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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鉴独白

2017-12-19 20页 doc 41KB 40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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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鉴独白金鉴独白 人物表 埃及中王国第八王朝五世法老图坦那顿 五世法老王后黛蒂芬 五世法老嫡长公主埃娜杜蒙 五世法老庶糼公主爱芙拉妮娅 五世法老宠妃安克杜苏姆 六世法老苏米卡尔(庶长王子) 七世法老斯门卡尔(嫡长王子) 女祭司长妮菲涅蒂 妮菲涅蒂使女亚里莎 暗金色的晚幕 三千年前的朱鹭结队而来,宽大的翅膀带着尼罗河湿润微腥的水汽,它们大声呼叫着,像被风追逐的云朵迅速从法老宫殿的上空掠过,渐渐消失在夕阳西下的暗金色晚暮里。一片洁白的羽毛盘旋而下,飘落到王后的窗前。妮菲涅蒂拾起了它,遥望窗外轻轻地叹了口气。 妮菲...
金鉴独白
金鉴独白 人物表 埃及中王国第八王朝五世法老图坦那顿 五世法老王后黛蒂芬 五世法老嫡长公主埃娜杜蒙 五世法老庶糼公主爱芙拉妮娅 五世法老宠妃安克杜苏姆 六世法老苏米卡尔(庶长王子) 七世法老斯门卡尔(嫡长王子) 女祭司长妮菲涅蒂 妮菲涅蒂使女亚里莎 暗金色的晚幕 三千年前的朱鹭结队而来,宽大的翅膀带着尼罗河湿润微腥的水汽,它们大声呼叫着,像被风追逐的云朵迅速从法老宫殿的上空掠过,渐渐消失在夕阳西下的暗金色晚暮里。一片洁白的羽毛盘旋而下,飘落到王后的窗前。妮菲涅蒂拾起了它,遥望窗外轻轻地叹了口气。 妮菲涅蒂是新法老斯门卡尔陛下新立的王后,然而她在大婚之后却一直郁郁寡欢。当年令整个埃及倾倒,国色天香的美人如今已年愈四十,十年艰苦的流放生涯使女子没能完整地保存自己的美貌,她们像指缝里的细砂,无可挽留地逝去了。镶满青金石的双蛇所托的金鉴里映出王后沧桑的面容,静悄悄的寝宫里只有面前的明镜才听得清她的喃喃低语。 淡金色的独白 哈比十二岁的新娘 镜子呵,你可知道三十年前我的模样吗,那时的你也许在这宫中服侍着上一代法老图坦那顿的王后黛蒂芬,或是她即将出嫁的女儿埃娜杜蒙公主。你也许会鄙视面前已失去青春的妇人,并以你金蛇的舌头骄傲地对我说,你见过上百年来法老宫中每一个漂亮的女人,她们像野花开满旷野一样盛放在你的记忆里。可是你却没有见过那时的我,我已没落的贵族家庭曾经以我的美貌为荣,他们称我是朱鹭衔来的满月之礼。我从小聪明伶俐,可以把作书吏的父亲教会的每一首诗歌从头默写到尾,为每一次家族的祭拜掌管神的明灯,竭尽全力用最美的修辞祈祷。也由于这些原因,我被底比斯的城督选为尼罗河节上的祭品,随彩船远去作绿皮肤哈比河神的新娘。 我那时才十二岁(古埃及少女十岁就已成熟),正是鲜花般初放的年纪,母亲抚摸着我的前额哭泣着为我送行,她的幽怨必将会使祭司洒在她发上灿烂的金屑于暗夜里化作悲伤的尘土。我孤独地远行,在皓月无边的河流上遥望郁郁的沙漠与葱笼的纸莎芳草。尼罗河的泛滥一扫她旱季的温柔,像巨大的雄狮一样蹂蹑着我的小船,我想我是要死了,像过去千百个祭祀的女子一样沉入河底。也许是哈比河神不忍让我成为他怀中的白骨,我居然侥幸在翻越瀑布的时候活了下来,哈比在湛蓝的天空下狂奔,将河水在石头上砸成如雨的碎沫,我与破烂的彩船脱离,被他掀上陆地,头撞在岩石上,却最终大难不死。 镜子呵,你相信会有这样的奇事吗,我在哈比的圣石上获得了异常的能力,我可以看到 常人所看不见的未来,可以预言,与神灵对话,甚至可以读懂上古王国时期的诡术奇书,因为这些给予,我被在下埃及孟菲斯的王族迎进宫殿,成为图坦那顿法老的皇家祭司。 太阳神庙的大祭司亲自从我的故乡赶来为我祝福,僧侣们在我的身边祈祷,法老为我建造了滨河的神庙,王后为我选派了二十个出生贵族年轻貌美的****作僧侣,还赠送给我们两峰高贵的白骆驼、六只戴着金环纯黑的圣犬、十只豹斑的猫和二十只驯良的朱鹭。那时十六岁的埃娜杜蒙长公主美艳如白尼罗河畔鲜红的莲花,她淡赭色袅娜的影子浴在石榴石、绿长石与土耳其玉璀灿的珠光里,织金的细棉长裙是湛蓝天空的纯白云朵。公主走下台阶抚摸我的脸颊,低头凝望的眼神有一种让人禁不住的温柔。她轻轻地对我说:“是尼罗河让你娇嫩的皮肤在他宽广的绿玉胸膛上打磨得如此光洁吗,是芦苇丛里的白鹭用它们的羽毛织就你的襁褓吗,我的妹妹,与其嫉妒你,还不如哪一天醉生梦死,让我变成我的兄弟来享有你的美貌。” 