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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非褐色鸟群.doc 梦境的写作与心灵的释放 ——浅析格非《褐色鸟群》 《褐色鸟群》是格非先锋小说的代表作，它是一篇闪耀着博尔赫斯式的诡谲与自我指涉色彩的典型小说。在格非看来，先锋文学不仅仅是写作形式上的一场革命，同时必然伴随着重新认识世界与人生的内容革命，他多次表达过对颠覆传统写作方式的先锋文学的个人看法:“从根本上来讲，有一个东西被大家误解了，或者说是被忽略了。现代主义怎么产生的,它难道仅仅是一个修辞学的革命吗,实际上它有干预社会的强烈欲望，它有很重要的政治目标，改造社会的目标，这是很清楚的。可这个目标被大家忘记了。”【1】 《褐色鸟群》别具一格的炫目文体历来被认为掩盖了作者希望传达的对人性的深刻探讨，“形式大于内容”。但就其新颖的创作手法，对心理梦境般的描写中，对人类自身竭力隐藏的本性也有着十分透彻的分析。 梦境的叙事 《褐色鸟群》两个故事是嵌套的结构，首先是“我”在一个名为“水边”的地方写作，“棋”来到我的寓所，但“我”并不认识她;小说的结尾又是同样的情境，但“棋”却说她并不认识我，同时也否认了我曾经对她讲的故事。第二层故事是我讲述的关于一个穿栗色靴子的女人的爱情故事，半年后女人成为了我的妻子，但否认自己去过企鹅饭店，并且说自己自从十岁之后就未进过城，结婚当天她就死于脑溢血。“我”与女人的最初相遇也成为了一个谜团。双方互相否定的叙述令故事指向虚无，小说的现实意义被完全的淡化。 关于栗色靴子女人的故事，有论者将其形容为“缺失本源的神秘主义”——“由于女人的死，因此她的在场与不在场就成了永远无法确证的事，本源性的匮乏构成了神秘，任何探访都成为徒劳。”【2】也有人认为是对历史的消解:“记忆并不可靠，故障并不在于回忆作为复活历史的唯一方式不可靠，而在于历史存在的本身的不可靠 。”【3】这个充满悬疑色彩的故事隐晦曲折而又迷离，充满跳跃，萦绕着挥之不去的魅影，与其说作者在阐述某种人生哲理，不如说是一种类似梦境的叙述创作。光怪陆离的情节、幽暗的色彩、重复的景象，都让人联想到自然的梦魇。 “我”尾随着一个穿栗色靴子的漂亮女人穿过半个城市，来到郊区，天色渐渐黑下来，我的前面出现另一个骑自行车的人，“它的身影在路面上歪歪斜斜地划着漂亮的弧。在黑夜中，它像是一只黑蝴蝶，或者一只蝙蝠”，那个女人“像一滩墨渍在米色的画布上蠕动，我不知道她的住宅是否就在我依稀能看见的灯光闪烁的村子里，我也不知道我究竟会被她带到一个怎样陌生地带”。暗黑的夜、模糊的天光、若有似无的影像、缓慢喑哑的人影、无所皈依的迷茫与隐隐的不祥之感，无不散发出梦境般的氤氲气息。 跟随女人上桥之后她却突然消失，“远处一直在招引我的村舍的灯火也不知什么时候突然熄灭了。我仿佛置身梦境，从一个很高的冰坡上朝山下滑坠。我似乎感到，那个穿栗树色靴子的女人像是已经到了对岸，但我又觉得她像是仍在我前面不远的桥上。”凭空出现的提马灯的老人对断桥的描述、对女人经过的否认以及玄奥的预言“还会有更大一次的洪水”;曾经与我擦身而过却莫名其妙倒地而亡的僵硬的尸体、女人丈夫躺在棺材里我却“真切地看见那个尸体抬起右手解开了上衣领口的一个扣子”的荒诞情节、女人丈夫死去的夜晚，“在闪电出现的一刹那间，我看见一个少女站在院子的当中，她赤裸的身体在地面上的水洼中形成了清晰的倒影。她婴儿一样的脸上挂满了泪珠”极具魔幻色彩的不可思议的景象使整个故事显得不合情理、魅幻迭生，如同游弋在无边无际的暧昧梦境之中。 格非坦言自己早期创作小说时对形式的注重:“我当年比较偏重外在的东西，希望通过一个特殊的方法把真实性写出来，似乎这种真实性是在现实生活之外。”以写作的特异性来表达对人生和世界的深入认识，故事性和叙述性与传统小说大相径庭，细节的真实与整体故事的怪异突兀反而形成了巨大的张力，作者有意为之的反常叙事手法与刻意营造的不实感恰如对芜杂不清却又似乎有所暗示的人的梦境的模拟写作，使其文章具有了新颖的别样魅力。 潜意识的折射与爆发 格非之所以采取这种梦境式的写作手法不仅是对新文体的尝试，而意在表达人类潜意识中的原始欲望，不同于余华等作家对暴力的赤裸展现，格非采取了较为隐晦的手法，往往是引而不发、点到为止。 《褐色鸟群》中，“我”一再重复对穿栗色靴子女人的迷恋缘由:“她的栗树色靴子交错斜提膝部微曲双腿棕色——咖啡色裤管的皱褶成沟状圆润的力从臀部下移使皱褶复原腰部浅红色——浅黄色的凹陷和胯部成锐角背部石榴红色的墙成板块状向左向右微斜身体处于舞蹈和僵直之间笨拙而又有弹性地起伏颠簸。”对女人身体线条的描绘微妙地暗示出“我”对女人的隐秘的占有欲望，随着故事展开，提到了那个开始在我前面、后来被我不小心撞倒死去的骑自行车的男人，莫名其妙死去的女人的酒鬼丈夫，表面看来他们的死十分蹊跷，但事实上他们都是同“ 我 ”争夺女人的对手，梦境中两人的死亡 ,折射出“ 我 ”为了占有女人而渴望杀死他们的暴力欲望。 弗洛伊德认为:“清白无邪的梦，是披着羊皮的狼。当我们对这些梦进行分析时，它们的含义可能与其表象正相反。”故事中主人公的梦境描述中他的清白折射出的是其潜意识中的阴暗潜藏，“我之所以不愿意将这样一个故事和盘托出 ,是因为我内心深处极其隐秘的角落 ,想起这件事就让人觉得不痛快。”小说中的“我”的陈述一再停止不愿继续，也正是由于对女人的欲望和对对手的暴力欲望使内心产生的罪恶感所致。而在夜晚中“我”听到的哭泣声、“脑子里浮现出在我六岁时，看着我的妹妹在澡盆里洗澡的画面”，纯真少女与妹妹的影像正是“我”内心道德感的复苏。 结语 格非以精神分析式的描述中探讨了人类自身隐藏的本性，在其笔下的灵魂复杂而诚实，而他们的罪恶始终没有被确定，这是一种掩饰和回避，也是一种文人特有的慈悲，用晦涩的方式留下多种解释的可能，人性就是这般复杂，再美丽善良的人心中也有恶的欲望。这样一种对灵魂的审视方式写出了人性中恶的可能, 也同时显现了善的存在，罪恶与忏悔、与宽恕相伴随，更为丰富、宽容而深刻 【参考文献】 【1】王中忱，格非《“小说家”或“小说作者”》 当代作家评论 ， 2007 (5). 【2】王又平《新时期文学转型中的小说创作潮流》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 P144. 【3】陈晓明《空缺与重复:格非的叙事策略》当代作家评论 , 199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