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风范我父风范
Author :格雷?阿伦?斯莱治
Translator :赵磊
普切是我爸爸的狗-一只硕大、快活、耳朵摇摇摆摆的杂种狗。
它的短短的白毛上有几块滑稽的棕斑,而且其个子高得能够舔着我的
鼻子。爸爸觉得普切有料想不到的潜力,所以很宠爱它。然而,我却
只把它当作累赘。
普切笨重得像头小牛,但又生气勃勃,亲切热情。我不得不左躲
右闪以免被它亲吻。它比我重10磅,有时能把我压在身下。那时我
才8岁,认为这样很有碍观瞻。
有一年夏天,轮到我照顾普切,因为,爸爸每个星期都得离开家,
去加州北海岸俄罗斯河畔他的一块200...
我父风范
Author :格雷?阿伦?斯莱治
Translator :赵磊
普切是我爸爸的狗-一只硕大、快活、耳朵摇摇摆摆的杂种狗。
它的短短的白毛上有几块滑稽的棕斑,而且其个子高得能够舔着我的
鼻子。爸爸觉得普切有料想不到的潜力,所以很宠爱它。然而,我却
只把它当作累赘。
普切笨重得像头小牛,但又生气勃勃,亲切热情。我不得不左躲
右闪以免被它亲吻。它比我重10磅,有时能把我压在身下。那时我
才8岁,认为这样很有碍观瞻。
有一年夏天,轮到我照顾普切,因为,爸爸每个星期都得离开家,
去加州北海岸俄罗斯河畔他的一块200英亩的红杉和松树的锯木场。由于妈妈不愿让我“孤孤单单地生活和在林子中撒野”,就陪我留在
圣约克三角洲的安提约克了。
爸爸头戴一顶斯特森牌旧毡帽,盖住眼睛的帽沿沾着油腻。他有
一副严峻而武断的相貌,使我非常怕他。
“你得听你妈的话。”每个星期一早晨临行前,他都警告我。
“遵命,先生。”
“你要给草坪浇水。听着,要每天浇。星期三修剪草坪。”
“是!”
“还有,把后院小杏树上的杏子敲下来。再就是关于普切,给它
喂点狗食饼干,一早一晚带它出去好好遛遛。
可我深切地体会到,和普切“好好遛遛”简直就像被一台蒸汽压
路机拖着狂奔似的。
“你是这个家的主人了,明白吗?”
我回答说:“明白。”
但我实在不懂:花一个宝贵的夏天拣杏子,喂他的面孔扁平、腹
部松弛的狗,怎么就意味着我是这个家的主人了吗?
普切总是把爸爸要带去的许多东西衔出来,绕着他的腿蹦啊跳
啊,在殷殷地哀伤地道别时,它的尾巴摇来摇去。爸爸就屈下膝,一
面挠挠它的耳朵,一面让它亲吻。我觉得让一只脏兮兮的狗亲吻真够
令人生厌的。
那阵子,我和爸爸都感到彼此间有隔阂--男人们由于敬畏心理而互相保持的一种尴尬无言的距离。
爸爸有着顽强的性格。他在世上独自闯荡,从不向人讨一点儿便
宜。他从俄克拉何马州的德斯特堡来加州谋生,在20岁上遇到我妈妈并娶了她,随后就应征参战了。
我是当他乘军舰去塞班岛之后的几个月里降生的,一直长在母系
家庭,被妈妈、奶奶和6个姨母、舅妈们宠惯了。爸爸在我3岁时回来,结束了这一切。
有些方面,我们不能生活得尽如对方期望。他希望有个会捕鱼、
能打猎、身强力壮、敢于跌爬滚打的儿子,而我是个书虫,想要一位
可以把我抱在膝盖上念书给我听的父亲。爸爸试图通过照料普切使我
壮实起来,并增强责任感。可我对此却满腹牢骚。
爸爸声称:若是他哪天有空儿,就要训练普切。但是有一次,他
带普切去逮野鸭,回来时,普切却耷拉着尾巴,满脸愧色。原来,猎
枪一响,它便趴下,又是哀叫又是发抖。然而,爸爸仍没死心。
“那狗智力超群,”他骄傲地说,“我要做的,仅仅是教它遵守纪
律和自我控制。”
普切住在我家后院的网状栅栏后,爸爸为它用木条搭了个窝。我
讨厌去那又臭又脏的地方喂狗。每天早晨,我都企图趁它还没醒,蹑
手蹑脚地进去,把盛水的碟子放下。谁料从未得逞,它总是猛地跳出
来,摇着尾巴,踩进蹀子,再把湿爪子搁到我胸前。
当然,它得被拴住,一直到晚上我来关门,因为再没比普切更热
爱自由的了。它至少要在院子里疯跑十来分钟。天哪!它准会逃走的!
