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吗
? !!!评昂格尔的财产权理论
公司高管等人使用"这些条件包括资本使用的期 限#利息#用途和限制,由管理机构来设定"通过 资本配给,确保每个人#每个企业都有机会使用资 本"除了’资本配给",人们还能通过’资本拍 卖",通过支付更高的使用费用来购买原来由其 他人使用的资本"
,+4
由此实现资本的优化配置"
拍卖是一种市场行为,但如果交易导致财富的不 平等加剧,权力命令就会取而代之"
,5+
如此一来,财产权就被分解了,不再是一种包 含着占有#使用#收益等权能的权利束( ‘7A91, &8 0/R?=-) ,而是被组合成三种主体共同享有的权利" 财产就具有了三层结构,包括( #) 由政府投入的 中央资本; ( !) 由政府和中央资本基金设立的#用 于分配的多种投资资本; ( 4) 由工人#工程技术人 员和企业家组成的群体所接受和使用的资本" 对昂格尔而言,建立在’轮换基金(基础上的 市场权使得每个人都有机会使用资本,有机会按 照自己的意愿来规划未来"不仅如此,通过’轮 换基金(的运作,个人对资本的控制不再是永久 的,这避免了绝大多数资本总是被少数人掌控着, 也就避免他们总是凭借经济上的优势地位左右立 法和政策,进而将法律
及其所建构的社会秩 序固定下来"由此,社会就具备了可塑性和开放 性,我们就能够超越法律制度#社会秩序所施加的 束缚,通过对现行制度的批判和修正,通过不断的 实验,寻找有助于实现个人自由的更好的制度" 而这正是昂格尔所倡导的’民主实验主义( 67+
的目
标"此外,以市场权取代私有财产权之后,人们就 不能永久占有财产,只能使用部分基金"有产者 或无产者的角色#劳动分工就不再是固定不变的, 我们不再长期呆在某个职位上,不再恒久地归属 于某个特定的阶层,固定担任某个社会角色 6-+
,而
是成为一个独立的人,能够与其他人面对面的交 往,进而形成增进友爱的共同体"
6.+
三#辐射性权利: 豁免权#变动权与团结权 以市场权取代私有财产权虽有助于减少雇佣 者对垄断资源的少数人的依附,但不足以促成社 会的开放性,避免个人为现行法律制度#社会秩序 所束缚"而’权利的作用就是确保人们拥有实现 站起来( -=*A9 7E) &前进( R& 8&0G*09) 和联合( D&A<
A,D=) 所需的在政治#经济和文化上的装备( ,_7/E<
+,A=) ,保护人们免于因为没有安全保障而放弃自 由"!
6+/
为此,昂格尔在市场权的基础上创设了三 种新的权利,即豁免权( /++7A/=F 0/R?=-) &变动权 ( 9/-=*‘1/e*=/&A 0/R?=-) 和团结权( -&1/9*0/=F 0/R?=-) !
豁免权旨在保护个人免受公共或者私人权力 的压制,免于被排除在影响其生活的集体决定之 外,免 于 遭 受 经 济 和 文 化 上 的 匮 乏 ( 9,E0/[*<
=/&A) !