镜子呵,你可以想象得出我当时的心情,我红了脸在公主的面前低下头去,却不知道她的玩笑成了后来我的命运,种种婉转与哀艳的语言也说不尽的,我在其中像风席卷的羽毛一样不能自己,经历了光怪陆离的算计,在漫长的等待中走向无法回头的苍老,倾尽一生去痴守希望渺茫的承诺,也眼睁睁地看着三十年的如花容颜像流沙一般逝去,最终所剩无几。 洒下天阶的月光 黛蒂芬王后生了三个女儿,却一直没有儿子,她很着急,害怕将来的王位被宠妃安克杜苏姆所生的儿子夺去,于是命我日夜为她祈祷。王后让我触摸她涨大的肚子,恐惧地问我那会是男孩还是女孩。我微笑地跟她说:“哈比赐福给埃及的人民,驱开雌蛇而把金鹫的种子播在王后的肚中。敬爱的万民的后,你腹中将是俊美可爱的弟弟(埃及是近亲婚俗,在古诗中常称情人为兄弟)。”“你称我的儿作你的弟弟,”王后欣喜的脸刹那阴沉下来,我知道我用错了话,我得意忘形,居然用称呼情人的方式去唤那未出世的王子,可是,我又怎么能知道,这爱的种子从此播下,让神灵听见,埋下我们剪不断的孽缘呢, 镜子啊,我不知道他是否能记得自己出生的时候,东方的天空出现异像,天幕如沉睡的巨鸦,却有一柱光辉洞穿乌云,璀灿夺目。光柱投到人间,正正地落在王后的宫里,婴儿的啼哭无比响亮,刺破深夜的宁静。“王子降临,驾黑夜的神光,给大地惊喜;储君已诞,如尼罗的河水,泽被埃及~感谢拉,感谢哈比,感谢伊西丝和世上储神~”我听见大祭司高歌般的祈祷,心里满是欢喜,我的祈祷成了真,我的神力又一次在大家的面前显现。王后赏赐我,将给小王子洗礼的荣誉赐给了我。 呵,镜子呵,如果你真是如传说所言用托特黄金铸造的名镜,你应该可以在我面前显现他的面影,谁又想像得出那么魁梧英俊的法老曾经糼小如猫儿,他在我的臂中比整块羊绒织成的披肩还要柔软。我抱着小小的王子走进开满白色莲花的河水,夜色清冷,涟渏离合,吮着手指的孩子比洒下天阶的月光还要皎洁。我想我是哈比永远的使女,这一生都无法和男子结合,我永远也作不了母亲,抱一个自己的小孩儿在臂里。他是那样让我爱不释手,让我心性迷失,所以我吻着他百合花的面庞的时候落下了眼泪,我痴迷地看着小王子俊秀的眉眼,长长的睫毛,温柔地对他低语,“如果有可能,请你爱我,如同儿子爱着母亲,如同男子爱着情人„„。”我那时情窦初开,任性地把幻想加在了他的身上,湖水听见了,也让神灵知道了。 镜子呵,我从来就不是有心计的女人,淡薄权势与名利,一心作我的神职,但是,那样年少的女孩又怎能懂得这情话的苦难,她把他当作至贵的宝贝当作至美的小花,她疼爱王子 有如自己的儿子和亲兄弟,却不知无法被神灵主宰的****已经乘着幻想的翅膀飞离了寂寞的神庙,飞到她自己也抓不住的地方,成了一只散漫的鸽子。 纸莎芳草的摇篮 法老的花园遍植草木,流水清盈,繁花盛开。黛蒂芬王后和她的子女们共享天伦,我受王后的召见,步入浮纱轻裙的软玉温香,去拜谒那位睡在漆金摇篮中的王子。侍女们摇开长柄的鸵鸟羽扇,像两朵白云悠悠移开,我望见了他甜美的笑容。双手合十向他下拜,我回答王后的所有疑问,正如她所期望的一样,王子即将继承法老的彊土,成为名振四方的斯门卡尔大帝;他将蒙哈比所爱,使百姓过上快乐的日子,无论是红海之外的强敌,还是南方的沙漠与荒原都无法占有他神圣的土地;王子将像太阳神一样英俊勇敢,健康长寿,有和美的王后与孩子,可是„„“可是怎么,”王后追问我,我看不清那团迷雾,我的预言遇到了困难。呵,镜子啊,如果公主把唇膏不小心抺在你的脸上,你会不会看不清面对你的人,当时的我也是这样,我看不清王子从十七岁到二十八岁的那十年生命,我感到那段空白很可怕,玫瑰生在鲜血之上,王子为他所爱的女人受苦。于是,我告诉王后,她的儿子将爱上一个女人,爱得无比痛苦,近于毁灭自己,这段厄运将从十七岁开始„„王后很震惊,她居然四顾她身边的侍女们,剧烈的不安感染了小小的王子,让他啼哭起来。我走到王子的身边,跪下来推他的摇篮,他小小的手抓住了我的长发,不再啼哭,我凝望着他,从他晶亮的眼睛里看到戴着拉神项环的英俊少年,那稚嫩的小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男人才有的狡黠笑容,让我浑身一悸。 “书吏,请记录神官所说的话,从斯门卡尔殿下十七岁起,就不允许他接触任何不配为他妃嫔的女子~”王后的话让我并不吃惊,但她这样做有什么用呢,该来的总会来,苦难是不可抗距的。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正如任何先知都无法预言自己的命运,我看不清的那团迷雾竟是我自己~ 王子的纸莎指环 镜子呵,你觉得我的叙述是不是啰唆了一些,因为窗外的天已经暗了下来,时间把太阳带到死亡中去了,可是我的故事才开个头儿,斯门卡尔殿下慢慢地长大了。 