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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代词话之蒋捷词集评

2017-11-14 50页 doc 246KB 75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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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代词话之蒋捷词集评历代词话之蒋捷词集评 刘改之、蒋竹山,皆学稼轩者。然仅得稼轩糟粕,既不沉郁,又多支蔓。词之衰,刘、蒋为之也。板桥论词云:“少年学秦、柳,中年学苏、辛,老年学刘、 ]陈廷焯撰?卷一) 蒋。”真是盲人道黑白,令我捧腹不禁。 (白雨斋词话 [清 ?竹山词外强中乾 (白雨斋词话 [清]陈廷焯撰?卷一) 竹山词,外强中乾,细看来尚不及改之。竹词综,推为南宋一家,且谓其源出白石,欺人之论,吾未敢信。 (白雨斋词话 [清]陈廷焯撰?卷一) ?竹山词多不接处 (白雨斋词话 [清]陈廷焯撰?卷一) 竹山词多不接处。如贺新郎云“竹几一灯...
历代词话之蒋捷词集评
历代词话之蒋捷词集评 刘改之、蒋竹山,皆学稼轩者。然仅得稼轩糟粕,既不沉郁,又多支蔓。词之衰,刘、蒋为之也。板桥论词云:“少年学秦、柳,中年学苏、辛,老年学刘、 ]陈廷焯撰?卷一) 蒋。”真是盲人道黑白,令我捧腹不禁。 (白雨斋词话 [清 ?竹山词外强中乾 (白雨斋词话 [清]陈廷焯撰?卷一) 竹山词,外强中乾,细看来尚不及改之。竹词综,推为南宋一家,且谓其源出白石,欺人之论,吾未敢信。 (白雨斋词话 [清]陈廷焯撰?卷一) ?竹山词多不接处 (白雨斋词话 [清]陈廷焯撰?卷一) 竹山词多不接处。如贺新郎云“竹几一灯人做梦”,可称警句。下接云:“嘶马谁行古道。”合上下文观之,不解所谓。即云托诸梦境,无源可寻,亦似接不接。下云:“起搔首、窥星多少。”盖言梦醒。下云:“月有微黄,篱无影。”又是警句。下接云:“挂牵牛数朵青花小,秋太淡、添红枣。”此三句,无味之极,与通首词意,均不融洽。所谓外强中乾也。古人脱接处,不接而接也,竹山不接处,乃真不接也。大抵刘、蒋之词,未尝无笔力,而理法气度,全不讲究。是板桥、心余辈所祖,乃词中左道。有志复古者,当别有会心也。 (白雨斋词话 [清]陈廷焯撰?卷一) 彭骏孙云:南宋词人,如白石、梅溪、竹屋、梦窗、竹山诸家之中,当以史邦卿为第一。昔人称其“分镳清真,平睨方回,纷纷天变行辈,不足比数”,非虚言也。此论推扬太过,不当其实。三变行辈,信不足数。然同时如东坡、少游,岂梅溪所能压倒。至以竹屋、竹山与之并列,是又浅视梅溪。大约南宋词人,自以白石、碧山为冠,梅溪次之,梦窗、玉田又次之,西麓又次之,草窗又次之,竹屋又次之。竹山虽不论可也。然则梅溪虽佳,亦何能超越白石,而与清真抗哉。 (白雨斋词话 [清]陈廷焯撰?卷二) ?竹屋词非竹山所及 (白雨斋词话 [清]陈廷焯撰?卷二) 竹屋词最隽快,然亦有含蓄处。抗行梅溪则不可。要非竹山所及。 (白雨斋词话 [清]陈廷焯撰?卷二) 葛长庚词,一片热肠,不作闲散语,转见其高。其贺新郎诸阕,意极缠绵,语极俊爽,可以步武稼轩,远出竹山之右。 (白雨斋词话 [清]陈廷焯撰?卷二) ?蒋竹山人品高绝 (白雨斋词话 [清]陈廷焯撰?卷五) 蒋竹山,至元大德间,臧陆辈交荐其才,卒不肯起。词不必足法,人品却高绝。 (白雨斋词话 [清]陈廷焯撰?卷五) 词有故作朴直语,而实形粗鲁者。如陈小鲁鬲溪梅令云:“庭前竹树报平安。不平安。一夜西风吹折、两三竿。缺中来远山。,此五字有景无情束不住上三句。,古人只道出门难。入门难。江北江南,也作故园看。玉门何处关。”,此二句尚可,又浣溪沙云:“一世杨花二世萍。无疑三世化卿卿。不然何事也飘零。”又太常引云:“水天水地水人家。水上做生涯。一二亩蒹葭。七八亩鞭花藕花。蒹葭活火,菱香藕熟,湖水可煎茶。秋梦有些些。只不管、朝云暮鸦。”,此二句尚可,此类大抵皆拾黄山谷、蒋竹山唾余,可厌之极。 (白雨斋词话 [清]陈廷焯撰?卷五) ?竹山满江红 (白雨斋词话 [清]陈廷焯撰?卷六) “浪远微听葭叶响,雨残细数梧梢滴。”竹山满江红语友。上有小窗幽阒之句,此二语不是阒寂中如何辨得。竹山词多粗,惟此二语最细。 (白雨斋词话 [清] 陈廷焯撰?卷六) 赵瑞行满江红云:“三十年前,爱买剑买买画。凡几度诗坛争敌,酒兵争霸。春色秋光如可买,钱悭也、不曾论价。任精豪、争肯放头低,诸公下。今老大,空嗟讶。思往事,还惊诧。是和非未说,此心先怕。,太粗直,万事全将飞雪看,一闲且向贫中借。乐余龄、泉石在豪肓,吾非诈。”粗豪中有劲直之气。袭稼轩皮毛,亦蒋竹山流亚,宋词之最低者。,周公谨浩然斋雅谈内载此词。,然词品虽不高,而笔趣尚足,不过恶劣。至陆种园满江红 云,赠王正子,:“同是客,君尤苦。两人恨,凭谁诉。看囊中罄矣,酒钱何处。吾辈无端寒至此,富儿何物肥如许。脱敝裘、付与酒家娘,摇头去。”暴言竭辞,何无含蓄至此。板桥幼从种园学词,故笔墨亦与之化。 (白雨斋词话 [清]陈廷焯撰?卷六) 板桥词,如“把夭桃斫断,煞他风景,鹦哥煮熟,佐我杯羹。焚砚烧书,椎琴裂画,毁书文章抹尽名。荥阳郑,有慕歌家世,乞食风情。”似此恶劣不堪语,想彼亦自以为沉着痛快也。,蒋竹山词如“春晴也好,春阴也好,著些儿春雨越好。”同此恶劣。 (白雨斋词话 [清]陈廷焯撰?卷六) ?鲁斋效竹山 (白雨斋词话 [清]陈廷焯撰?卷七) 竹山词云:“万误曾因疏处起,一闲且向贫中觅。”自是阅历语,而词笔甚隽。鲁斋书怀词云:“万事岂容忙里做,一安惟自闲中得。”效颦无谓。 (白雨斋词话 [清]陈廷焯撰?卷七) 汪玉峰,森,之序词综云:“言情者或失之俚,使事者或失之伉。鄱阳姜夔出,句琢字炼,,此四字甚浅陋,不知本原之言。,归于醇雅。于是史达祖、高观国羽翼之。张辑、吴文英师之于前,赵以夫、蒋捷、周密、陈允平、王沂孙、张炎、张翥效之于后。譬之于乐,舞Ω至于九变,而词之能事毕矣。”此论盖阿附竹之意,而不知词中源流正变也。窃谓白石一家,如闲云野鹤,超然物外,未易学步。竹屋所造之境,不见高妙,乌能为之羽翼。至梅溪则全祖清真,与白石分道扬镳,判然两途。东泽得诗法于白石,却有似处。词则取径狭小,去白石甚远。梦窗才情横逸,斟酌于周、秦、姜、史之外,自树一帜,亦不专师白石也。虚乐府,较之小山、淮海,则嫌平浅。方之美成、梅溪,则嫌伉坠,似郁不纡,亦是一病,绝非取径于白石。竹山则全袭辛、刘之貌,而益以疏快。直率无味,与白石尤属歧途。草窗、西麓两家,则皆以清真为宗。而草窗得其姿态,西麓得其意趣。草窗间有与白石相似处,而亦十难获一。碧山则源出风骚,兼采众美,托体最高,与白石亦最异。至玉田乃全祖白石,面目虽变,托根有归,可为白石羽翼。仲举则规模于南宋诸家,而意味渐失,亦非专师白石。总之,谓白石拔帜于周、秦之外,与之各有千古则可。谓南宋名家以迄仲举,皆取法于白石,则吾不谓然也。 (白雨斋词话 [清]陈廷焯撰?卷八) 余拟辑古今二十九家词选,,附四十二家,约二十卷。有唐一家,,附一家,温飞卿。,附皇甫子奇,五代三家,,附四家,李后主、,附中宗,韦端己、,附牛松卿、孙光宪。,冯延巳。,附李,北宋七家,,附六家,欧阳永叔、,附晏元献,晏小山、张子野、苏东坡、秦少游、,附柳耆卿、毛泽民、赵长卿。,贺方回、周美成。,附陈子高、晁具茨。,南宋九家,,附八家,辛稼轩、,附朱敦儒、黄公度、刘克庄、张元、张孝祥、刘改子、陆放翁、蒋竹山。,姜白石、高竹屋、史梅溪、吴梦窗、陈西麓、周草窗、王碧山、张玉田。元代一家,,附二家,张仲举。,附彭元孙、末附金之元遗山。,国朝八家,,附二十一家,陈其年、,附吴梅村、 曹洁躬、尤悔庵、郑板桥。,曹珂雪、,附彭骏孙、徐电发、严藕渔。,朱竹、,附李分虎、李符曾、王阮亭、董文友。,厉太鸿、,附黄石牧,史位存、,附王小山、王香雪。,赵璞函,附过湘云、吴竹屿。,张皋文、,附张翰风、李申耆、郑善长。,庄中白。,附蒋鹿潭、谭仲修。,自温飞卿至冯延巳为第一卷。欧阳永叔至张子野为第二卷。苏东坡至秦少游为第三卷。贺方回至周美成为第四卷。辛稼轩为第五卷。姜白石至史梅溪为第六卷。吴梦窗为第七卷。陈西麓至周草窗为第八卷。王碧山为第九卷。张玉田至张仲举为第十卷。陈其年为第十一卷、第十 为第十五卷、第十六卷。厉太鸿为二卷、第十三卷。曹珂雪为第十四卷。朱竹 第十七卷。史位存为第十八卷。赵璞函为第十九卷。而殿以张皋文、庄中白为第二十卷。词中原委正变,约略具是。,此选大意,务在穷源竟委,故取其正,兼收其变,为利于初学耳。非谓词之本原即在二十九家中,漫无低昂也。惟殿以皋文、中白,却寓深意。, (白雨斋词话 [清]陈廷焯撰?卷八) ?蒋竹山贺新郎 (白雨斋词话 [清]陈廷焯撰?卷八) 蒋竹山贺新郎云:“梦冷黄金屋,叹秦筝、斜鸿阵里,素弦尘扑。化作娇莺飞归去,犹认窗纱旧绿。正过雨、荆桃如菽。此恨难平君知否,似琼台、涌起弹棋局。消瘦影,嫌明烛。鸳楼碎泻东西玉。问芳踪、何时再展,翠钗难卜。待把宫眉横云样,描上生绡画帽。怕不是、新来妆束。彩扇红牙今都在,眼无人、解听开元曲。空掩袖,倚寒竹。”似此亦磊落可喜。竹山集中,便算最高之作。乃秀水龙谓其效法白石,何异痴人说梦耶。 (白雨斋词话 [清]陈廷焯撰?卷八) 松筠录曰:宋季高节,盖推庐陵、吉水、涂川,亦同一派,如邓剡字光荐,刘会孟号须溪,蒋捷号竹山,俱以词鸣一时者。更如危复之於至元中,累徵不仕,隐紫霞山,卒谥贞白。赵文自号青山,连辟不起,与刘将孙为友,结青山社。王学文号竹涧,与汪水云为友,不知所之。至若彭巽吾名元逊,罗壶秋名志仁,颜吟竹名子俞,吴山庭名元可,萧竹屋名允之,曾鸥江名允元,王山樵名从叔,萧吟所名汉杰,尹间民名济翁,刘云闲名天迪,周晴川名玉晨,皆忠节自苦,没齿无怨者。必欲屈抑之为元人,不过以词章阐扬之,则亦不幸甚矣。 (古今词话 [清]沈雄撰?词话上卷) 词品曰:沈韵不合声律,今人守之如金科玉律。无他,今诗学李、杜,李、杜本六朝,相袭而不敢革也。填词自可通变,如朋字与蒸字同押,打字与等字同押,挂字、画字与怪字、坏字同押,是舌之病。周德清著中原音韵矣,乃宋填词已有开先者,盖真见在人心目,而约而同耳。试举苏东坡一斛珠云:“洛城春晚。垂杨乱掩红楼半。小池轻浪纹如篆。烛下花前,曾醉离歌宴。自昔风流云雨散。关山有限情无限。待君重见寻芳伴。为说相思,目断西楼燕。”篆字据沈韵在上韵,本属舌,苏特正之也。蒋竹山女冠子云:“蕙花香也。雪晴池馆如画。春风飞到,宝钗楼上,一片笙歌,琉璃光射。而今灯谩挂。不是暗尘明月,那时元夜。况年来、心懒意怯,羞与闹蛾争耍。江城人悄初更打。问繁华谁解,再向天公借。剔残灯,但梦里隐隐,细车罗帕。吴笺银粉砑。待把旧家风景,写成闲话。笑绿鬟邻女,倚窗犹唱,夕阳西下。”是驳正沈韵画及挂话及打字之谬也。吕圣求感皇恩云:“寒食不多时,牡丹初卖。小院重帘燕飞碍。昨宵风雨,尚有一分春在。今朝犹自得,阴晴快。熟睡起来,宿酲微带。不惜罗襟眉黛。日长梳洗,看花阴移改。笑拈双杏子,连枝戴。”此连拈数韵以见酌古斟今之妙。 (古今词话 [清]沈雄撰?词品上卷) 沈雄曰:山谷阮郎归,全用山字为韵。稼轩柳梢青,全用难字为韵。注云,福唐体,即独不木桥体也。竹山如效醉翁也字,楚辞些字、兮字,一云骚体即福唐也,究同嚼蜡。 (古今词话 [清]沈雄撰?词品上卷) 王世贞曰:谢勉仲“染云为幌”,周美成“晕酥砌玉”,秦少游“莺嘴啄花红溜”,蒋竹山“灯摇缥晕茸窗冷”,的是险丽矣,觉斧痕犹在。未若王通叟踏青游诸什,真犹石尉香尘,汉皇掌上也。 (古今词话 [清]沈雄撰?词品下卷) 耍,嬉也。周美成“贪耍不成妆”,蒋竹山“羞与闹蛾争耍。” (古今词话 [清]沈雄撰?词品下卷) 银字,制笙以银作字,饰其音节。“银字笙调”,蒋捷句也。“银字吹笙”,毛滂句也。 (古今词话 [清]沈雄撰?词品下卷) 心字,以屑香为心字萦篆烧之。又制衣领屈曲如心字,故云“心字香烧”,蒋捷句。“两重心字罗衣”,晏几道句。 (古今词话 [清]沈雄撰?词品下卷) “锦?云挨”,蒋竹山风莲句。 (古今词话 [清]沈雄撰?词品下卷) “檐牙。枝最佳。”蒋捷霜天晓角断句。 (古今词话 [清]沈雄撰?词品下卷) 沈雄曰:步蟾宫系平调,不知原起是何人,但见蒋竹山咏桂一首。词统有传一士人访妓,妓在开府侍宴,候之以寄阍者,误达开府。开府见词清丽,呼士人以妓与之。词云:“东风捏就腰肢细。系六幅裙不起。看来只惯掌中行,怎教在烛花影里。更阑应是铅华褪,暗蹙 损、眉峰双翠。夜深著纟两小鞋,斜靠著、屏风立地。” (古今词话 [清]沈雄撰?词辨上卷) 《柳塘词话》曰:一剪梅为南剧引子,起句仄仄平平仄仄平是也,诸阕如刘克庄、蒋捷尽然。有用福唐体者,州效山谷为之,其旨趣尚逊前人。何况今日,偶一游戏为之可也。但第二字全用平粘则误,王州道场山词:“小篮舆踏道场山。坐里青山。望里青山。渐看红日欲衔山。湖上青山。湖底青山。一湾斜抹是何山。道是何山。又问何山。姓何高士住何山。除却何山。更有何山。”近代吴惕东湖杂感云:“红染青枫白露霏。江上鸿栖。城上乌栖。扁舟野客倒金卮。霜下花稀。月下星稀。旧事兴亡叹弈棋。颦也西施。笑也西施。英雄心事总成痴。俊杀鸱夷。恼杀鸱夷。”以此证之。 (古今词话 [清]沈雄撰?词辨下卷) 沈雄曰:第二句是空头五字句,李元膺云:“放晓晴庭院”。陈亮云:“梦高唐人困。”辛弃疾云:“算其间能几。”蒋捷云:“受东风调弄。”是一法也。但第四句体异,东坡云:“绣帘开,一点明月窥人。”晁无咎云:“露凉时,零乱多少寒づ”。陈亮云:“又檐花落处,滴碎空阶。”已见一班。而李邴词则云:“自长亭人去後,烟草凄迷。”谢懋词则云:“酿轻寒,和暝色,花柳难胜。”依稀分作三句,又是一法。若李元膺句则云:“更风流多处,一点梅心相映远。约略颦轻笑浅。”又“向楚宫一梦,多少悲凉无处问,愁到而今未尽”。似添一韵而直接落句,在此调之要详於辨者。又,换头三句,自无蛮动。东坡云:“试问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澹玉绳低转”。少游云:“别夜欲重来,沓沓银河,空怅望,不胜凄断。”亦自作七字折腰句。李邴则云:“记那回深院静,帘幕低垂,花阴下,霎时留住。”谢懋则云:“念阳台当日事,好伴云来,因个甚,不入襄王梦里。”似作三字两句。李元膺则云:“到清明时候,百紫千红,花正乱,已失春风一半。”不入字,已失字,俱衬字也。东坡卒章前一句云:“但屈指西风几时来。”晁无咎云:“更携取胡床上南楼。”李邴云:“又只恐伊家忒疏狂。”李元膺云:“早占取韶光共追游。”尽作八字句,而结自易易耳。 (古今词话 [清]沈雄撰?词辨下卷) 词品曰:此调惟柳永得音调之正,盖倾城,盈盈,欢情,二字句中有韵。近见吴激中秋词,蒋捷咏冰词吴,文英饯别词,亦不失体。刘克庄、戴复古俱不尽然。锦机集中九首内二首两处用韵,亦未为全知者。柳永清明词:“拆桐花烂漫乍疏雨、洗清明。正艳杏烧林,缃桃绣野,芳景如屏。