60+
也就是说,豁免权是指个人享有的对抗国 家#社会组织和其他个人的权利"它由退出社会 组织的权利和享受社会福利的权利构成"一旦形 成固定的劳动分工和等级制度,个人就可以行使 退出社会组织的权利,不再参与其中的活动,也不 再履行自己的社会义务"如此一来,个人就能够 免受集体的压制"社会福利权则是确保个人退出 社会组织之后,仍然享有各种经济福利"社会福 利权保障了个人的基本生活需求,使其免受经济 上的匮乏"实际上,宪法所规定的一些基本权利, 如言论自由#集会和结社自由#选举权和被选举 权#社会权也能够给予个人安全感,防止国家的过 度干预"还需要设立豁免权吗? 昂格尔的回答 是,豁免权其实是对上述基本权利的强化,不仅能 够保障个人的安全,而且能够避免政府以权力命 令( E&G,0 &09,0) 以及其他人或者群体借助其优势 地位侵蚀个人自由"
61+
而且,通过行使豁免权,个
人可以反抗现行法律制度及其所构建的社会秩 序,进而把社会的僵硬性缩小到最低限度" 62+
尽管个人可以行使豁免权来对抗其他人#组 织或者国家,后者仍然可能对个人形成压制"为 了抵抗此种压制,昂格尔还设立了变动权,也就是 个人拒绝导致隔离的现行制度和社会秩序#打破
违反宪法的等级制度的权利"
63+
变动权包括否定
性和肯定性两个层面"否定性的目标是让人们能 够挑战#批评#甚至修正那些导致僵硬和依赖的制 度安排"换句话说,变动权就是要让人们拥有打 破现行社会秩序的机会"当然,最终的目标不是 打破现状,而是塑造美好的社会"因此,变动权的 肯定性目标就是创造出新的社会"
64+
豁免权和变动权的设立不仅为个人提供了安 全和福利保障,确保个人免受其他人#组织或者国 家的压制,而且通过赋予个人挑战现行制度的权 利,避免社会的僵化"而要实现自由,仅依靠单个 人是不够的,还需要人与人之间的互帮互助,需要 $!会科学 !"#$ 年第 ! 期
济上占据优势地位,进而支配那些无产者和靠工 薪过活的雇佣工人"居于弱势的多数虽然拥有写 在纸上的法律规定的权利,却不具备行使这些权 利的能力和条件,而不得不依附于掌控巨额资本 的少数强者"基于此,昂格尔认为私有财产权无 助于减少一部分人对另一部分人的直接依赖" $
]2&Q*3$<5RS.\Z[=5PQ A:&LUT]ST7$<5pE&mnc&j. ’5)P&y!M0$
表,因此难以改变自己的弱势地位" ’
,2&U0-+/<=5/(&V7iC1 oS02/%5z~tj!依据此模式,财产权
划定了一个所有权人能任意行动的领域,无论该 行动会导致什么后果"在这个领域之外,所有权 人的要求是不受保护的,无论他的要求多么在 理"
(
这虽然确保了个人成为独立的主体,但也将 个人禁锢在一块块界限清晰的狭小领地当中"个 人就像一个个孤立的原子,彼此之间没有友爱" 并且,义务的产生是基于契约和国家行为,与人们 之间的友爱无关"人与人之间就只剩下冷冰冰的 权利义务关系了"这无助于共同体的形成,难以 促进人们互帮互助,共同增强实现自由的能力#创 造实现自由的条件"
)
此外,财产权被认为与市场经济制度的现行 版本( [,0-/&A) 直接相关,而这种版本确保了生产 和分配的高效率"如果取消财产权,就可能导致 专横与无效率"基于此,即使财产权为一部分人 提供了使另一部分人依赖于他们的工具,即使其 他权利如福利权不会导致此种弊端,财产权仍然 被认为是不可或缺的,仍然在整个权利体系中占 据支配地位,更遑论被取消了"如此一来,不仅财 产权,就连被认为与财产权对应的市场经济的现 行版本也是不可替代的"
*
这就限制了我们选择
其他版本#寻求其他制度设置的可能,反而把以私 有财产权为轴心展开的现行市场经济秩序 ,-+
固定
下来"
,.+
而在昂格尔看来,任何社会制度都不具有天 然的正当性,都是偶然的#可以改变的" ,/+
他以中
国农村出现的股份合作制是区别于有限公司和无 限公司的一种新的制度为例证明这一点" ,0+
昂格
尔主张,社会是人为的( -&D/,=F *- *0=/8*D=) ,是可以 被理性设计的"与其说社会是被设定的自然事 实,不如说是人们想像和创造出来的"
,1+
既然是人
为创造的,社会制度就有多种可能性"而在诸多 可能的制度当中,我们没法判断哪一种制度是最 好的,毕竟绝对真理并不存在"基于此,对社会的 设计#对制度的选择就不可能一次完成,它其实是 一个不断推进的过程"
,2+
而要不断推进,现行制度
必须是能够改变的"为此,昂格尔坚持社会制度 应当是开放的#可塑的,应当让现行制度处于不确 定#不安定的状态当中"
二#从财产权到市场权
被视为个人自由之基础的私有财产权已走下 神坛,不再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反而受到了限制" 但私有财产权所受到的限制主要针对财产的使 用"在昂格尔看来,此种限制不足以消除财产权 导致的压制"为此,他主张改变私有财产权的 ’统一(性质,将财产权分解,以市场权( +*0O,= 0/R?=-) 取而代之"
所谓市场权是指个人在一定条件下暂时且有 条件地使用部分社会资本的权利"
,3+
那么,哪些社
会资本归个人使用? 哪些人在什么情况下可以使 用资本? 昂格尔主张通过建立’轮换基金"( 0&=*< =/AR 87A9) 制度来保障市场权的实现"具体而言, 政府设立一笔基金,交给专门的机构管理,由该机 构执行’资本定量配给"( D*E/=*1 0*=/&A/AR) 和’资 本拍卖"( D*E/=*1 *7D=/&A/AR) 的职能!%资本定量 配给(又称’资本运转"( D*E/=*1 0&=*=/&A) ,是指按 照特定条件把一部分资本交由工人#技术人员和 $#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吗?
