斫琴小记] 第二课：初斫

[斫琴小记] 第二课：初斫作者：渔樵问答古琴琴友 HYPERLINK "http://photo.blog.sina.com.cn/showpic.html" \l "blogid=593863a30100m90v&url=http://s7.sinaimg.cn/orignal/593863a3t936b584a1e06" \t "_blank" （渔樵补注；琴友阿木，五柳和一炜斫琴正在进行中，此“斫琴小记”为阿木同学博客所记，随着斫琴的进展，此小记也将同步搬来更新，是为有趣的纪念。谢谢阿木的：））     宋代琴史家朱长文在《琴史。尽美》中说：“琴有四美：一曰良质，二曰善斫，三曰妙指，四曰正心。四美既备，则为天下之善琴，而可以感格幽冥，充被万物。”     上节课讲了“良质”，从这节课开始我们就要实际体会“善斫”了。至于妙指和正心，则需要终一生去追求的了。   天命     这天起了个大早，我、一炜、五柳九点半到了宋师傅家。先把工作服穿起来，捋胳膊挽袖子，踌躇满志，就等宋师傅发话了。     宋师傅说：“今天我们先把琴面的形状做出来。板我给你们准备好了，是同一个柱子的木料，但稍有差别，你们三个就抓阄吧，碰到哪块是哪块。”     好，天命这就开始了。五柳抓到的板看起来最齐整，也比较宽，它拿琴样子画出落霞的形，基本就是完整的，不用拼。我的板稍窄，但所幸伏羲不宽，所以画完，只是少一个角，中间少一小条，需要拼一下。一炜的板不仅窄，中间还有个窟窿，拎着倒挺方便，但和鹤鸣秋月的差距着实有点大。就看他拿着琴样子翻过来调过去地比，怎么都差好大一块。我们都开始后面的工序了，一炜还在发愁琴怎么拼的问题。     哦，先来介绍一下我的老师和同学们，左二是我们的指导老师宋师傅，宋师傅右边就是我（我不上相，就当我脸上有马赛克吧），我旁边是五柳，最左边是一炜。这就是我们抓完阄的板，大家很觉得应该照下来纪念一下。能看出来我的和五柳的已经搜完粗形了。。一炜的还没动，请特别注意下他板上的拎手。         如果你就此认为，五柳的板最好，一炜的最糟糕，那你就和我当初一样错了。首先齐整不代音色。另外，哪一块最后能成为一张好琴，以后的每道工序对它都有影响。一炜说，有经验的斫琴师对琴做好后的音色会有个大概的把握，但仍然不排除有运气的成分。是啊，那何况是我们呢。我们要做的，就是每一步都细心认真，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未来究竟会出一张怎样音色的琴，那果真是天命了。但不管天命的结局怎样，斫琴的每一天，对我们来说都充满了乐趣和希望。这才是最最重要的。稍扯远一点地说，其实生命整体也是如此。     BTW，大家穿工作服的样子都很帅吧。尤其是一炜同学，我总看他像在屠宰场工作的同志。有一次，我实在没憋住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他。结果被宋师傅严厉地批评了，斫琴这么雅的事情，怎么能跟屠宰场联系呢。   今日工序     今天的工序：搜形-刨弧面-修琴形，如果顺利做完，琴面的样子就大体有了。     搜形，用电动线锯按画好的铅笔线搜出粗形。然后就可以使用刨子刨出琴面的弧度，最后拿锉子把琴形细细修出来。     电动线锯速度快，搜形这一步很快就能完成，但不易掌握，尤其是对新手，不知道木头朝哪个方向挪移，才能够锯出想要的形状，一不小心就锯歪了，都是宋师傅帮忙我们弄。但我们也都给宋师傅打个下手，扶一下板，这样能感受一下工具。     