倾城。尽寻胜去,骤雕鞍,绀出郊垌。风暖繁丝脆管,万家齐奏新声。盈盈。斗草踏青。人艳冶、递逢迎。向路傍,往往遗簪堕珥,珠翠纵横。欢情。对佳丽地,任金竭玉山倾,拚却明朝永日,画堂一枕春酲。” (古今词话 [清]沈雄撰?词辨下卷) 鹤林玉露曰:闾丘太守,致仁居苏,东坡过之,必流连信宿。常自言,不游虎丘,不谒闾丘,乃二欠事。一日,出後房善吹笛者,名懿卿,佐酒,东坡作水龙吟,咏笛材以遗之。沈雄曰:诸选骚体仅见二首,如东坡,稼轩之醉翁琴调者。蒋竹山效之,为招落梅魂云:“醉兮琼瀣浮觞些,招兮遣巫阳些。”又“月满兮方塘些,叫云兮笛凄凉些。归来为我重骑蛟背,寒鳞蛟背,寒鳞苍些”。词品谓其古艳,迥出纤之外。余谓奇矣,未见当行也。 (古今词话 [清]沈雄撰?词辨下卷) ?蒋捷《竹山词》 (古今词话 [清]沈雄撰?词评上卷) 蒋字竹山,义兴人,宋亡不仕,有竹山集。其词章之刻入纤艳,非游戏馀力为之者,乃有时故作狡狯耳。 (古今词话 [清]沈雄撰?词评上卷) (历代词话 [清]王弈清撰?卷八?南宋二) ◎ 蒋捷词 俗谓风曰孟婆,蒋捷词云:"春雨如丝,绣出花枝红袅。怎禁他孟婆合早。"江南七八月间有大风甚於舶卓,野人相传以为孟婆发怒。按北齐李 余聘陈,问陆士秀:"江南有孟婆,是何神也。"士秀曰:"山海经云:’帝之二女,游於江中,出入必以风雨自随,以帝女故曰孟婆。’犹郊祀志以地神为泰媪。"此方言虽鄙俚,亦有自来矣。,词品, (历代词话 [清]王弈清撰?卷八?南宋二) 尤悔,侗,词苑丛谈序云:“词之系宋,犹诗系唐也。唐诗有初盛中晚,宋词亦有之。唐之诗由六朝乐府而变,宋之词由五代长短句而变。约而次之,小山、安陆,其词之初乎。淮海、清真,其词之盛乎。石帚、梦窗,似得其中。碧山、玉田,风斯晚矣。唐诗以李、杜为宗,而宋词苏、陆、辛、刘,有太白之气。秦、黄、周、柳,得少陵之体。此又画疆而理,联骑而驰者也。唐诗之后,香奁、浣花,稍微矣。至有明而起其衰。宋词之后,遗山、蜕崖,亦仅矣。及本朝而恢其盛。天地生才,若为此对偶文字以待后人之侧生挺出,角立代兴,恶可存而不论哉。”又词绎云:“词亦有初盛中晚,不以代也。牛峤、和凝、张泌、欧阳炯、韩、鹿虔辈,不离唐绝句,如唐之初,不脱隋调也,然皆小令耳。至宋则极盛,周、张、康、柳,蔚然大家。至姜白石、史邦卿,则如唐之中,而明初比晚唐。盖非不欲胜前人,而中实枵然,取给而已,于神味全未梦见。”,诒,案:比词于诗,原可以初盛中晚论,而不可以时代后先分。如南唐二主似唐之初,秦、柳之琐屑,周、张之纤靡,已近于晚。北宋惟李易安差强人意。至南宋白石、玉田,始称极盛,而为词家之正轨。以辛拟太白,以苏拟少陵,尚属闰统。竹山、竹屋、梅溪、碧山、梦窗、草窗,则似中唐退之、香山、昌谷、玉溪之各臻其极。晚唐之诗,未可厚非,元明之词不足道,本朝朱、厉步武姜、张,各有真气,非明七子之貌袭。其能自树一帜者,其惟饮水一编乎。”尤序固非探源之论,词绎所云,亦未得其要领。 (词学集成 [清]江顺诒辑,宗山参订?卷一) 竹先生黑蝶斋词序云:“词莫善于姜夔。宗之者张辑、卢祖皋、史达祖、吴 文英、蒋捷、王沂孙、张炎、周密、陈允平、张翥、杨基,皆具夔之一体。基之后得其门者,或寡矣。”,诒,案:先生论词,未尝菲薄明人。 (词学集成 [清]江顺诒辑,宗山参订?卷五) 蒋竹山词,未极流动自然,洗炼缜密,语多创获。其志视梅溪较贞,其思视梦窗较清。 (词学集成 [清]江顺诒辑,宗山参订?卷五) 陈曼生,鸿寿,衡梦词序云:“夫流品别则文体衰,摘句图而诗学蔽。花庵淫缛,争价一字之奇。草堂噍杀,矜惜片言之巧。缪道乖典,鲜能圆通。是以耆卿骞翮于津门,邦彦厉响于照碧。至北宋而一变。石帚、玉田,理定而?藻。梅溪、竹山,情密而引词。词至南宋又一变矣。”,诒,案:论书者谓初写黄庭,恰到好处。词自太白创始,至南唐而极盛,温润绮丽,后鲜其伦。南北二宋,其文中之八家乎。 (词学集成 [清]江顺诒辑,宗山参订?卷五) 华亭宋尚木,徵,璧曰:“吾于宋词得七人焉:曰永叔,其词秀逸。曰子瞻,其词放诞。曰少游,其词清华。曰子野,其词娟洁。曰方回,其词新鲜。曰小山,其词聪俊。曰易安,其词妍婉。他若黄鲁直之苍老,而或伤于颓。王介甫之?削,而或伤于拗。晁无咎之规检,而或伤于朴。辛稼轩之豪爽,而或伤于霸。陆务观之萧散,而或伤于疏。此皆所谓我辈之词也。苟举当家之词,如柳屯田哀感顽艳,而少寄托。周清真蜿蜒流美,而乏陡健。康伯可排叙整齐,而乏深邃。其外,则谢无逸之能写景,僧仲殊之能言情,程正伯之能壮采,张安国之能用意,万俟雅言之能协律,刘改之之能使气,曾纯甫之能舒怀,吴梦窗之能叠字,姜白石之能琢句,蒋竹山之能作态,史邦卿之能刷色,黄色庵之能选格,亦其选也。词至南宋而繁,亦至南宋而敝。作者纷如,难以概述。夫各因其资之所近,苟去前人之病,而务用其长,必赖后人之力也夫。”,诒,案:举宋人词不下数十家,可谓崇论闳议矣。而不及碧山、竹屋、玉田、草窗,何也。其评语亦不甚允当。观“词至南宋而敝”一语,非笃论矣。 (词学集成 [清]江顺诒辑,宗山参订?卷五) 沈约之韵,未必悉合声律,而今诗人守之,如金科玉条。此无他,今之诗学李杜,李杜学六朝,往往用沈韵,故相袭不能革也。若作填词,自可通变。如朋字与蒸同押,打字与等同押。卦字、画字,与怪坏同押,乃是 鴂舌之病,岂可以为法耶。元人周德清著中原音韵,一以中原之音为正,伟矣。然予观宋人填词,亦已有开先者。盖真见在人心目,有不约而同者。俗见之胶固,岂能眯豪杰之目哉。试举数词于右。东坡一斛珠云:“洛城春晚。垂杨乱 掩红楼半。小池轻浪纹如篆。烛下花前,曾醉离歌宴。 自惜风流云雨散。关山有限情无限。待君重见寻芳伴。为说相思,目断西楼燕。”篆字沈韵在上韵,本属 鴂舌,坡特正之也。蒋捷元夕女冠子云:“蕙花香也。雪晴池馆如画。春风飞到,宝钗楼上,一片笙箫,琉璃光射。而今灯谩挂。不是暗尘明月,那时元夜。况年来心 懒意怯,羞与闹蛾儿争耍。 江城人悄初更打。问繁华谁解,再向天公借。剔残红炧,但梦里隐隐,钿车罗帕。吴笺银粉砑。砑之原缺,王幼安从竹山词补。待把旧家风景,写成闲话。笑绿鬟邻女,倚窗犹唱,夕阳西下。”是驳正沈韵画及挂话及打字之谬也。吕圣求惜分钗云:“重帘下。微灯挂。背阑同说春风话。”用韵亦与蒋捷同意。晁叔用感皇恩云:“寒食不多时,牡丹初卖。小院重帘燕飞碍。昨宵风雨,尚有一分春在。今朝犹自得,阴晴快。 熟睡起来,宿 酲微带。不惜罗襟揾眉黛。日长梳洗,看看花影移改。笑拈双杏子,连枝带。”此词连用数韵,酌古斟今尤妙。国初高季迪石州慢云:“落了辛夷,风雨顿催,庭院潇洒。春来长恁,乐章 懒按,酒筹慵把。辞莺谢燕,十年梦断青楼,情随 柳絮犹萦惹。难觅旧知音,把琴心重写。 夭冶。忆曾携手,斗草阑边,买花帘下。看辘轳低转,秋千高打。如今何处,总有团扇轻衫,与谁共走章台马。回首暮山青,又离愁来也。”诸公数词可为用韵之式,不独绮语之工而已。 (词品 [明]杨慎撰?卷一) 欧阳六一仿玉台体诗:“银蒜钩帘宛地垂。”东坡哨遍词:“睡起画堂,银蒜押帘,此二字原缺,王幼安据东坡词补。珠幕云垂地。”蒋捷白 纻词:“早是东风作恶。旋安排,一双银蒜镇罗幕。”银蒜,盖铸银为蒜形,以押帘也。宋元亲王 ]杨慎撰?卷二) 纳妃,公主下降,皆有银蒜帘押几百双。 (词品 [明 蒋捷一剪梅 (词品 [明]杨慎撰?卷二) 蒋捷一剪梅词云:“一片春愁带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秋娘容与泰娘娇。风又飘飘。雨又潇潇。 何日云帆卸浦桥。银字筝调。心字香烧。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案容一作渡,娇一作桥,何日雨帆卸浦桥,一作何日归家洗客袍。 (词品 [明]杨慎撰?卷二) 词家多用心字香,蒋捷词云:“银字筝调。心字香烧。”张于湖词:“心字夜香清。”晏小山词:“记得年时初见,两重心字罗衣。”范石湖骖鸾录云:“番禺人作心字香,用素馨茉莉半开者,著净器中。以沉香薄劈,层层相间,密封之。日一易,不待花蔫。花过香成。”所谓心字香者,以香末萦篆成心字也。心字罗衣,则谓心字香熏之尔。或谓女人衣曲领如心字,又与此别。 (词品 [明]杨慎撰?卷二) 蒋捷有效稼轩体招落梅魂水龙吟一首云:“醉兮琼瀣浮觞些。招兮遣巫阳些。君勿去此,飓风将起,天微黄些。野马尘埃 ,污君楚楚,白霓裳些。驾空兮云浪,茫洋东下,流君往他方些。 月满兮方塘些。叫云兮笛凄凉些。归来兮为我,重倚蛟背,寒鳞苍些。俯视春红红字原缺,王幼安据竹山词补。浩然一笑,吐出香些。翠禽兮弄晚,招君未至,我心伤些。”共词幽秀古艳,迥出纤冶 秾华之外,可爱也。稼轩之词曰醉翁操,并录于此。“长松。之风。如公。肯予从。山中。人心与吾兮谁同。湛湛原一湛字,据稼轩词补。千里之江,上有枫。噫,送子于东。原作送子东望君,据稼轩词补。望君之门兮九重。女无悦己,谁适为容。 不龟手药,或一朝兮兮字原缺,王幼安据稼轩词补。取封。昔与游兮皆童。我独穷兮今翁。一鱼兮一龙。劳心兮冲冲。噫,命与时逢。子取之食兮万元 钟。”小词中离骚,仅见此二首也。案蒋捷词乃效稼轩水龙吟押些字,并非效稼轩之醉翁操。 (词品 [明]杨慎撰?卷二) 俗谓风曰孟婆,蒋捷词云:“春雨如丝,绣出花枝红袅。怎禁他孟婆合早。”宋徽宗词云:“孟婆好做些方便。吹个船儿倒转。”江南七月间有大风,甚于舶 趠,野人相传以为孟婆发怒。按北齐李騊駼骋陈,问陆士秀,江南有孟婆,是何神也。士秀曰:“山海经,帝之二女,游于江中,出入必以风雨自随,以帝女,故曰孟婆。犹郊祀志以地神为泰媪。”此言虽鄙俚,亦有自来矣。 (词品 [明]杨慎撰?卷五) 王灼碧鸡漫志云:六幺一名绿腰,,吐蕃传云:奏凉州、胡渭、绿腰、杂曲。绿腰之名始此。,一名绿要。段安节乐府杂录云:乐工进曲,上令录其要者。,据此则知录要之名,贞元中德宗所定者也。,此曲内一迭名花十八,前后十八拍,又四花拍,共二十二拍,曲节抑扬可喜,舞亦随之。墨庄漫录亦云:六幺曲有花十八,今梦行云词调,别名六幺花十八。张斗南宫词“奏罢六幺花十八”,欧阳永叔词“贪看六幺花十八”,谓歌声与舞态也。演繁露云:唐有新翻羽调绿腰,,蒋 竹山词“羽调绿腰弹遍了”可证。,以曲有高平吕调。考绿腰凡四曲,高平吕调其一耳。毛稚黄谓绿腰一名乐世,盖依白太傅诗集编列,它家无之。 (词征 [清]张德瀛撰?卷一) 假饶,犹云纵令,设辞也。蒋竹山词“假饶无分入雕阑”。杨补之词“假饶薄命”。 ]张德瀛撰?卷三) (词征 [清 判同拚。方言,楚人挥弃物谓之拚。杜少陵诗“纵饮久判人共弃”。晏叔原词“已拚长在别离中”。蕻同哄,胡切,广韵唱声。蒋竹山词“一窗芳蕻”。 (词征 [清]张德瀛撰?卷三) 厮,蒋竹山词“影厮伴东奔西走”。 (词征 [清]张德瀛撰?卷三) 竹山词一卷,宋蒋捷撰。 (词征 [清]张德瀛撰?卷四) 辛稼轩去年燕子来词,仿欧阳永叔去年元夜时词格。蒋竹山招落梅魂,仿辛稼轩用骚经些字体也。 (词征 [清]张德瀛撰?卷五) ?竹山与西麓 (词征 [清]张德瀛撰?卷五) 神不全,轧之以思,竹山是已。韵不足,规之以格,西麓是已。读石诸人所制乃知姑射仙姿,去人不远,破觚为圜,要分别观之。 (词征 [清]张德瀛撰?卷五) 红友词律,倚声家长明灯也。然体调时有脱略,平仄亦多未备。如念奴娇,余据苏轼、赵鼎臣、葛郯、吕渭老、沈瀛、张孝祥、程垓、杜旟、姜夔增出二十三字。齐天乐,予据高观国、史达祖、方岳、洪瑹、吴文英、陈允平、周密、姚云文、詹正、刘天迪、萧东父,滕宾、王易筒、张伯淳增出三十三字。水调歌头,予据蔡伸、刘之翰、辛弃疾、仲并、王以宁、袁华、于立、陆仁增出十五字。摸鱼儿,予据欧阳修、晁补之、辛弃疾、程垓、杜旟、冯取洽、张炎、徐一初、李裕翁、张翥增出二十五字。贺新郎,余据苏轼、张元干、辛弃疾、刘克庄、刘过、高观国、文及翁、蒋捷、李南金、葛长庚、王奕增出四十三字。虽其中不无误笔,然有累家通用者,不载则疏矣。然其中亦有以入代平,以上代平之字,不得第据平仄而不细辨也。 (赌棋山庄词话 [清]谢章铤撰?卷一) 柳东于词虽非上乘,而较谱讎律,颇为精审。如云:玉田以疏影暗香为红情绿意,图谱另分二调,堆絮园驳正之,然不知为玉田作,沿乐府雅词之误也。按二调乃白石自度仙吕宫,用工字结声,旁谱起结,皆用工五,江国国字换头即用工五,是韵无疑。吴潜和作不叶,非也。山中白云有七调,并叶入声,无用上去者,他人即不尽然矣。陈日湖每改上为平,盖上入平皆可通,去不可通耳。又云:按张子野惜琼花原词下阕云:“汴河流如带窄,任轻舟如叶。”词综脱汴字、舟字,万氏词律知轻下落一字,不知河上之有脱误,今据原本正之。考词综脱误甚多,如蔡伸侍香金童“更柳下人家似相识”,脱相字,词律另收赵长卿多一字为别体。张先填于飞乐“怎空教花解语,草解宜男”,脱花解语三字,词律不知,而以毛滂多此三字另立一体。周邦彦荔枝香近“香泽方薰”,脱遍字是韵,词律作四字句,而谓“白舄屦起”二十八字,直至远字方叶,必无是理,遂误认卷字是韵。栅永斗百花“终日扃朱户”,应作换头起句,词综误属上阕,而以“远恨绵绵”作起。词律不知,收晁补之一调,亦同此误,致疑参差无味,宜矣。外如蒋捷白苎,“忆昨”下,脱“经莺柳畔”四字,词律以柳永多此四字为另格。赵以夫角招“溪横略约”脱横字。张先山亭宴“问还解相思否”,脱还字。陈允平垂杨“纵鹃啼不唤春归”,脱纵字。此类不可缕举。万氏无由考正,沾沾以辨上去为独得,句调之未审,何暇更论音律耶。近日专尚官徵,而文不逮意,又未免有声无辞之诮。 仇山村所谓言顺律舛,律协言谬,惧非本色者也。又云:白石念奴矫鬲指声双 调,按双调乃夹钟商,戈氏顺卿谓中吕商,非也。中吕商乃小石调也。念奴娇系太簇商,夹钟与太簇相连,太簇商用四字住,用一字结声。夹钟商用一上字住,用上字结声。同是商音,宫位相联。以太簇而兼夹钟,故曰过腔。白石云:鬲指谓之过腔是也。此即十二宫相犯之意,惟相犯之调,所住字同,此则住字位相连,微有异耳。若万氏谓念奴娇即湘月,其说之谬,不足致辨。持论确有依据,亦足参倚声者一解。柳东又有金石综例,专采碑刻,较潘、黄之书,既详且核,尤文 ]谢章铤撰?卷二) 章家不废之作。其文集名石经阁。 (赌棋山庄词话 [清 姜夔,字尧章,号白石,饶州番阳人。早孤露,气貌若不胜衣服。家贫无立锥,然好客,未尝一日倦。少时即奔走四方,一时如辛弃疾、杨万里、楼钥、王炎、周文璞,皆爱其才,为之延誉。既而客游湘江,以诗谒千岩萧氏,萧以为能,因以其兄之子妻之。初夔率意为长短句,既成,按以律吕,无不协者,于是喜音律,善吹箫,多自制曲。庆元三年,时议以享国久长,而礼乐之事,式遵旧章,未尝有所改作,因诏天下,求知音之士,搜讲古制,以补遗轶。于是夔进大乐议于朝,欲以正庙乐。其略曰:“绍兴大乐,多用大晟所造,有编钟、鎛钟、景钟,有特磬、玉磬、编磬,三钟三磬,未必相应。填有大小,箫篪邃有长短,笙竽之簧有厚薄,未必能合度。琴瑟弦有缓急燥湿,轸有旋复,柱有进退,未必能合调。总众音而言之,金欲应石,石欲应丝,丝欲应竹,竹欲应匏,匏欲应土,而四金之音,又欲应黄钟,不知其果应否。乐曲知以七律为一调,而未知度曲之义,知以一律配一字,而未知永言之旨。黄钟奏而声或林钟,林钟奏而声或太族,七音之协四声,各有自然之理。