!!!评昂格尔的财产权理论
! . K
内容提要 私有财产权一直被认为对于保障个人自由和推动经济发展而言尤为重要,是
人权的核心"美国批判法学的代表人物罗伯托!昂格尔却认为正是私有财产权阻碍了个人自
由的实现,私有财产权使得掌控社会资源的少数人不仅能够控制#支配以雇佣劳动为生的多
数
弱者,而且凭借经济优势影响法律及其所建构的社会秩序,进而维持现有资源分配格局,导
致
多数弱者无力改变此种受压制的状态"为此,昂格尔主张以市场权取代私有财产权,并在此
基
础上增设豁免权#变动权和团结权,对现有权利体系加以重构"然而,笔者认为,昂氏的没有
私
有财产权的权利体系未必能实现保护个人自由的初衷" 关键词 私有财产权 压制 市场权 豁免权 变动权 团结权 作者周婧,中国社会科学院美国研究所助理研究员,法学博士’( 北京 #""64!)
在一般法学理论中,私有财产权被认为对维 护个人的人格和尊严#促进社会经济发展具有重 要意义"根据自然法学派的观点,私有财产权不 仅是个人生存和发展的基础,而且是天赋的,是不 可剥夺#不可转让的"
!
此番论述在当时备受认
可,一度成为主流观点"#6:2 年颁布的%人权宣 言&第 #6 条就明确规定’财产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权利"!此后为财产权提供保障的民事法律相继 出台"由此,一个具有普适性的财产权体系逐渐 形成"
但是,也有一些学者对此提出不同的见解,对 私有财产权的神圣性#正当性提出了质疑"在这些 理论中,批判法学的代表人物罗伯托!曼戈贝拉! 昂格尔( d&‘,0=& .*AR*‘,/0* fAR,0) 不仅对财产权 进行了釜底抽薪式的批判,揭示财产权如何限制了 个人自由和经济发展,而且对财产权加以重构"这 对主流的财产权理论构成了强烈的冲击,引起了学 界的极大关注"对于财产权保障制度正处于如火 如荼建立过程中的当下我国而言,辨识私有财产权 的虚实相无疑具有独特的意义"
"
一#私有财产权批判
在法律上,私有财产权并不是一项绝对性的 权利,而是受到一定的限制"这种对财产权的限 制可追溯至 #2#2 年的魏玛宪法"该宪法第 #54 条第 4 款规定: %所有权负有义务,财产权的行使 要以公共福祉为目的"!关于财产权社会义务的 这一规定对民法产生了影响,法律对财产权的保 障也由绝对保障转向相对保障"
#
但是,昂格尔认
为即使对私有财产权加以限制,其对个人自由的 负面影响仍然无法消除"
Lh&c&3-+/5,-hGxM8~q -+/5R.&zygMN-+5OPP0!如
此一来,财产积聚在少数人手中,并且通过继承等 方式,这些人及其家庭成员能够牢牢控制社会资 源"控制了资源,他们就拥有投资的决定权,在经 $"会科学 !"#$ 年第 ! 期
集体的共同努力"为此,昂格尔增设了一种权利 来缩短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这种权利就是团结 权,也就是同他人自由组成共同体的权利"它赋 予相互依赖#相互信任的共同生活以法律形式" 65+
某人享有团结权就意味着社会公认的#负有相应 道德责任的另一方承担着特定的法律义务( 0,D&R<
A/e,9 +&0*1 97=/,- =& &A, *A&=?,0) ,比如救助贫困 的亲友#邻居"可见,团结权能够强化人们的集体 生活"
四#没有财产权的权利体系可行吗?