刨子、锉子，还有以后要用到的小铲子是做琴的主要工具，不会用可不行。好在，这些手动工具使用都比较简单，安全性也较高，只要掌握师傅讲的要领，很快就能得心应手。     琴面的纵向和横向都有弧面，古人将“天圆地方”应用在琴形当中，面板代表天，自然要“圆”，这样才符合中国人的审美。琴面横向的弧面是中间厚两边薄。纵向的弧面是以二徽（徽：古琴不设琴柱，而是标注十三个徽位，用于弹奏不同音高，从右至左为一徽—十三徽）的位置为最高点，琴头今天暂且不动，先朝琴尾刨下去。宋师傅告诉我们的都是留有余量的，以防我们一个闪失，糟践了料。     刨的时候还要注意整体琴面的平滑，即使很小的凹凸不平，也会使有些部位因为按弦无法到位而产生沙音。当然，我上面所说的厚度是留有余量的，最后用尺寸大的刨子从头到尾找平也是可以的。     锉子是很有用的工具，用来做细活。比如五柳同学的落霞因为曲线多，基本上就是要靠锉子一点一点锉出满意的琴形。 实际动手       虽然老杉木香气淡，但搜形的时候发热，香气就随着锯末飘出来了。宋师傅还问，香么？嗯，香。疖子的地方硬，锯到这儿就很较劲，烟都飘出来了，熏得眼睛睁不开。     一炜在一旁还打趣：“呃，钻木取火就这样吧。”     五柳也帮忙搭腔：“嗯，一会儿看火就着起来了。”     我扶着板和线锯较劲呢，差点没乐出来。这两位同学，十分不好，回头锯到手，算谁的？     搜完形，宋师傅给五柳找了个大刨子，给我找了个小刨子。小刨子比较适合女孩子用，但只能刨个大概，难保没有凹凸不平，最后还要拿大刨子找平才行。我看五柳用刨子的水平跟我也不相上下，使大刨子都不怎么出刨花，真难为他最后能把落霞给刨出来。     作为一个女学生，宋师傅对我特别照顾，好使的工具都先尽着我使。当然了，他老人家主要怕我把料糟践了，呵呵。在他的帮忙下，我的进度并不比其他同学慢。 插播一个段子，我一时兴起，在网上搜了下“斫琴”。结果找到了一个帖子，如下： 哈哈，我似乎看到了斫琴版小马过河的故事。这位问的同学也有意思，我必须要反思一下自己决定做琴的时候怎么那么草率，连镜子都没照一下呢？嗯，太不应该了。 做每一件事都有辛苦，这是自然的，但我到现在为止，还是觉得斫琴的辛苦是值得的，它所给予我的快乐要远大于辛苦。 插播完毕，继续说斫琴。     我的板子有漆面，一开始看不怎么起眼，刨掉漆面一看，里面是匀净的太妃糖色，纹理也漂亮。五柳师兄也夸我的板子好看，他的板子比我的要白好多，估计是柱子的芯，我的是皮。而且我这块疖子少，这点也很令人高兴。疖子是琴的大敌，有疖子的地方硬，留着不仅影响音色，而且如果是新木头，疖子的地方还往往容易开裂，会影响琴的寿命。但杉木就是容易长疖子，遇到有疖子的地方，就要用电钻去掉，然后再补一块木料。     这一高兴，就忘了自己的琴还需要拼个边的事，三下五除二给刨到1cm了。宋师傅也觉得有点刨过了，说得补一点。     宋师傅对修补似乎很是豁达的，我可能是第一次做琴的缘故，比较苛求完美。一听说要补，就觉得自己已经糟蹋了料了，立马就像泄气的皮球，满脸沮丧。和强迫症一样，反复问宋师傅，是不是已经做坏了。宋师傅看我挺在意，一边安慰我，一边帮我把琴补好，刨平，说：“这样就行了，不碍的”。倒果然看起来挺好了，但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毕竟是人为的因素造成的。     接下来要用锉子锉出细形，大家都说伏羲外形要求很高，两边对称，曲线优美，就非常典雅，差一点就是硬伤了。我一听这个，本来心里就有阴影，这下更不敢动了，生怕给弄坏了。后来都是宋师傅和去做客的王老师帮我弄的。     