不”和“时时刻刻都” “无时无刻不”和“时时刻刻都” 第6卷第1期 2006年3月 柳州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JOURNALOFLIUZH0UVOCATIONAL&TECHNICAlC0LLEGE V01.6No.1 Mar.2oo6 "无时无刻不"和"时时亥IJ亥IJ者I!;" 宗守云,刘志红 (1.上海师范大学人文与传播学院,上海200234;2.广西师范大学文学院,广西桂林,541004) 摘要"无时无刻不"和"时时刻刻都"在句法,语义,认知,语用方面都存在着一定的差异.在句法上, " - 3搭配对象为领有动词,能愿动词,形容词和否定词语时,一般只能用"时时刻刻都",当前面为副词"都"时. 只能用"无时无刻不".在语义上,"无时无刻不"比"时时刻刻都"要丰富,复杂一些.在认知上,人们对"无 时无刻不"的理解难于对"时时刻刻都"的理解.在语用上,"无时无刻不"比"时时刻刻都"语气更强烈,"无 时无刻不"经常进行主观陈述,"时时刻刻都"则经常进行客观描写.从规范化的角度看,只有"无时无刻不" 的用法,不存在"无时无刻都"的用法. 关键词无时无刻不;时时刻刻都;认知;规范化 中图分类号:H04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1—1084(2006)01—0072—04 一 ,引言 外国留学生在学习高级汉语课程的时候造了这 样两个句子: (1)阮文雄的病无时无刻不可能发作. (2)为了能够通过HSK八级考试,她无时无刻 都在学习汉语. 根据我们汉语的情况,例(1)是规则性错误,其 运用不符合汉语的语法规则,例(2)是规范性错误, 其运用不符合汉语的词语规范.一般说来,例(1) 的错误不会发生在中国人身上,即使没有学习过汉 语语法学的人,也不会造出这样错误的句子,例(2) 的错误不仅会发生在留学生的身上,也会发生在中 国人的身上,甚至还会发生在有知识的中国人身上. 在《现代汉语词典》中,"无时无刻"词条的解释是: "'无时无刻不„'是'时时刻刻都„'的意思,示 永远,不间断:我们,不在想念着你."从意义上看 这样的解释是对的,但有两个问题没有: 其一,是不是"无时无刻不"和"时时刻刻都"完 全等同,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够互换呢?这涉及"无 时无刻不"和"时时刻刻都"使用的规则和原则问 题: 其二,是不是"无时无刻"后面一定要加"不" 呢?换句话说,"无时无刻"能不能单用呢?这涉及 "无时无刻不"的规范问题. 看来,"无时无刻不"的规则和规范问题有进一 步讨论的必要,本文首先讨论"无时无刻1不"和 "时时刻刻都"使用规则和原则,然后谈"无时无刻 不"的规范问题. 二,"无时无刻不"和"时时刻刻都"的句法语义 差异 为了讨论的方便,我们把"无时无刻不"和"时 时刻刻都"前面的部分记作x,后面的部分记作Y. 2.1"无时无刻不"和"时时刻刻都"的句法差异 2.1.1如果Y为领有动词,只能用"时时刻刻 都",例如: (3)一连下了十几天的霉雨,好像再也不会晴 了,可是时时刻刻都有晴朗的可能.(粱遇春《春 雨》) (4)他没有犹豫,自己掏钱到商场买了同样规 格的两斤月饼,送到张大姐家里,并且诚心诚意地道 歉:"由于我的粗心和失职,造成了这个不该发生的 差错.这几天,我时时刻刻都有一种负罪感.张奶 奶,您就严厉地批评我骂我吧,这样我心里才会好受 一 点."(胡汉勋《美丽的谎言(路边拾翠)》,《人民 [收稿日期]2005—06—01 [作者简介]宗守云(1968一),男,河北涿鹿人,上海师范大学博士研究生,广西师范大 学副教授,硕士生研究生导师.研完方向为 现代汉语语法修辞;刘志红(1979一),女,辽宁盘锦人,广西师范大学在读研究生,研 究方向为现代汉语语法修辞. 