私有财产权被昂格尔视为导致个人受到压制 的源头,因为私有财产权使得社会资源集中在少 数人手中,无产者#雇佣工人等弱者则不得不依附 于他们,无法真正享有自由!%所谓的自由,只意 味着多数弱者被放在了少数强者的恣意之下!" 8+7
其实,对私有财产权的批判并非始于昂格尔" #65" 年卢梭就指出财产权与贫困之间的矛盾是 现代政治不得不面对的难
"蒲鲁东高呼’财产 权是盗贼"!马克思则通过揭示了资产阶级如何 占有工人的劳动成果,来说明资本主义社会里劳 动与财产分离,进而质疑财产权的正当性" 一直以左派自居的昂格尔
8-+
延续了此脉络"
他同样关注那些居于社会底层的弱者,关注个人 所受到的压制"需要说明的是,这里的’压制(并 不限于通常所说的’强制(即故意施加的阻碍 8.+
,
还包括外在环境的限制"然而,并非所有的限制 都是不可接受的"关键在于,哪些限制是可以接 受的,另一些又是需要改变的"一般而言,基于自 然事实( 如智力差别) 的限制被认为是可以接受 的"那么,哪些限制是基于自然事实,哪些则不 是? 昂格尔认为二者的界限并非泾渭分明"例 如,出生于贫困单亲家庭的孩子没机会接受良好 的教育,没有掌握足够的知识和技能,也没能在进 入劳动力市场后创造出较高的生产效率"他所受
到的限制源自于他出生在一个贫困家庭"那么, 贫困是不是自然事实? 贫困是自然的社会力量演 进的结果吗? 在昂格尔看来,贫困对无产者#雇佣 工人等大多数人的束缚,并不是什么自然演进的 结果,这其实与保护私有财产权的法律制度有关" 但昂格尔并未以公有财产权取代私有财产权,而 是分解财产权利束#设立以轮换基金为基础的市 场权"这被认为在某种意义上等于蒲鲁东主义# 拉萨尔主义和马克思主义思想的综合" 8/+
接下来的问题是,以市场权取代私有财产权 的权利体系能否更有效地保护个人自由? 私有财 产权一直被视为人权的核心,它确保个人能够占 有和支配自己的财产,进而创造实现自由的物质 条件"昂格尔并没有忽略这一点"实际上,他并 不排除个人对资源的支配,只是防止社会的主要 资源总是控制在一部分人手中"所以,他主张在 取消私有财产权的同时,设立市场权,以此保证每 个人都有机会使用社会资源"其初衷是值得称道 的"但是,个人只是暂时使用资源,却不能占有这 些资源,即使一部分是他通过劳动创造的"如此 难以保持人们创造财富的积极性,维持生产的高 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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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通过何种方式来改变私人占有财产 的现状,进而取消私有财产权#代之以市场权? 是 通过强力把私有财产收纳入’轮换基金",还是通 过劝说让有产者认识到市场权较之私有财产权的 优越性#从而自愿把财产交给管理’轮换基金(的 专门机构? 如果是前者,首先要证明采取强力的 正当性"如果是后者,在私有财产权观念深入人 心的今天,其难度是不言而喻的"
退一步而言,即使能够取消私有财产权,%市 场权(能否保护个人免受压制仍有待商榷"如前 所述,市场权是个人暂时使用部分社会资本的权 利"究竟哪些人能使用社会资本以及能使用多少 资本由专门负责’轮换基金(运作的机构决定" 如此一来,对资本的分配就由集体而不是个人来 掌控"那么,其正当性何在,毕竟集体既不参与生 产活动又不直接对分配的错误负责"在分配过程 中,如何保证权力不异化?
81+
如果无法防止权力异
化,市场权的设立&%资本配给(可能导致一部分
人支配的资本更多,在经济上占据优势"而且,即 使分配是均衡的,某些人也可以通过’资金拍卖( 使用原本属于其他人的资本,进而积聚更多资本, 使其他人不得不依附于他们"那么,防止强者压 制弱者的愿望岂不落空"
不仅市场权,豁免权和变动权能否保护个人 自由也有待推敲"豁免权旨在确保人们能够退出 僵硬的社会秩序,如固定的劳动分工和等级制度" 变动权则保证人们能够挑战并打破僵硬的社会秩 序"但,究竟怎样的社会秩序是僵硬的? 法院根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