普切有时通跳过5尺高的栅栏,撞翻了家什,又跳过来。它就这
样不停地跳来跳去,舌头伸得老长,尾巴竖得笔直。尽管如此,对一
条不会说话的狗也并没什么好恭维的。
爸爸在家时,显得疲惫而焦躁。我模糊意识到:挣钱很成问
,
锯木场的效益不佳。星期天晚上,彻底干完了家务,爸爸妈妈忧心忡
忡地坐在餐桌边,面前摆着一堆黄颜色的帐单和一个黑皮帐本。星期
一大清早,爸爸就背起军用帆布袋,吻吻妈妈,返回锯木场。
8月下旬,爸爸带我和妈妈上山度两周假。因为没法把普切用小
车带那么远,爸爸请了一位叫克拉格特的打猎伙计来照看普切。
克拉格特的家很破旧,没经过油漆的门廊摇摇欲坠,一辆开不动
的破车,还有一大群光着脚的孩子。最小的大约只有一岁半,腿有点
毛病,躺在门廊前的一只小箱里,别的孩子在他周围玩耍。我尽量不
去看他,却忍不住要偷偷瞥上一眼。
克拉格特把拴普切的皮带系到晾衣服的绳子上,这样,它就可以
跑得更远。我和爸爸驱车远去时,听着它阵阵哀鸣,心里真不是滋味。
没想到,我在山上玩得很不痛快。爸爸忙得不能带我去游泳和捕
鱼。夜里,躺在厚厚的被子下面,我听着父母在嘀咕“没完没了的花
销”、森林服务处要求的“削减开支”、“火灾预防”和“燃木片的火
炉”,等等。
白天,我坐在一棵布满瘤疖的红杉上,把树皮一片一片地扔进吊
桶里。我想念着伙伴们,甚至,开始期望普切能和我在一起。如果那
样,我至少还可以有个伴儿在土路上跑来跑去。我们还可以一起追松
鼠和小鹿,于是,在第二个周末,我决定回家。
当我和爸爸驱车回到克拉格特家,他们全家人都站到门廊前了。
克拉格特太太抱着双腿萎缩的婴儿。克拉格特先生同他那个与我差不
多年纪的儿子走上前来,那男孩用皮带牵着普切。
“你好,比尔!”克拉格特显得很高兴,但却回避我的眼睛。当
他问爸爸这段日子的经历时,我走过去,轻拍普切的脑袋。它的大尾
巴拍打着地面,还舔我的手。然而,反常的是:它依然彬彬有礼的端
坐,仿佛有人教了它懂礼貌似的。牵它的男孩冲我扮了个鬼脸。
“要说那狗啊,”克拉格特正聊着,“孩子们真是喜欢它。它又聪
明,又听人招呼。鲍比还教它学会了拉货车里的那个小不点儿。”
“可不!”爸爸说,“我稍加训练,它就会是条很棒的猎犬。”
克拉格特清了清喉咙:“你考虑过把它卖掉没有,比尔?”
“不,从未想过。”
“我惊呆了。50美元是个前所未闻的数目。突然,我耽心爸爸
会因家境的窘迫而同意。普切是我们家庭的一员,怎么能把家里人卖
掉呢?
“不行,”爸爸说,“它只不过是只杂种的母狗。”
“100美元。”
这个又脏又穷的克拉格特上哪儿去弄100美元?肯定出了什么事。我见爸爸脸上有种奇怪的表情。“我不想卖它,”他低沉而坚决地
说,“我就是要我的狗。”
“把它给我,鲍比,”克拉格特从儿子手中接过牵绳,又把儿子
赶回门廊。当爸爸正要拿牵绳时,克拉格特拦住了他。
“闹不好我得为它和你干一仗,比尔,我非把它留下不可!”克拉格特恳求的语气很坚定。
我爸爸瞧着克拉格特的眼神,和我以前曾见过他遇到一条蛇时郑
重地考虑是踢开它或绕着走过去时的眼神差不多。他攥紧拳头:“我
告诉你:我不卖它。完了!”
“我没法把它还给你,比尔,”克拉格特恳求道,“我妻子和孩子
们都不让我还给你,”他的脸痛苦地扭曲了。
“你知道的,我最小的孩子腿有毛病。妻子把他用毯子裹着,放
在院前的小车里让孩子们照看他。尽管如此,有一天,在别的孩子玩
耍时,婴儿爬到路上去了。妻子从厨房的窗子看见他躺在路中央,一
辆汽车正向这边开过来,她不由自主地尖叫了一声。这时,普切飞快
地跃过栅栏,跑上去叼起婴儿,把他拖出马路。真玄哪!汽车恰好在婴儿刚才躺着的地方刹住。”
克拉格特干咳两声:“普切救了他的命。”
他哀求地看着我爸爸:“我们都爱那狗。我妻子每天晚上在婴儿
室里为它支一起小床。我们会悉心照顾它,直到它死的那天。让我出
多少钱都行,比尔。”
爸爸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松开了系狗的皮带。“好吧。我说过我
决不卖它的,”他弯下腰摸了摸普切的两个耳根,又向下轻抚它光滑
的口鼻,“我把它送给你了。”
克拉格特舒了一口气,拉起爸爸的手上下摇动。
“走吧,”爸爸对我说,便向马路上的汽车走去。
“干嘛把它送给别人?”我喊着,不顾羞耻地泪流满面。“它是你
的呀!”其实我心中想的是:它是我的!我喂它食、喂它水,还带着它
跑。
爸爸把我抱起,放到福特车的缓冲器上。“听着,儿子,世界上
没人能把一个生物据为己有,除非他热爱它,并为它操劳。他们比我
们更爱普切,它理应归他们所有。”
“可是他们并不比我更爱它呀!”我暗自叹息。但一切都迟了。
“算了,大方一点。我很理解你的心情。”
他打开车门,把我放进车子,让我面对着他。
“好吧。”我强忍住泪水。
爸爸也上了车,启动引擎。然后,做了一件从未做过的事:他用
胳膊搂住我的双肩,紧贴着我。在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偎倚着他。
那年秋天,爸爸为了养家,终于放弃了锯木场,而去一个纸浆厂
另谋了份不称心的工作。然而,我从他那儿学到了十分宝贵的东西--
远比那次损失的教训宝贵得多。他使我懂得了:在这多灾多难的世界,
一个人该怎样表现勤奋、献身和宽容--那就是:坚持自己的理想,努
力保持你所珍爱的一切,使之免遭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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