好在最后总算是完成了，真是辛苦两位老师了。宋师傅还夸我来着，说本来担心就我费事，没想到动手能力还行。谢谢他老人家的鼓励了，但我觉得我已然最麻烦了，老需要他帮忙。再费事点，那干脆就是他自己做了，还有我啥事啊。   混沌七星的诞生     宋师傅帮我们搜形的时候，李师兄就来了，一边看我们搜形一边说，在家尝试用陶泥塑了一下蕉叶，确实觉得比较难，开始犹豫是不是要换个琴形。    “师傅，要么我就做个混沌吧。”李师兄说。     宋师傅回：“你倒好，两个极端。要么做个最难的，要么就选个最简单的。”     课间休息的时候，我、一炜和李师兄坐在外面的木料间抽烟。李师兄依然在犹豫蕉叶还是混沌的问题。挑战蕉叶，没把握。做混沌，又不甘心。     工作间里放着不少木料，我们一边聊，一边东敲敲西看看。李师兄正说着，干脆就混沌吧。随手抽块木料出来，上面刚好画着一个混沌的形。李师兄大呼，这是天意啊，就混沌了！     李师兄的混沌，明显要年轻一些，百十年的样子，看来比我们的板子薄，不知道是果真如此还是颜色浅的缘故。刨完一看，赫然七个醒目的大疖子，在琴面上整整齐齐按北斗七星的位置排列。这下，李师兄可乐了，立马将他的琴命名为混沌七星。还像祥林嫂一样说了一下午他发现混沌七星的经过。后来他只要一说：“呃，正说着干脆就混沌。。。”，我们马上就知道，得，又来一遍。     更严重的是，他开始头脑发热了。规划着给他的混沌七星配金徽玉轸寿山石燕足，紫檀琴底红木岳山，还要用老瓷片镶在琴面七星的位置。。。     我心想，这倒好，配料加起来比琴还贵。   品评     晚上7点，四个人的琴面都大体完成了。我们琴挨琴靠在墙上，对比品评。从左至右，依次是：我的伏羲，五柳的落霞，一炜的鹤鸣秋月（还带拎手的），李师兄的混沌七星。    从外形上看，我和一炜的完成度要高一点，我们俩都已经把琴面修补好，细的琴形也出来了。五柳的落霞全是曲线，锉琴形的工作比较庞大，还没完成，好些地方还欠圆润。李师兄最晚动手，但他会使工具，加上混沌这个形制确实比较省事，也大体完成了，只是有一侧形状不圆润，需要补一条木头再修。 颜色的差别一目了然。我觉得，我的伏羲颜色和木纹都最好看，正宗的太妃糖色，木纹的回曲线条优美，估计因为是皮的缘故。一炜的鹤鸣秋月颜色和我的差不多，五柳的落霞颜色稍浅，李师兄的就更浅了。 最重要的，王老师教我们品评音色。用一根小木棍中等力度敲打琴面中央，听它发出的声音。王老师说，从音色上说，一炜的鹤鸣秋月最浑厚，我的伏羲和李师兄的混沌七星其次，五柳的落霞声音较为清丽，不过也正合落霞的琴形和意境。 我初次体会到斫琴的玄妙变化。说实话，一开始我不太看好一炜和李师兄的板（恐怕连他们自己也是，呵呵），一炜的太散，李师兄的太新。但没想到做出来的面板，一炜的音色最好。以李师兄一个百十年的板和我的两三百年一个正宗太妃糖颜色的板音色差不多，也是很不错的了。 我立刻恭喜了一炜师弟。但师弟谦逊地说，“这才哪到哪啊，以后变化多着呢，到最后才能知道呢。” 也恭喜了李师兄，我说：“现在我觉得你这个琴不错了。”说完琢磨了下，好像是太不会说话了。   斫琴综合征   回家的路上，五柳也开始幻想整治他的落霞了。除了上八宝灰胎配最好的丝弦，他还要给龙池凤沼（共鸣箱在琴底的两个开口，大的叫龙池，小的叫凤沼）镶一圈白玉，然后把燕足雕成梅花的形状，岳山焦尾用红木的。 好吧，看来头脑发热是斫琴的通病，可谓之“斫琴综合征”。两位同学已经发病了，看看我和一炜什么时候加入他们的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