今以平入配重浊,以上去配轻清,奏之不谐协。”夔之言乐,大致以权衡度数先正为主,其议详乐志中。又尝作琴瑟考古图一卷,及圣宋铙歌鼓吹曲十四首,曰上帝命、曰河之、曰淮海浊、曰沅之上、曰皇威畅、曰蜀山笛、曰时雨霈、曰望锺山、曰大哉仁、曰讴歌归、曰伐功继、曰帝临墉、曰维四叶、曰炎精复。上尚书省作表曰:“臣闻铙歌者,汉乐也,殿前谓之鼓吹,军中谓之骑吹,其曲有朱鹭等二十二篇。由汉逮唐,承用不替,虽名数不同,而乐纪罔坠,各以咏歌祖宗功业。唐亡,铙部有柳宗元作十二篇,亦弃弗录。神宗受命,帝绩皇烈,光耀震动,而逸曲未举。乃政和七年,臣工以请上诏制用,中更否扰,馨文罔传。中兴文儒,荐有拟述,不丽于乐,厥谊不昭。臣今制曲辞十四首,昧死以献。臣粤稽前代铙歌,咸叙威武,衂人之军,屠人之国,以得土强,乃矜厥能。惟我太祖太宗真仁高宗,或取或守,罔匪仁术,讨者弗戮,执者弗刘,仁融义安,历数弥永。故臣斯文特倡盛德,其辞舒和,与前作异。臣又惟宋因唐度,古曲坠逸,鼓吹所录,惟存三篇,谱文乖谬。因事制辞,曰导引曲、十二时,六州歌头,皆用羽调,音节悲促。而登封岱宗、郊祀天地、见庙耕籍、帝后册宝、发引升祔、五礼殊情、乐不异曲,义理未究。乞诏有司取臣之诗,协其清浊,被之箫管,俾声畅辞达,感臧人心,永念宋德,无有纪极,海内称幸。”书奏,诏付奉常有司收掌,令太常寺与议。当世嫉其能,不获尽其所议,仅免解而已。同时惟待制朱熹尝叹夔,以为深于礼乐。夔既不遇,益自放于诗酒,其友窃哀怜之,欲输赀为之拜爵,辄谢不许。顺阳范成大之请老也,夔诣之,范有青衣曰小红,色艺双绝。一日,范授简,徵新声,夔制暗香、疏影两曲以进,范使二妓肄习之,音节清婉。迨夔归吴兴,范似小红赠焉。其夕大雪,过垂虹亭,因赋诗使小红歌,而自吹洞箫以和之,闻者莫不凄绝。夔生平学,尤邃于长短句,说者以为南宋词家大宗。其于自制诸曲,皆注节拍于旁,殆似西域旁行之字,然终以无所遇而卒。所著白石诗词集及绛帖平、续书谱、禊帖偏旁考行于世。其后宋人学词者,如张辑、卢祖皋、史达祖、吴文英、蒋捷、王沂孙、张炎、周密、陈允平之徒,皆以 夔为宗。 (赌棋山庄词话 [清]谢章铤撰?卷三) 捷,字胜欲,义兴人。德祐进士,入元不仕,学者称竹山先生。有竹山词一卷。 (赌棋山庄词话 [清]谢章铤撰?卷三) 蒋竹山声声慢秋声、虞美人听雨,历数诸景,挥洒而出,比之稼轩贺新凉,绿树听啼鴂 阕。尽集许多恨事,同一机杼,而用笔尤为崭新。迦陵春溪泛舟填四代好,上阕提四水,下阕分疏其事,亦是此格。词云:“碧透双溪尾。蒲桃浪,惯被暖风吹碎。琉璃正滑簟纹小,展一川空翠。春衣篷窗浪倚。十载事、从头都记。算飘零、曾度汶水漳水,沁永泜水。 汶水长绕孤城,漳水又抱铜台废址。可怜沁水,还灌太原残垒。三关怒涛夜起,过泜水重嗟余耳。总不如春水江南,柔蓝千里。” (赌棋山庄词话 [清]谢章铤撰?卷四) 郑域,诸书俱云字中卿,此云字中乡。近海盐张咏川宗橚词林纪事于中卿词后小注词品云云,即是兴公此书,非升庵之词品也。四朝闻见录载中卿自作韩侂胄南园记,并砻石以献。韩以放翁记为重,仆郑石瘗之地。后韩败,郑获免。盖其人品不足道,而词自是作家。如生日念奴娇云:“嗟来咄去,被天公把作小儿调戏。蹀雪龙庭归未久,还促炎州行李。不半年间,北朝南粤,一万三千里。征衫著破,著衫人,可知矣。 休问海角天涯,黄蕉丹荔,自足供甘旨。泛绿依红无个事,时舞斑衣而已。救蚁藤桥,养鱼盆沼,亦是经纶耳。伊周安在;且须学,老莱子。”此等作肩随竹山,差无愧色。中卿,庆元中随张贵谟使北,著燕谷剽闻二卷,故有蹀雪龙庭之语。 (赌棋山庄词话 [清]谢章铤撰?卷七) 红友词律,去矜词韵,皆声名极盛之作。而二君于词,都非超乘,但红友较强耳。其登悠然楼云:“曲尚屯田柳。独予宗眉山苏大,分宁黄九。”然其排荡处,颇涉辛、蒋藩篱,一泻千里,绝少潆洄。词论之讥,正恐不免。苏幕遮云:“彩分鸾,丝绝藕。且尽今宵,且尽今宵酒。门外骊驹声早骤。恼煞长亭,恼煞长亭柳。 倚秦筝,扶楚袖。有个人儿,有个人儿瘦。相约相思须应口。春暮归来,春暮归来否。”贺新凉云:“汝到园中否。问葵花向来铺绿,今全红否。种柳塘边应芽发,桃实墙东落否。青笋箨褪苍龙否。手植盆荷钱叶小,已高擎、碧玉芳筒否。曾绿遍,桂丛否。 书笺为寄村翁否。乞文章、茅峰道士,返茅峰否。舍北人家樵苏者,近斫南山松否。堤上路,尚营工否。是处秧青都是浪,我邻家、布谷还同否。曾有雨,有风否。”论文有疏气,而无深情。论调是奇格而非雅令。作者见奇,读者称妙,而词之古意亡矣。按此体本于山谷,山谷有隐括醉翁亭记瑞鹤仙,通阕皆用也字。又有阮郎归,通阕皆用山字。其后竹山秋声声声慢,亦通阕皆用声字,都非美制,而竹山差胜耳。盖填短调、押实字,或有佳者。若长调虚字,则必不能妥帖矣。张咏川曰:是盖效福唐独木桥体者,然余按礼载汤盘铭三韵新字,其后灵帝中平中,董逃歌十三韵逃字,则此体之滥觞也。曲亦有之,如元人扬州梦那叱令,叠押头字,荐福碑叨叨令,叠押道字者是。 (赌棋山庄词话 [清]谢章铤撰?卷八) 去矜红友,皆工院本,红友所撰杂剧传奇至十六种之多。黄文阳曲海盖红友为吴石渠炳之甥,石渠以四种得名,渊源固有所自。其言曰:“曲者有音有情有理,不通乎音弗能歌,不通乎情弗能作,理则贯乎音与情之间,可以意领不可以言宣,悟此则如破竹建瓴,否则终隔一膜也。”予谓词亦如是,高下疾徐,抗坠抑扬,音之理也。景地物事,悲欢去就,情之理也。按之谱而无碍,音理得矣。揆之心而大顺,情理得矣。理何由见,于音之离合、情之是非见之,理具,而后文成也。 然而文则必求称体,诗不可似词,词不可似曲,词似曲则靡而易俚,似诗则矜而寡趣,均非当行之技。吾请于音、情、理之外益之曰有文。红友又工于集句,如江城子旅怀云:“醉来扶上木兰舟。张仲宗踏莎行大江流。唐庚诉衷情去难留。周邦彦早梅芳阔甚吴天,史达祖玲珑四犯极浦几回头。孙光宪菩萨蛮春尽絮飞留不得,刘禹锡柳枝又重午,刘潜夫贺新凉又中秋。刘过唐多令 芳尘满目总悠悠。蒋捷高阳台倚危楼。辛弃疾归朝欢雨初收。欧阳修芳草渡天气凄凉,程垓蝶恋花冉冉物华休。柳永八声甘州水面霜花匀似翦,秦观玉楼春翦不断,孟昶鸟夜啼那些愁。毛滂更漏子”又寄内云:“萧萧江上荻花秋。无名氏眼儿媚水悠悠。黄升长相思思悠悠。李景山花子移过江来,僧挥木兰舟飞梦到扬州。晁补之临江仙芳草连天迷远望,周邦彦满江红官驿外,陆游蓦溪山柳枝愁。史达祖祝英台近 庭槐影碎被风揉。吴淑姬小重山晚云留。苏轼南柯子夕阳洲。蒋捷木兰花慢帘幕轻阴,马伟寿春云怨暝色入高楼。李白菩萨蛮凉月去人才数尺,王安石蝶恋花应念我,李清照 忆吹箫不抬头。牛峤西溪子”真可谓天衣无缝矣。辰溪曰:“翦不断,乃李后主句,非孟昶也。” (赌棋山庄词话 [清]谢章铤撰?卷八) 北宋多工短调,南宋多工长调。北宋多工软语,南宋多工硬语。然二者偏至,终非全才。欧阳、晏、秦,北宋之正宗也。柳耆卿失之滥,黄鲁直失之伧。白石、高、史,南宋之正宗也。吴梦窗失之涩,蒋竹山失之流。若苏、辛自立一宗,不当侪于诸家派别之中。 (赌棋山庄词话 [清]谢章铤撰?卷十二) 木兰花慢,词律以蒋竹山为谱,谓此词规矩森然,诚为毫发无憾矣。然予读吴礼部诗话,载柳耆卿此调云:“拆桐花烂漫,乍疏雨、洗清明。正艳杏烧林,缃桃绣野,芳景如屏。倾城。尽寻胜去,骤雕鞍、绀幰出郊坰。风暖繁弦脆管,万家竞奏新声。 盈盈。斗草踏青。人艳冶、递逢迎。向路旁,往往遗簪坠珥,珠翠纵横。欢情。对佳丽地,任金罍罄竭玉山倾。拌却明朝永日,画堂一枕春酲。”其结调用韵,与竹山正同。柳先于蒋,何舍置之。中又载吴彦高词亦然。但彦高后拍起句云:“长安。底处宽。人不见,路漫漫。”首句二字,次句三句四句俱三字,与词律所载两阕俱稍异,是又一格也。红友未及检。礼部,元人,名师道,字正传,籍兰溪。 (赌棋山庄词话 [清]谢章铤撰?续编二) 宣城张其锦,次仲之高弟也。述其师之言曰:“词者诗之余也,昉于唐,沿于五代,具于北宋,盛于南宋,衰于元,亡于明。以诗譬之,慢词如七言,小令如五言。慢词北宋为初唐,秦、柳、苏、黄如沈、宋,体格虽具,风骨未遒。片玉则如拾遗,駸駸有盛唐之风矣。南渡为盛唐,白石如少陵,奄有诸家。高、史则中允、东川,吴、蒋则嘉州、常侍。宋末为中唐,玉田、碧山风调有余,浑厚不足,其钱、刘乎。草窗、西麓、商隐、友竹诸公,盖又大历派矣。稼轩为盛唐之太白,后村、龙洲亦在微之、乐天之间。金元为晚唐,山村、蜕岩可方温、李,彦高、裕之近于江东、樊川也。小令唐如汉,五代如魏晋,北宋欧、苏以上如齐、梁,周、柳以下如陈、隋。南渡如唐,虽才力有余而古气无矣。填词之道,须取法南宋,然其中亦有两派焉。一派为白石,以清空为主,高、史辅之。前则有梦窗、竹山、西麓、虚斋、蒲江,后则有玉田、圣与、公谨、商隐诸人,扫除野狐,独标正谛,犹禅之南宗也。一派为稼轩,以豪迈为主,继之者龙洲、放翁、后村,犹禅之北宗也。元代两家并行,有明则高者仅得稼轩之皮毛,卑者鄙俚淫亵,直拾屯田、豫章之牙后。我朝斯道复兴,若严荪友、李秋锦、彭羡门、曹升六、李畊客、陈其年、宋牧仲、丁飞涛、沈南渟、徐电发诸公,率皆雅正,上宗南宋, 然风气初开,音律不无小乖,词意微带豪艳,不脱草堂前明习染。唯朱竹垞氏,专以玉田为模楷,品在众人上。至厉太鸿出,而琢句炼字,含宫咀商,净洗铅华,力除俳鄙,清空绝俗,直欲上摩高、史之垒矣。又必以律调为先,词藻次之。昔屯田、清真、白石、梦窗诸君,皆深于律吕,能自制新声者。其用前人旧谱,皆恪守不敢失,况其下乎。”梅边吹笛谱目录跋后按篇中多持平之论,以视主张姜、史,掊击辛、刘者,其识解固高人一等矣。至论国朝词,则各言所见,且当时风气之所趋,亦足以考流派矣。 (赌棋山庄词话 [清]谢章铤撰?续编三) 蒋竹山词,未极流动,而语多创获。其志视梅溪较贞,其思视梦窗较清。 (赌 ]谢章铤撰?续编三) 棋山庄词话 [清 小眠斋词选四卷,宜兴史位存承谦撰。储长源国钧曰:“自花间、草堂之集盛行,面词之弊已极,明三百年直谓之无词可也。我朝诸前辈起而振兴之,真面目始出。顾或者恐后生复蹈故辙,于是标白石为第一,以刻削峭洁为贵。不善学之,竞为涩体,务安难字,卒之钞撮堆砌,其音节顿挫之妙,荡然欲洗。草草陋习,反堕浙西成派。彼浙西之词,不过一人唱之,三四人和之,以浸淫遍及大江南北。人守其说,固结于中而不可解,谓非矫枉之过欤。位存自定其稿存如干首,起衰有人,固可以无恨。”又位存之弟衎存承豫曰:“吾邑溪山明秀,夙称人文渊薮,而自唐迄今,核其著作,真堪不朽者,惟南宋之竹山蒋氏,本朝之迦陵陈氏两家词集而已。今得吾兄,如鼎三足。”按长源之说,与余素论最合。其时厉派方张,一唱 百和,位存以穷老诸生,独能于时风众势之所趋,卓然不惑而不枉其才,卒之百年论定,虽异己者不能没其所长,则长源之所推许 宁为过欤。其词选入国朝词综将三十首,然亦取其近于浙派者,佳篇固不止此,予复简一二录之,人之赏心,何必尽同。踏莎行云:“吹絮帘前,簸钱堂后。眼期心诺相逢骤。别来真个远于天,当时悔不携罗袖。 月冷清宵,香消永昼。阑干花影如人瘦。如何一月断芳尊,心情还似曾中酒。”步蟾宫云:“单衫杏子无尘涴。更婀娜、合欢花朵。一生赢得住江南,便占尽、吴中梳裹。 这边只有消魂我。盼嫩约、今番须果。那知暮雨独归时,但怅望、红楼灯火。”又句:“望天外朱楼无数,不知他、住在几重楼。”一萼红“抱月飘烟,想纤腰一尺。剩画阑,冉冉斜阳,任风帘敧侧。”拜星月慢“远月濛濛霜暗湿。行不得。鸡声人语都寒色。”增字渔家傲交河晓发“叹依依别梦,知向谁家。休恨寻春较晚,伤心处,不在天涯。”凤凰台上忆吹箫“疏篱外、冷香萦梦,对黄花,依旧苦吟身。”八声甘州“寒鸦落木,愁煞倚阑人。”满庭芳“伤别伤春,泪花飘冷,无分相看过一生。”沁园春“千古伤心消不尽,怕玉骨生来易化烟。”洞庭春色 (赌棋山庄词话 [清]谢章铤撰?续编三) 蒋竹山词未极流动自然,然洗炼缜密,语多创获。其志视梅溪较贞,其思视梦窗较清。刘文房为五言长城,竹山其亦长短句之长城与。 (词概 [清]刘熙载撰?) ?评蒋捷词 (复堂词话 [清]谭献撰?) 瑰丽处,鲜妍自在。词藻太密。,评蒋捷贺新凉。起句“梦冷黄金屋”。, (复堂词话 [清]谭献撰?) 阅陈实庵鸳鸯宜福词、吹月词,婉约可歌,有竹山、碧山风味。杭州填词,为姜、张所缚。偶谈五代北宋,辄以空套抹扌杀。百年来,屈指惟项莲生有真气耳。实庵虽未名家,要是好手。,复堂日记乙丑, (复堂词话 [清]谭献撰?) 晏同叔赋性刚峻,而词语特婉丽。蒋竹山词极秾丽,其人则抱节终身。何文缜少时会饮贵戚家,侍儿惠柔,慕公丰标,解帕为赠,约牡丹时再集。何赋《虞美 人》词有“重来约在牡丹时,只恐花枝相妒,故开迟”之句,后为靖康中尽节名臣。?国朝彭羡门孙遹《延露词》,吐属香艳,多涉闺襜。与夫人伉俪綦笃,生平无姬侍。词固不可概人也。 (蕙风词话 [清]况周颐撰?卷一) 刘改之词格本与辛幼安不同。其《龙洲词》中,如《贺新郎?赠张彦功》云:“谁念天涯牢落况,轻负暖烟浓雨。记酒醒、香销时语。客里归鞯须早发。怕天寒、风急相思苦。”前调云:“衣袂京尘曾染处,空有香红尚软。料彼此、魂销肠断。”又云:“但托意、焦琴纨扇。莫鼓琵琶江上曲,怕荻花枫叶俱凄怨。”《祝英台近?游东园》云:“晚来约住青骢,踏花归去,乱红碎、一庭风月。”《唐多令?八月五日安远楼小集》云:“柳下系船犹未稳,能几日、又中秋。”《醉太平》云:“翠绡香暖云屏。更那堪酒醒。”此等句,是其当行本色。蒋竹山伯仲闲耳,其激昂慨慷诸作,乃刻意橅拟幼安。至如《沁园春》“斗酒彘肩”云云,则尤橅拟而失之太过者矣。《词苑丛谈》云:“刘改之一妾,爱甚。淳熙甲午,赴省试,在道赋《天仙子》词。到建昌游麻姑山,使小童歌之,至于堕泪。二更后,有美人执拍板来,愿唱曲劝酒。即赓前韵‘别酒未斟心已醉’云云。刘喜,与之偕东。其后临江道士熊若水为刘作法,则并枕人乃一琴耳。携至麻姑山焚之。”(按:此事出宋洪迈《夷坚志》)改之忍乎哉,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此物良不俗。虽曰灵怪,即亦何负于改之。世间万事万物,形形色色,孰为非幻。改之得唱曲美人,辄忘甚爱之妾,则其所赋之词,所堕之泪,举不得谓真。非真即幻,于琴何责焉。焚琴鬻鹤,伧父所为,不图出之改之,吾为斯琴悲,遇人之不淑。何物临江道士,尤当深恶痛绝者也。龙洲词变易体格,迎合稼轩,与琴精幻形求合何以异。吾谓改之宜先自焚其稿。 (蕙风词话 [清]况周颐撰?卷二) ?竹山绛都春 (蕙风词话 [清]况周颐撰?续编卷一) 《竹山词》,《绛都春》换头云:“姬姹。嚬青泫白,恨玉佩罢舞,芳尘凝榭。”“姻娅” 之“娅”,从无作活用者。字典亦无别解。唯《字汇补》注云:“娅[女余],态也。娅音鸦,幺加切。”蒋词又叶作去声。按《广韵》作“[宀亚][宀余]”,注:“作态貌”。(按:《尊前集》载和凝词已有“娅姹含情娇不语”句。) (蕙风词话 [清]况周颐撰?续编卷一) ?竹山虞美人 (蕙风词话 [清]况周颐撰?续编卷一) 《竹山词》,《虞美人?咏梳楼》:“楼儿忒小不藏愁。几度和云飞去、觅归舟。”较“天际识归舟”更进一层。 (蕙风词话 [清]况周颐撰?续编卷一) 贺新郎【蒋捷 月有微黄篱无影,挂牵牛数朵青花小。】旧人言牵牛花,日出即萎,故此词云然。 又 【我辈中人无此分三句。】