第6卷第l期宗守云刘志红:"无时无刻"和"时时刻刻都"73 日~))2003年l0月l6日) 2.1.2如果Y为形容词,只能用"时时刻刻 都",例如: (5)研判行情是"重脑力劳动",人脑不会时时 刻刻都那么灵活,清醒,敏捷,一旦大脑疲劳就会变 得迟钝迷糊,这时候就很容易出现错误,身体疲惫还 会使心情变坏,这肯定会影响投资者的判断力. (人民网) (6)这个男人,干嘛时时刻刻都那么温柔啊? (人民网) 2.1.3如果x,Y为能愿动词,只能用"时时刻 刻都",例如: (7)秋天已是够使人感到老,感到时光的匆匆 了,而这钟声,则更是存着心时时刻刻都要你的 人生在空虚中消磨着;它好像是在冥冥之中站在 "无限"的地位上扳着手指用简单的个数计算你生 命的历程的:"一刻了!"(徐吁《鲁文之秋》) (8)况且在那样的时代中,时时刻刻都能够将 你毁灭的;即使在我们热烈地谈笑中,又何尝不能使 我们马上永诀呢?(台静农《春夜的幽灵》) (9)一个人心情骄傲,性格孤僻,未必就能够作 战士,应当时时刻刻都记着,得谨慎小心,你到的原 是个深海边.(沈从文《水云》) 2.1.4如果X,Y为否定形式,只能用"时时刻 刻都",例如: (1O)四位援藏干部在日常工作和生活中,时时 刻刻都不忘用经济特区的思想,观念,方法和成功经 验提高当地干部群众的认识,改变他们的观念. (《西藏日报))2002年5月17日) (11)我们的生活,工作时时刻刻都离不开无线 电,缺少了无线电,就会感到什么都不方便.(人民 网1 (12)一个野一点的孩子,即或身边不必时时刻 刻都带一把小刀,也总得带一削尖的竹块,好好的插 到裤带上,遏机会到时,就取出来当作武器.(沈从 文《我读一本小同时读一本大书》) 2.1.5如果x为范围副词"都",则只能用"无 时无刻不",例如: (13)你发现自己不论是在家里在案头在路上 在天空,都无时无刻不在谛听她的沉默.(张贤亮 《习惯死亡》) 2.2"无时无刻不"和"时时刻刻都"的语义差异 在语义上,"无时无刻不"和"时时刻刻都"都表 示时间上的周遍——永远,不间断,所不同的是,后 者是用一般肯定形式表示,前者是用双重否定形式 表示,前者比后者在语义上要丰富,复杂一些. 戴耀晶(2004)在对同样长度的肯定句和否定 句的语义进行对比后发现,否定句的语义要比肯定 句的语义多些,"当句子中有多个成分时,肯定句表 现为一种分析,即每个成分都得到肯定,语义是确定 的(单义性).而相应的否定句则表现为多种分析, 即至少有一个成分(A,B,A而且B)被否定,语义是 不确定的(多义性)."那么进一步说,双重否定句的 语义比肯定句更复杂,更丰富.例如: (14)他时时刻刻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15)他无时无刻不在思考这个问题. 例(14)是正面直接肯定"思考这个问题"的永 久性和不间断性;例(15)则是先提出一个假设"不 在思考这个问题",然后对这个假设进行时间上的 否定,通过这样侧面间接的陈述表达对"思考这个 问题"永久性和不间断性的肯定.因此,例(15)比 例(14)语义复杂丰富. 2.3"无时无刻不"和"时时刻刻都"在句法语义 上的反比关系 王希杰(1994)认为,在语言的各个平面,普遍 存在着反比关系.这种反比关系在句法和语义平面 表现得更为突出.拿"无时无刻不"和"时时刻刻 都"来说,前者语义复杂,其句法形式则简单一些, 它搭配的对象少,对领有动词,能愿动词,否定形式 都有一定的限制;后者语义简单,其句法形式则复杂 一 些,除了由于语音层面的制约前面不能再用"都" 外,其余都不受限制,搭配的对象复杂得多. 三,"无时无刻不"和"时时刻刻都"的认知语用 差异 3.1"无时无刻不"和"时时刻刻都"的认知差异 从认知的角度看,人们对肯定和否定的理解在 难易程度上是有所不同的,一般地,人们对否定的理 解难于对肯定的理解.沈家煊(1999)认为,从听者 理解句子或处理信息的角度说,肯定句比相应的否 定句处理起来容易.因为否定句的意思包含一个肯 定的先设和对这个先设的否定,所以处理否定句的 心理操作步骤就比处理相应肯定句复杂.