王子独自一人来到神庙总是傍晚,他骑着一匹赤色的小马,远远望去像一团火焰在燃烧。我叫侍女们准备好蜂蜜和甜饼,在他的座位上放一根开花的忘忧树枝。那时他才十岁,留着储君的独辫,编金镶蓝,挺立如同小树,眉宇间也已有了英气。这十年来,因为王后担心孩子的健康,所以托我常进宫为他祷告,后来又因为我的博学,所以托我为王子讲故事,作启蒙的教育。我告诉他太阳每天都会去奥西里斯的国度饮酒,美尼斯大帝借助众神的力量统一埃及,我告诉他朱鹭每年都会从海的那一边飞回来,在天狼星升起的时候,尼罗河开始泛滥,把所有的财富带给埃及。王子一直很相信我,爱我,我把这视为学生对老师的敬爱,并没有再去联想,但后来我发现情况不对了,王子的眼神总是满怀热烈,在我看向他的时候却羞涩地转向别处。我为此曾经不安,问命水晶,但依然什么也看不清楚,我当时惭愧无比,以为是神也不屑来回答我莫须有的怀疑。 是呵,镜子,谁又会相信呢,受众人宠爱的王子会爱上长他十二岁的女祭司,而且这一切居然从糼年就开始累积„„ 我带着那可爱的少年去河边的纸莎草地,娓娓向他讲述这埃及的圣草是如何主宰人们的 生活,成为法老权杖的一个部分。我们站在扶摇高大的草茎下说着快乐的事,脱下鞋子 一起涉水去摸筑巢在草中野鸭的蛋。我们在河岸上生火,用热沙把鸭蛋捂熟,王子极其快乐,他在宫中从没有过这样的生活,于是我跟他说起童年在底比斯乡下,我脱下贵族的长袍和村里的孩子一起玩耍,在尼罗河的支流上放牧着母亲心爱的白鹅。有时家鹅会跟天鹅混在一起,生下高贵驯良的小鹅,受到城里富人的欢迎。于是年糼的我经常带着一只小狗,赶着鹅群去追逐那迁徙不定的天鹅,那时的天空像孔雀石一般地纯蓝。王子伸出手抚摸那茂盛的纸莎,温柔而忧伤地问我:“老师,如果我爱上了一个女人,我该如何向她表白,”我笑着告诉他年纪太小,还不是可以爱的时候,等到十七岁那年,他可以向他所爱的女子求婚,并请求父亲和神灵的祝福。“如果她是你的姐妹,将来可以立她为后,如果不是,你也可以让她作你的嫔妃。你是王子,在世上没有你得不到的女人。”斯门卡尔还是很忧郁,他的眼睛触目是尼罗河的波光,越发显得湿润透明。后来,王子一直在用纸莎的茎皮编织一只戒指,出奇地沉默。最后,他对我说:“明天,我要随哥哥去红海边的彊场,父王要我作一个战士,将来可以守卫埃及。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把戒指戴在你的无名指上的~” 我没有责备他的孩子气,一笑了之,收下了他的指环„„那天晚上,我偷偷用三根长发编出一条细绳,把戒指戴在了我的心上。 从此,我思念王子,辗转反辙,我的痛楚随着青春像仲夏墙上的长春藤般疯长,又似夜里窗外尼罗河的江水一般寂寞流去。我无法入睡,起身到岸边散步,月华似水,河流如此宽广,望不到边际。镜子呵,你知道一个女人的寂寞像什么吗,好比永远磨不断的绳子在石头上往返推拉,发出的只有枯躁的声音,但在万籁俱寂的时候听起来又是那么哽咽悠长。我光着脚迎着风随水奔跑,沿着河岸寻找与他曾在一起玩耍的纸莎草丛,一片片地抚摸那茂盛柔软的芳草,直到失声痛哭。 为了那个孩子的承诺,我真的开始等侍,像等待着一个明知无法成就的梦,微笑着深藏着让火热的希望和冰冷的绝望一点点地把心凌迟。 随他归来的爱情 镜子呵,你可以见证一个人从孩子到成人的每一天时光,他就在你的身边长大,七年的时间整整有二千五百多度日月,你每天可以看到他细小的成长,所以变化于你来说显得缓慢,但是,斯门卡尔的归来让我大吃一惊,他已不再是那个小孩子了。 镜子呵,你可能想象我那时的心情,我现在都不知道我是怎么从他面前熬过那见面的每分每秒。他作为嫡子坐在法老的右边,彩巾炫烂,金蛇昂扬。王子已经成年,高大英武, 有了男人刚劲的线条,俊美得如同太阳神一般让万众暗然。初见他的我是喜悦的,这快乐如此之大,像尼罗河泛滥的汹涌,胜过我做祭司之后的所有欢乐,我望着他目眩神迷,七年的时光弹指一瞬,我却已二十九岁了。面对他专注的打量,我不敢抬起头,心中被什么东西猛然一撞,踉跄不能屹立,怆然得要落下泪来。王子望着我,他的热情还像过去那样炽烈,只是那已是一个男人的眼光。 “你还像我记忆中那样美丽迷人,时间仿佛没有你的身上辗下痕迹。妮菲涅蒂,请允许我不再叫你老师。”斯门卡尔说话很直入,我呆呆地立在那里,耳边轰轰直响。他成熟的声音于我来说如同音乐,我日夜思慕的男人就在我的面前,我少女时全部的梦想,那个不可能相 爱的小小如百合花的王子„„我跪下向王台行礼,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泪水滴落在白纱裙上。 