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的宦游、羁旅诗歌创作

中国古代的宦游、羁旅诗歌创作 中国古代的宦游,. o姚竞 中国传统文化讲究安土重迁,”生于斯,长于斯,终于 斯”的观念一直有巨大影响.背井离乡,羁旅远游向来是 规避灾难性事件的最后一个选择,即使在灾难性的历史时 期,许多人宁愿困死乡里,也不另择它处.然而,迫于生 计或王命难违情况下的群体性迁移运动只是一个方面,还 有一部分发生在学子赶考或官员宦游上的远游,比之前 者,在惨烈程度上也许稍有逊色,但他们牵动整个民族神 经的力量并不弱小,尽管说不上大规模的”群众性运 动”,比如汉末董卓作乱,大批长安居民向洛阳的迁徙, 明初山西向鲁,豫等地区的移民,但是由于这维系着封建 社会管理体系的正常运行,因而具有更加深刻的意义.借 助于宦游,羁旅之人的文化优势,这些散落于历史只言片 语间的充满凄苦,寂寥之情的枝枝叶叶仍旧可以氤氲出蔚 为大观的一片峥嵘气象. 还要说说战乱,因乱而离,是为离乱.汉末才女蔡文姬 曾留下《悲愤诗》一首,抒发离乱伤痛,另有一篇风格相近 的《胡笳十八拍》,学界怀疑是伪作,以至影影绰绰,让人 对这个乱世才女的猜测颇多,兴趣不减. 另一篇是刘长卿的《喜见外弟又言别》,首句”十年离 乱后,长大一相逢”,这个”十年”恐不是确数,但是唐代 从安史之乱开始的社会动荡而带来的民众大规模迁移,其历 时之久,程度之深,足足将大唐王朝近百年的苦心经营消耗 殆尽,”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感慨并不孤单. 今天,我们再来回味这些散落于历史空间的大悲恸,大 感伤之时,是借助于正史的记载,尽管是动辄几十万人的大 迁徙,语气竟然也是那么的平淡.那些身居膏腴的史官们已 经衣食丰足,他们的眼睛已经被盛朝气象填得满满.相反, 那些亲身经历者于文字间的洋溢的感伤之情中道出的作 为个体的人在羁旅之中的所思所想才真正足以撩拨历史的彻 骨伤痛. 东汉文人五言诗《古诗十九首》中可见士林宦游风气, 在”游子+思妇”模式中,我们可以感受到夫妻之间因为丈 夫宦游而带来的思念与哀伤.在一篇叫做《涉江采芙蓉》的 诗中,诗人回头向故乡方向望去,已经走过的坎坷路途堆满 了视野,相互眷顾着对方,却不能长相厮守,只能在离别的 忧伤里坐等容颜老去.诗句情意真切,语言朴实无华,萦绕 不尽的是绵长的哀怨之情. 宦游他乡,挫折坎坷就不会少,许多人因此而潦倒终 身.于是,他们迷信仙术,痴迷游仙,然而又丢不掉很强 的现实意识,在理想的幻灭与现实的无出路中又表现出对 于人生哲理的认识,像”人生非金石,岂能长寿考”, “生年不满百,常怀于岁忧”.”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 “于有限生命中思考无限,不管忧虑时光飞驰,建功立 无望,坐老天山,还是”先天下之忧而忧”,个中情 羁族荷歇剜T隹 味,足以震撼人心,让人产生对于人生意义,生存价值等 严肃问题的思考. 巨大的空间距离很容易产生出对于时间的敏感,而时空 变幻的思考又会导向深刻的哲思.《古诗十九首》以不同于 东晋玄言那样”理过其辞”的方式来表达,贯注其间的是深 切的情意,以真实的生命体验来创作,刻意的雕琢让位于自 由的流淌. 还是回到刘长卿.