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有声

叶落有声 依然记得，去年在棋盘山时，年青的同学们，一大帮的，一路鬼哭狼嚎、疯疯火火地蹿下山去;而另一帮则在山顶凉亭里歇着、瞰着、臭美着。在使尽浑身解数，喊叫着向山下传达了山上同学的意思后，一切都显得安静了，这时才发现，自己正在半山腰上，不知是上是下。 正下山的同学们并不理我，声音越来越远，渐渐隐去了。山上的人知道那些稀里糊涂忙着下山的人不会再等他们，也都安静了。正想着计算着这两个“帮派”的人将于山下进行几个回合的“恶战”时，我确信，我听到了某种稀稀疏疏的声音。惊异于自己的发现，我定下神来，原来周围尽是，像是一曲只有一个调的乐声，悠扬的奏着，有些柔柔的清脆。 是叶子在落下。它们那么小心的落，想直直地，默默地归于大地，但是下落时在空中的翻转，或碰到其他树叶或是枝干，都注定了它们不能悄悄的逝去。“哗” 、“ 哗” 、“ 哗”，都还是些绿意尤存的叶子，带着些水气，一片片落得轻柔而利落，一声声唱得柔和却有些隐隐的清脆。就这样飘着，唱着，每一棵树，每一片叶子。 被这种和谐的安静实实地包围着时，我惊呆了——原来，叶落真有声。 永远不会用“肃杀”这个词，永远不喜欢愁融融的秋季。可是在被这样一种声音包围时，尽是震撼了，未曾想，这个属于叶子的时节依然有蓝天白云，依然“生机盎然”。这，是叶子的季节，此时，满天下都是它的身影;整整一个季节也都在诉说着它的，关于爱的故事。 从棋盘山回来，往后，还要往后，到寒假，到现在，再想起那声音，全是感动了。 当父亲终于愤怒的举起他的巴掌时，坐着假装看的我配合的仰起了头，一直都留着的泪并未为了示勇敢而停下，而是依然大颗大颗的从眼角滑出。我憎憎的看着父亲，有种视死如归的感觉;他也看着我，狠狠地，恨恨地，或是，难过的，像是直想摔下了那一巴掌，在我脸上。就这样，我们四目相对，怒视着，持续了十几秒。我并不会求饶，父亲却慢慢的收回了一直用力控制着却还是微颤的手，转过身，一边说:“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一边跌跌撞撞的走出了门。 我继续低头“看”着书，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哥哥就坐在旁边，早放下了自己看着的电视，一直在说着，说着什么。自然不能听得进去，只是在想着，想刚才自己为什么一点也不害怕，想苍老的父亲会是怎样的担心，后悔，或是难过。辛苦几十年依然不能使女儿有出息;作为农民不能为女儿毕业时将要面临的问题给与多少帮助;女儿野蛮的不理解„父亲真的着急了，担心了，生气了，举起了巴掌，却又收回了，仅仅因为——舍不得。 面对父亲重重的巴掌时，我说过我并不害怕的，仅仅因为知道，父亲必然会舍不得。 然而，我在里面尽是什么角色,不就是那个“女儿”吗,婆婆妈妈的唠叨，一刻也不停息的问怎么办，昏头昏脑的抱怨„一个假期没有做一件可以让父母欣慰的事，甚至没有说过一句中听的话。这一切，都是不能用“叛逆”来开罪的。 却始终都没有道歉，伤了父亲的心并让他在以后的日子里都不得安心的度过，深知自己做得过了，却再找不到轻松的口气告诉他:我并不想让他操心多少，我会好好的努力的。 再开学时，父亲打来电话问我到学校没有，几句寒暄过后，出乎意料地，他很慢很认真的说:“我给你说，假期的事，都不要往心里去。现在先好好的学着，以后的事等以后再说。” 刚才还烦躁的心，一下子安静了。终于有一个人愿再提起它了，不是我所猜想的自己漫不经心向父亲提及然后随便解释几句，而是一向吝于表达的父亲开口了。我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说什么，只是在想，这句话父亲酝酿了多久呢，向本该道歉的人道歉;自己默默承受着不能承受的重来安慰女儿，仅想让她轻松的走过人生的路。 我究竟语塞了。 “哗” 、“ 哗” 、“ 哗”，忽然，耳旁又想起了这样的声音，温柔而又凄美。 花开为何有声,因为叶子一直都很沉默，沉默的付出着青春和更多，却总是悄悄的，悄悄的就落了。 叶子本想默默的就飘落了，可最终还是让树干听到了，让大地听到了，它那无意吟出却必然会吟出的歌声。秋天也听到了，所以她愿用所有的时间都来诉说它的，关于爱的故事。 父亲常常看看正邪笑着的我，然后看着母亲笑着对她说:“我们的红梅子是一个“粉板板”(方言，形容小孩淘气)。”从我小说到长大，从他年轻说到变老。 现在，我想安静的笑着，静静的听，树叶飘落的声音;静静的想，从现在开始一定要认真的听，听父亲举手投足，一说一笑间，无意中传达出的，爱的声音。 大爱无言，叶落有声。 2008年4 月6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