沈家煊 (1999)借用Wason实验心理学的成果说明了这个 问题.例如: ft..24是个奇数. b.57不是偶数. 在相同条件下,被试人判断b这样的否定句是 74柳州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06年3月 真还是假要比判断a这样的肯定句的真假平均慢半 秒钟. 按照常规推理,对双重否定句的理解自然比对 相应的否定句的理解更难一些.因此,从认知的角 度看:对双重否定句的理解)(难于)对相应否定句 的理解)(难于)对相应肯定句的理解.那么,对"无 时无刻不"和"时时刻刻都"而言,很显然,对"无时 无刻不"的理解)(难于)对"时时刻刻都"的理解. "无时无刻不"和"时时刻刻都"的认知差异影 响着它们的句法组合能力.在句法组合中,否定的 项目越多,人们的理解就越困难,因此,否定的项目 不能太多,太多就会影响人们的正常理解.在句法 分析中,我们认为,如果X,Y为否定形式,只能用 "时时刻刻都",这其实正是消解否定数量,强化常 规理解的要求.我们当然不能说双重否定就是否定 的极限,但在句法上对否定的数量进行最大限度的 限制,无疑是实现人们常规理解的重要手段.在对 语法错误的判断分析当中,由于双重否定,三重否定 以及更多重的否定导致的语法错误是经常见到的, 这正说明了人们在否定数量较多时难以自由地控制 和把握,因而在表达和理解上出现偏误. 3.2"无时无刻不"和"时时刻刻都"的语用差异 3.2.1"无时无刻不"比"时时刻刻都"语气更强烈 "无时无刻不"和"时时刻刻都"都能够表达强 烈的语气,而且多数情况下都是表现夸张语气的. 但相比之下,前者比后者语气更加强烈一些,这符合 句式的一般规律,即双重否定句比一般肯定句语气 强烈.这种语气差异体现在语篇中,表现为,前者常 常用在带有转折,递进等能够表现强烈语气的语篇 中,而后者则常常作为独立,自足的语篇使用.例 如: (16)即使你独自关在书房,实验室里研究或写 作,数年如一日,似乎没有和人们产生直接的交往与 联系,但你无时无刻不在利用着别人提供的资料与 成果,同时你会期望能得到他人的评价与反应,承认 你作出的努力和成绩.(王登峰等《大学生心理卫 生与咨询》) (17)他自从陷入了那个流氓集团以后,便无时 无刻不处于森严的约束之中,并且多次被大流氓 "扇耳茄子"与用烟头烫后脑勺.(刘心武《班主 任》) (18)人家的女儿都在自己的娘身边长大,时时 刻刻都倚傍着自己的娘,"阿姆阿姆"的喊.(鲁彦 《菊英的出嫁》) (19)有狗的人家,狗皆跟着主人身前身后摇着 尾巴,也时时刻刻都照规矩在人家墙基上抬起一只 腿撒尿,又赶忙追到主人前面去.(沈从文《街》) 例(16)"无时无刻不"用在转折复句的语篇中, 表重转,例(17)"无时无刻不"用在递进复句的语篇 中,是预递,都能够表现强烈语气.例(18)(19)"时 时刻刻都"只用在一般的并列复句中,语气当然不 如前两例强烈. 3.2.2"无时无刻不"经常进行主观陈述,"时时 刻刻都"则经常进行客观描写.例如: (2O)她周身无时无刻不散发出一种青春的,让 人爱恋的气息.(张炜《秋天的愤怒》) (21)我看见他的脸上,眼睛,眉毛,鼻子,嘴唇, 以至两边腮巴,每个部分,每块肌肉,无时无刻不在 动着.(吴组缃《谈癖》) (22)自从由韦林新城回来,马成时时刻刻都想 和玛力谈一谈,可是老没得机会.(老舍《二马》) (23)内地来的学生时时刻刻都想使外国人了 解中国,然而他们没想到:中国的微弱是没法叫外国 人能敬重我们的;国与国的关系是肩膀齐为兄弟,小 老鼠是不用和老虎讲交情的.(老舍《二马》) 例(20)(21)有较强的主观性,分别表现了说话 人的愉悦,鄙夷的心理状态;而后两例只是一般的客 观陈述,说话人只是想把这个客观情况告诉读者,并 没有太强烈的感情色彩.在语言表达中,主观和客 观不是泾渭分明的,它们之间应该有个过渡状态. 表现在"无时无刻不"和"时时刻刻都"的运用上,那 就是,这样的运用只体现为一种认知上的倾向,并不 存在绝对的规则. 