名言。 (词综偶评 [清]许昂霄撰?) 庆春宫 【纵飘零、满院杨花,犹是春前。】与竹山“纵然归近风光,又是翠阴初夏”,各有其妙。 (词综偶评 [清]许昂霄撰?) 扫花游 不似竹山罗列许多秋声,命意与欧公一赋仿佛相似。但从旅客情怀说来,倍觉怆然。【顿惊倦旅。】主意。【但落叶满阶,唯有高树。】欧公所谓声在树间也。 【想边鸿孤唳四句。】借以作波,亦如欧公赋末,用虫声唧唧也。又 【剩红如扫。】来路。过变处,一线相承。【旧盟误了,又新枝嫩子,总随春老。】去路。用杜牧寻春事,入妙。 (词综偶评 [清]许昂霄撰?) 女冠子 【蒋捷 羞与蛾儿争耍。】元宵有扑灯蛾,亦曰闹蛾儿,又曰火蛾。 (词综偶评 [清]许昂霄撰?) 《金谷遗音》小调间有可采;然好为俳语,在山谷、屯田、竹山之间,而隽不及山谷,深不及屯田,密不及竹山,盖皆有其失而无其得也。今选于此数家,披拣尤严,稍涉俳诨,宁从割舍,非刻绳前人也,固欲使世之谭艺者,群晓然于此事自有正变,上媲《骚》、《雅》,异出同归。而淫荡浮靡之音,庶不致腼颜自附于作者,而知所返哉~ (蒿庵论词 [清]冯煦撰?) 子晋之于竹山,深为推挹,谓其有《世说》之靡,六朝之隃;且比之二李、二晏、美成、尧章。《提要》亦云:"练字精深,调音谐畅,为倚声家之矩矱。"然其全集中,实多有可议者:如《沁园春》"老子平生"二阕,《念奴娇》"寿薛稼翁"一阕,《满江红》"一掬乡心"一阕,《解佩令》"春睛也好"一阕,《贺新郎》"甚矣吾狂矣"一阕,皆词旨鄙俚;匪惟李、晏、周、姜所不屑为,即属稼轩,亦下乘也。又好用俳体:如《水龙吟》仿稼轩体,押脚纯用"些"字;《瑞鹤仙》"玉霜生穗也"押脚纯用"也"字;《声声慢》秋声一阕,押脚纯用"声"字,皆不可训。即其善者,亦字雕句琢,荒艳炫目:如《高阳台》云:"霞铄帘珠,云蒸篆玉";又云:"灯摇缥晕茸窗冷";《齐天乐》云:"电紫鞘轻,云红筤曲";又云:"峰绘岫绮";《念奴娇》云:"翠簨翔龙,金枞跃凤";《瑞鹤仙》云:"螺心翠靥,龙吻琼涎";《木兰花慢》云:"但鹭敛琼丝,鸳藏绣羽"等句,嘉、道间吴中七子类祖述之,其去质而俚者自胜矣,然不可谓正轨也。 (蒿庵论词 [清]冯煦撰?) 古无所谓词韵也。《菉斐轩》虽称绍兴二年所刊,论者犹疑其伪托,它无论已。近戈氏载撰《词林正韵》,列平上去为十四部,入声为五部,参酌审定,尽去诸弊,视以前诸家,诚为精密。故所选七家,即墨守其说,名章佳构,未尝少有假借。然考韵录词,要为两事:削足就屦,宁无或过,且绮筵舞席,按谱寻声,初不暇取《礼部韵略》逐句推敲,始付歌板。而土风各操,又讵能与后来撰著,逐字吻合邪,今所甄录,就各家本色,撷精含粗,其用韵之偶尔出入,有未忍概从屏弃者,姑举一二以见例。如:竹山《永遇乐》词,以 "水""袂"叶"聚""去";竹屋《风入松》词,以"阴"及"根"叶"晴""情";龙州《贺新郎》词,以"悴""泪"叶"路""雨"之属,皆是。匪独《老学菴笔记》引山谷《念奴娇》词,"爱听临风笛",谓"笛"乃蜀中方音,为不合《中州音韵》也。是在读者折衷今古,去短从长,固无庸执后儒论辨,追贬曩贤;亦不援宋人一节之疏,自文其脱略,斯两得之。 (蒿庵论词 [清]冯煦撰?) 余每恨竹翁问学淹博,而词综一书,不无疏漏。至万氏词律,自矜创获,于宫调,全 未梦见。又一体三字,最为无理取闹。今观柳东所云:张子野惜琼花下阕“汴河流如带窄,任轻舟如叶”,词综脱汴字、舟字。词律知轻下落一字,不知河上之有脱误。蔡伸侍香金童“更柳下人家似相识”,词综脱相字。词律另收赵长卿多一字为别体。子野于飞乐“怎空教花解语,草解宜男”,词律据何本脱花解语三字,而以毛滂多此三字,另立一体。周邦彦荔枝香近“香泽方薰”,脱遍字,是韵。词律作四字句,遂误认卷字是韵。柳永斗百花“终日扃朱户”,应作换头起句,词综 误属上段,而以远恨绵绵作起。词律不知收晁补之一调,亦同此误,致疑参差无味。蒋捷白苎,忆昨下脱“听莺柳畔”四字,词律以柳永多此四字,为另格。赵以夫角招“溪横略彳勺”,脱横字。张先山亭宴“问还解相思否”,脱还字。陈允平垂杨“纵鹃啼不唤春归”,脱纵字。此类不可缕举,万氏无由考正,沾沾以辨上去为独得,句调之未审,何暇更论音律耶。其訾议万氏如此。吴门戈顺卿亦有词律订、词律补之作,惜未板行。恐学者辗转承讹,余所以不得已于一言也。 (芬陀利室词话 [清]蒋敦复撰?卷一) 詹天游送童瓮天兵後归杭,齐天乐云:“相逢唤醒京华梦,吴尘暗斑吟发。倚担评花。认旗沽酒,历历行歌奇迹。吹香弄碧。有坡柳风情,逋梅月色。画鼓红船,满湖春水断桥客。当时何限俊侣,甚花天月地,人被云隔。却载苍烟,更招白鹭,一醉修江又别。今回记得。再折柳穿鱼,赏花催雪。如此湖山,忍教人更说。”词品讥其绝无黍离之感,桑梓之悲,而止以游乐为言,真是无目人语。篇中第一句即寓沧桑之慨。前阕“倚担”、“认旗”、“吹香弄碧”,追喟时事,隐然言表。後阕“花天月地,人被云隔”,似指贾似道一辈言。至後结二语,更明明点破矣。昔蔡群笛椽与余论南宋之亡,谓不亡於强敌,而亡於稗政。於时公田会子盐酒酤榷,纷纷整饬为富强计。不知财聚於上,民困於下,元气已剥削殆尽,有元乃得而乘之。今论詹词,益概念当日朝臣,漫不知省。而一二见几之士,如蒋竹山、吴梦窗辈,又复沉沦草泽,无所於告,遂一一寓之於词。其杳渺恍惚处,具有微意存焉。 (听秋声馆词话 [清]丁绍仪撰?卷九) 自竹太史词综出而各选皆废,各家选词亦未有善於词综者。惜彼时宋元善本书匿而未出,仅见毛氏所刻与世俗流传刊钞各本,每有错脱,梓时又多帝虎之讹,均未校改。如苏东坡醉翁操云:“琅然清圆。”夏均父减字木兰花云:“笑指浯溪,漫叟雄文锁翠微。”李元膺茶瓶儿云:“去岁相逢深院宇。”辛稼轩木兰花慢云:“老来情味减。”周美成拜星月慢云:“似觉琼枝玉树相倚,暖日明霞光烂。”,玉树下脱相倚二字。,瑞龙吟云:“惟有旧家秋娘,声价如故。探春尽是,伤离意绪。”荔枝香云:“照水残红零乱,风唤去。愁看两两相依燕新乳。”张子野谢池春慢云:“缭墙重院,时闻有、流莺到。”晁无咎门百花云:“与问阶上,簸钱时节应记。”韩元吉薄幸云:“叹白发星星如许。”,落叹字。,柳耆卿夜半乐云:“避行客,含羞笑相语。”,倒作相笑语。,李甲帝台春云:“飞絮乱红,也似知人春愁无力。”蔡伸飞雪满群山云:“酒醒欹粲枕,怆犹有残妆泪痕。绣衾孤拥,馀香未减,还是那时薰。”吕渭老念奴娇云:“悄立啼红簌簌小,寒窗尽掩,风筝呜屋。”何籀宴清都云:“无言珠泪零乱。尽翠袖重重渍遍。”王安中沿仙歌後段云:“迎人巧笑道,好个今宵,怎不相寻暂携手。淡净晚妆残,对月偏宜,多情更、越绕纤瘦。怨早促分飞霎时休,更恰似阳台,梦云归後。,淡净上多见字,早促上少怨字。,黄机传言玉女云:“纹楸玉子,正闲敲永昼。”,作砾砾敲春昼。,摸鱼儿云:“怅玉容寂寞,试问春知否,单衣懒御。”史梅溪双双燕云:“应是栖香正稳。”万年欢云:“谢桥边,岸痕犹带残雪。小径吹衣,曾记故园风物。”东风第一枝云:“乱若翠盘红缕。”三姝媚云:“望晴檐多风。”高竹屋玲珑四犯云:“烟草愁如许。奈肠断都无新句。”尹焕儿裳中序第一云:“餐尽风香露屑。怕杳杳诗魂,真化风蝶。”按绝妙好词餐尽上多早字,此调制自姜白石,此句止六字,即草窗词亦止六字也。蒋竹山女冠子云:“况年来心懒意怯,羞与闹蛾争耍。”陈西麓齐天乐云:“黄昏静矣。有眠月闲僧,醉香游子。”洪荼瑞鹤仙云:“听梅花吹动,正凉夜何其,明星有烂。问而今去也,恐便作、秋鸿社燕。”吴礼之霜天晓角云:“痴绝佳人才子,荡澜香魂何处。”马庄父二郎神云:“倩说与东风,年年相挽。”刘辰翁宝 鼎现云:“帘影动,散红光成绮。”兰陵王云:“玉凋霜,泪盘承露。”王炎午沁园春云:“谁知道、又十年魂梦,风雨天涯。”,落又字。,赵闻礼水龙吟云:“粲迎风一笑,持花酹酒,结成枝伴。”,落笑字。,陈参政木兰花慢云:“乡心日行万里,幸此身、生入玉门关。”,日行上多促字。,紫姑神瑞仙云:“云鬟试插,早引动狂蜂蝶。”,落早字。,吴梦窗倦寻芳云:“尘镜迷楼,空闭孤燕。有缘人影桃花见。”忆旧游云:“片红都飞尽,正阴阴润绿,暗里啼鸦。”,落正字。,王 花岸,漠漠雨昏烟暝。”,脱岸字。,扫花游云:“怎知道、只一沂孙南浦云: 别汉南,遣恨多少。”,落只字。,应天长云:“深深杏花屋。东风悄、曾共宿。”,落悄字。,至草窗、玉田二家,未知录自何本,脱漏尤甚。草窗花犯云:“漫记得汉宫仙掌,亭亭明月底。知谁赏、国香风味。”,漫记下脱得字,谁赏上脱知字。,大圣乐云:“冷落锦衾人归後。”,脱人字。,声声慢云:“多情最怜飘泊。”,落情最二字。,玉漏迟云:“锦鲸骑去,紫箫声杳,载酒倦游何处。”落骑字、何字。秋霁云:“依依似曾相识。岁华易失,转眼西风,又成陈迹。”一枝春云:“空自感、杨柳风流。”玉田南浦云:“流红云,翻笑东风难扫。”西河云:“想当飞燕绉裙时,舞盘微堕珠粉。”,想当下多年字。,西字妆云:“遥岑雨碧,有谁识、朝来清气。”齐天乐云:“夜气浮山,晴晖荡日,一色无寻秋处。”,落一色二字。,又前调云:“恐高望远,都是愁处。快料理归程,早盟鸥鹭。”琐窗寒云:“怕依然旧时燕归,定应未识江南冷。试香温鼎。分明醉里,过了几番风信。想竹间、高阁半闲,小车未来犹自等。”又前调云:“想如今愁魂正迷,怅玉笥埋云,锦袍归水。形容憔悴,应也孤吟山鬼。那知人、弹折素弦,门掩清阴,候蛩啼暗苇。”一本“愁魂正迷”作“醉魂未酒”,醒字读平声。 (听秋声馆词话 [清]丁绍仪撰?卷十三) 词综所采各词,中有未经订正,词律复沿其误者。柳耆卿雪梅香云:“无聊意,尽把相思,分付征鸿。”张子野山亭宴云:“故宫池馆,旧楼台、问解寄相思否。”于飞乐云:“怎空教、花解语,草解宜男。”,脱花解语三字。,秦少游八六子云:“奈回首欢娱,渐随流水。”晃无咎迷神引云:“馀霞散绮,向烟波路。怪竹枝、歌声怨,为谁苦。”,向字上多回字,歌声下多声字。,周美成夜飞鹊云:“相将散离会,兔葵燕麦,向残阳、影与人齐。”黄裳雨霖铃云:“送两程愁作行色。”朱敦儒双云:“相偎梢下沙碛。”,倒作梢下根偎。,美白石长亭怨慢云:“向何处,阅人多矣,不会得青青如许。”赵耆孙远朝归云:“见乍开江梅,晶明玉腻。又别是、一般风味。”,江梅下脱晶明二字,别是上脱又字。,无名氏鱼游春水云:“媚柳轻黄金蕊。”韩元吉六州歌头云:“风流地、到也应悲。”蔡伸侍香金童云:“更柳下人家似相识。”,脱相字。,史梅溪八归云:“凭持尊酒。”,落尊字。,赵以夫角招云:“溪横略彳勺。”,落横字。,蒋竹山白苎云:“忆昨听莺柳畔,引蝶花边。”,落听莺四字。,解佩令云:“春雨如丝,刚绣出、花枝红袅。”,落刚字。,陈西麓明月引云:“镜里伤心心里月。”,脱伤字。,垂杨云:“纵啼鹃、不唤春归人自老。”,脱纵字。,黄玉林河传云:“不知郎马何处。”汪存步蟾宫云:“荡双桨、浪平烟暖。”,脱荡字。,吴梦窗澡兰香云:“炊黍梦、光阴渐老。”,脱炊字。,解语花云:“冷云荒苑。”,王沂孙眉妩云:“还老尽桂花影。”,脱尽字,花下多旧字。,周草窗玉京秋云:“画角吹寒,碧砧度韵。翠扇阴疏,红衣香褪。”,脱画角吹寒四字并阴字。,绿盖舞风轻云:“凌波步秋绮。”徵招云:“登临嗟已老。”张玉田月下笛云:“寒窗梦裹。”,脱梦字。,梅子黄时雨云:“鸥鹭相看惊比瘦。”珍珠帘云:“任此情何许。又却被、清风留住。”曹组婆罗门引云:“望远伤怀对 景。”吕渭老百宜娇云:“秋晚嫩凉庭户,半窗秋雨。”刘一止梦横塘云:“林影吹寒,短书传忆。”李甲望云涯影云:“楼上暮云凝碧。危阑静倚,时向西风下,认远笛。”曾允元月下笛云:“浮萍点点,东风吹得愁如海。”姜个翁霓裳中序第一云:“草满旧时行迹。更听得声声,晚莺如觅。”姚云文玲珑玉云:“倩谁分浅凸深凹。”张蜕岩陌上花云:“满罗衫、是酒痕凝处。”,是酒下多香字。,张伯雨雪狮儿云:“几番花阴濯足,不如图轴。烧黄独。自听瓶笙调曲。”至姜夔扬州慢云:“处胡马窥江去後。”词综作戎马,词律作吴马,当是元人所易,相沿未改。 (听 ]丁绍仪撰?卷十三) 秋声馆词话 [清 浙词多法姜张,吴下则不然,然究厥指归,不外竹山、竹屋数家。昭文邵兰风茂才,广铨,所为词,於蒋尤近。虞美人云:“记得连番春夜雨,小楼翦烛同听。玉肩斜眼忪惺。今生还未卜。偏要说来生。一幅冰绡亲付与,同心结子珑玲。细将辛苦苦叮咛。绣成花一朵,数尽漏三更。”,案此调乃临江仙,非虞美人。,南浦云:“前约记分明。倚屏山、听彻檐铃声碎。雪意正冥,浑忘了、一角斜阳鸦背。金猊香袅,何因结就双双穗。蓦地湘帘钩细戛,还认玉钗敲坠。本来弱不禁寒,料搴帷、定怯酸风吹袂。真个不来时,生憎煞、昨夜灯花银蕊。平生细数,凄凉几度消清泪。听尽更筹斟尽酒,独自怎生成醉。”祝英台近云:“碧雪停、 。金井辘轳转。心似春蚕,缚向万重茧。早知千种缠绵,一般怅阻,倒不红豆 若、未曾相见。尺书展。难道解语如花,不解意深浅。几度尊前,拟把旧愁遣。却怜放下眉头,兜来心上,浑未信,并刀能翦。”茂才久游京师,屡踏锁闱,竟 ]丁绍仪撰?卷二十) 不获一第。 (听秋声馆词话 [清 ?蒋捷词有寄(听秋声馆词话 [清]丁绍仪撰?卷二十) 元刘起潜,埙,隐居通议,录张自明观邸报诗云:“西风飒飒雨萧萧。小小人家短短桥。独倚阑干数鹅匹,一声孤雁在云霄。”言见者多不解。一士人独太息曰:“此诗兴致高远,其旨不难见也。盖风雨萧飒,言国事日非。小小人家,言建都一隅。短短桥,言乏济时长策。数鹅匹,言所用皆卑污之徒。雁在云霄,言贤者远举,当时必有君子去国,故为是语耳。”余谓诗意必如此诠释方显,亦太隐矣。然作者不宜如此,读者不可不如此体会。因思南宋末季,士多悯世遗俗,兴遥深,如蒋竹山解令云:“春晴也好。春阴也好。著些儿、春雨越好。春雨如丝,刚绣出花枝红袅。怎禁他、孟婆合皂。梅花风小。杏花风悄。海棠风、蓦地寒峭。岁岁春光,被二十四风吹老。栋花风、尔且慢到。”祝英台近云:“柳边楼,花下馆,低卷绣帘半。帘外游丝,扰扰似情乱。知他蛾绿纤眉,鹅黄小袖,在何处、闲游闲玩。最堪叹。筝面一寸尘深,玉柱网斜雁。谱字红荐,翦烛记同看。几回传语东风,将愁吹去,怎标向、东风不管。”与德太学生百字令词,真个恨煞东风同一意旨。彼“天下事、问天怎忍如此。”与“纵使一邱添一亩,也应不似旧封疆。”及“但把科场闹秀才、未必调羹用许多”等语,未免直率。竹山又有句云:“断肠不在分襟後,原来在、襟未分时。”当是入元後作。盖北宋之祸,始於安石之喜更张。南宋之亡,误於似道之讲综。竹山追念乱所由起,既往莫咎,故诸闺儿女,慨乎言之。 (听秋声馆词话 [清]丁绍仪撰?卷二十) ?竹山词 (岁寒居词话 [清]胡薇元撰?) 竹山词,蒋捷撰。宜兴人,德进士。宋亡遁迹不仕。词练字精深,音调谐畅,为倚声家之矩。水龙吟招落梅魂一阕,通首用些字,瑞鹤仙寿东轩一阕,通首用也字煞,忽作骚体,亦自适其意,终非正格也。词统讥之,甚当也。 (岁寒居词话 [清]胡薇元撰?) ?蒋捷赋雪香词 (本事词 [清]叶申芗撰?卷下?南宋辽金元) 蒋捷胜欲尝买一妾,名之曰雪香,为赋瑞鹤仙云:"素肌原是雪。向雪里、带香更添奇绝。梅花太孤洁。问梨花何似,风标难说。长洲样楫。料鸳边、娇容乍折。对珠笼、自剪凉衣,爱把淡罗轻叠。清彻。螺心翠靥,龙吻琼涎,总成虚设。微微醉缬。窗灯晕,弄明灭。算银台高处,芳菲仙佩,步遍纤云万叶。觉来时、人在红帱,半廊界月。" (本事词 [清]叶申芗撰?