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南师范大学及星海学院宿舍管理员调查采访

华南师范大学 当我们来到华师生活区时,正是处于毕业生退宿的高峰期,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到达生活区时看到了与跟一个大学生生活区格格不入的景象:无论是宿舍阳台还是草坪上都堆满了塑料饭盒等垃圾。宿舍管理员们的工作点并不在宿舍楼室内,而是她们在每一栋宿舍楼入口外的一张小办公桌,屋檐为她们挡住了风雨,但是她们仍然容易受到外界环境的种种影响,在我们发问卷的时候,甚至发现一位北生活区宿舍管理员的办公桌就摆在三个大大的垃圾筒对面,周围被老旧的洗衣机、饮水机等日用电器废品围住,十几只苍蝇绕着她转,一股来自垃圾筒的气味时有时无。 华师的生活区分为南北两个宿舍区,中间被一座幽静的小山坡所隔,南宿舍区现代而统一,给人的感觉就像现代厂房中的员工宿舍,北宿舍区石壁墙上黄瓷砖,就像欧式小区一般,更具有生活化。我们在北宿舍区一个三栋联排宿舍楼里找到了肖阿姨,她已经在华师做一年多的宿舍管理员了,最近一个月才被领导从南宿舍区调了过来,按理说,肖阿姨能在清净舒适的北生活区工作应该更高兴,但事实上,她却感觉有点不情愿。一来她舍不得南区那边已经跟她混熟了的学生们,二来,更重要的是,北区并没有像南区一样设立员工夫妻房,来到北区后,她只得和同样在华师宿舍区工作的丈夫分开,住在北区六栋的六人间员工宿舍中。 对于和不同年龄段,不同社会阅历,来自不同地区,但是都相对低素质的宿舍管理员生活在一起这件事,她感到很困扰。不像和学生相处那般愉快与和谐,华师宿舍管理员内部的人际关系十分的复杂混乱。肖阿姨今年三十八岁了,她觉得她与那些“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年轻管理员不同,她还要支撑老家十六岁的女人和两位老人的生活开支,因此,她十分珍惜这份工作。“三十年前睡不醒,三十年后睡不着”,物业公司要求她们每天早上必须在七点二十分集合报到,为了不迟到,她早上六点钟便会起床为上班做准备,而那些年轻女孩则常常要到七点或者更迟才起来,她觉得这些女孩子不认真很随便,那些女孩子也常常因为阿姨起床的动静大而跟她们吵起来。 华师宿舍管理员的基本工资是九百五,加上加班费每个月可以拿到大概一千六百左右的工资,要保证既能维持自己的生活又每个月可以把工资中的三五百块钱寄回老家,这个收入水平对肖阿姨而言,可以说是十分拮据。为此,肖阿姨在工作上勤奋,在生活上也十分节俭。她认为与其在饭堂花几块钱买个馒头,不如自己买菜做饭,这样“既能省钱也能吃到自己想吃的,十分划得来”。但是,宿舍的女孩子却不这样认为,“有一次呀,我买菜回来,因为天气比较热,菜比较容易坏掉,所以我就把它们都放在了宿舍柜子上,这样子比较凉快嘛,结果呢,那帮女孩子一回来……”说到这里,肖阿姨停住了,“总之,你处处忍让,但是有些人就会去招惹你,就像那些报纸上说的无端端拿刀子在街上砍人的恶人一样”。 在我们采访肖阿姨的同时,与肖阿姨同样来自四川的陈阿姨气冲冲的走了进来,“你们跟我评评理,我们宿舍的两个人打起来了,与我无关,但是公司现在要我们三个人都不要在一个时间上班,我们都不能要这个班了,她们吵架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为什么我要因此休一个班,我跟领班理论,她还要我写辞职,我没有错,为什么休我的班,为什么要我写辞职书,我要跟范主管理论去……”原来,是在同一个宿舍的两个年轻宿管因为两个人都太要强争执起来了,逃了班在宿舍里面打起了架,这件事与陈阿姨完全无关,但是领班却要她们三人都同时休一个班的假,陈阿姨不想休假去和领班理论,结果领班却把矛头指向她要她写辞职书了。 