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手指开始麻木

                                前些日子忽然小手指麻木，有好心人说这是颈椎病的前兆，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果然读读出问来了，我心里立刻生出了很多的悔意，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这样想的时候，我又马上在心里笑自己的虚假了，想当年为了考上研究生，我还曾经给吴老师写信，意为只要能当上您老人家的学生哪怕人生减去二十年也无妨之类云云，如今上研究生这件事情早已实现，并且快要到尾声了，又生出那种鱼与熊掌欲得兼的心理来，实在是没道理。退一步说，即使是到北京来之后把身体弄得不成样子，也不全是读书的缘故，或者说还不及40%的责任，可能那个破军棋花费的时间还可以再做一个硕士论文，并且有可能绰绰有余。   生病当然是一件让人心神不宁的事情，生来也就那一点资本，要是用掉了可就再也挣不回来了，人过三十，一日一日的走下坡路，相信所有过来的朋友都会有切身体会。某日我突然记起自己少年时练过鲤鱼打挺，达到过随时弹起的火候，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把它看成是别人的杂耍了，那日早晨，我立志要打起来，却想尽千方百计也没有成功，只差点没把席梦思里的海绵砸碎。是的，必须老了。为了使我心甘情愿地面对衰老，造物主使出了生病这一招，比如颈椎病。颈椎病就是把人的栋梁削弱，先把它蛀得摇摇欲坠，然后瓦解全部支架，即使偷梁换柱也是不成的，因为这种零件只有原装的，并没有备份。一旦得了这病，估计所有的大汉也不敢再吹嘘自己如何力拔山兮了，毕竟首先得自己立起来啊。   不仅是病急乱投医，并且还病急乱自医。小手指麻木的第二天，我自己就反复为这个可怜的手指望闻问切，右手揪着左手不放，后来竟然发展到严重的主观唯心主义，找来一根别针把指尖扎了一个小孔，因为我当时怎么感觉也是那里的血有点过多，以致压迫了这里的神经，把这些败血放掉一点也就应该没事了，当然，还是一样的。这我就搞不清了。我在那里闷闷的想。看来医学还真是一门科学，好像我直到那时才明白这个道理，才对医生肃然起敬。健康的身体确实值得珍视，年轻力壮的时候总是觉得疾病是别人的事情，熬夜打通宵的牌，晚睡晚起，暴食暴饮，通通不放在眼里，似乎那五尺之躯真的是千锤百打的金刚，铁是熟铁，钢是不锈钢，重要部件采用进口合金，这其实真是一种假象，根本在你防不胜防的时候，哗啦啦大厦就倾了。因此在小手指麻木的时候，我们的顶梁柱极可能就支持不了几天了，如果幸运的话羊未全亡而牢可补，不幸的话，一切又且待来生……   生命如蝼蚁，细小而脆弱。有一个主席曾说，死人的事情是经常发生的，确实，看到过太多的无常，体验过很多的伤残和事故，从空难到列车颠覆，从动乱到谋杀，从报复到失足，一些生命凋谢了，今天我看到的云彩说不定明天就是别人的云彩了。当我真的有一天必须得上颈椎病，当我只能卧床休养的时候，我可能就只能看到一块苍白的天花板，而窗外楼下那些景致，会变得越来越与我无关，并且那块或多或少还能带给我一些想像的天花板还会暗淡下去，直到某一天成为永远的一片漆黑。   早知如此，我要天天跑步，我宁愿少坐在电脑面前，我宁愿少呆在图书馆里，当行万里路不是一个难题的时候，为什么不去试试呢？当年为了去寻找一个写诗的朋友，可以在无人的山路上走上半天，然后剩三轮车在一边悬崖一边峭壁的公路上坐半天。现在有很多想法已经慢慢冷却了，更多的时候愿意静下来，哪怕是什么也不做。实际上，有些东西可能已经永远失去了，再也回不来了，它像物理学中熵的定律一样，一点一点流去，一点一点减少。   今天，医生告诉我，X光照射的结果是颈椎正常，也就是说，那根梁柱现在还没有被浸浊，因此暂时还不会倒下。我知道这并不值得庆幸，至少生命还可以通过多种方式去衰减的，就像麻木的小手指一样，它的存在千真万确，如果不闻不问，它将以它自己喜欢的方式完成对整个肉身的统治，而作为它的主人，我终将对自己的地盘失去发言权，就像左边的小手指一样对外界的感觉变得麻木不仁。   2007-3-8   原文作者所属博客:梦里哪知身是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