卷下?南宋辽金元) ?蒋捷贺新郎 (本事词 [清]叶申芗撰?卷下?南宋辽金元) ?蒋捷玉漏迟 (本事词 [清]叶申芗撰?卷下?南宋辽金元) 傅岩隐在武林,纳浴堂徐氏女子於客楼。其归也,亦贮之所居。楼上四壁,悉图西湖胜景。邀竹山为赋玉漏迟云:"翠鸳双穗冷。莺声唤转,春风芳景。花涌袖香,此度徐妆偏称。水月仙人院宇,到处有、西湖如镜。烟岫暝。纤葱误指,莲峰篁岭。料想小阁初逢,正浪拍红猊,袖飞金饼。楼倚斜晖,暗把佳期重省。万种惺忪笑语,更一点、温柔心性。钗倦整。盈盈背灯娇影。" (本事词 [清]叶申芗撰?卷下?南宋辽金元) 自古诗变为近体,而五、七言绝句传於伶官乐部。长短句无所依,则不得不更为词。当开元盛时,王之涣、高适、王昌龄诗句流播旗亭。而李白菩萨蛮等词亦被之歌曲。古诗之於乐府,近体之於词,分镳并骋,非有先後。谓诗降为词,以词为诗之馀者,殆非通论矣。西蜀、南唐而後,作者日盛。宣和君臣,转相矜尚,曲调愈多,流派因之亦别,短长互见。言情者或失之俚,使事者或失之伉。鄱阳姜夔出,句琢字炼,归於醇雅。於是史达祖、高观国羽翼之,张辑、吴文英师之於前,赵以夫、蒋捷、周密、陈允平、王沂孙、张炎、张翥效之於後,譬之於乐,舞Ω至於九变,而词之能事毕矣。,词综叙略 裴按:词非诗之馀,意本汤玉茗,见卷首体制部中,竹特引用其语耳。, (词苑萃编 [清]冯金伯辑?卷二?旨趣) 范石湖坐上客有谭刘婕妤事者,公与客约赋词。游次公子明倚金缕曲先成,公不复作,众亦敛手。词云:"暖霭烘晴。锁垂杨、笼池罩阁,万丝千缕。池上晓光分宿雾。日近群芳易吐。寻并蒂、阑连凝伫。不信钗头双凤去,奈宝刀、被妾先留住。天一笑,兹花妒。阿娇好在金屋贮。甚秋风、易得萧疏,扇鸾尘污。一自昭阳宫闭后,墙角土花无数。况多病、情伤幽素。百花台上空雨露。望红云、杳杳知何处。天尺五,去无路。",竹山漫录, (词苑萃编 [清]冯金伯辑?卷四?品藻二) ?蒋捷竹山词 (词苑萃编 [清]冯金伯辑?卷五?品藻三) 昔人评词,盛称李氏、晏氏父子,及耆卿、子野、少游、子瞻、美成、尧章止矣。蒋胜欲冫民焉无闻。今读竹山词一卷语语纤巧,真世说糜也。字字妍倩,真六朝俞也。岂其稍劣於诸公。即或读招魂词,谓其磊落横放,与辛幼安同调,其殆以一斑而失全豹矣。,汲阁词跋, (词苑萃编 [清]冯金伯辑?卷五?品藻三) 耒边词,能扫尽臼科,独露本色,在宋人中绝似竹山。,高二鲍, (词苑萃编 [清]冯金伯辑?卷八?品藻六) 甲寅九月,瓯伎避兵僦练塘者,自诉能弦旧词。试其技,促弹而曼吟,类ㄐ筝家法,而调不类筝。坐客授蒋竹山长调令弦。会辞曰:"口俚碍吟唱。"时菊庄贻九日词至,诵而授之,歌裁数过,指爪融畅。询其故,云:"吾所传者,无调而有词,无宫商而有音声。词雅则音谐,音谐则弦调。"由是推之,世之效辛蒋者可返已。,毛大可, (词苑萃编 [清]冯金伯辑?卷十八?纪事九) 沈约之韵,未必自合声律,而今人守之如金科玉条。此无他,今之诗学李杜,李杜学六朝,往往用沈韵,故相袭不能革也。若填词自可变通,如朋与蒸同押,打与等同押,卦字画字与怪坏同押,乃是舌之病,岂可以为法邪。元人周德清著中原音韵,一以中原之韵为正,伟矣。然予观人填词,亦已有开先者,盖真见在人心,不约而同耳。试举数词于右。东坡一斛珠云:"洛城春晚。垂杨乱掩红楼半。小池轻浪纹如篆。烛下花前,曾醉离歌宴。自惜风流云雨散。关山有限情无限。待君重见寻芳伴。为说相思,目断西楼燕。"篆字,沈约在上韵,本属舌,坡特正之也。蒋捷七夕女冠子云:"蕙花香也。雪晴池馆如画。春风飞到,宝钗楼上,一片笙箫,琉璃光射。而今灯谩挂。不是暗尘明月,那时元夜。况年来、心懒意怯,羞与闹蛾儿争耍。江城人悄初更打。问繁华谁解,再向天公借。剔钱红ㄠ。但梦里隐隐,钿车罗帕。吴笺银粉砑。待把旧家景,写成闲话。笑绿鬟邻女,倚窗犹唱,夕阳初下。"是驳正沈韵画及挂话及打字之谬也。吕圣求惜分钗云:"重帘下。微灯挂。背阑同说春风话。"用韵亦与蒋捷同意。晁叔膺感皇恩云:"寒食不多时,牡丹初卖。小院重帘燕飞碍。昨宵风雨,尚有一分春在。今朝犹自得,阴明快。熟睡起来,宿酲微带。不惜罗襟眉黛。日长梳洗,看看花影移改。笑指双杏子,连枝带。"此词连用数韵,酌古斟今尤妙。明初高季迪石州慢云:"落了辛夷,风雨顿催,庭院潇洒。春来长恁,乐章懒按,酒筹慵把。辞莺谢燕,十年梦断青楼,情随柳絮犹萦惹。难见旧知音,把琴心重写。夭冶。忆曾携手,斗草阑连,买花帘下。看辘轳低转,秋千高打。如今何处,总有团扇轻衫,与谁共走章台马。回首暮山青,又离愁来也。"诸公数词,可为用韵之式,不独绮语之工而已。,同上, (词苑萃编 [清] 冯金伯辑?卷十九?音韵) 欧阳永叔仿玉台体诗"银蒜押帘宛地垂",苏东坡哨遍词"睡起画堂,银蒜珠幕云垂地",蒋捷白词"早是东风作恶,旋安排、一双银蒜镇罗幕",银蒜盖捣银为蒜形,以押帘也。宋元亲王纳妃,公主下降,皆有银蒜帘押数百双。,同上, (词苑萃编 [清]冯金伯辑?卷二十一?辨证二) 俗谓风曰孟婆,蒋捷词云:"春雨如丝,绣出花枝红袅。怎禁他孟婆合早。"江南七八月间,有大风甚於舶棹,野人相传,以为孟婆发怒。按北齐李 余聘陈,问陆士秀,江南有孟婆,是何神也。士秀曰:"山海经云:’帝之二女,游於江中,出入必以风雨自随,以帝女故曰孟婆。’犹郊祀志以地神为泰媪。"此言虽鄙俚,亦有自来矣。,词品, (词苑萃编 [清]冯金伯辑?卷二十一?辨证二) 蒋捷有一剪梅词云:"一片春愁带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秋娘容与泰娘娇。风又飘飘。雨又潇潇。何日云帆卸浦桥。银字筝调。心字香烧。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按心字香,外国以花酿香,作心字焚之。,坚瓠集, (词苑萃编 [清]冯金伯辑?卷二十一?辨证二) 西麓竹山品谊高 (莲子居词话 [清]吴衡照撰?卷一) 陈西麓尝为制置司参议官。宋亡,有告庆元遗老通於海上,西麓为魁,幸而得脱。蒋竹山,元大德间宪使臧梦解、陆垕交章荐其才,卒不起。生平著述,多以义理为主,有小学详断。观二公轶事,足见品谊之高,不止为填词家也。 (莲子居词话 [清]吴衡照撰?卷一) 彭孙贻,字仲谋,海盐人。拔贡生。有茗斋诗余。按先生事详朱笠亭明人诗钞 小传。词力主两宋,穠致学黄鲁直,高峭近姜石帚。视难弟羡门先生,殆无多让。间尝论明人词好亦似曲,求其辞不伤雅,调不落卑,无雕巧之痕,无叫嚣之习,茗斋而外,盖尠其俦。今人知羡门廷露之词,而不知茗斋之词之工。知茗斋古今体诗之妙,而不知其词之殆过于诗也。霜天晓角云:“睡起煎茶。听低声卖花。留住卖花人问,红杏下、是谁家。 儿家。花肯赊。却怜花瘦些。花瘦关卿何事,且插朵、玉搔斜。”卖花。用竹山摘花韵。寻芳草云:“这里一双泪。却愁湿那厢儿被。被窝中忘却今夜里。上床时不曾睡。睡也没心情,搅恼杀雪狸撺戏。怎月儿不会人儿意。单照见阑干字。”和稼轩韵。东坡引云:“绮窗红日皦。余睡残灯小。水沈宿火烟犹袅。卖花声恁早。卖花声恁早。 小鬟呼未应,熏炉闲抱。暖玉手、调歌鸟。鹦哥念熟休忘了。春眠不觉晓。春眠不觉晓。“晓起。玉漏迟云:”向空阶絮语,不知何处,愁人偏切。金井银床,一夜碎啼明月。怪杀天涯荡子,禁得过、凉天时节。声暗咽。暮灯初起,晓钟才歇。 可怜枕上关山,被片晌凄凉,惊回蝴蝶。独院孤衾,此际更和谁说。追忆金笼闲斗,佯输与、一双条脱。空怅别。雕阑桂花如雪。”咏促织。帝台春云:“花影脉脉。春愁黯无力。成阵乱红,不管人愁,无风飞急。冷落秋千上巳后,较愁似、去年今日。问多情、燕子刚来,天涯消息。 无消息。归未得。守月直到灯黑。尽夜夜朝朝泪痕多,准不过一江潮汐。人去今春已非旧,春去那人可如昔。便侬做东风,肯花枝怜惜。”春恨。用南唐元宗韵。暗香云:“凄凄夜色,且醉扶红袖,倚楼横笛。唤起玉龙,斜月鳞鳞晓星摘。回首故人天际,欲书寄瑶华无笔。谁共我、枕石山中,霜冷露盈席。 南国。音信寂。纵千里相思,方寸堆积。悲吟当泣。不是思君定谁忆。 花。用白石犹记一枝送影,香梦入、罗浮空碧。奈可翠禽叫转,不归也得。”梅韵。花犯云:“亚枝低,累累挂绿,秀才卖风味。绀珠匀缀,忆嚼徵含宫,龋齿妍丽。佳人手摘檐牙倚。吞酸私自喜。记前月、红潮初尽,香篝曾共被。 心中难抛撇仁儿,春山皱蜇得,和愁憔悴。还可惜,双头打,流莺同坠。难苏醒、日长人困,刚脆滴、樱桃浓睡里。巧一阵、楝花风过,吹芳魂似水。”立夏咏梅子。用清真梅花韵。瑶花云:“先春冰散入,暝花明没,檐牙高啄。篱梢庭卉,折几枝,都似梳翎冻鹤。玉人何处,正暖炙、鹅笙小阁。倚兽炉,纤指须温,字涩红牙新学。 珠帘十二重遮,想此处清寒,不上梅萼。金樽翠袖,生俊煞、呵笔彩毫相角。苦吟句就,忆驴背、旧游如昨。较浅斟低唱今 宵,如此风情不恶。”咏雪。小楼连苑云:“秋园白露初肥,家家拾紫登山麓。金风小罅,吴霜乍点,嫩黄才足。未出瑶房,暗惊纤手,颦眉刺触。喜合欢腰细,于中微束,称鸳鸯比肩名目。 作意春尖笑剥,褪中衣、软温涩缩。漫投欢袖,可堪君口,情甜意熟。度脆饴唇,回甘犀齿,秋魁冠玉。耻雕盘荐饰,红笺私裹,寄缄重复。”食新栗作。 (莲子居词话 [清]吴衡照撰?卷三) 国初浙西词人辈出,嘉曹顾庵尔堪与吴中尤西堂侗齐名。西堂百末词,自以为花间草堂之馀。顾庵颇为雅洁,念奴娇一阕,殊有竹山风调。“孤舟初发,正严霜似雪,布帆如纸。一派残云萦别恨,愁向青山隐几。晚圃黄花,小槽红酒,客路谁同醉。蒯缑黯澹,自将管乐为比。遥念旅宿新寒,丹阳古道,老树酣青紫。戍鼓沈沈天未晓,残月模糊映水。白衤夹谈兵,青灯读易,漫洒英雄泪。啼鸟成阵,石头城外潮起。”同时魏学渠喜用侧艳之字,误佳期云:“花满驿亭香浅。恨翠啼红宛转。碧城十二曲阑干,送落英无算。铜漏莫嫌长,银烛偏愁短。寒情孤坐愤眠迟,好梦终难选。”然他词未能如此。 (灵芬馆词话 [清]郭麐撰?卷二) 说词之书,宋世至为繁富,类皆散见於杂著中。惟明人杨升庵始以词话名书。 康熙四十六年,御选历代诗馀,附词话十卷,自唐迄明,网不荟萃类列。并采录词人姓氏里秩,别汇为篇,可谓集词话之大成,备骚坛之盛事矣。近人词说,皆评白唐、宋旧词,所辑近词甚少。又皆详於话而略於词,载全阕者尤罕觏。余闲居无俚,就同人所谱新词,或已刊行,或存稿本,均为摘录数阕,自遣吟怀。其人这字籍宦途及平时交谊,亦备书之。更有同辈商榷之词,及平生游历有涉於长短句者,附为纪述。积有月日,汇集成编,暇时展观,如亲故人,如游旧地,诚闲中之乐事也。第近来词学海内风行,即以江、浙二省计之,何虑数千百家,而所录止此,盖既未实具鉴裁之识,何敢虚存采辑之心。其人苟非所知,其词即无 漏,今所录只万中之一二,更无漏之足云。结契多从欣赏。昔人选诗词每惧 疏,持论更拙,管窥蠡测,知不免贻方家笑也。词学肇自隋、唐、盛於两宋。崇宁间设大晟乐府,命周美成等诸词人讨论古今,撰集乐章,每一调成,即可播之弦管。於时有五声八音十二律七均八十四调,後增至百馀,换羽移商,品目详具。迨南度之末,张叔夏已有旧谱零落之叹。至元季盛行南北曲,竞趋制曲之易,益惮填词之艰,宫调遂从此失传矣。有明一代,未寻废坠,绝少专门名家。间或为词,辄率意自度曲,音律因之益棼。我朝振兴词学,国初诸老辈,能矫明词委靡之失,铸为伟词。如朱竹、陈迦陵、厉樊榭诸先生,均卓然大雅,自成一家。阳羡万氏红友,独求声律之原,广取唐、宋十国之词,折衷剖白,精撰词律二十卷。虽不免尚有遣漏舛误,而能於荆棘之内,力辟康庄,实为词家正轨。我圣祖既选历代诗馀,复御制词谱,标明体调,中分句韵,旁列平仄,俾承学之士有所遵循,词书於是大备。倘能从此审定调律,讨论宫商,庶几可得乐章之遗,冀复大晟之旧。故今之为词者,必依谱律所定字句,辨其平仄,更於平怕中分为入声所代,上声所代,於仄声中分为宜上、宜去、宜入,音声允洽,始为完词。若谓既不能谱入管弦,何妨少有出入。藉宋、元、明人之误声误韵,以自文其失律失谐,则且贻误後人,不如勿作。今录友人近词,专以协律为主。稍一背驰,虽有佳词,亦从割爱。万红友作词律,不收明人自度腔,极为卓识。词谱列调已多至八百二十有六,加以东泽绮语喜以旧调改立新名,更觉不可究诘。明人知音者少,率意命名,遂无底止。昔金冬心先生有自度曲一卷,序云:"予之所作,自为已律。家有明童数辈,皆擅歌喉。每曲成,付之宫商,哀丝色竹,未尝乖於五音而不合度也。"余谓既无宫调足据,又无工尺可循,恐不免英雄欺人,不敢引以为据。颇思构求十二律八十四调旋相为宫之法。惟近见宝山蒋剑人敦复所著乐律指南,能辟四清声六变律之谬。惜其人已逝,不获与之考求。窃谓世多好学沉思之士,如能一遇,当师事之。,剑人此书初稿,余曾见之,名宫调谱,後乃改名。其书於十二律逐一分按,既而又更改错换,自以初稿为误也。当时余颇疑剑人自歧其说,尚涉游移,未曾细读。迄今思之,意剑老必有所据,惜未与讨论,殊悔疏忽矣。钟瑞参,同治癸酉春,吴县潘 伯寅侍郎祖荫,重刻道光间周止庵先生济所选宋四家词选,抉择极精。四家者,以周、辛、王、吴为冠,以晏同叔等四十三人附之。其论深得词中三昧。摘录止庵原序云:"清真集大成者也。稼轩敛雄心,抗高调,变温婉,成悲凉。碧山餍心切理,言近旨远,声容调度,一一可循。梦窗奇思壮采,腾天潜渊,返南宋之清Г,为北宋之挚。是为四家,领袖一代。馀子牵牵,以方附庸。夫词非寄不出,一物一事,引而伸之,触类多通。驱心若游丝之飞英,含豪如郢斤之斫蝇翼,以无厚入有间。既习已,意感偶生,假类毕达,阅载千百,謦弗违,斯入矣。赋情独深,逐境必寤,酝酿日久,冥发妄中。虽铺叙平淡,摹缋浅近, 而万感横集,五中无主。读其篇者临渊窥鱼,意为鲂鲤,中宵惊电,罔识东西。赤子随母笑啼,乡人缘剧喜怒,抑可谓能出矣。问途碧山,历梦窗、稼轩,以还清真之浑化,予所望於世之为词人者盖如此。"此序示人从学之径,为阅历甘苦之言。虽所选以韩、范、欧、苏等列为附庸,不免骇俗,然但论其词,原非论其人也。止庵先生论词高下各有所见,不能从同。其论用字则有当恪守者,如云:"韵上一字最要相发,或竟相贴,相其上下而调之,则铿锵谐畅矣。"又云:"红友极辨上去是已,上入亦宜辨。入可代去,上不可代去。入之作平者无论矣。其作上者可代平。平去是两端,上由平而之去,入由去而之平。"又云:"上声韵,韵上应用仄字者,去为妙。去入韵则上为妙。平声韵,韵上应用仄字者,去为妙,入次之。叠则聱牙,邻则无力。",诗韵以一闰敌上去入三声。词韵以一云敌平上入三声,此语前人已发之。余按古人之词,凡於极紧要处,从无用代声。其以入代平等字,多在不甚紧要处,偶一用之耳。此语似尚未经人道过。叠则聱牙,邻则无力,二语至精至当。钟瑞注,余谓此数说均极恳挚。惟入可代去一语,则不宜从。又凡应用去上应用去平,各调皆有定格,似亦不能概论也。,浅学者拈调填词,但知此叶平韵,此叶仄韵,不知仄韵中上去与入正自有辨。仄声之不辨,又何论阴平、阳平之分耶。钟瑞注,宋张玉田撰词源,审音释律,深抉本原。所惜言之未详,宫调未能显播。今为江都秦敦甫太史刊入词学丛书矣。词源中最妙者,为杨守斋作词五要。第一择腔。如塞翁吟之衰飒,帝台春之不顺,隔浦莲之寄煞,斗百花之无味,是也。第二择律。律不应月则不美,如十一月调须用正宫,元宵词必用仙吕为宜。第三填词按谱。自古作词能依句者已少,依谱用字者百无一二。