~IUL,他的另一首更加脍炙人口的诗是 《逢雪宿芙蓉山主人》,早年读书时每想起这句诗心里都在 犯嘀咕,诗人在黄昏将至时夜宿一个陌生的地方,直到半夜 才听到屋子主人归来的声音,在那种孤寂等待的氛围下,一 声寓示主人回来的狗叫声打破了寂静,也为读者预设了一种 茫茫未知的心理落差,当时我惊叹于这种不安气氛骤然出现 新变的艺术效果,之后又在自问:他为什么而来,为什么在 大冬天里来到这么一个荒郊野外,为什么不在家中守着炉火 享受天伦之乐.这些疑问一直困扰着我,后来终于明白,人 生有那么多不得己,就像宦游之人,即使天南海北,交通不 便,还是要在家里吃完最后一顿饭,拜别父母,告别朋友, 离妻别子. 离别之人最怕在眼前情景中勾起桑梓之情,不少宦游, 羁旅他乡的人通过身边事物铺排思念.马致远的”孤藤老树 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刘长卿的日暮苍山,天寒白屋也许 隐讳了一些,李商隐的”晨起动征铎,客行悲故乡”却直白 了许多,天刚蒙蒙亮,车上的铃铛惊醒了睡梦,游人即将远 行,孩子揉着惺松的睡眼,妻子在厨房准备饭食,窗外依旧 月明星稀,寒夜笼罩的大地,远方一片迷蒙. 为什么这么哀怨?因为离乡就意味着将生命交付于茫茫 未知的未来.为什么这么凄苦?离乡就昭示着远离家人,犹 在异乡.《诗经》中的远游的思念,屈原的故国之思,李白 的”不知何处是他乡”,刘禹锡,柳宗元的”二十三年弃置 身”,挥洒出一片独有的诗歌气氛.也有像王勃这样的,以 “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来感同身受,以”无为在歧 路,儿女共沾巾”来谆谆劝诫,境界已经阔大了很多. 有时候,离别之情也勾连着强烈的生命之感,”及时当 勉励,岁月不待人”,”何不策高足,先居要路津”,既然 身在他乡,何不在时时牵挂中以”了无牵挂”的心理状态, 好好利用生命时光,去搏取人生价值,功成名就,衣锦还 乡. 总之,因宦游抑或科考而成羁旅的诗歌创作,其情真, 其意也深,常常于眼前所见抒发感想,又在对于人生亲历, 思考之后转向抱负奇伟的人生理想.咫尺与天涯,时间与空 间,人生归宿与个人奋斗,眼前之景与故国之思,满腹情愫 扭结在一起,每一个片断的抒发都或多或少地沾染其中的一 点因素,构成一片特有的历史气象. 数字统括诗例说 .张宏星 诗歌的命题有多种方式,数字统括即是常用的一种.用 数字统括法命题的诗称为”数字统括诗”,其诗题标志为 《数字……诗(歌)》,如《四愁诗》. 数字统括诗按构成方式分有以下三种类型: 一 ,取字数字统括诗 抽取诗中各句共有的一个字,再标以项数相同的数字, 这种修辞方式称为”取字统括”. 东汉梁鸿的《五噫歌》即属此种类型.诗日: 陟彼北邙兮,噫! 顾瞻帝京兮,噫! 官阙崔巍兮,噫! 民之劬劳兮,噫! 辽辽未央兮,噫! 诗的大意为:”我登上了洛阳城外的北邙山,唉!回首 看这帝王的都城,唉!豪华的宫殿巍峨高耸,唉!人民为此 忍受着劳苦艰辛,唉!这种苦难多么漫长,唉!”诗歌每句 都用”噫字,在一唱三叹的形式中,收到了突出主题,强 化感情力量的奇妙效果. 在唐朝,有不少诗人用取字统括的方法创作了一些优秀 的数字统括诗.如陆羽的《六羡歌》: 不羡黄金彝(16i),不羡白玉杯. 不羡朝入省,不羡暮下台. 千羡万羡西江水,曾向竞陵城下来. 诗中共出现六个”羡”字,故名为《六羡歌》.诗歌通 过”不羡”与”千羡万羡”的对比.凸现了作者不慕荣华富 贵,自甘淡泊的品格,同时也体现了他的嗜茶心态和高雅情 趣. 此外,唐朝女诗人李冶的《八至诗》也属取字统括型. 诗日: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中国分文学研究 李冶(?