四,"无时无刻不"的规范问题 在一些文学作品中,我们常常见到"无时无刻 都"这样的说法.例如: (24)说实话,我们对高年级的学生就此产生了 一 种恐惧感.像我们这些比较胆小的女生,都尽量 躲着高年级的学生.走路时与他们碰面,都会主动 给他们让道.我们是怎么区别出他们不是新高一的 呢?其实这很简单,他们从来就不穿校服,而我们则 是无时无刻都穿的.(刘小萌《我不再做乖乖女》) (25)林单云无可奈何:"我知道思想家都很痛 苦,可你也不能无时无刻都这么深刻吧?平庸一会 儿行不行?老太太12点要放鞭炮,你别扫兴."(初 志英《彼岸》) (26)若使只要今年的花儿同去年的一样热闹, 第6卷第l期宗守云刘忐红:"无时无刻小"和"时时刻刻都"75 就可以算去年的花是青春长存,那么世上岂不是无 时无刻都有那么多的少年少女,又何取乎惋惜. (梁遇春《善言》) (27)她无时无刻都要关注着翟金诚.然而她 只能通过阅读报纸得到有关翟金诚的消息.(肖克 凡《一九三五年的真相》) 从规范化的角度看,这些用法都是不正确的. 一 方面,"无时无刻"是否定的意义,它的后面只有 再加上一否定的"不",才能表达肯定的意义;另一 方面,"无时无刻不"有许多句法或语用上的限制, 并非像"时时刻刻都"那样自由灵活.而上面这些 例子中的"无时无刻"都应该改为"时时刻刻",这样 不仅能够保留肯定意义,而且也符合句法和语用条 件. [参考文献] [1]戴耀晶.学习西方语言学理论,探求汉语自身规律 [A].21世纪的中国语言学(一)[C].北京:商务印书馆, 2Oo4. [2]沈家煊.不对称和标记论[M].南昌:江西教育出版 社,1999. [3]王希杰.略论语音,语义,语法,语用之间的相互制 约性[J].赣南师范学院学报(哲社版),1994(1). "无时无刻不"and"时时刻刻都" ZONGShou—yun.LIUZhi—hong (1.ShanghaiNormalUniversity,Shanghai200234,China; 2.GuangxiNormalUniversity,GllilinGuangxi541004,China) Abstract:"无时无刻不"and"时时刻刻都"havethesamemeaninginTheDictionaryofModemChinese.In fact,thetwowordsaredifferentinmanyaspects.Thethesisofthepassagepointstothedifferen cesbetween"无时 无刻不"and"时时刻刻都 "byapplyingsomeprofessionaltheoriesandaseriesoffacts.Furthermore,thepassage explainstherightrulesaboutthetwowords.Weshouldobeytheserules,whenweusethetwow ords.Inaddition, thepassagealsoputsforwardtotheformalgrammarof"无时无刻不". Keywords:无时无刻不,时时刻刻都,cognition,standardization 一' 2 2 2 2 9 2作 2 2 O .. o?o?o?o?o?o-o?o?o?d?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0 更正 本刊2005年第4期(总第23期)第59页脚注《浅谈萧红小说中女性的爱情悲剧》之"作者简介" 者姓名"高艳芳"应为"高芳艳".特此更正,并向作者及读者致歉. 本刊编辑部 ?0?o?o?o?o?o?o?o?o?o?o?0?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 .' 2 2 2 O 中{ 9 2 2 2 .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