据陈阿姨介绍,宿舍管理员之间也存在严重的帮派现象,领班跟同乡的宿管关系特别好,不是同乡的特别冷淡,“她喜欢你,你做什么都是对的,她不喜欢你,你就什么都错”,陈阿姨抱怨道,那两个女孩跟领班都是同一个地方来的,所以领班特别照她们,她是这次吵架的牺牲品。“我们的内部管理存在着许多严重的漏洞,”陈阿姨说。 访谈中,肖阿姨与陈阿姨不断向我们打听大学城其他大学宿管的工资水平和工作时间, 在她们看来,华师的工作环境十分好,她们喜欢跟学生打交道,喜欢宿管这份工作,但超长的工作时间与较低的工作待遇仍让她们十分不满。她们重来没有享受过学校的公共设施,也没有医保与社保,每天平均都要工作十二个小时以上,在八月份,因为人手不够,她们还有一天做十六个小时的可能。高负荷的工作让她们疲惫不堪,基本上每次放假唯一的度过方式就是在宿舍里面睡觉休息。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如果有更好的工作,我们都愿意离开”,她们说道。 星海音乐学院 星海学院与华师的宿舍管理员一样,最近都在忙着为毕业生办理退宿,感到高兴的是,我们在星海并没有发现那种垃圾成堆的现象。星海宿舍区每一栋或者是两栋联排宿舍便分配了一个宿舍管理员,她们坐在进入宿舍的楼梯口旁边办公,尽管和华师一样,都是在室外,但却显得更加的干净且舒适。 同样的是,尽管星海音乐学院的宿舍区与华师宿舍区只有一墙之隔,六栋建在山坡上的宿舍楼被华师宿舍楼围了一个半圆,但是宿舍管理员之间的关系与氛围却跟隔壁的华师有着天渊之别。华师的宿舍管理员在做问卷时,总是感觉到她们抱有疏离与拒绝的态度,但是星海的宿舍管理员却热情而和气——我们从来没有招到过拒绝。星海的宿舍管理员也同样住在员工宿舍里,但相处起来却一团和气,一位管理员说道,“我们之间从来没有矛盾,生活在一起就像姐妹一样”,这很有可能是音乐的功劳。 我们并不清楚这里的宿管能不能享受到学校的公共教育设施,但是从星海的宿舍管理员口中得知,学生在学校音乐厅里举办的音乐会都是向她们开放的。“有一次”,B栋的宿舍管理员梁阿姨回忆道,“我带着儿子来学校参加音乐会,学生们让我的小孩在台上唱歌,他可高兴坏了。”这成了梁阿姨最珍贵的回忆。每个月带着家人和工友到音乐厅去欣赏学生的各种音乐会成为她们最重要的娱乐活动,她们是学校文体活动的重要参与者。 在宿舍信息栏上,我们看到了一篇南信大宿舍管理员毕业典礼致辞的报道,星海的宿管阿姨介绍道,往年星海学院宿舍管理员也有机会在学生的毕业典礼上发言,但是今年不知道为什么却取消了。在采访过程中,我们发现这里的学生与宿舍管理员之间关系十分好,常常可以发现进出的学生们跟梁阿姨打招呼或者停下来交谈,而梁阿姨的抽屉里放满了同学们送的荔枝和其他零食。 星海的宿舍管理员同样没有社保和医保,但最让梁阿姨感到困扰的是工资问,梁阿姨来广州已经十几年了,她丈夫也广州工作,孩子生下来后,两人便在赤岗租了房子把父母接过来照顾小孩。每个月下来,伙食要几百,日用品要几百,房租要几百,孩子的衣服用具又要几百,以梁阿姨一千多的工资根本不足以支撑梁阿姨平时的开支。尽管梁阿姨在经济上感到拮据,但是她说自己是个小女人,认为攒钱养家是男人的职责,这份工作是为自己攒私己的。 “待遇太低了,现在整个大学城都缺宿舍管理员”,梁阿姨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