神庙里的侍女们爱议论斯门卡尔,因为漂亮的王子是每一个埃及少女的偶像,她们猜测着王子会娶哪一位美丽的公主或贵族女儿为妻,她们成天乐此不疲,像栖在石柱上喋喋不休的麻雀。我听着心里发慌,十分厌恶,走出去训斥她们,可胆大的亚里莎却直面问我,可以看到王子将来会有什么样的爱情。这句话像一把尖刀扎在了我的心上,我什么也看不明白,我面对那个问题软弱得令我自己吃惊,“爱情给他带来的不是幸福而是苦难,他爱上了一个不能够爱的女人。”侍女们听到都惊呆了,亚里莎还要追问,我摆手示意她走开,不愿意再与她们讨论这个问题。 王子不愿意接受自己的任何姊妹为妻,也拒绝王后为他公开选妃。我那时有意避开他,已好久没去王宫,这些都是王妃安克杜苏姆的女儿爱芙拉妮娅到神庙来吿诉我的,小公主的美貌不及她的异母姐姐埃娜杜蒙,但有一对天生的笑涡让人迷恋。她爱慕自己的哥哥,所以每天都到神庙来祈祷,小公主把我视为可相信的神使,请求我指导她做一小罐以莴苣、曼陀罗根、阿月浑子和没药为原料的春药,她说要让哥哥情不自禁地来爱她。我没有答应她的请求,甚至有些恼怒地拒绝了。爱情不需要春药,正如命运,一切都有上天在安排。 梦中流淌的爱恋 斯门卡尔回来三个月后的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中的内容香艳得让我无法启齿。王子的俊美与激情像夏日火热的尼罗河水在我的周身奔腾,他无所不在的亲吻和抚摸像南方 沙漠的红色细沙覆盖了我的每一寸肌肤,我的身体我的心灵如同干涸的大地尽情畅享汹涌而来泛滥的河水„„ 这是我二十九年来第一次做的春梦,也是我二十九年来第一次梦醒之后的惊惶失措~我掩面从帐中起来,赶不及穿鞋就光脚走向河边,月色无比清泠,河水浩涵得让我感到没有支点,一阵阵地晕眩。我伸开双臂努力平衡着自己走进河里,哈比在远处汹涌挥波,在我的身上却温柔了下来,緾绵徘徊,我想他是爱我的,所以愿意倾听,正向过去给我的无数暗示,我现在也可以以神妾的请求他的原谅,我说:“万有的神,请你保守我的纯洁如同当初保守我的生活,请你把我的灾难免去,请你让我放心把刚才的噩梦当作你的玩笑,让我可以安心在神庙中睡去„„如果你不愿意收回你的玩笑,请你不要再试探我,而是把我带走,像七年前那样,吞噬我这已长大的骨骸吧。”巨大的浪推着我,泥沙在我脚畔卷动,我站立不住,我想他真要把我带走了„„ 镜子呵,我晕倒在河水里,尼罗河却把我推向岸边,哈比不理踩我的请求,放纵了我的罪孽。王子的双臂把我托起,送回到了神庙我的塌上。这一切是亚里莎吿诉我的,王子不知为什么到了河边,发现了晕倒在岸上透湿的我,是他把我送了回来。 镜子呵,我无法想像那样的情景,我像少女时一样羞红了脸,王子为思慕我而来,骑马漫步在河边。他追思幼时的恋情,一定在疾驰的马儿上像天鹰抚过流云般抚过大片繁密的纸莎芳草,在岸边发现了我„„我在晕睡中和王子共驾着同一匹银色的马儿,月光温柔地怀抱着我们,就像少女时的我怀抱着的梦。我什么都看见了,亚里莎没说的我也看见了,我觉得喜悦,发自心里„„ 无限罪孽的开始 镜子呵,你如果是浪漫的,你更愿意多多倾听情爱的细节,比及寂寞,有什么比爱情更好的良药呢,可是月亮已经高悬在天上了,黑夜暗得像人形棺里的时间,最长最长的金矛也刺不透它。 寂寞是从现在开始的,我每在这样的时候都会思念他,那想念,像细小的火焰舔拭着每一根青丝,像黑色的甲虫噬咬着每一寸骨头。我渴望着王子,我只恋慕他一个男子,这隐密的爱超越了我对神灵哈比的敬畏。但白天,我是冰冷坚硬如花岗石的女祭司,晚上,我便只能用银针刺透指尖,让血流出来的疼痛减轻****所带来的炽烈。久而久之,我的十指如同擦了蔻丹,红如海底的珊瑚。 我在祈祷的时候仰望神庙那刻满先王功绩高大的莲花石柱,没有看到哈比,却满耳是尼罗河畔的笑声,眼看着自己和年糼的王子一起划着小船,渡过生满紫色莲花的河水,到小岛上去玩耍,我一手提着裙子一手牵着七岁的斯门卡尔,亲他可爱的小脸,带着他跳我家乡的舞蹈。我们的快乐惊起岛上栖息的苍鷺,它们一只接一只地扑椤椤向天上飞去。 镜子呵,****是无法控制的,只要有活的心,它就渴望倾听,只要有热的血,它就渴望燃烧。从少女时代开始,我把他当成一个玩偶一个学生一个亲生儿子亲生弟弟甚至一个情人,我把我所有的爱情与梦想都嫁给了这唯一可以亲密接近的男子,我一直在秘密地等待他,等待他长大,我背着我的神种下了我的爱情。这是我一生中犯下的无法弥补的过错。 就在我愁肠百结,进退两难的时候,王子向我表白,他捕捉了我的朱鹭,在鸟儿腿上绑缚的箭管里藏着约会的密条,他在信中说思我如死,宁可因爱我而复活。如若我不允许,他将继续用这种方式向我倾诉相思之苦。