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之驯化与胡服骑射

马之驯化与胡服骑射 关于驯化马的故乡，至今还没有形成统一的看法。不过就马的主要作用来看，马的驯 化者宜应为游牧民族。世界上最早的现代驯化马的故乡之一，似乎是中亚草原。属于 公元前2500年到2100年的中亚阿凡纳羡文化的居民已经开始用马作殉葬的家畜，而阿 凡纳羡文化向东一直抵达天山南北(注1)，所以当时中原的西北面可能已经出现驯 化马。至于龙山文化中出现的马，林梅村不同意那就是驯化马，因为其作为家畜的迹 象极不明显(注2)。不过殷商人则确实已经拥有驯化马，并且从墓葬出土测量的数 据看，殷商之马种略优于现代的蒙古马(注3)，而接近于体型高大的中亚马，因此 殷商民族的马有可能自西北输入。其实至迟在夏朝时中原已出现驯化马，夏初启伐有 扈氏的甘之战，《尚书?甘誓》中即有“御其非马之正，汝不恭命”之语，说明当时 马车已经用于作战。对于夏人之马的来源，我们可以从史迁所记匈奴先祖的传闻得到 启发。可能在夏代时夏人就曾与北方的游牧民族发生密切联系，以致夏亡时部分属民 (不一定就是夏后氏本部)向北迁移，融入其中，后竟演变为匈奴之族。这说明中国 北方草原也有可能是家马的另一个驯化故乡，因为据《史记?匈奴列传》:“唐虞以 上有山戎、猃狁、荤粥，居于北蛮，随畜牧而转移。其畜之所多则马、牛、羊，其奇 畜则橐驼、„„、駃騠、„„”，駃騠为历来传说中的宝马，古籍中经常出现，其身 形高大，耐力与速度俱强，似乎与后来自西域输入的中亚型汗血宝马——“天马”属 同一种类，匈奴先祖既同时拥有普通的马和駃騠，则明该马(可能即是现代蒙古马 的祖先)可能正是其独立驯化的。这两种马的区别十分重要，它可能最早分别由游牧 的印欧人和阿尔泰人加以驯化，中国在夏商之前多用阿尔泰之马，对印欧之马则相当 陌生，而周人之马似乎正是属于印欧一系。据《周礼?夏官?瘦人》:“马八尺以上 为龙，七尺以上为騋，六尺以上为马”(注4)，按当时长度换算，其龙马竟有近2米 高，其常马也稍高于阿尔泰之马，因此周马从西北输入的可能性更大，而且更显著地 优于夏商之马。由是，在某种意义上似乎可以这么说，正是印欧之马胜过阿尔泰之马 导致了夏商周的嬗代。 秦人之兴起，于马方面则另有一种背景。秦人之祖以善于牧马著称，与之同祖的赵人 则精于驾御之术——周穆王的马车夫造父正是凭借高超的车技载着穆王西游异域，东 征叛夷，因功被封于赵城，这正是赵氏发迹的开始。秦赵同处最西北之地，自入东周 以来，均不断兼并周边戎、狄部落，秦人着重征服戎族，晋,赵则主要吞并狄族。戎 族在西北，当与其时在更西北的位于天山东部一带的属于吐火罗系统的月氏、大夏等 族关系密切，故其中游牧部落之马宜多为印欧之马;狄族则在正北，主要是夏商时鬼 方之后裔，故其中游牧部落之马宜多为阿尔泰之马。当战国后期之时，诸国中唯秦、 赵最强，然赵马则远不逮秦马，此其所以致负之一也;而入春秋以来，华夏传统之车 战逐渐渗入用骑之术，用骑则非发明马镫不可，马镫最早似由印欧之斯基泰人发明， 疑此马镫乃从西北之月氏等族最先传入秦国，然后再传入东方各国，马镫之普及使骑 射之术用于作战成为可能，而赵虽以“胡服骑射”称强，然其术则远不逮更近原传之 秦，此其所以致负之二也。其实，武灵王之胡服骑射重在“胡服”，而非“骑射”， 时已入战国后期，骑射之术传入中原当更早。自春秋初期秦穆公灭西戎开始，秦国即 始终对西北的戎族部落用兵，同时月氏人也逐渐强盛，从巴里坤草原东扩至河套一带 ，可能正是两者的逐渐接近使其交流加深，从而提高了秦国的用骑之术，并且，月氏 也以生产宝马著称——冒顿即靠盗取月氏善马始逃回匈奴，秦国的马源也可能同时得 到了改善。凭借更加优越的印欧之马与骑射之术，秦国终于打败了赵国，最后统一了 六国。 而进一步我们还可以发现，即使是大漠强胡——匈奴的崛起，其实也与这两大法宝息 息相关。月氏破于匈奴，乃是高尖技术遗失而受害的典型;而东胡破于匈奴，则只能 哀叹“技不如人”了。限于篇幅，此处不再赘述。 注释: 1 林梅村:《古道西风——考古新发现所见中西文化交流》，北京:三联书店，2000 年，66页。 2 前揭书，66页。 3 杨升南:《商代的畜牧业》，《华夏文明》第三集，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2 年，148页。 4 转引自注1书，1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