~784),字秀兰,乌程(今浙江吴兴) 冠诗人,善弹琴,与陆羽,刘长卿,释皎然等人有交往.天 宝间,唐玄宗闻其诗才而召其入宫.安史之乱时,因其献诗 叛将朱洮,被唐德宗处死.李冶今存诗十余首,多为赠人及 遣怀之作.但这首《八至诗》却是一首言近旨远的佳作.诗 的前三句谈了对自然界三维空间的认识,但只起到铺垫作 用,目的是为了衬托最后一句,从而表达出对夫妻婚姻问题 的认识与评判.由此可见,李冶《八至诗》可谓”世事洞 明”“人情练达”之作. 又如唐朝曹邺的《四怨三愁五情诗十二首》,可谓是取 字数字统括诗的典型之作.限于篇幅,不能将十二首诗全 录.现将其”四怨”诗录之如下,并作简略的分析. 四怨诗曾邺 其一怨美人如新花,许嫁还独守. 岂无青铜镜,终日自疑丑. 其二怨庭花已结子,岩花犹弄色. 谁令生处远,用尽春风力. 其三怨短鬟一如螓,长眉一如蛾. 相共棹莲舟,得花不如他. 其四怨手推呕哑车,朝朝暮暮耕. 未曾分得谷,空得老农名. 据元辛文房(唐才子传》卷七说曹邺”累举不第,为《四 怨三愁五情诗》”.由此可知,这一组诗作于诗人中举之 前,它们的共同特点是:运用比兴手法,抒发了自己怀才不 遇的感慨.其一以美人自比,以其不为人所见怜比自己累举 不第,以至怀疑自己的才能.其二以岩花自比,以其迟开喻 自己无人赏识,扶持.后二句意为:岩花生长在偏远的地 方,春风虽然尽了力,但因无人照顾,所以它开得太晚了. 其三仍以美人自比,说自己才能并不比别人差,可结果却总 不如他人.其四,作者自比没有收获的老农,感叹自己劳而 无功. 二,取义数字统括诗 概括若干句子里相关词语(或内容)的语义,标上与项数 相等的数字,这种修辞方式称为”取义统括”.明朝朱国桢 《涌幢小品》所录的《四喜诗》即属此种类型.诗日: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因诗中所述的四件事皆为令人欣喜之事,故后人将此诗 命名《四喜诗》. 其实,取义数字统括诗早在汉朝已有.东汉张衡的《四 愁诗》即属取义数字统括诗. 不得不开始想象,不得不想到人生.白驹过隙,飞鸿踏 雪,时光荏苒,宦游,羁旅的人们还没有回到故乡,他们没 有那种认为家就是代代旅行的一个中点的通脱,于是就像我 早年想到的一样:自己从哪儿来?为什么来到这JL?要到哪 儿去?在不断求索终至无解的情况下,在心灵无所适从终至 有所适从的结局中,旧人已入坟墓,新庐刚起,告别家人, 新的羁旅马上上演,颠沛流离在晨铎中开始,坑坑洼洼的路 上一步一回头,背影模糊,又那么熟悉. 余秋雨在其《十万进士》中提到一个屡试不中的老人, 在长安城中羁旅待考,于除夕夜被推进皇宫中的表演队伍, 折腾了一夜,以致一病不起,将春天的科举考试也耽搁了. 作者写到这儿,在发出一连串疑问后,写到:”难道他在傩 戏的扮演中获得了某种有关人生恶作剧的感悟?”究竟是什 么感悟让这个老人在哄闹的人生表演中意醉神迷,他的不忍 离去是不是为了一个飘忽难寻的生命旨归?还是在生命的迷 茫后因为缺少继续寻找的筋骨而随波逐流,在天朝迷梦般的 生命构筑中积重难返? 远方充满诱惑,诱惑的构筑总是勉勉强强,期待远方的 队伍却熙熙攘攘.要知道离别不仅仅是似乎无限的前程,更 有在漫长的向遥远目标的仰望中的痛苦与彷徨.他们终究义 无反顾,要去做冲出引力的慧星,在光辉灿烂的逐日的旅行 中,没有到达终点就化为了灰烬,他们热情抛洒出的尘埃堆 砌成历史的一极,成了跨越时空的大悲恸,大感伤. (姚竞,湖北省丹江口市第二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