若歌韵不协,奚取焉。或谓善歌者融化其字则无疵。殊不知不详制作转摺,用或不当,即失律。正旁偏侧,凌犯他宫,非复本调矣。第四随律押韵。如越调水龙吟、商调二郎神,皆合用平入声韵。古调俱协去声,所以转摺怪异,成不祥之音。第五要立新意。若用前人诗词意为之,则蹈袭无足奇。须自作不经人道语,或翻前人意,便觉出奇。或能炼字,诵才数过,便无精神。更须忌三重四同,始为具美。按守齐名缵,字继翁,又号紫霞翁,深於律吕。周草窗、张叔夏诸词人,皆就以正拍。草窗之木兰花慢咏西湖十景,皆其订正。此五说皆要言不烦,可资法守。词调中宜平宜仄,及可仄可平,词谱、词律均已旁注详明,自可遵守。惟仄声中有分别,万红友词律但於各调附注去声之妙,尚未知用去上有定律也。今之歌曲工尺,於上声字则由高而低,去声字则由低而高,即是此理。词用去上,取其一扬一抑,得顿挫之音。凡属慢词,必有用去上处,小令亦间有之,是须留意省察。第取宋人名词同调数阕互观之,如数词同用去上,即是定律。闲尝体认,凡上下句有韵,而中一句四字亦协韵者,必用去上,如齐天乐前後段皆有之。又後结用两仄声住,而非入声韵者,亦必用云上。盖词之韵即曲之拍,三句连协,中为短拍,非抑扬不能起调。末拍为曲终,以去上作煞,则诵之自悠然有馀韵矣。虽宋词未必全如是,而名词则无不如是。作者宜从其同,勿沿其误。凡协韵原可任人择拣,第勿用哑音,及庸俗生涩之字而已。然韵上一字,亦有定律。如调中有应用去上处,自须协上声。而如醉太平、恋绣衾、八六子等平调,韵上之仄声字,必须用去声,方是此调声响。即周止庵先生所谓"平声韵上仄声字,去为妙"也。但取本调名词多读数过,自能体会,盖有天籁存焉。仄声调之韵,原可上去入三声通用。亦有宜分别者,如秋宵吟、清商怨、鱼游春水等调,宜用上声韵。玉楼春、菊花新、翠楼吟等调,宜用去声韵。壶中天、琵琶仙、惜红衣、淡黄柳、凄凉 犯、暗香、疏影、兰陵王等调,宜用入声韵。乃其宫调如是,入声韵尤严不可紊也。又如齐天乐、花犯等调,用去上者多,不可协入声韵。虽可以入代上,而音节究不谐鬯。昔陈西麓好以仄韵改平韵,而所作入声韵,盖秘宫调相同,寓以入作平之意。大约仄调宜用入声韵者,十居五六。白石自度曲十七阕,协入声者过半,其故可知。,以入作平者,入声可以融化。上声即不尽然,而去声尤甚。作词固最重去声。最要留心。钟瑞注,平上入三声,间有可以互代。惟去声则独用。其声激厉劲远,转折跌荡,全系乎此,故领调亦必用之。又宋人所用去上声,与现行官韵颇有异同。如酒、静、水、杜、似等是上声字,宋人可作去声用,易致误认。更有素娴四声,而各习方音,间有上去互误者,是宜随时考正也。宋词暗藏短韵,最易忽略。如惜红衣换头二字,木兰前慢前後段第六七句平平二字,霜叶飞起句第四字,皆应藏暗韵。此外似此者尚少,换头二字尤多。虽宋词未必尽同,然精律者所制,则必用暗韵。吴西林先生颍芳言:"词之兴也,先有文字,从而宛转其声,以腔就辞者也。洎乎传播通久,音律确然,继起诸词人不得不以辞就腔,必遵前词字脚之多寡,字面之平仄,号曰填词。或变易前词,仄字而平,平字而仄。或前词字少而多之,融洽其多字於腔中。或前词字多而少之,引伸其少字於腔外,皆与音律无碍。盖当时作者述者皆善歌,故制词度腔,而字之多寡平仄参焉。今则歌法已失其传,音律之故不明,变易融洽,引伸之技何由而施。操觚家按腔运词,兢兢尺寸,不易之道也。"按此论专为近之作词者而发。从知宋词中有同体而字数有多寡者,即融洽引伸之故。所为兢兢尺寸,专就字之多寡言之。余更为进一解,凡名词之四声,亦应极意摹仿。试观方千里、杨泽民、陈西麓、王碧山等和清真词,四声相同者十居七八,此中即寓定律。宋人多明宫调,其谨慎尚如是。今去古益远,安可不恪遵之。近见江苏书局重刻周止庵先生词辨,原书十卷,不戒於火,今刻止二卷矣。所选唐、宋名词各家,均有论断,备载刊本。今摘录介存斋论词杂著数则,以公同好。如云:"两宋词各有盛衰,北宋盛於文士而衰於乐工,南宋盛於乐工而衰於文士。""词有高下之别,有轻重之别。飞卿下语镇纸,端已揭响入云,可谓极两者之能事。""近人颇知北宋之妙,然终不免有姜、张二字横互胸中。岂知姜、张在南宋亦非世擘乎。论词之人,叔夏晚出,既与碧山同时,又与梦窗别派,是以过尊白石,但主清空。""学词先以用心为主,遇一事,见一物,即能沉思独往,冥然终日,出手自然不平。次则讲片段,次则讲离合。成片段而无离合,一览索然矣。次则讲色泽者节。""感慨所寄,不过盛衰,或绸缪未雨,或太息厝薪,或己溺己饥,或独清独醒,随其人之性情学问境地,莫不有由衷之言。见事多,识理透,可为後人论世之资。诗有史,词亦有史,庶乎自树一帜矣。""初学词求空,空则灵气往来。既成格调求实,实则精力弥满。初学词求有寄,有寄则表里相宣,斐然成章。即成格调,求无寄,无寄则指事类情,仁者见仁,知者见知。"以上六则,持论极高,阅之自增见地。初,戈顺卿论词吴中,众皆翕服。独长洲孙月坡茂才麟趾与龃龉。长洲宋铭之茂才云:"窃谓守戈氏之界,可以峻词体。游孙氏之字,可以畅词趣。二者皆是,不可执一,愿与同侪通两家之驿可乎。"同人韪之。余则谓词仍当以韵律为主,未可越戈氏之范围,不敢附和月坡也。且月坡词说有少游庸俗之病,惟所作词径数则,有可采者。如云:"梦穿足医滑易之病,不善学者便流於晦。词中之有梦窗,如诗中之有长吉。篇篇长吉,阅者生厌。篇篇梦窗,亦难悦目。""作词须择调,如满江红、沁园春、水调歌头、西江月等调,必不可染指,以其音调粗率板滞,必不细腻活脱也。",必不可染指一语, 似太偏。月坡词即尚流利者,虽不至竟如曲,而已在界限之间。钟瑞注,"作词尤须择韵,若有一韵牵强,一字未妥,通体为之减色。""学问到至高之境,无可言说。词之高妙,在气味不在字句。""近人作词,尚端庄者如诗,尚流利者如曲,不知词自有界限,越其界限即非词。""牛鬼蛇神,诗中不忌,词则大忌。运用故典须活泼。""无才固不可作词,然逞才作词,词亦不佳。须敛才炼意,而以句调运之。""词中四 云:’做冷欺花,将烟困柳’,只八个字,已将春雨画字对句最要凝炼,如史梅 出。""阅词者不独赏其词意,尤须审其节奏,节奏与词意俱佳,是为上品。""尝取古人拗句诵之,初上口似拗,久 之觉非拗不可。盖阴阳清浊之间,自有一定之理,妄易之,则於音律不顺矣。"按以上十则,皆切脉近理,深造有得之语。宋词用韵有三病,一则通转太宽,二则杂用方音,三则率意借协。故今之作词者,不可以宋词用韵为据。现行词韵,如晚翠轩、学宋斋,皆非善本,即秦氏所刻之べ斐轩,虽非伪造,实为曲韵,亦难引用。惟戈顺卿手定词林正韵,考订精详,洵可传世。,余友刘辰孙,尝言词林正韵所注反切多误,面叩之,知其於韵学实浅。然则其中可议者,正非一端,惟其正定各韵,实胜旧书。钟瑞注,然其中亦尚有可议者。余谓填词非五七言、长排可比,用韵无多,即至长之莺啼序,亦止用十八韵,尽可择明显者用之。何必涉疑似之间,供人指摘哉。两湖行销淮南纲盐,时由湖南委丞ヘ牧令一员,至汉镇稽收水程,名曰南程委员。道光末,委者为宋于庭司马,长洲老名士也,名翔凤,嘉庆庚申举人。官湖南新宁县,後擢宝庆丞。时余在楚督幕中,与为忘年交。丐西泠读书图五古一首,语甚卓雅,惜乱後失之。今见所作乐府馀论一卷,沿渔隐丛话、能改斋漫录之旧,泛论宋词,语皆精。内有分别词曲一则,节录之。论云:"宋、元之间,词与曲一也,以文写之则为词,以声度之则为曲。"又云:"北宋所作,多付筝琵,故单缓繁仲而易流。南渡以後,半归琴笛,故涤荡沈渺而不杂。白雪之歌,自存雅音。薤露之唱,别增俗乐,则元人之曲,遂立一门。弦索荡志,手口忄舀心,於是度曲者但寻其声,制词者独求於意。古有遗音,今成绝响,在昔钱唐妙伎,改画阁斜阳。饶州布衣,谱桥边红叶。文章通丝竹之微,歌曲会比兴之旨。使茫昧於宫商,何言节奏。苟灭裂於文理,徒类啁啾。爰自分驰,所滋流弊。兹白石尚传遗集,玉田更有成书。点画方迷,指归难见。惟先求於凡耳,籍通四上之原,还内度於寸心,庶有万一之得。"又有分别小令、中调、长调之说,极明晰。如云:"诗之馀先有小令。其後以小令微引而长之,於是有阳关引、千秋岁引、江城梅花引之类。又谓之近,如诉衷情近、祝英台近之类,以音调相近,从而引之也。引而愈长者则为慢。慢与曼通。曼之训,引也,长也。如木兰花慢、长亭怨慢、拜新月慢之类,其始皆令也。亦有以小令曲度无存,遂去慢字。亦有别制名目者。则曰令者,乐家所谓小令也。曰引、曰近者,乐家所谓中调也。曰慢者,乐家所谓长调也。不曰令、曰引、曰近、曰慢,而曰小令、中调、长调者,取流俗易解,又能包括众题也。"近人每以诗词词曲连类而言,实则各有蹊迳。古今词话载周永年曰:"词与诗曲界限甚分明,惟上不摹香奁,下不落元曲,方称作手。"又曹秋岳司农云:"上不牵累唐诗,下不滥侵元曲,此词之正位也。"二说诗、曲并论,皆以不可犯曲为重。余谓诗、词分际,在疾徐收纵轻重肥瘦之间,娴於两途,自能体认。至词之与曲,则同源别派,清浊判然。自元以来,院本传奇原有佳句可入词林,但曲之迳太宽,易涉粗鄙油滑,何可混羼入词。乃宋 人有俳优一体,降格而甘比於伶官,误人非浅。如词律所列黄山谷望远行、少年心各一阕,鼓笛令二阕,石孝友惜奴娇二阕,庸恶陋劣,非猥亵几似淫词,怫心刺目。故於重刊时注明删除,免误後人,兼为二公解秽。词之五字偶句有可入诗者,如徐昌图临江仙词两结句,前云:"澹云孤雁远,寒日暮天红。"後云:"残灯孤枕梦,轻浪五更风。"上句可入诗,下句则断非诗矣。诗之幽瘦者,宋人均以入词,如"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一联,秦少游直录其语。若是者不少,是在填词家善於引用,亦须融会其意,不宜全录其文。总之,词以纤秀为佳,凡使气使才,矜奇矜僻,皆不可一犯笔端。词之纥那 曲,是五言绝名。怨回纥是五言律诗。生碴子是仄韵五律。小秦王、清曲、罗 平调、采莲子、杨柳枝、八拍蛮、Ы乃曲,是七言绝句。瑞鹧鸪是七言律诗。渔隐丛话云:"唐初歌舞多是五七言诗,後渐变为长短句。"盖唐人熟於宫调,诗皆可叹,故亭以之赌唱。後人变体,诗词判分。如填所列各调,须深味词旨,勿使人误以为诗,方为合格。每於近人集中,留意论词序跋,绝少发明宫调格律者。屡询同人,亦云罕遘。近惟姚梅伯孝谦为人作序,微露律吕旨归。又冯柳东太史集中,有辨明工尺高低之语。惜皆未详。已於所选词後备录之,以资启迪。四库全书克斋词提要云:"考花间诸集,往往调即是题。如女冠子则咏女道士,河渎神则为送迎神曲,虞美人则咏虞姬之类。唐末五代诸词,例原如是。後人题咏渐繁,题与调始不相涉。"余按今人 标题作本意者,即是就调为题。此外多与题无涉,或竟相犯者。如以春霁咏秋情,以秋霁秋春景,皆非所宜。故凡即景言情,必先选定词调。虽难尽合题旨,亦必与本题略有关合为佳。,又如满江红、水调歌头之类,调本雄壮,而强纳之于香奁。如三姝媚、国香慢之类,调本细腻,而故引之为豪放,均为不称。故拈题犹贵择调也。钟瑞注,宫调须合月令,如黄钟为十一月之律,大吕为十二月之律,正月则太簇,二月则夹钟,以此类推,至十月应钟为止。其用法亦各有所宜。如雍熙乐府云:"十六调,黄钟宫宜富贵缠绵,正宫宜惆怅雄壮,大石调宜风流蕴藉,小石调宜旖旎妩媚,仙吕宫宜清新绵邈,中吕宫宜高下闪赚,南吕宫宜感叹伤惋,双调宜健捷激枭,越调宜陶写冷笑,商调宜凄怆怨慕,林钟商宜悲伤宛转,般涉羽宜拾掇坑堑,歇指调宜急并虚揭,高平调宜涤荡漾,道宫宜飘逸清幽,角调宜典雅沈重。"此虽曲之元声,亦可为词之取调。又按古今词谱亦如乐府,依次分列,至第十六调,则名散水而无角调,疑散水或即角调之别名。谱增正平、平调、琴调,合为十九调。此专为杂剧言也。填词者各就悲欢所感,相题用之。何调属何宫,词谱及乐章集、白石道人歌曲等,均有分注者。校书遇费解语,百思不得,迨以善本校出,有令人失笑者。如校词律,秦少游雨中花慢词,上句"满空寒"三字,下句"皇女明星迎笑"六字。万氏注云:按律少一字。余又觉"皇女"二字不可解。及得淮海集校之,乃上句为"寒白",下句为"玉女"。钞时误钞"玉"字一点,与白字并作皇字,此与俗传羊血仓仓笑柄正相偶矣。凡校书昔人比之扫落叶,愈扫愈集。纵有佳刻,而陶阴焉马之讹,亦不能免。自问校颇有精意,每写样时,批改数度,迨成书後,仍负疏漏入惭,司梨枣者,可不慎哉。元人周德清有作词十法,王州谓不切者可删。其第四条辨阴阳,如同一东韵,东钟松冲之类,轻者为阴。同戎龙穷之类,重者为阳。极为明晰。又第八条分上去,第九条依定格,此元人中能得两宋法律者。王州艺苑卮言附录云:"词者乐府之变也,须宛转绵丽,浅至儇俏,挟春月烟花於闺内奏之。一语之艳,令人 魂绝,一字之工,令人色飞,乃为贵耳。"又云:"温飞卿所作词曰金荃集,唐人词有集曰兰畹,盖皆取其香而弱也。然则雄壮者固次之矣。"余论词不敢主苏、辛之豪浑,此二说实获吾心。张玉田云:"词之语句若堆叠实字,读且不通,况付雪儿乎,合用虚字呼唤。单字如正、但、甚、任、况、又之类,两字如莫是、又还、那堪之类,三字如更能消、最无端、又却是之类,即要用之得其所。"此数言,见於词源。吴江沈偶僧古今词话引之,另标题为衬字。而万氏红友则又极论词无衬字。余以为皆是也。衬字即虚字,乃初度此调时用之。今依旧填词,自不容再有增益。万氏盖恐衬字之名一立,则於旧调妄增,致碍定格耳。玉田所云虚字,今谓之领调,所列皆去声。其二三字之首一字,亦须去声。莫是之莫字虽入声,宋人通作暮音也。词多平仄声兼叶。惟长调内哨遍、戚氏等,有平上去三声兼叶者。盖本之葩经蔓草诗零露溥、清扬婉、我愿,彤弓诗受言藏、中心贶、一朝飨也。至元人叶儿乐府所载乾荷叶、平湖乐等小令,亦复统叶三声。则词之流入於曲,宋人所无。余校刊万氏词律脱误一二字甚多,已逐字详注。其脱三字以上者,虽曾注明,今复按目次汇列之,俾未见新刻者,藉资考订。长相思,扬无咎词後结,脱"莫负清秋"四字。上林春,扬无咎词"正暖日如熏芳袖"句下,脱"流莺恰恰娇啼,为劝百觞进酒"二句十二字。伊川令,范仲胤妻词"人情音信难句下,脱 搁"五字。梁州令叠韵,晁补之词,"过尽南归雁""鱼雁成 句下,脱"江云渭树"四字。茶瓶儿,石孝友词"来无计"句下,脱"闷恹恹"三字。归田乐,晏几道词前结,脱"飞花又春"四字。倾杯乐,柳永词後结,脱"恨难销、和梦也多时间隔"十字。又一阕"惨黛"二字下,脱"蛾盈盈无绪,共黯魂销,重携纤手语"三句十五字。杏花天,卢炳词後结,脱"起看三白年丰瑞气"八字。于飞乐,张先词"怎恐教"三字下,脱"花解语"三字。下水船,晁无咎第二首词後结尾,脱"情何寄"三字。望云涯引,李甲词"暮云凝碧句"下,脱"危楼静倚"四字。长寿乐,柳永词"临轩亲试"句下,脱"对天颜咫尺"六句二十九。八六子,李滨词"小桃朱户"句下,脱"旧时芳陌"四字。玉京秋,周密词"晚蜩凄切"句下,脱"画角吹寒"四字。宣清柳永词"命舞燕翻翻"句下,脱"歌珠贯串"五句二十四字。珍珠帘,吴文英词第二句,脱"层帘卷"三字。白苎、蒋 捷词换头"忆昨"二字下,脱"听莺柳畔"四字。凡谱以上诸调者鉴之。尝读元吴文正草庐先生答孙教谕书云:"风、雅、颂乃乐章之名,其音节各异,如今慢词、小令之分,虽以彼为此,以此为彼而不可得。"此为公说诗义之语,从可悟作词界限。小令,风也,触景言情,不宜间以质实。慢词,雅、颂也,述怀咏物,慎勿徒取虚神。惟引与近,今所谓中调者,则可情景虚实兼用之耳。