王子说得出就做得到,斯门卡尔依然像小的时候那样任性,我考虑了很久决定赴约„„ 尼罗河边的相会 王子漫步在我的神庙外,像一只优雅的雄猫等待他的猎物。我看到他****的双肩沐浴银色月华,日环胸饰闪亮,越发显得俊美。空气此时全成了香醇的美酒,光呼吸就让人醉了。 镜子呵,你看到过用绿玉做成的苹果么,它是图坦那顿法老时期,叙利亚王送来的贡品。它看上去是那么地晶莹剔透,汁水丰美,但是不能够吃,我的爱情也是这样。我初次赴约,只要摸一摸那俊美的脸,便心满意足了。 但斯门卡尔要的却远远不只这么点。他握住我的手拥抱我,向我倾吐久别的相思之苦,我惊觉男人的手臂是这么有力和强壮,胸膛是这么宽广而温暖,让我被夜风吹得冰凉的身体迅速温暖起来。“我在遥远的红海想念你,每当操练与战争使我苦累疼痛无法入睡的时候,对你的回忆就像一剂良药,让我安定下来。我想我是把你当成了比母后还要亲近的女人,我的母亲只专注于我的教养和是否能讨得父王的欢心,给予了我的童年无限爱与欢乐的,却只有你。你知道么,我祈求黑夜的来临也只是为了能梦到你,看到你雌鹿般温柔的眼睛,听到你音乐般动人的声音,妮菲涅蒂呵。” 镜子呵,你知道少年的纯情,不亚于****的爱恋,爱琴海的诗歌里常用百合花与迷迭香 来比喻初恋的男子。就是全世界最珍贵的珠宝也不如这年轻美貌的王子爱情珍贵,就是尼罗河畔春天的百花开放,都不如此时他气息的芳香。但我只能把他当成一个爱我的孩子,我告诉他我是祭司,不能与男人相爱,更何况我已年过二十九岁,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青春是要拍着翅膀离去了。 可是王子却流泪了,他请求我听他说话,他说他从小就在我的陪伴中长大,我把所有的青春给了他,所以他要把他所有的爱情给予我,让我作他心目中永远年轻美丽的女人。我惊讶怆然却不能拒绝,王子的眼神迷离,在月下有如耀眼的银色波光,荡漾了我二十九年深如古井的幽怨湖水,又如一把利剑,穿透我的想往与****,让我无法仰视,只能扭头避开,踉跄地应答:“可是神职的清规是不能逾越的„„”斯门卡尔抚上我的心,狡黠地说:“妮菲涅蒂,你的心跳得多么快,你连自己都不能说服,又如何说服我呢,” 你如何忍心看着自己美丽的容颜在寂寞中老去,你如何忍心看着自己妩媚的温柔没有男子来爱怜,如果时光飞逝如鸽群,我便为你张开巨网抛洒空中网罗,如果青春奔流如河水,我便为你作那河中的磐石緾绵厮守,我要让你的美色流淌在我的指尖,我要让你的青春丰美再不虚渡~ 镜子啊,我承认王子的修辞已超越了我当初教他的雪花芦苇般纯白的比喻,他的表白让我目瞪口呆,我想他已经把科普特语言的极致华美发挥得如同手中的剑一般自由。我红了脸不愿再回答他,王子微笑地拥我入怀,呢喃着说:“老师,你还记得我小的时候问你的问题吗,你一直教我修辞的美好,你对我说追求一个女人应该用比玫瑰花还要美好的语言,其实你的学生是一个蠢人,他想这段话想了整整七年,更改无数才有勇气向他所爱的女子表白。老师,你会为我打上多少分呢,奖励不是你酿造的蜜饯,而是你比蜜还要甜的吻。” 镜子啊,我是喜悦的,我的王子,我隐密的爱情之果,他已经长大了,一如我的理想般开始与我相爱,我接受他忘却了一切,不光逾越了神灵,还逾越了年龄,我的绿玉苹果,我已闻到了他那令人迷醉的芳香,我不顾一切,决定要好好地品尝他,我在他的勇敢下也慢慢地变得贪婪起来,有心挽回却无力抗据,最终如陷泥潭,一发不可收拾,成了一个道貌岸然的师长,一个受到万人唾骂的祭司,我预言我死后所有关于我的记载都将成为埃及的耻辱而焚毁,斯门卡尔法老身边我的雕像也将被后人用凿子弄得面目全非,不留下一点痕迹。 如果我可以预言自己的命运,那么我绝对不会让这段孽缘开始~ ****极度的诱惑 为了逃避众人的眼睛,我们爱得很小心,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斯门卡尔对我的热情却成倍地增长。我小心守护着神使的纯洁,但最终却经不起****的诱惑。 镜子呵,你还记得我开头就跟你说起的纸莎草么,它们茂盛地长在河边,生满沼泽,头顶美丽的花型长须,像坠落地上苍白的云朵。那晚的月色无比皎洁,让我想起王子出生的时候„„如今他长大了,曾经抱起他的女人却依偎在他的怀里,安静地受着他温柔的吻。 我不知道哈比为什么不来阻止我,仰望着王子的红唇,我心醉神迷,他男子的身体坚硬而柔润,洁净的肌肤散发着象牙般的光华。月色旖旎,纸莎在风中清唱,王子的手和嘴唇像 温暖的尼罗河水在我的身上流淌。镜子呵,我不该向你述说这些,但这的确在我的心中是最深刻的,它把爱情的利剑烧成滚烫的热铁,深深地刺进我的胸膛,不光洞穿而且烙熟了血肉,将足以熔化一切的铁水滋滋作响地倒进我的心里。 