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祖国的歌 ——重读舒婷《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

献给祖国的歌 ——重读舒婷《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 献给祖国的歌 ——重读舒婷《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 ◎莫修云 1979年是一个百废待兴的新时代的起点。那些迷失在文革洪流中的年轻一代，面对重启的命运之门，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态呢,他们在田间地头的劳作之后，在落日余晖的怅惘之后，面对陌生未知的将来，又会给出怎样的呢,颓废与迷茫，振作与抗争，奋起与奉献，他们会选择什么呢, 舒婷的诗给出了最可宝贵的答案。与一个个个体的迷茫多难相比，他们更关心、更忧伤多灾多难的祖国。他们身上流淌着的仍然是咕咕不尽的祖国情怀，是振兴中华的永恒责任。《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道出了那一代年轻人不屈不挠的心音。这正是它立意高远、穿越时空之处。因为在擦拭自己伤口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祖国。 一、深沉豪迈的祖国情怀 它的深沉首先来自诗中透达出的深邃的历史感。我们的祖国“数百年来”“千百年来”“祖祖辈辈”依然在“历史的隧洞里蜗行摸索”，诗人眼中照出的仍然是“破旧的老水车”，是“熏黑的矿灯”，是“干瘪的稻穗”，是“失修的路基”，是纤绳深勒的祖国。面对此情此景，诗人心中喷涌着又怜又爱、既痛且怨、似失望又似希望的复杂情感。面对贫困、面对悲哀、面对痛苦的希望，诗人禁不住“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字里行间奔涌着怜爱、痛惜和焦虑:我们这清贫的母亲何时能绽开富足舒心的笑颜啊,诗人如行吟泽畔的屈子，又似《诗经》中彷徨踟蹰的歌者:“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它的豪迈源自在贫困悲哀面前不仅仅陷于悲悯的泥潭，而是纵情放歌，捧出祖国“簇新的理想”“挂着眼泪的笑涡”“雪白的起跑线”和“正在喷薄的绯红的黎明”。三十年过去了，我们更感这首诗恰如暗夜里透出的亮光，恰如冬日里潜行的春消息，豪迈而又深情款款地簇拥一个新时代的来临。这痛惜之后的爱恋、失望之后的希望、悲吟之后的放歌敲响了祖国豪迈的新征程。 我们不禁想起方志敏在《可爱的中国》中的深情呼唤: “不错，目前的中国，固然是江山破碎，国蔽民穷，但谁能断言，中国没有一个光明的前途呢,不，决不会的，我们相信，中国一定有个可赞美的光明前途。……朋友，我相信，到那时，到处都是活跃跃的创造，到处都是日新月异的进步，欢歌将代替了悲叹，笑脸将代替了哭脸，富裕将代替了贫穷，康健将代替了疾苦，智慧将代替了愚昧，友爱将代替了仇杀，生之快乐将代替了死之悲哀，明媚的花园，将代替了凄凉的荒地～这时，我们民族就可以无愧色地立在人类的面前，而生育我们的母亲，也会最美丽地装饰起来，与世界上各位母亲平等地携手了。这么光荣的一天，决不在遥远的将来，而在很近的将来，我们可以这样相信的，朋友～” 我们也不禁想起毛泽东主席在《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中的预言:“它是站在海岸遥望海中已经看得见桅杆尖头了的一只航船，它是立于高山之巅远看东方已见光芒四射喷薄欲出的一轮朝日，它是躁动于母腹中的快要成熟了的一个婴儿。”千百年来，仁人志士的强国梦想就是最为久远深沉的历史强音，有阻隔但不可以阻断。 在深邃的历史感和豪迈放歌之外，这首诗通篇涌溢着对祖国的深切认同和无尽的热爱。在“我”和“你”的比照中，展现了与祖国一起饱经磨难的年轻一代永不磨灭的赤子之心和爱国情怀。因为不管“你”多么“贫穷、悲哀、痛苦、伤痕累累”，是“你”“喂养了迷惘的我、深思的我、沸腾的我”，所以，亲爱的祖国，“就从我的血肉之躯上去取得你的富饶、你的荣光、你的自由”吧。因此，这首诗也可以视为文革之后“一代人的爱国宣言”。与梁小斌《中国 我的钥匙丢了》相比，在“苦难心灵”和沉痛反思之外，更有一种不屈不挠的意志在。所以如钟嵘在《诗品》中所言“使味之者无极，闻之者动心”。化用王国维先生在《人间词话》开篇的 话，那就是:诗“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 二、熟稔而扣人心弦的意象组 “境非独谓景物也，喜怒哀乐亦人心中之一境界。故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否则谓之无境界。”《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中的“真感情”，上面已做浅析。这首诗在“景物”的呈现上也达到了“真”的境界。在看似随手拈来的一组组事物中均“著我之色”，以深沉豪迈的真感情统御各个意象组。不论是纺歌的水车、熏黑的矿灯，还是干瘪的稻穗、失修的路基、纤绳深勒的肩膊，无不深蕴着对祖国贫困、悲哀现状的痛惜;而刚从神话的蛛网中挣脱的簇新的理想、雪被下古莲的胚芽、挂着眼泪的笑涡、新刷出的雪白的起跑线和正在喷薄的绯红的黎明，这一组意象又无不烘托出一个富饶、自由的亲爱的祖国。“我”和“你”的身躯紧紧相依，“我”和“你”的形象紧紧相连， “我”和“你”的心音永远相和。作者把忧国之情之心幻化到这一个个、一组组的具象中，景语之中皆情语，景意相和，感人殊深。 三、一唱三叹的旋律和丝丝相连的扣问 整首诗流淌着深沉豪迈的旋律。第一节似浅吟低唱，幽怨低回，节尾一句“——祖国呵”如泣如诉，韵味悠长。次节在正视贫苦现状的同时，读出了祖祖辈辈的希望和飞天袖间的花朵，最末一句的“——祖国呵”好像陈冰下的暖流，生发出一抹春的亮色。第三节在“寒凝大地发春花”的欣喜之外，看到了深厚的民族底蕴(雪被下古莲的胚芽)和梦觉后崭新的未来，末一句的“——祖国呵”喊出了对祖国明天的无尽渴盼。最后一节以水乳交融的“你”和“我”，用十亿分之一的呐喊和九百六十万平方的气魄托出一个潜力无限的祖国，最后一句的“——祖国呵，我亲爱的祖国”，道出了“我”这一分子对祖国母亲的拳拳深情。结尾的每一句似叩问、如呐喊，一唱三叹，回环往复，充分体现了诗的音律和韵律之美。 (莫修云 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汉语学院 100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