嘉兴有俗传反切之法,於等韵见溪群泥,及孙炎字母空谷传声之外,别具一途,而法则相通,学亦极易。有洞庭切,自吴门传来,故名。又有三翻、二翻、细切,共四种。洞庭切,如书字作赊朱,,赊,土音如琐之平声。,江字作觉阳。,觉,作平声。,三翻,书字作申真朱,江字作金因阳。二翻即减三翻之中一字。细切稍难,须以本字之谐声,合三翻之上一字,如书字作申如,江字作金央之类。乡曲小儿,往往习为笑乐。余五六岁,先大夫初教四声,即与邻童私习。以数目之十字口授切音,各诵十馀过,或数十过。脱口而出,自合四声, 盖实由天籁也。按宋景文笔记云:"孙炎作反切,语本出於俚俗,谓就为卿溜,谓团为突栾,谓孔曰窟笼。"正与洞庭切相合。可见自古之凡为父兄者,於群儿嬉戏时,何妨以此善诱,互为问答。使旁人不能通晓,童稚必矜为神奇。专心习之,纵汉有四种全通,但解洞庭切一门,为用已溥。每见词人去上声易误, ]杜文澜撰?卷一) 附此为刍荛献焉。 (憩园词话 [清 先尚书遇徐公墓志铭为查声山太史所书,已钩刻埋幽矣。原迹藏同郡冯柳东太史家,余於同治初年购得之,重为摹刻,嵌入家祠壁间。太史名登府,字云伯,嘉兴人。居朱竹先生故里。一入承明,旋改闽中知县,弃而忽就。精?经学,以馀事为词。有月湖秋瑟、花墩琴雅各二卷,钓船笛谱一卷,总名曰种芸仙馆词。刘金门宫保赠言,谓有白石之清空,无梦窗之质实,洵非虚誉。太史精於宫调,能纠前人之误。於万氏红友尤多微辞,惟不以辨白去上为然,未免千虑之失。录其点绛唇和李篁园咏小云:"杨柳腰身,钱塘门外乡亲是。无多眉子,错认乔家姊。怜也横陈,娇也偏纤细。芳名记。青年纪。有个郎还未。"又浣溪沙杨花云:"雪暖江南愁煞人。绿杨晴絮满金城。东风如梦了残春。流水难消轻薄恨,落花同是别离身。画阑飞遍总无声。"又唐多令,过梅溪老屋感赋云:"老屋狭溪东。颓垣碎雨中。付谁家、燕子西风。一段斜阳深巷里,但认得、板桥红。携火捉秋虫。抛书趁晚钟。三十年、双髻儿童。酒市渔扉都换 白发、有邻翁。"又忆旧游,京口渡江云:"忽帆移岸走,涛挟过, 山奔,万里长风。一舸频呼渡,如惊沙倏下,乱蹴晴空。三山远排天外,七十二芙蓉。正日浴鼋鼍,云翔鹳鹤,笛吼鱼龙。冥。回望处,笑一霎江行。树失千里,便欲乘槎去,认南朝烟绿,东海霞红。江山尊俎非昔,秋色又相逢。渐酒醒潮平,前津已落瓜步钟。"又凤凰台上忆吹箫,秋夜有感云:"修病情怀,悲秋世界,凄凉忽送檐铃。怅冷眠独夜,落叶门扃。孤枕西风楼角,忍敲残、六曲湘屏。思量甚,窗眉月黑,帐额灯青。飘零。翦刀声里,想未寄绵衣,玉指难停。惯累他夜雨,不要多听。一自枫根卧後,芳魂断、百唤无醒。重寻梦,十年难记,记也零星。"又如此江山,咏江山船云:"春波不管人离别,一篷载将愁去。画箔低遮,玻璃软荡,共凫欢欧妒。勾留慢许。对柳黛山眉,水魂烟语。听打兰桡,严州不住睦州住。回头七里台远,学青山两髻,奁镜偷注。翠隙传杯。红深度曲,都是曾听伊处。萍圆絮聚。趁好梦轻帆,杨花暮雨。流尽相思,春江催杜宇。"惜琼花调,词律收张子野词,下阕起句脱一汴字。太史集中,有越溪秋思词谱此阕,已证其误。词云:"越溪碧,越女白。问苎萝村里,花隐仙宅。鹭鸶飞破青山色。收钓人来,蓑雨犹湿。画船烟波六尺。转前滩渐失。秋晚归得。花菱叶曾相识。欲采年年,愁思无力。"又於此词下汇纠词律之误,注云:"依张子野体,原词下阕:’汴河流如梦窄。任轻舟如叶。’词综脱’汴’字。万氏词律知’轻’下落一字,不知’河’字上亦有脱误,今据原本正之。词综脱误甚多,如蔡伸侍香金童,’更柳下人家似相识’,脱’相’字。词律另收赵长卿词,多一字为别体。张先于飞乐,’怎空教花解语,草解宜男’,脱’花解语’三字。词律不知,而以毛滂多作三字,另立一体。周邦彦荔枝香近,’香泽方薰遍’句,脱’遍’字是韵。词律作四字句,而谓自’舄履’起二十八字直至’远’字方叶,必 无是理,遂误认’卷’字是韵。柳永斗百花,’终日扃朱户’,应作换头起句,词综误属上阕,而以’远恨绵绵’作起。词律不知,收晁补之一调,亦同此误。致疑参差无味。外如蒋捷白苎,’忆昨’下脱’听莺柳畔’四字,词律以多此四字为另格。 赵以夫角招,’溪横略彳勺’,脱’横’字。张先山亭宴,’问还解相思否’,脱’还’字。陈允平垂杨,’纵鹃啼不唤春归’,脱’纵’字。此类不可缕举,万氏无由考正,沾沾以辨上去为独得,句调之未审,何暇更论音律耶。近日专尚宫徵,而文不逮意,又未免有声无辞之诮。仇山村所谓言顺律舛,律协言缪,俱非本色者也。"按太史此注,所纠词律诸误,惟荔枝香近与余所校不符,馀均先已增入词律。万氏讲求去上声,历考名词,无不吻合。非矜独得之秘,实有津逮之功。太史明於五音,独不信去上之说,故集中合作较少。湖月调,戈顺卿谓为中吕商。柳东太史词,则考订为夹钟商,题曰中秋甬江对月,用白石念奴娇鬲南指声双调。按双调乃夹钟商,戈氏胃中吕商,非也。中吕商,小石调也。念奴娇系太簇商,夹钟与太簇相连,太簇商用四字住,用一字结声。夹钟商用一上字住,用上字结声。同是商音,宫位相联,以太簇而兼夹钟,故曰过腔。白石云,鬲指谓之过腔是也。此即十二宫相犯之意,惟相犯之调,所住字同,此则住字位相连,微有办耳。万氏谓念奴娇即湘月,其说之谬,不足致辨。词云:"当头几见,算明州五度,长此清景。李白东游许我,老监湖边乘兴。酒醒潮来,江空人远,一冰壶冷,藕花深处,白鸥自照又镜。谁想老子南楼,胡床坐对,送秋鸿一阵。尊俎宾朋,且莫问、玉帐金灯。佳胜。吹笛关山,踏歌儿女,早话藤萝信。萧萧华发,玉堂旧梦休省。"按此词全用白石原韵,惟冷、阵、信三韵,乃白石通用,非正韵也。长亭怨慢,首句向皆协韵。太史有自题杨柳岸图一阕,独不协,题注云:"依白石中吕宫调。按词源,道宫是一字结声,若折则带尺一双声,即犯中吕宫。考白石帝谱,换头及尾结皆用一五,而第一句用尺,非韵也。玉田从之是矣。"词云:"又听到栖鸦时节,冷雨疏枝,秋声来骤。送别年年,乱条攀尽忍分手。销魂短艇,早催度河桥口。柳纵有青时,却不管、离人消瘦。马首。怅残阳千里,倦向西风沾酒。一丝影里,已换了暮蝉亭堠。问冉阝处、夜笛楼头,恐归去、绿阴非旧。但月晓风尖,付与莺亻孱蝶亻愁。"按此调为白石自度曲,首句絮字是韵,宋词协者居多。玉田诸作亦有协有不协。太史谓白石旁谱换头尾结皆用一五,而首句用尺,以为非韵之据。要知此词协韵处,并不皆注一五,似未足凭也。且此词首句如改节作候,既协正韵,意义亦通。至所引词源道宫数语,专正结声之讹,与首韵无涉。" (憩园词话 [清]杜文澜撰?卷三) 仁和章次白明经黼,以优行贡成均,就养於嗣子辛大令姚江学署。文名著浙江西,词不多作,则矜慎再三,无率意句,考律亦细。刻有梅竹山房词钞,余从盛幼兰茂才假读摘录七阕。清平乐,题友人秋林觅句图云:"霜天澄碧。木落空山寂。雁叫云楼虫絮壁,搅碎诗情无迹。秋心一味萧然。秋光都入吟笺。欲访幽人何处,江南黄叶村边。"又风蝶令,社日偶纪云:"社酒花阴醉,春风蝶梦迷。陌头忽见柳依依。不为封侯、也自怨分离。拾翠游先约,窥帘迹转稀。今朝新燕到楼西。底事双飞,双语怕双栖。"又卖花声,闰花朝日清明云:"春色二分赢。佳节重经。晓来依旧嫩寒生。红雨半帘风约住,花勒香城。翦得彩幡轻。暗惹闲情。出门忽见柳条青。还说寻芳来尚早,忘了清明。"又声声慢,咏春声云:"红襟试翦,绵羽调簧,耳边乍觉春生。一缕东风惯吹,云外瑶筝。香街卖花低史,料红楼、晓梦初惊。西冷路、正钿车歌舫,送暖催晴。如此融和天气,听饧箫隔巷,也逗芳情。墙里秋千,玉人笑语偏轻。还怜子规,啼处残英。堕砌无声吟未了,卷帘看、千树翠横。"又琐窗寒咏桃花云:"露井烟深,香帘梦浅为谁凝伫。华破晓,错认断霞千缕。怯馀寒、宫妆未匀,柳眉杏靥空教妒。恰相逢竹外,嫣然一笑,款春无语。何处寻 源误。怅洞口云封,顿迷渔父。生成薄命,莫怨夜来风雨。残红、移上画笺,洒馀醉墨添媚妩。最销凝,立尽斜晖,绛英飘院宇。"又齐天乐,夜宿紫阳别墅南宫舫喜项莲生来出示忆云生词兼怀令兄芝生及许青士昆季云:"萧然一幅南宫画,池痕半移烟艇。就竹钩帘,留云伴榻,词客来时宵静。吟边试茗。想白石前生,玉箫重省。露叶黏萤,未秋凉意逗桐井。长安还忆旧伴,对床曾话雨,乡 思孤迥。玉漏声残,琼楼路远,清梦凭谁催醒。西风弄影。待招入天香,小山仙境。缓度新歌,月明环佩冷。"又买陂塘,题张仲甫笛渔图云:"转深溪,绿蓑红雨,笛声何处飘。粼粼细浮孤艇,唼影小鱼争上。移画桨。爱洞口霞明,恰待仙俦访。高歌俊赏。任吹落江梅,敲残海月,那似此闲旷。休惆怅。心濯冰壶夜朗。制鲸身手无恙。幽怀偶寄烟波宅,梦逐野鸥先往。还暗想。想旧谱霓裳,听水同清响。花天气敞。正横玉披云,春风一笑,缥缈紫鸾降。" (憩园词话 [清]杜文澜撰?卷三) 蒋捷苑转怜香前後结三字句,或韵或不韵。後段起句,或七字或六字。六字者用韵,七字多不韵。若执一而论,将何去何从。意者宫调不当凌杂,而字句或可参差。今既已不被管弦,徒就字句以绳,词虽自诧有独得之解,吾未敢以为合也。 ]程洪撰,胡念贻辑?) (词洁辑评 [清 刘一止晓光催角前半晓行,景色在目,虽不及竹山之工,正是雅词。 (词洁辑评 [清]程洪撰,胡念贻辑?) 张炎分明柳上春风眼美成如杜,白石兼王、孟、韦、柳之长。与长白石并有中原者,後起之玉田也。梅溪、梦窗、竹山皆自成家,逊於白石,而优於诸人。草窗诸家,密丽芊绵,如温、李一派。玉台沿至於宋初,而宋词亦以是终焉。以诗譬词,亦可聊得其彷佛。 (词洁辑评 [清]程洪撰,胡念贻辑?) 陆子逸脸霞红印枕能如此作情词,亦复何伤。蒋捷绀烟迷雁迹句意警拔,多由于拗峭,然须炼之精纯,始不失於生硬。竹山此词云:"劝清光,乍可幽窗相照,休照红楼夜笛。"梦窗云:"问阊门,自古送春多少。"玉田云:"能几番游,看花又是明年。"妙语独立,各不相假借。正不必举全词,即此数语,可长留数公天地间。,按幽窗相照,照字原词作伴。, (词洁辑评 [清]程洪撰,胡念贻辑?) 蒋捷练月萦窗"佩鸾"有作"佩款"者,"佩莺"不叶,"佩款"不可解。初见之周缋满眼,细按则清气首尾声贯澈。陈言习语,吐弃一切,与梦窗相似,又别是一种。大抵亦自美成出,但字字作意。 (词洁辑评 [清]程洪撰,胡念贻辑?) 尚密丽者失于雕凿。竹山之鹭曰琼丝,鸳曰绣羽。又霞铄帘珠,云蒸篆玉,翠簨翔龙,金枞跃凤之属,过于涩炼,若整疋绫罗,剪成寸寸。七宝楼台,盖薄之之辞。吴中七子,流弊如此。反是者又复鄙俚,山谷之村野,屯田之脱放,则伤雅矣。作者自酌其才,与何派相近,一篇之中,又不可杂合,不配色。意炼则辞警辟,自无浅俗之患。若夫兴往情来,召吕命律,吐纳山川,牢笼百代,又非饤饾所知矣。 (词论 [清]张祥龄撰?) 白石而後,有史达祖、高观国羽翼之。张辑、吴文英师之於前,赵以夫、蒋捷、周密、陈允衡、王沂孙、张炎、张翥效之後後。譬之於乐,舞Ω至於九变,而词之能事毕矣。 (西圃词说 [清]田同之撰?) 华亭宋尚木徵璧曰:"吾於宋词得七人焉,曰永叔秀逸,子瞻放诞,少游 清华,子野娟洁,方回鲜清,小山聪俊,易安妍婉。若鲁直之苍老,而或伤於颓。介甫之刂削,而或伤於拗。无咎之规检,而或伤於朴。稼轩之豪爽,而或伤於霸。务观之萧散,而或伤於疏。此皆所谓我辈之词也。苟举当家之词,如柳屯田哀感顽艳,而少寄托。周清真蜿蜒流美,而乏陡健。康伯可排叙整齐,而乏深邃。其外则谢无逸之能写景,僧仲殊之能言情,程正伯之能壮采,张安国之能用意,万俟雅言之能协律,刘改之之能使气,曾纯甫之能书怀,吴梦窗之能叠字,姜白石之能琢句,蒋竹山之能作态,史邦卿之能刷色,黄花庵之能选格,亦其选也。 ]词至南宋而繁,亦至南宋而敝,作者纷如,难以概述矣。" (西圃词说 [清田同之撰?) "南宋词人如白石、梅、竹屋、梦窗、竹山,诸家之中,当以史梅为第一。昔人称其’分镳清真,平睨方回,纷纷三变行辈,不足比数’,非虚言也。",案:此则见金粟词话。, (西圃词说 [清]田同之撰?) 崇祯甲寅,京师梨园有南迁者,自诉能弦旧词。试其技,促弹而曼吟,极类挣筝家法, 然调不类筝。坐客授蒋竹山长调令弦,辄辞曰,口俚碍吟叹何也。时徐仲山贻九日倡和词至,诵而授之,歌裁数过,指爪融畅。询其故,云:吾所传者,无调而有词,无宫徵而有音声,词雅则音谐,音谐则弦调。由是推之,世之亻效辛、蒋者可返已。菊庄者,吴江徐子电发也。 (西河词话 [清]毛奇龄撰?卷一) 词非诗之馀,乃诗之源也。周之公布三十一篇,长短句居十八。汉郊祀歌十九篇,长短句居五。至短箫铙歌十八篇,篇皆长短句。自唐开元盛日,王之涣、高适、王昌龄绝句流播旗亭,而李白菩萨蛮等词亦被之管弦,实皆古乐府也。诗先有乐府而後有古体,有古体而後有近体。乐府即长短句,长短句即古词也。故曰词非诗之馀,乃诗之源也。温、韦以流丽为宗,花间集所载南唐、西蜀诸人最为古艳。北宋自东坡“大江东去”,秦七、黄九踵起,周美成、晏叔原、柳屯田、贺方回继之,转相矜尚,曲调愈多,派衍愈别。鄱阳姜夔郁为词宗,一归醇正。于是辛稼轩、史达祖、高观国、吴文英师之于前,蒋捷、周密、陈君衡、王沂孙效之于後,譬一之于乐,舞Ω至于九变,而叹观止矣。流传既广,互有月旦,而词话生焉。陈後山不工词,而词话实由之祖。自是以来,作者指不胜屈。而吾蜀升庵词品,最为允当,胜州之英雄欺人十倍。而近日徐钅九有词苑丛谈一书,聚古今之词话,汇集成编,虽不著出处,而掇拾大备,可谓先得我心矣。然则余又何词之可话也。大凡表人之妍而不使美恶交混曰话,摘人之媸而使之瑕瑜不掩亦曰话。余之为词话也,表妍者少,而摘媸者多,如推秦七,抑黄九之类,其彰彰也。盖妍不表则无以著其长,媸不摘则适以形其短,非敢以非前人也,正所以是前人。存前人之是,正所以正今人之非也。非特以正今人之非,实以证己之非也。五十无闻,学可知矣,而犹老少知耻,争辨于剪红刻翠之间,又不知後有何人复议余之妍媸也。余家藏有常熟吴氏讷所汇宋元百家词写本,即朱竹所谓抄传绝少未见全书者,并汲古阁所刊六十名家词,日披阅之,而择其可学者取以为法,其不可学者取以为鉴。录成,目曰雨村词话。夫见贤思齐,见不贤自省,亦圣贤之事也。其必如是刺刺何也,诚以词也者,非诗之馀,乃诗之源也。蜀绵州李调元童山撰。 (雨村词话 [清]李调元撰?序) 和凝山花子云:“银字笙寒调正长。”按唐书祀乐志,备四本属清乐,形类雅音,有银字之名,中管之格,音皆前代应律之器也。宋史乐志,太平兴国中,选东西班习乐者,乐器独用银字栗,小笛,小笙。白乐天诗“高调管色吹银字”,徐铉 “檀的慢调银字管”,吴融诗“管纤银字密,梭密锦书匀”,故词中多用之。蒋竹山词“银字笙调,雁字筝调”,所由来也。 (雨村词话 [清]李调元撰?卷一) 蒋竹山捷秋夜雨词有句云:“漫细把寒花轻扌绝。”扌绝字,字书不载,意即掷字也。 (雨村词话 [清]李调元撰?卷二) ?竹山词有奇气 (雨村词话 [清]李调元撰?卷二) 蒋竹山词堆金砌玉,少疏宕。独沁园春为老人书南堂壁,甚有奇气。人多不选,今录之。词云:“老子平生,辛勤几年,始有此庐。也学那陶潜,篱栽些菊,依他杜甫,园种些蔬。除了雕梁,肯容紫燕,谁管门前长者车。怪近把,一庭明月,却借伊渠。鬓边白发纷如,又何苦招宾纳客欤。但夏榻宵眠,面风欹枕,冬帘昼短,背日观书。若有人寻,只教僮道,这屋主人今自居。休羡彼,有摇金宝辔,织翠华裾。”又次韵云:“结算平生,风流债负,请一笔勾。盖攻性之兵,花团锦阵,身之鸩,笑齿歌喉。岂识吾儒,道中乐地,绝胜珠帘十里楼。