快意如潮水一般涌来,像浪的扑打,不肯罢休,我三十年的寂寞和哀愁,在此时如同被鹰驱赶的飞鸟尖叫逃逸。云朵在烈日的灼烧下溶化了,汇成巨大的瀑布倾倒在干渴的沙漠上,那空空的躯壳被填满了,有胡杨在繁生,流云在飞翔。我的爱人撕破了我的身体,揉断了我的骨头,在上面浇灌着玫瑰色的爱情,他让我死去,又催我复生,亲吻到的地方,无论是碎肉还是枯骨,全繁生出密密匝匝怒放的花朵。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如此之近的脸,看进他的眼睛进去,那里面有无数个我,一个套着一个,闪闪发光,像漫天的星星,从地上到永远,没有尽头„„ 呵,斯门卡尔,他真的曾是我怀中的那个婴儿么,如那时的情形,他赤身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十八年前,我用尼罗河水洗礼了他,十八年后,他用自己的汗水洗礼了我„„ 呵,斯门卡尔,你听不见我现在在说些什么,现在的你一定在宫中沉睡,我们曾经这样疯狂地相爱过,不惧神明地相爱过。 王子隐密的情人 镜子呵,你现在知道了吧,王子命中的那个女人就是我,从那一晚起,我们的爱情与结合将给我们带来难以逃避的噩运。但我们已经联合为彼此,已经织入了对方的骨髓。我们都已被****的魔鬼所控制,如果有几天不能在一起,我们就都睡不着觉,内心滚烫荒芜如沙漠,浑身痛楚如虫咬,到了第二天清晨,就仿佛血肉被食尽的骷髅一般没有气力。 我知道我不能失去王子,有如他不能失去我,木乃伊不能失去心脏,有如大地不能失去河水,万物不能失去太阳。所以,我们需要没有隔阂的相会,成为无人知道的最隐密的情人~为了爱情,我终于铤而走险,将塞特神像底座的古王国巫术黑经取了出来,冒天下之大讳研读诡术,幻化成精。 呵,镜子啊,你可看到十多年前的暮晚,那个哈比的女祭司长细心涂上闪闪发光的孔雀绿眼影和金红色柔亮的唇彩,漆黑浓密的长发垂腰,额发齐眉,装饰琥珀珠和绿长石的流苏,她着金绣忘忧花的长裙盛装站在神庙高大的柱台上,默念咒语。太阳像一只垂老的凤凰,收起高歌的长颈,敛上巨大的翅膀,翻越西方群山,向死亡中走去,把它金色的残羽洒得遍地都是。在太阳的最后一声呐喊里,孟斐斯辽阔的国土隐去了遥远的沙漠,残阳如血,倾泻如注,把宽广的尼罗河染成一望无际的赤色羊毛长毯。太阳死去,月亮复活,银光辉映大地,给万物披上沉睡的亚麻,寂静了白日的喧嚣,魔法开始发挥作用。满怀着对王子的爱情,女子双手伸向天空,刹那间化作一只金翅的黑鹭,振翅飞往王子的宫庭。 我在夜中潜入王子的睡房,重新还原为人身与他緾绵,王子惊喜难禁,人间的隔阂从此再不能阻挡~ 我们要相爱,尽情地,放纵地,没有任何顾虑地相爱,从日落之后开始,直到最终疲惫~我从尼罗河边衔来一支初放的夜合欢放在王子沉睡的枕边,飞出窗外,站在最高的纸草半柱 头上,向着即将升起太阳的方向骄傲地啼叫,微凉的风轻抚着我漆黑的羽毛,我埋头梳理翅膀,随风抖落我一夜的快乐与疲倦。拉神的马蹄声从云外传来,我赶紧扑翅飞升,赶回 神庙。 镜子啊~自古以来,有哪一个祭司,胆敢将在****上使用法力,我亵渎了神灵,也亵渎了埃及的王族,就是万死,也不能洗净我的罪孽,但是镜子,你知道,凡是开着最美的花的地方,一定会有最毒的蛇,我为采摘我生命中怒放的花朵而赤脚走近,我的放纵终于惹怒了神明~ 羽毛败露的秘密 所有一切的往事纷至沓来,飘飞如雪,又似旋转的烟花,四射开放。我感到自已如同当时的黑鹭,在云端中穿行,扑面而来的云气仿佛喷薄欲出的回忆,来得那么猛烈,让我不能抵挡。我所有的辉煌只有那短暂不到一年的时间,我的热恋像沙漠中的昙花突现,又刹那枯萎„„呵,镜子,现在的月轮已驰到了天幕的西方,我的生命也到了最重要的时候。因为我的疏忽,小公主爱芙拉妮娅亲眼目睹我从王子的窗里飞起,她把心事告诉了母亲。却成就了安克杜苏姆狠毒的计谋。苏米卡尔王子亲自潜伏在他弟弟的窗下,在太阳破晓之前想要一箭将我射死,我惊叫着逃走,不甚落下了一片羽毛。 镜子啊,想到这一切,我现在还感到恐惧地发抖,我害怕与王子不可告人的私情被发现,我决定不再化鸟前去约会,坐立不安地等待着将来的命运。我在神坛面前怅悔,请求哈比宽恕我,我害怕私情会连累王子,害他的性命,我后悔不已,如坐针毡。在黎明之前的黑夜,我发疯地研读黑经,找到一个可以毁灭那片遗失的羽毛的办法,可是任我翻烂经书,依然毫无所获,太阳从尼罗河的东岸升起,照在我苍白如雪的脸上,我知道,一切都完了,苏米卡尔手中的那片羽毛会在阳光下解咒,变成我漆黑的头发~ 安克杜苏姆和苏米卡尔的告发使法老十分震怒,太子被妖孽所迷,大祭司下令封城,在每一扇城门与围墙上盖上拉的日环双翼封印。我趁夜放弃人形,变成蛇和猫试图突破防线都被堵了回来,最后不得已来到女祭司齐集的神庙高台上听候判决~ 那一天的早晨,神官从苏米卡尔的手中接过那缕长发,向拉神祈祷,他请求拉用他荷露斯一般锐利的鹰眼帮他们找出妖孽,将所有的阳光响应燃烧的烈火,让那个无耻的女人在审判中化为灰烬。我恐惧,害怕,几乎要掩面痛哭,我在心中叫着拉的名字。眼睁睁地看着苏米卡尔点燃长发,与此同时,我的头发像倒上了灯油,刹那燃烧起来,我在待女们的尖叫声中变成了一个火人~ 那样撕裂身体般的剧痛让我无法忍受,我迅速变成一只黑色的鸬鹚冲出女伴的包围,直直坠入涛声怒吼的尼罗河里。河水扑灭了我身上的火焰,可神官打开化咒书,金色的何露斯鹰从里面飞了出来,像一把利剑插入水中将我捉拿。 当我湿淋淋地被身强力壮的黑人士兵拖到苏米卡尔面前的时候,这恶毒的王子露出暧昧的微笑,他抬起我的脸,细细打量,小声对我说:“我一直崇拜你的美色和智慧,也一直梦想着和你上床。但是,妖艳的女祭司,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引诱,我恐怕永世没有翻身的那一天~拜你所赐,你的爱人,那个唯一比我高贵的斯门卡尔,他将会被从太子之位上赶下来,将来 的太阳神之子,就是我,你面前的法老,苏米卡尔~”我咬牙切齿地怒视他,咬破舌头,极尽凶恶咒怨化成一条双头眼镜蛇,在苏米卡尔的手上狠咬一口,何露斯鹰冲过来一口扭断我左边的蛇头,我被迫恢复人形,左肩上撕开大块,鲜血止不住了。 镜子呵,你听到这些会不会诧异,我应该是个巫婆,应该被活活烧死,让奴隶们用我的骨灰涂抹法老陵墓里的墙壁,变成至毒的诅咒。那是我在众人面前最后美丽的一刻,我在卫兵的手中如天鹅在狼的口中,我哭泣着恳求,明眸如同秋波敛滟生辉,连士兵也不忍起来。神官把我的脸用黑布蒙住,让荷露斯鹰残忍地咬破我的后颅,废除了我所有的法力。 镜子,你是不是害怕了,我感到你的金躯在我手中发抖,呵,镜子,你勿需恐惧,其实时间是最可怕的巫师,他可以将最锐利的性情磨平,最热烈的恋情兑淡,也可以让一位罪恶满盈的祭司渐渐被人们所淡忘,把如花的容颜变得朽木般苍老„„ 落难王子的誓言 为了平息神灵暗涌的怒气,法老不得已另立太子,将斯门卡尔打入了天牢。我的预言实现了,王后万万没有想到那个给她的独子带来灾难的女人居然是我,她最信任的神官和师长。她没有想到,我和王子的爱情始于隔着她肚皮的初见,始于他在我怀中的第一次亲吻,始于我跟他说起的第一个故事,这一切从相见开始就注定了成为彼此的命运,让我们身败名裂~ 落难的王子请求与我见最后一面,我用鱼骨作梳子,沾湿了夜雨细细梳头,用牢房窗外盛开的鲜艳蔻丹染红了我苍白的嘴唇。这是我尚在美色之年给予我心爱男子最后一面,没想到自此,万种妖媚便是绝响~ 斯门卡尔明显地瘦了,他抓住我的手不放,两眼灼灼如火:“你一定要活下来~总有一天我会走出这天牢,作埃及的法老~那个时候,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要娶你为我的后~”我哀伤一笑,对王他说:“请原谅我的罪过吧,如果你能活着,就把我的尸体烧成灰为你守卫永生之所吧。我会永远像母亲和情人一样守护你,就像你出生的时候在我的怀里„„” 但是,扭头决别之际,我听见牢中的王子发出坚决的呐喊:“等着我出来~我以死在这天牢中的万千亡灵为证~我斯门卡尔,一定要娶妮菲涅蒂为后~从今世到来生,万代作夫妻~” 我扭头走开,泪水夺眶而出,因为王子的坚决,我仿佛看到了生命的曙光,或许,我能安然通过神的判决不会死去~ 镜子啊,哈比的大量让我就是流尽了全身的血液也不足以祭奠他,在神判仪式上,尼罗河水驱赶开莲花丛中的鰐鱼和毒蛇,把我安好地推到了岸上。法老无可奈何,派卫兵押送我远离孟斐斯,到尼罗河水出生与泽被之地流放怅悔。 十年的流放与怅悔 镜子呵,我的苦难从生命的终止变成了凌迟,我的法力被废除了,只能凭着双脚行走在尼罗河之旁。尼罗河的土地啊,是那样漫长无际,辽阔无边,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我白天顺着河水南下,走十步就跪在地上叩一次首,河边的芦苇扬着雪白的花蕠落满了我头发。艾草散发着香味,把刀一样的长叶割着我的皮肤,拉出一道道的血口。莲花开放的沼泽里, 总会有鳄鱼,它们像朽木一样成群结队地浮在水面上,有时也会爬到陆上来晒太阳,如果不小心踩到它们很可能就会失去一条腿。押送我的人就这样被鳄鱼咬伤了脚踝,当我为他包扎的时候,他忍不住问我,以猎奇的口气来打听我和王子的忘年之爱。我不愿再把这段感情提起,因为好事者嘲弄的眼神让我感到那是对我那短暂却珍贵的恋情的侮辱。