迷因底,叹晴干不去,待雨淋头。休蓍甚来由,硬铁汉从来气食牛。便只有千篇,好诗好曲,都无半点,闲闷闲愁。自古娇波,溺人多矣,试问还能溺我否。高抬眼,看牵丝傀儡,谁弄谁收。”每读之爽神数日。“晴乾”二句,见五灯会元,守初禅师语也。俗语入词,必有所本方可用。 (雨村词话 [清]李调元撰?卷二) ?竹山遗词 (雨村词话 [清]李调元撰?卷二) 蒋竹山词,有全集所遗而升庵词林万选所拾者,最为工丽。如柳梢青云:“学唱新腔。秋千架上,钗股敲只。柳雨花风,翠松裙褶,红腻鞋帮。归来门掩银缸。淡月里、疏钟渐撞。 娇欲人扶,醉嫌人间,斜倚楼窗。”又霜天晓角云:“人影窗纱。是谁来折花。折则从他折去,知折去、向谁家。帘牙。枝最佳。折时高折些。说与折花人道,须插向、鬓边斜。” (雨村词话 [清]李调元撰?卷二) 伯可词名冠一时,有上元宝鼎现词,首句“夕阳西下”。蒋竹山捷同时人,作女冠子词咏上元,结句云:“笑绿鬟邻女,倚窗犹唱,夕阳西下。”其推重当时如此。 (雨村词话 [清]李调元撰?卷二) 本朝朱彝尊竹,词名冠一时,有江湖载酒集三卷,静志居琴趣一卷,茶烟阁体物集二卷,蕃锦集集句一卷。余酷喜其自题画像百字令云:“菰芦深处,叹斯人枯槁,岂非穷十。有虚名身後策,小技文章而已。四十无闻,一邱欲卧,漂泊今如此。田园何在,白头乱发垂耳。空自南走羊城,西穷雁塞,更东浮淄水。一刺怀中磨灭尽,回首风尘燕市。草ハ捞虾,短衣射虎,足了平生事。滔滔天下,不知知己谁是。”又戏题竹壁风中柳云:“有竹千竿,宁使食时无肉。也不须更移珍木。北也竹。南坨也竹。护吾庐几丛寒玉。晚来月上,对影描他横幅。赋新词竹山竹屋。郫筒一束。笋鞋三伏。竹夫人醉乡同宿。”竹山,蒋捷词名,竹屋,高观国词名也。发语尤趣,可想竹之高风。至世所称洞仙歌十七阕与诗集中风怀百首,则似近狭邪,不无宋玉登徒子之讥,离艳丽,非余所好也。 (雨村词话 [清]李调元撰?卷四) 白石词,如白云在空,随风变灭,独有千古。同时史达祖、高观国两家,直欲与白三番五次工驱,然终让一步。他如张辑、吴文英、赵以夫、蒋捷、周密、陈允平、王沂孙诸家,各极其盛,然未有出白石之范围者。惟玉田词,风流疏快,视白石稍逊,当与梅溪、竹屋,并峙千古。 (词坛丛话 [清]陈廷焯撰?) 韵书非古也,汉魏以来,韵无专书,韵以通而甚宽。宋元以下,韵有成例,韵以繁而易舛。杨升庵谓沈韵为舌之书,诚有激乎其言之也。沈韵未必尽合,以 李杜尝用之,故至今沿袭不改。词家自可变通,如朋字与蒸同押,打字与等同押,卦画与怪坏同押,岂可为法耶。东坡一斛珠、蒋捷女冠子、吕圣求惜分钗、高季迪石州慢诸词,用韵酌古准今,以正沈韵之失,学者所当隅反。 (问花楼词话 [清]陆蓥撰?) 词韵无善本,以《花间》、《尊前》词核之,其韵通? 甚宽,盖寄情托兴,不比诗之严也。余尝取唐词,尽择其韵考之,为唐词韵考,以未暇成就。然如杜牧之《八六子》,上下皆有韵,上以深沉衾信扃为韵,下以侵禁整临阴为韵。论者谓其韵不可考,盖以宋之《八六子》准之也。夫据宋以定唐可乎。吴梦窗自度《金盏子》调云:「新雁又无端送人江上,短亭初泊」,上九字句,余所谓缓调,字字可停顿也。乃或据蒋竹山词,读又字为顿。竹山固本诸梦窗,乃据竹山以衡梦窗,可乎。 (雕菰楼词话 [清]焦循撰?) 毛大可称词本无韵,是也。偶检唐、宋人词,如杜安世《贺圣朝》用计霁媚寘待贿爱队。姜夔《鬲溪令》用人邻真阴寻侵云文盈庚。陆游《双头莲》用寄骥寘气未水里纸逝霁。颜博文《品令》用落薄药角觉。秦观《品令》用得织职吃锡日质不物惜陌。韦庄《应天长》用语午语否有。晁补之《梁州令》用浅铣遍霰脸俭缓旱愿愿盏?远沅。刘过《行香子》用快卦在贿赛队盖泰。蒋捷《探春令》用处去御泪寘指纸住遇。苏轼《瑶池燕》用阵震困愿问关粉吻。柳永《引驾行》用暮遇举语睹虞处去御负有。辛弃疾《东坡引》用怨愿面霰雁谏断翰满旱。王安中《步蟾宫》用阙月叶节屑业洽。方千里《侧犯》用靓敬定径静梗迥。晁补之《阳关引》用噎屑叶叶月月阔曷。柳永《镇西》用入黠绝屑月月。苏轼《皂罗特髻》用得职客陌结屑合合滑黠觅锡。石孝友《蓦山溪》用燕霰散旱软铣染俭半翰盼谏晚阮。柳永《秋夜月》用散旱面霰叹翰限?怨愿远阮。周紫芝《感皇恩》用会泰系霁子纸地寘。吕渭老《握金钗》用震尽轸粉吻损阮永梗。赵德仁《醉春风》用近吻问问信震稳阮恨愿苏轼《劝金船》用客陌识职月月却药节屑插洽。吴文英《凄凉犯》用阔曷叶叶湿缉合合骨月怯洽。王沂孙《露华》用格陌色职拂物骨月出质。杜安世《玉阑干》用景梗尽轸浸沁信震定径。晁补之《尾犯》用 隐吻兴径韵问映敬信震景梗艇迥。吴文英《垂丝钓》用掩俭艳艳澹勘鉴陷减豏。晁补之《下水船》用系霁起纸坠寘佩队。毛滂《于飞乐》用林侵樽元清庚春真。柳永《引驾行》用征庚村元亭青凝蒸。按唐人应试用官韵,其非应试,如韩昌黎赠张籍诗,以城堂江庭童穷一韵,则庚青江阳东通协,不拘拘如律诗也。至于词,更宽可知矣。秦观《品令》云:「掉又翟,天然个品格,于中压一。帘儿下、时把鞋儿踢。语低低、笑咭咭。」柳永《迎春乐》云:「近来憔悴人惊怪,为别相。这镜儿也不曾盖。千朝百日不曾来?思。」刘过《行香子》亦用字云:「匆匆去得忒,没这些儿个采。」蒋捷《秋夜雨》云:「黄云水驿笳噎。吹人双鬓如雪。愁多無賴處,漫碎把、寒花經? 。」凡此皆用当时乡谈里语,又何韵之有。? 字見元曲,胡蝶夢云:撓腮? 耳。《音釋》云:? ,疽且切。 (雕菰楼词话 [清]焦循撰?) 朱承爵存馀堂诗话云:“诗词虽同一机杼,而词家意象与诗略有不同。句欲敏,字欲捷,长篇须曲折三致意,而气自流贯乃得。”此语可为作长调者法,盖词至长调,变已极矣。南宋诸家,凡偏师取胜者,莫不以此见长。而梅溪、白石、竹山、梦窗诸家,丽情密藻,尽态极妍。要其瑰琢处,无不有蛇灰蚓线之妙,则所谓一气流贯也。 (古今词论 [清]王又华撰?) 竹山薄有才情,未窥雅操。 (介存斋论词杂著 [清]周济撰?) 竹山有俗骨,然思力沈透处,可以起懦。碧山胸次恬淡,故黍离、麦秀之感,只以唱叹出之,无剑拔弩张习气。 (介存斋论词杂著 [清]周济撰?) 梅溪才思,可匹竹山。竹山粗俗,梅溪纤巧。粗俗之病易见;纤巧之习难除,颖悟子第,尤易受其熏染。余选梅溪词,多所割爱,盖慎之又慎云。梅溪好用偷 ]周济撰?) 字,品格便不高。 (介存斋论词杂著 [清 雅俗有辨,生死有辨,真伪有辨,真伪尤难辨。稼轩豪迈是真,竹山便伪;碧山恬退是真,姜、张皆伪。味在酸咸之外,未易为浅尝人道也。 (介存斋论词杂著 [清]周济撰?) 南宋词人,如白石、梅、竹屋、梦窗、竹山诸家之中,当以史邦卿为第一。昔人称其分镳清真,平睨方回,纷纷三变行辈,不足比数,非虚言也。 (金粟词话 [清]彭孙遹撰?) 心日斋十六家词录,周之琦所选。时在道光二十三年,所录为温庭筠、李煜、韦庄、李、孙光宪、晏几道、秦观、贺铸、周邦彦、姜夔、史达祖、吴文英、王沂孙、蒋捷、张炎、张翥十六家。自言为平生得力所自,故辑而录之。末各缀一绝句,皆能得其真诠。清真以降,不录令曲,而其旨则於贺铸下发之。愚以为宋人令曲,每以慢词做法为之。即有合於令曲者,仍不能出五代之范围,而自辟蹊径。周氏之论至当,惟未必无抑扬抗坠之音而已。对於梦窗,特加论断,虽不能如周、戈之深粹,而所言颇中肯綮。且与戈氏不谋而合者,则取史、吴两家也。殿以蜕岩,且元人只此一家。而於苏、辛一派,均无所取,则仍浙西家法耳。此书只家刻本,流传不多,然所选颇精,足与戈选同资诵习。盖限定家数之总集,只戈选、周录。而周之异於戈者,则上起唐玳,下迄於元。北宋增小晏、秦、贺,虽似不出温柔敦厚之范围,而门户加宽,且已知崇北宋矣。 (声执 陈匪石撰?卷下) 距今二十五年至三十年以前,愚授词北京,有宋词举之作。时方有宋十二家之拟议,此为缩本,编法用逆溯。并以校记、考律、论词三事,分段说明。词仅五十二首,盖用为讲贯之资。且与时间相配,非十二家词选体制也。徐仲可见之,遽谓为创作,深加赞许。卷端论选录之旨,兹录如次:论南宋六家选南宋词者,戈顺卿取史、姜、吴、周、王、张六家,周稚圭取姜、史、吴、王、蒋、张六家,周止庵则以辛、王、吴为领袖。夫张炎之妥溜,王沂孙之沉郁,吴文英极沉博绝丽之观,擅潜气内转之妙。姜夔野云孤飞,语淡意远。辛弃疾气魄雄大,意味深厚,皆於南宋自树一帜。流风所被与之化者,各若干人。然蒋捷身世之感,同於王、张。雕琢之工,导源吴氏。周密,附庸於吴,尤为世所同认。姑舍蒋、周,而录张、王、吴、姜、辛,意实在此。至此五家者,相因相成,往往可见。然各有千古,不能相掩也。史达祖步趋清真,几於笑颦悉合,虽非戛戛独造,然南渡以降,专为此种格调者,实无其匹。故效戈、周之选,不敢过而废之。初学为词者,先於张、王求雅正之音,意内言外之旨,然 後以吴炼其气意,以姜拓其胸襟,以辛健其笔力,而旁参之史,藉探清真之门径,即可望北宋之堂室,犹是周止庵教人之法也。论北宋六家周邦彦集词学之大成,前无古人,後无来者。凡两宋之千门万户,清真一集,几擅其全,世间早有定论矣。然北宋之词,周造其极。而先路之导,不止一家。苏轼寓意高远,运笔空灵,非粗非豪,别有天地。秦观为苏门四子之一,而其为词,则不与晁、黄同赓苏调。妍雅婉约,卓然正宗。贺铸洗炼之工,运化之妙,实周、吴所自出。小令一道,又为百馀年结响。柳永高浑处、清劲处、沉雄处、体会入微处,皆非他 人屐齿所到。且慢词於宋,蔚为大国。自有三变,格调始成。之四人者,皆为周所取则,学者所应致力也。至於北宋小令,近承五季。慢词蕃衍,其风始微。晏殊、欧阳修、张先,固雅负盛名。而砥柱中流,断非几道莫属。由是以上稽李煜、冯延巳,而至於韦庄、温庭筠,薪尽火传,渊源易溯。录此六家,实正轨所在,瓣香所承。不敢效颦戈、周,举周邦彦以概其馀也。此选限於两宋。然唐五代所取,则为温、韦、李、冯四家,论小晏时已述及矣。至十二家之甄选,乃二十馀年前之见解。近来研讨所获,略有变更。以史达祖附庸清真,有因无创。而北宋初期,关於令曲,已开宋人之风气,略变五代之面目者,则为欧阳修。且欧阳公近体乐府,慢词不少。其时慢词虽未成熟,而其端亦由欧阳发之。爰拟南宋删史,北宋增欧阳。南宋五,北宋七,仍为十二。虽因於前贤不之陈迹,略事增删。然一得之愚,似有讨论之馀地。至十二家词选之全,则择其精粹而卓有特殊之表现者,期於不溢不漏。稿屡改而未定,盖此事究未易言也,因论总集,而附及之。 (声执 陈匪石撰?卷下) 竹山有俗骨,然思力沈透处,可以起懦。碧山胸次恬淡,故黍离、麦秀之感,只以唱叹出之,无剑拔弩张习气。 (宋四家词选目录序论 [清]周济撰?论) 梅溪才思,可匹竹山。竹山粗俗,梅溪纤巧。粗俗之病易见;纤巧之习难除,颖悟子第,尤易受其熏染。余选梅溪词,多所割爱,盖慎之又慎云。梅溪好用偷字,品格便不高。 (宋四家词选目录序论 [清]周济撰?论) 雅俗有辨,生死有辨,真伪有辨,真伪尤难辨。稼轩豪迈是真,竹山便伪;碧山恬退是真,姜、张皆伪。味在酸咸之外,未易为浅尝人道也。 (宋四家词选 ?论) 目录序论 [清]周济撰 词禁诸条,亦须活看。如一声不许四用一条,查程垓江城梅花引词“睡也睡也睡不稳”,又王观词“恐极恨极嗅玉蕊”,又蒋捷词“梦也梦也梦不到”,均连用七仄字,乃此调定格,断不可易。至若陆游绣针停词“却恐自说著”,高观国玲珑四犯词“此意等写翠笺”,周邦彦西河词“酒旗戏鼓甚处市”,陈允平西河词“买花问酒锦绣市”,秦观金明池词“过三点两点细雨”,曹勋醉思仙词“按镂板缓拍”,葛长庚十二时慢词“一岁复一岁”,辛弃疾兰陵王词“纫兰结佩带杜若”,郑意娘胜州令词“传粉在那里”,皆用五仄字。苏轼醉翁操词“翁今为飞仙”,史达祖寿楼春词“裁春衫寻芳”,“自少年消磨疏狂,算玉箫犹逢韦郎”,皆连用五平字。而陈亮彩凤飞词“经纶自入手,不了判断”二句,连用七仄字。苏轼贺新郎词“花前对酒不忍触,共粉泪、两蔌蔌”三句,连用十一仄字。其馀四仄四平,指不胜屈,岂能尽谐律吕,恐其中不无尚可商榷者。又入声三用一条,若程垓摘红英词红偎碧,惜惜惜”,“几时来得,忆忆忆”,陆游钗头观词“几年离索,错错错”,“锦书难,莫莫莫”,皆连用一韵四入字。吕渭惜分钗词“暝色连空重重,近日情忡忡”,“无计迟留休休,清夜浓愁悠悠”,皆四平连用。唐氏答陆游撷芳词“独语斜阑,难难难”,“咽泪妆欢,瞒瞒瞒”,则五平连用。且四平一韵者,此亦定格如是,不能改也。至无关格调者,仍宜细心点勘,去其太甚,勿令读者碍眼,歌者碍口可也。 (填词浅说 [清]谢元淮撰?) ?蒋捷 (湘绮楼评词 [清]王闿运撰?) 僻调之多,以柳屯田为最。此外则周清真、史梅溪、姜白石、蒋竹山、吴梦窗、冯艾子集中,率多自制新调,馀家亦复不乏。至如晁次膺、万俟雅言之依月按律,进词应制,调名尚数百种未传。曾觌、张抡、吴琚辈亦然。今人好摹乐府,句栉字比,行数墨寻,而词律之学弃如秋蒂。间有染指,不过草堂遗调,率趋易厌难之故,岂欲尽理还之日耶。 (远志斋 词衷 [清]邹祗谟撰?) 朱承爵存馀堂诗话云:诗词虽同一机杼,而词家意象,与诗略有不同。句欲敏,字欲捷,长篇须曲折三致意,而气自流贯,乃得。此语可为作长调者法,盖词至长调而变已极。南宋诸家凡以偏师取胜者无不以此见长。而梅溪、白石、竹山、梦窗诸家,丽情密藻,尽态极妍。要其瑰琢处,无不有蛇灰蚓线之妙,则所云一气流贯也。 (远志斋词衷 [清]邹祗谟撰?) 词之最丑者为酸腐,为怪诞,为粗莽。然险丽贵矣,须泯其镂划之痕乃佳。如蒋捷“灯摇缥晕茸窗冷”,可谓工矣,觉斧迹犹在。如王通叟春游曰:“晴则个,阴则个,得天气有许多般。须教撩花拨柳,争要先看。不道吴绫绣袜,香泥斜沁几行斑。东风巧,尽收翠绿,吹在眉山。”则痕迹都无,真犹石尉香尘,汉皇掌上也。两个字尤弄姿无限。 (皱水轩词筌 [清]贺裳撰?) ?蒋捷用骚体不妙 (皱水轩词筌 [清]贺裳撰?) 蒋捷用骚体作水龙吟招梅魂,奇耳,固未为妙。,同前。, (皱水轩词筌 [清]贺裳撰?) 有借音数字,宋人习用之。如柳永鹊桥仙:“算密意幽欢,尽成孤负。”负字叶方布切。辛弃疾永遇乐:“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否字叶 :“况方古切。赵长卿南乡子:“要底圆儿糖上浮。”浮字叶房逋切。周邦彦大萧素青芜国。”国字叶古六切。潘元质倦寻芳:“待归来研讨会揉花打。”打字叶当雅切。姜白石疏影:“但暗忆江南江北。”北字叶逋沃切。韩玉曲江秋,亦用国北叶屋沃韵。吴文英端正好:“夜寒重、长安紫陌。”陌字叶末各切。烛影摇红:“相间金茸翠亩。”亩字叶忙补切。蒋捷女冠子:“羞与闹娥儿争耍。”耍字叶霜马切。此类略举数 (左庵词话 [清]李佳撰?卷上) ?竹山词 (左庵词话 [清]李佳撰?卷上) 蒋竹山一剪梅词,有云:“银字筝调。心字香烧。红了樱桃。绿了芭蕉。”久脍炙人口。 (左庵词话 [清]李佳撰?卷上) ?竹山词 (左庵词话 [清]李佳撰?卷下) 蒋竹山虞美人云:“丝丝杨柳丝丝雨。春在冥处。楼儿忒小不藏愁。几度和云、飞去觅归舟。天怜客子相关远。借与花消遣。海棠红近绿阑干。才卷珠帘、却又晚风寒。”亦工整,亦圆脆。 (左庵词话 [清]李佳撰?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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