我小心地把它 埋在我的心里,就像把那枚草作的戒指埋在我密实的发髻中一样。 每到了一个有兵驿的村镇,押送我的卫兵就会交接换班,然后不停歇地往下一个地方走去。我坐在木栅的牢房里,听着休息的卫兵喝酒唱歌的声音,他们明天就可以留下来享受清静的日子,而我的旅途却仍是遥遥无期的。走过村庄的时候,我很想掏出铜板来买一点我爱吃的东西,可是,我身上,除了那只草戒指什么也没有,我甚至有些后悔起来,为什么当初不趁着和王子相爱,像那些年轻的女孩子一样多要些金银珠宝和漂亮首饰,王子曾经要给我,都被我以身轻无法携带为由而拒绝了,我是那样孤注一掷地爱他,没有任何要求地爱着他,有如母亲对儿子的爱一样纯粹,在思念他的漫长流放生年里,只凭着一只日益腐烂的草戒指来遥寄相思。夜晚的沙漠像灰黑色的云朵起伏,而我们就睡在云朵的上面,我穿着草鞋的双脚早已被白日里烤烫的沙粒烫出一串串的血泡,睡眠对我来说是最好的奖赏,头枕着一根死去的胡杨,裹紧毡毯,听见远处传来胡狼的嚎叫,跳鼠和沙漠狐有时会像老鼠一样飞快地从我的脸上窜过去。 就这样,我跟随着尼罗河,怅悔十年,行程万里,走过耸立着古代帝王金字塔的吉萨高原、淌过开满红白莲花的湖泊、渡过生着无数纸莎芳草与雪花芦苇的沼泽、爬过一望无垠的沙漠,越过苍翠的丛林与低深的峡谷,尼罗河万古年轻着,年复一年地泛滥着,我也一天天地苍老下去,直到不愿再在湖水里欣赏自己的容颜。 黎明前的表白 大多数时候,我一直在想念王子,我的想念从怀抱着他的襁褓来始,到忘年痴缠的短暂时光,那些缤纷的片段,像风中的苇絮,又似蝴蝶的残翼,沾满了华丽的悲伤。有时我会突然后悔,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如果我可以拒绝王子的爱情,也许我现在还在哈比神庙中为我爱的男子祈祷,遥望那与我无关的旖旎声色,在寂寞中老去,守候尼罗河的黑夜上漫天如烛的星光。如果那样,我们会很平安,斯门卡尔不必投入天牢受苦,我也不会从祭司坠落成巫婆,但是,我们就不会相爱,不会有那么多的甜言蜜语与落日后的厮守共眠,虽然这爱情让我等待了七年的时光,又把我所有的青春流放在这荒无人烟的寂地里。 我相信我曾经的预言,我的爱人会从天牢中出来,成为法老。而事实也是这样,苏米卡尔没当几年法老就下了台,远嫁叙利亚国王的埃娜杜蒙公主亲率大军回来扶持她同母的弟弟,在我流放的第十年里,斯门卡尔终于登上了法老之位,实现了他的诺言,带着将军到尼罗河源头的塔木错湖迎接我。我在他的面前已然老妇,但我爱的男人才二十八岁,还是那么年轻漂亮,英俊非凡。我骑上高贵的白骆驼,风尘仆仆回到了十年来梦萦魂牵的孟斐斯。 镜子呵,你现在还会认为你面前的女人丑陋么,我此次向你诉说,只不过是黎明前苍凉的表白,你看现在的天要亮了,启明星已在东方闪着光辉,太阳之舟离开死者的国度,往天上的尼罗河驶来,他又开始新一度轮回的复活。而我却要死了,走向永远的黑暗中去,渡那在地下的尼罗河。但是,这一切的痛苦又有什么呢,因为爱他,我忍受了一辈子,等待他长大七年,为了他流放十年。十七年的等待,只换来几个月的厮守。 十七年呵,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是白鹭从雪国到埃及来回往返的十七度春秋,是葡萄藤从一株小苗长成手臂般大,从侍女的齐腰攀到我的屋顶,是一面崭新的铜镜被一次次地打磨成纸片那么薄。是一个女人从青春沦为苍老,是漫长而痛苦的凌迟„„ 但是,这一切,总比在他面前枯萎成我都不愿再看的残花,让他厌弃要好得多。 镜子啊,你知道么,立后之后,选妃的时刻也快了,就在下个月的开始,哈托尔女神所司的日子里。 赤金色的结局 斯门卡尔法老新立的王后死在青春爱情女神哈托尔到来的前几天。那是孟斐斯最美好的日子,繁花已经依次开放,金翅鸟儿在无忧树的枝头唱着歌。妮菲涅蒂就着一只金杯喝下了眼镜蛇毒,很快就断了气。她在死前化了浓妆,厚厚的珍珠粉掩盖了岁月的痕迹,细腻的胭脂润明了干枯的嘴唇。王后在死前一定向谁倾诉衷肠,所以离去十分坦然,眉头再不紧锁,显出微笑的深情和回光返照的红晕。发上呈了没药与蜜蜡的香锥,艳丽的残香宛如溪水在她轻纱罗袖的织金裙褶里潺潺流淌。 斯门卡尔赶到时,惊艳于记忆中女子的美貌重现,王后只给他留下了一句写在洒金信笺上的遗言:“你尚风华正茂,但我已经不起苍老,我的灵魂将会在没有罪孽和时光的世界里继续等待最终的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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